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桂榮 姚潤智
(浙江師范大學,浙江 金華 610500)
2017年7月20日,甘肅祁連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因生態環境問題被中央通報。近年,民族地區的生態環境問題引起了全社會的極大關注。何雄浪等學者提出,由于對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的路徑依賴[1],又迫于經濟發展和政績考核的壓力,民族地區在急于脫貧的工業化進程中往往伴生著生態環境破壞的惡果[2]。王碩進一步分析道,在環保技術已相對發達的今天,工業化并不是民族地區必然遭受嚴重污染的主因,其根源在于保障措施不到位[3]。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甘肅祁連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生態環境問題,歸根結底是立法上“放水”和執法上“放棄”的結果[4]。為此,陳群峰等學者呼吁民族地區生態文明建設亟須加強法治保障[5]。宋才發等學者提出,通過地方的科學立法以切實保證國家環境法律規范在民族地區的有效實施,提高生態環境執法力度,強化生態環境司法保障,等等。[6]黨的十八大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并配套最嚴格、最嚴密的法治體系為之保駕護航。在此國家戰略背景下,民族地區大力推進生態文明法治建設具有重大意義。本文借助全國和民族地區在2014-2018年披露的相關法治數據,對民族地區生態文明法治建設進行實證分析,在客觀展示其建設成效的同時挖掘尚存的問題,為民族地區推進生態文明法治建設實踐提供理論支持。
在長期的工作實踐中,習近平總書記形成了特色鮮明的法治思想,為我國生態文明法治建設的整體布局貢獻了智慧。民族地區開展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是貫徹落實習近平法治思想,是民族地區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根本保障,更是特色化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模式的有益探索。
黨的十八大首次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國家治理框架之中,不再孤立地看待而以整體觀與系統觀的方法論視之。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對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提出了明確任務:用嚴格的法律制度保護生態環境。這兩次頂層設計集中體現了習近平新時代的生態文明觀。最嚴的生態法治觀,作為習近平新時代生態文明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體現著中國共產黨在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中對法治思維和法治方法的高度重視。
習近平法治思想的貫徹實施已在我國生態文明法治建設頂層設計中全面展開。在生態環境立法方面,2014年修訂通過的《環境保護法》,明確將環境保護列為國家的基本國策,使經濟社會發展與環境保護相協調,確立一切單位和個人為環境保護的義務主體,還首次設立了按日連續處罰等一系列嚴格法律制度;在環境監督與執法方面,通過完善環境行政立法的方式科學配置權力,以保障合法、科學、高效、規范地行使權力;在司法方面,最高院和最高檢發布了審理環境民事公益訴訟案件、辦理環境污染刑事案件等一系列司法解釋。在完善、統一環境糾紛裁判規則的同時,還設立了“環境資源審判庭”這一專門裁判機構;在環保法宣傳方面,司法行政管理系統也加緊了宣傳教育工作,力求大幅提升公眾的環保法治意識。在習近平法治思想的指引下,我國生態文明法治建設已經啟動并進入了系統深化階段,成效顯著。
在此整體背景下,我國民族地區大力貫徹習近平生態法治觀,加強生態文明法治建設已成必然。必須正視民族地區法治建設本就相對滯后的現實狀況。當地生態環境立法不能完全適應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的發展、政府環境監管職能定位錯位、生態環境執法不力、司法介入存在制度缺失、公眾在生態環境方面的權利義務觀淡薄。這一系列的生態文明法治問題在很大程度上羈絆著我國民族地區生態文明法治建設進程。鑒于此,民族地區應根據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確立生態文明與經濟增長、文化保護、政治民主、社會和諧的有機聯系,著力加強生態文明法治建設。
少數民族群落因其特定的生產生活方式,大多對其所處的生態環境具有天然的依賴性。如果民族地區生態環境遭到破壞,勢必會嚴重影響少數民族的生息繁衍。在此意義上,生態環境就是民生,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少數民族的民生福祉。當然,民族地區的生態環境狀況不僅直接關乎當地百姓的生活環境品質,也影響著全國的生態安全。三北防護林和廣闊的草原作為我國北方的防風固沙帶,發揮著巨大的防風固沙作用;作為三江源頭的西北部青藏高原,發揮著涵養水源、調節氣候的作用;而居于西部偏中地帶的黃土高原——川滇生態屏障,因防治水土流失和保護天然植被,發揮著保障長江和黃河中下游生態安全的作用。
然而,根據生態環境部公布的《中國生態環境狀況公報(2017)》數據顯示,民族地區的生態環境質量不容樂觀。從全國生態環境質量等級分布看,民族地區相當地域處于“較差”和“差”等級,這些縣域在全國2591個縣域中占據33.5%的比重,主要分布在內蒙古西部、甘肅中西部、西藏西部和新疆大部。導致民族地區生態環境質量差的誘因受到廣泛關切。有學者提出,民族地區在經濟上獲得的初步發展是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更有學者尖銳地提出:民族地區的資源優勢非但沒有成為促進其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反而阻滯了其經濟增長。民族地區現存的經濟增長模式造成了嚴重的環境污染。在規模上,污染物增長遠超GDP增長;在結構上,污染主要來自工業生產,生態環境壓力仍然居高不下;在強度上,遠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以資源開發為主的粗放式經濟增長模式,造成的環境污染和生態脆弱,現已成為制約民族地區經濟發展的瓶頸之一。
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的戰略意義和現實狀況,都要求配備較高水平的生態治理能力和舉措,但令人遺憾的是當前民族地區生態治理水平卻普遍偏低。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6年生態文明建設年度評價結果公報》,全國接受評價的地方共有31處,從公報對相關測評指數排序來看,具有代表性的民族地區,西藏、青海、新疆、廣西、寧夏、云南、甘肅、四川,它們的環境治理指數分別居于31、30、29、28、27、25、23、22、19、16,位次明顯偏后。民族地區出現這樣的測評結果,因經濟發展觀念轉變遲緩而違規操作是罪魁禍首,亟須加強法治保障以實現有效治理。
貴州省提出打造生態文明法治建設示范區的目標是:建成具有貴州特色、系統完整的生態文明法治體系,為全國生態文明體制改革提供一批典型經驗和成熟模式。貴州省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規劃,主要是考慮到民族地區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模式的特色化是保障生態文明法治實效的基礎性條件。畢竟民族地區的生態狀況各有差異,民族生態文化也有所不同。結合自身生態狀況和生態文化構建而成的生態文明法治體系,更契合本族區域的實際情況,更容易得到認同與實施。
民族地區生態狀況的差異性,是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模式特色化要求的原生要素;而民族地區生態文化的差異性,是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模式特色化要求的次生要素。兩者之間存在著密切聯系。正如普列漢諾夫所言:地理環境是文化創造的自然基礎,是各民族制度文化機體的組成部分,地理對人類文化創造的影響是真實而多側面、持續而深入的[7]。這一表述很直觀地揭示了民族地區生態狀況對生態文化生成的重要影響。差異化的生態狀況必然會衍生出差異化的生態文化,從而會產生生態文化多元化的現象。可以說,真正適合本族生態保護的文化就是理性的,其價值就應得到正視。民族地區生態文化中蘊含著豐富的法治原則。從藏族文化來看,其“節制的生活方式”展示著生態優先原則,“天人一體”思想演繹著生態安全原則,“三因說”闡釋著可持續發展原則,“萬物同源”理念蘊含著眾生平等原則,“神圣禁忌”和“力斷執著”詮釋著代際公平原則,“統一行動”和“絨格馬”大會蘊含著公眾參與原則。豐富的少數民族生態文化對于促進民族地區生態文明法治建設發揮著重要作用。
民族地區的環境習慣法具有重要價值,為創新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模式提供了本土性智識和文化支撐。少數民族環境習慣法具有更容易獲得本族人民的思想認同和降低法律實施成本的優勢特征,在立法、執法、司法和守法等方面都具有生態文明法治實踐價值。以一件司法案件為例,云南大姚縣曇花鄉菜西拉彝族村村民鐘某因盜伐三十多棵樹木,依國家法律應處以兩千元罰款。但根據當地環境習慣法,鐘某除接受罰款外,還要補種盜伐數量數倍的樹木和罰酒。最終當地法院參照其習慣法做出了令當地人民認為公平公正的裁決[8]。在今后的民族地區生態文明法治建設中,應充分挖掘各民族習慣法中有利于環境保護的內容,與國家立法相結合,探索出適合地方和民族特點的法治新模式。
近些年,民族地區生態文明法治建設取得了顯著成效,立法漸為活躍、執法愈加嚴格、司法趨于公正、守法更為普遍,但與黨的十九大提出的建設目標距離尚遠。充分認識民族地區生態文明法治建設的困境所在,有助于明確改進方向。
1.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立法在區域分布上存在巨大差異
就立法數量的地域分布而言,從多到少的地區分別是廣西、貴州、四川、內蒙古、云南、甘肅、寧夏、青海、新疆、西藏。立法數量最多的地區多達81部,而最少的僅有8部。上十倍的差距,很能體現各民族地區間環境法治狀況之懸殊。位居后位的民族地區,如西藏、新疆等地,近幾年的立法總量都低于30部,說明未充分重視生態環境立法的重要作用,難免會在環境執法與司法實踐中出現缺法可依的困境。反觀另外一些地區,如廣西、貴州、四川、內蒙古、云南等地,生態環境立法總量均超過50部,為生態環境保護提供了較充分的立法依據。
2.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立法保護范圍過窄
民族地區生態環境規范體系,不僅包括本地區較為重要的自然資源、自然保護區、城區建設等環境保護規范,也應包括水、大氣、土壤、固體廢棄物等重點領域的污染防治立法。然而,當前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立法,主要集中于自然資源、風景名勝區、城區建設等方面,嚴重忽視其他生態領域的細化立法,從而造成國家層面的立法在民族地區難以實施的困境。
3.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立法缺乏地方特色
自治州、自治縣的生態環境立法往往被認為具有強地方特色性,但在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立法中,這類立法數量非常有限,所占比重還不足10%。即便在這不足10%的立法中,大量內容并沒有很好融入地方特色。以蒙古族為例,自古就形成了不能射殺或驚嚇受孕動物的習慣,把水視作生命源泉來保護,禁止在神山狩獵、伐木,以熊、天鵝、大樹等動植物為圖騰崇拜,形成了多種多樣的民族生態習慣法。然而,這些生態習慣法并沒有被現有立法所肯定、吸納,缺乏民族精神的立法自然也難以發揮進一步提升少數民族崇尚自然的作用。
1.有些民族地區環境執法還未實現常規化
青海、寧夏等地環境執法案件極少,西藏甚至直接缺乏相關案件數據。在相對較常規執法的區域,也明顯存在差異性。四川、內蒙古、甘肅、廣西四年合計的案件數量占了將近7成,是其他民族地區的2倍。環境執法案件數量少的地區并非生態環境問題少,而是仍然固守著早已過時的“唯GDP”的政績觀。比如,騰格里沙漠污染案就發生在環境執法案件極少的寧夏,甘肅祁連山保護區、新疆卡山和艾爾湖的生態遭到持續破壞,西藏破壞野生動植物資源犯罪數量居高不下[9], 云南西雙版納熱帶雨林破壞嚴重。
2.有些民族地區的執法力度仍有待加強
與全國環境執法情況相比,民族地區仍存在較大差距。就2018年生態環保部公布的數據來看,民族地區落實五大執法措施最好的地區——四川,在全國32個省級行政區(不含港澳臺地區)中僅位列第10,其他絕大部分民族地區則位于全國后十位。甘肅、云南、貴州、新疆、寧夏、青海、西藏分別位居22、23、25、26、28、30、32。2017年,浙江、江蘇、廣東等省份的執法案件總數均達到3000多件,而民族地區執法案件總數較少,如寧夏、甘肅的執法措施總數分別是179件、341件,兩相比較,差距十分明顯。
3.民族地區環境執法規范度有待進一步提高
環境領域執法的規范度是生態文明法治建設的一大挑戰。根據北大法寶數據顯示,全國發生環境行政訴訟案件總量33361件,2015-2018年間明顯呈現逐年遞增之勢。民族地區環境行政案件也不少,四川高達一千多件,其次,內蒙古、貴州、寧夏、廣西等地案發量也不在少數。大量環境行政案件的發生,在很大程度上表征著生態環境執法規范程度偏低。環境執法機關往往因怠于行使執法權、濫用執法權、超出法定權力范圍執法、違反法定程序執法等行政違法行為而被起訴。
1.民族地區出現了“庭多案少”的現象
基于強化司法保障的力量,民族地區設了大量環境專門審判機構,但實踐中這些機構卻普遍面臨著嚴重缺乏案件審理的困境。北大法寶數據庫中檢索的民族地區環境公益訴訟案件總數僅有85件;10件以上的地區僅有云南、貴州、甘肅,它們分別是25、18、15件;案件極少的地區僅有一兩件,如寧夏和新疆都是1件、廣西2件;而西藏甚至是零。從實踐來看,多地環保合議庭成立后,從未受理過任何環境案件。環境專門審判機構“無案可審”,必然會造成環境司法難以發揮預期作用。
2.民族地區環境司法制度有待完善
環境司法制度特別是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完善程度,是影響環境司法發揮保障作用的關鍵因素。當前,我國環境公益訴訟制度設置不科學是主因。首先,具有環境公益訴訟資格的原告范圍過窄?,F有法律規范并未賦予公民個人以公益訴訟原告資格,對可提起環境公益訴訟的社會組織限定也非常大,造成大量環境公益訴訟案件無法立案。其次,缺乏訴訟激勵機制。即便擁有公益訴訟資格的社會組織也普遍缺乏提起訴訟的意愿,原因在于:因公益訴訟審理周期長而耗費時日,敗訴需承擔訴訟費、律師費、鑒定費等費用,為保護環境公共利益付出太大。
1.推行環境教育的立法匱乏
盡管執法和司法在一定程度上發揮著普法作用,環境守法關鍵還是要靠教育,但環境教育職責的法定性、協調性、常規性都需要法律予以規范與保障。我國《環境保護法》明確賦予各級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學校、新聞媒體以環境法制教育職責。這一法律規定高度概括、不易實施,需由地方細化出臺專門條例。但目前民族地區僅有寧夏出臺了專門的環境教育條例,其他民族地方需加強此方面立法,以保證環境教育的順利有效實施。一般而言,環境教育的高額經費投入與環境守法具有正相關性,但在缺乏法律規范的背景下情況可能會完全不同。一項生態文明發展指數報告顯示,青海、西藏、新疆、寧夏、內蒙古五地的人均教育經費在全國31省區中分別位居4、5、7、8、9位,但其生態文明發展指數卻分別位居27、24、30、26、21位[10]。因此,環境教育立法需盡可能全面細致,要明確教育開展的主體、教育內容和方式、教育資金保障、教育成效考核等內容,在推進環境教育中需真正發揮規范作用。此外,很重要的是還需明確環境教育推進不利的法律后果。
2.企業環境守法的引導機制不健全
防治環境污染和破壞的重點應放在“防”上。這就要求轉變傳統的環境規制模式,設置企業環境守法的引導機制并納入環境執法的體系。為此,環保部2013-2014年先后發布了《燃煤火電企業環境守法導則》《印染企業環境守法導則》《合成氨企業環境守法導則》,但當初設置的企業環境守法引導機制很不健全[11]。基于此,生態環境報2019年發布了《關于做好引導企業環境守法工作的意見(征求意見稿)》,準備出臺更為完善的引導機制??疾烀褡宓貐^地方性法規,絕大多數地區未制定此方面的守法導則,只有四川省成都市環保局于2018年4月19日發布了《成都市汽車維修保養企業環境管理守法導則》。民族地區還沒有充分重視環境守法引導的功用,很大程度上固守著傳統的環境規制理念和模式。
民族法治是中華民族的法治形態,也是世界民族的法治內容,需在國家認同的前提下和在國家法治建設中進行布局[12]。民族地區生態文明法治建設也不例外,應在服從國家生態文明法治整體建設的條件下,針對現存的生態文明法治困境,融合少數民族傳統生態文明法治觀[13],構建現代化的生態文明法治體系。
1.加強生態環境立法
一方面是提請立法落后地區重視起相關立法工作,另一方面則是彌補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立法之偏差與缺漏。民族地區疆域寬廣、生態資源豐富的特征決定了其對生態環境立法的需求量大。目前大部分民族地區已意識到立法對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意義,逐步掀起了“綠色立法”浪潮,如廣西、貴州等地,不僅注重新法規的制定,也十分重視對過往立法規范的修訂。但仍有部分地區對生態環境立法不夠重視,立法數量相比其他民族地區較少,如西藏等地?;诖?,立法數量偏少的民族地區應該加快生態環境立法的步伐,為生態文明執法、司法和守法提供充分而細致的法律規范依據。其次,針對民族地區在立法內容上普遍向生態資源開發利用方向傾斜的問題,宜在國家最新立法框架下格外加強生態環境污染防治方面的立法,發揮立法對生態環境綜合保護作用。
2.立法需融合民族生態文化作特色化創新
盡管民族生態習慣法具有非正式規范特征,但在各少數民族生態環境保護方面發揮著一般法律規范所難以實現的作用。但遺憾的是,當前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立法并沒有充分運用民族區域自治地方的立法權優勢[14]。少數民族的生態狀況與生態文化的差異性,決定了民族生態環境立法作特色化創新的必要性。民族地區生態環境立法應以各自的生態狀況和生態文化為基礎而展開,將優秀的民族生態文化融入立法之中,使傳統的生態文明理念以現代法律的形式延續下去。當良善、合理且有效的少數民族生態文明習慣法與國家法律規范不一致時,可依法對國家法律法規進行變通,形成民族地方獨具特色的生態環境立法。
1.持續推進生態文明執法理念的轉變
環境保護目標責任制、考核評價制度和責任追究制度有助于促進執政理念的盡快轉變。新《環境保護法》明確規定了“環境保護目標責任制和考核評價制度”。通過制定可操作、可視化的綠色發展目標體系,為地方政府推進生態文明建設提供具體導向。通過生態文明建設目標評價考核辦法,把資源消耗、環境損害、生態效益納入經濟社會發展評價體系。目前僅青海、新疆、甘肅等地區在省級層面出臺了專門的規范性文件響應中央提出的生態文明考核指標,部分民族地區未對上述規定予以細化、量化。故而,民族地區亟須在省級層面出臺相應的規范性文件,以解決生態績效考核實踐中地區考核不平衡、考核時間不明確、考核指標設置不科學等制度瓶頸。
此外,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建立生態環境損害責任終身追究制?!边@一制度設定可以增強民族地區領導干部的生態責任意識。目前,《青海省生態文明促進條例》《貴州生態文明促進條例》等文件均對“生態環境損害責任追究制”作了規定,并正積極開展實踐探索。尚未出臺相關細化立法的民族地區應加快制度建設步伐,確保有章可循;已有相關立法的民族地區則應加強實施,確保兩項制度得以有效運行。
2.加強環境執法規范化建設
加強民族地區環境執法規范建設有兩種途徑。首先是提高環境執法人員能力。一方面,民族地區應嚴格規范環境執法人員的招聘與選拔標準,強化生態環境法治意識,盡快實現環境執法隊伍專門化、規范化;另一方面,需加強對合同工的執法培訓,優化環境執法人員的知識結構,提高其執法業務能力。此外,民族地區還應制定環境行政自由裁量基準。法律規范的不可詳盡性、行政職權內容的廣泛性、對行政效率的要求決定了行政自由裁量權存在的必然性,但若不對其加以規范,難免會出現濫用現象。民族地區亟需細化自由裁量權基準。目前僅四川、廣西、貴州等省份出臺了新的裁量基準,大部分民族地區仍依照舊的裁量基準實施環境行政處罰。這就要求其他民族地區盡快制定環境自由裁量基準,規范環境行政處罰權的行使。
1.適當放寬原告資格限制
民族地區欲緩解“庭多案少”的矛盾,一種可行的方式是適當放寬原告的資格限制。當前,民族地區符合法律規定的社會組織數量很少,甚至有的地區沒有相應的社會組織。環境公益訴訟原告數量的匱乏,是環保專門審理機構缺乏案件的重要原因。生態環境利益得不到環境司法的充分保護,無異于放縱施害者的環境污染和破壞行為。為此,民族地區一方面應支持發展更多符合條件的社會組織,另一方面可以在嚴格審查的基礎上允許一定數量的社會組織之間彼此合作。讓更多的社會組織或單獨或合作提起環境公益訴訟,解決民族地區環保專門審理機構“無案可審”的困境。
2.設立激勵機制
民族地區應設計一系列激勵機制消解社會組織提起公益訴訟的后顧之憂。目前,民族地區普遍適用的一項激勵機制是2015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再審環境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33條規定的緩交或免繳訴訟費用。但環境公益訴訟費用不限于訴訟費用,因“立案難、取證難、鑒定難、勝訴難”等原因產生的各種費用更為高昂,[15]民族地區通過設立有效的激勵機制,解決社會組織提起訴訟的成本顧慮,是發揮生態環境司法功能的重要舉措。
3.完善環境司法程序
審視從中央到地方的法律規范,還沒有專門對環保法庭審理程序進行規定。實踐中,民族地區環保法庭只是簡單地將環境案件進行整合,在審判程序上仍然沿襲著傳統的訴訟程序。沒有從根本上突破傳統環境司法模式的局限性,環境司法專門化的正當性和有效性自然會受到質疑?;诖?,民族地區應加強對環境司法審判程序的探索,不斷整合審判程序,逐步形成更為科學合理的審判程序。同時,積極探索環境資源案件分類審理程序,即依據案件具體情況對環境案件作有效分類,分別適用不同的審判程序和法庭內部管理程序。[16]
民眾缺乏生態文明法治素養是導致民族地區生態問題凸顯的一個深層次根源。[17]為此,通過立法保障環境教育的常規性和富有實效性的開展,以提升民眾的生態文明法治素養;通過加大對企業環境守法援助,以大幅減少生態環境違法,是促進民族地區生態環境守法的重要舉措。
1.加快環境教育立法步伐
環境教育是人類社會進步的一個重要標志,通過環境教育,可進一步認識環境問題與人類可持續發展的關系,提高公眾的環保意識,是解決生態環境問題的根本途徑。現今,通過立法規范環境教育的推進已成為一種世界潮流。美國、巴西、日本、韓國等十多個國家以及我國臺灣地區都頒布了環境教育的專門立法,英國、瑞典等國雖然沒有專門立法,但也在其教育法律法規中制定了環境教育制度。為此,民族地區應加快環境教育的普遍化、精細化立法,對環境教育職責主體、教育內容、教育基金、激勵機制、法律責任等內容作明確而全面的規定,以確保環境教育目標的實現。
2.加大企業環境守法援助
企業不僅是現代社會最重要的組織形式之一,也是生態環境問題的始作俑者。為引導企業自覺守法,民族地區政府應通過信息援助、技術援助等方式降低企業環境守法成本。從歐美國家對企業守法援助的經驗來看,對企業進行守法援助已經成為環保部門的法定職責和管理手段之一。美國于1980年制定了“規制彈性法”。其中,很重要的一種彈性規制方式就是制定各種行為準則,主要以指南、守法導則為規范形式,指導和幫助企業遵守環境法律。[18]今后民族地區也可以通過企業環境守法援助方式,為企業提供學法的便利條件,以促進企業知法守法。
建設生態文明是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須配備有效的法治保障措施。
建設生態文明是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須配備有效的法治保障措施。作為全國的生態安全屏障,民族地區尤其應該重視加強生態文明法治建設。2017年6月26日,中央深改組第三十六次會議審議通過了《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貴州)實施方案》。該《方案》正式提出:建設“生態文明法治建設示范區”,“開展生態文明法治建設創新試驗”。作為民族地區的典型代表,貴州省已然扛起引領全國生態文明法治建設的大旗,可以預見未來的民族地區必將為生態文明建設配備高效的法治保障措施。未來民族地區應在國家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框架下,適當融合本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積極開展實踐探索,改進不足和填補空缺,逐步構建起富有實效的生態文明法治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