文/圖 余婭 白潔 統籌/黃珺 李樂 李勛亮(怡雅中學黨政辦主任)
講《離騷》時,他是屈原,眼里盡是孤高悲愴;講《紅樓夢》時,他是曹雪芹,把人物的三魂六魄勾到課堂上;縱論社會人生時,他是思考者,把學生帶到思想的高地……
“藍色襯衫常在身,顏筋柳骨教語文”,學生賀婧茹在寫給他的歌里這樣描繪他。他是王良,長沙市怡雅中學的校長,一位不只教語文的“語文特級教師”。
在雅禮的14年,王良一直執教省理科實驗班。
他的課很火。逢著教學開放日,有老師提前40分鐘占位置,講臺邊上都擠滿人。有學生偶爾落下功課,會提前叫同學錄音或錄像,回頭再聽再看。有同學在大學來信要“王老師寄一堂視頻課來,不然別人不信我語文老師有這么好”。
王良覺得,如果一位老師,不能和學生產生情感的共鳴和生命的互動,那為什么要選擇當老師?他沉浸,他就是語文,享受課堂帶來的愉悅感,樂見孩子們的眼睛隨著他的講述慢慢發出光來。
恰恰是這份“物我兩忘”“我即語文”的純粹,更深遠地影響和改變人。一次,王良收到一篇別人轉來的文章。作者是曾經的一位學生,在自己的QQ空間傾訴心情。“像語文老師一樣活”,學生寫到,“艱難的時候,就會想起高中的課堂,想起語文老師”。受王良的影響,她也成了一名老師,要像王老師一樣,永遠熱愛,永遠年輕,總是向上。

怡雅中學校長王良
即便走上了管理崗位,當上了校長,他仍然會告訴你,“我更喜歡語文老師這個身份”,不過現在也開始喜歡上做校長了。
當一個好老師和一個好校長,有什么關系?王良認為,二者當然不同。校長的站位更高,視野更開闊,思考的問題更系統,應對的局面更復雜。但本質上又是相通的。無論做老師還是做校長,都離不開對人性、對具體的人的理解與呵護。總是發現與喚醒,鼓舞與激勵,栽培與成全,當然也需要適當規范,這是教學之道,也是管理之道。
怡雅脫胎于雅禮,雅禮中學素有“個性的海洋”之稱,“自主、個性、開放”的育人理念被傳為佳話。怡雅中學繼承了這一傳統,王良也把培養“有個性的學生”奉為圭臬。
王良眼中的“個性”,并不是恣意妄為,“個性就是‘禮’的規范下的‘雅’,就是高度自覺的生命自由;個性,源于尊重和可選擇”。
于是,我們在怡雅中學看到這樣的一幕:學校需要擴建圖書館,王良把選書權給了師生。大家可以把自己喜歡的書買回來,費用由學校報銷;也可以開出書單,交由學校采購。唯一的條件是,為每本書寫一張薦書卡,告訴別人“為什么是這本書”。這一過程,每一個“我”都在參與,每一個“我”都被尊重。
班級管理,也采取“自組織”的形式。學生覺得自己能做什么事,就可以毛遂自薦負責什么,比如有人當上了整理講臺的“講臺委員”、管理花花草草的“綠植委員”。學生各司其職,都參與到了集體事務之中。
自由的靈魂是快樂的。學生如此,老師亦是如此。
王良到任怡雅的第一個寒假,邀請了99位老師做開學季的分享。至于分享什么,王良沒有作硬性規定。讀書感悟、教學成就、與學生之間的互動趣事,只要是怡雅過去一個學期的“成就”,就都可以。這樣大規模的、個性十足的分享,打破了人與人之間的心墻,每個人的努力都能“被看到”“被尊重”。王良說,被他人認可的幸福,更能激發生命的力量。
在王良看來,教育,不是一道“命題作文”,把空白的舞臺留給師生,每一個人都可以自我創作。這樣,教育真實、自然而完整地發生。
2020年3月,1475封滾燙的信,從怡雅中學寄出,寄給新冠疫情暴發后援鄂的湖南醫護人員。
這些信,出自怡雅中學2400多名孩子之手。他們一人一封,或兩人一封,向特定醫師表達愛與尊敬與感激。
“我不知道您真實的容顏,但我想一定是最美的模樣?!薄拔铱吹搅四o人民的一個交代,那是作為一個醫護人員對生命的交代?!敝赡鄣墓P寫下真情的文字。
“沒有誰是一座孤島,我們終將與大地相連?!蓖趿?019年秋季開學給學生們帶來了《我,我與你,我們》的致辭,他說到“我”,每一師生都是高貴而獨特的生命個體;他說到“我與你”,以愛與規則攜起手來,心心相印;他說到“我們”,只有關懷他人、欣賞他人,尊重他人、成全他人,“我與你”才能成為“我們”。
這篇致辭里,可以找到王良策劃“一醫一生一封信”活動的理由。這是一次生命的往來,一次愛的連接。王良認為,寫信就是一堂最生動的人生大課。人世間一些最美好的東西,就此滲透到學生心里去了。責任、擔當與愛,這些道德形式,有了最鮮活的內容。寫過這樣的信,孩子們人生不一樣了,“道德知識的人格化成為可能”。
“知識人格化”是王良的教育追求。在他眼里,道德知識人格化之外,學科知識也需要人格化。知識讓人變得更好?!昂萌撕谜n”是王良經常講的,老師是個好人,才能上出好課;上出好課,人才能成為好人。
基于愛,自我生長,王良提出的知識人格化教育,正成為怡雅師生的教育自覺,并產生了一定的社會影響。王良在長沙市、湖南省甚至國家級活動中多次報告知識人格化教育的思想和策略,引發了廣泛共鳴。
對于教育,對于學生,他愛得深沉。不管做老師還是校長,他最享受的都是和學生在一起的時候。“參與、見證一段生命的美好,這是老師的幸福。學生可以畢業,這種幸福卻很可能一直持續下去。”一次,又一個學生邀請王良做證婚人;他從司儀臺上下來,一個學生說:“王老師,你講得太好了,下次要給我證婚?!薄斑€有我,我?!蓖趿加淇斓卮饝?。這就是師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