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三大支點與三重延伸*

王少光

（湖南工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湖南 株洲412007）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深刻回答了“當今世界是個什么樣的世界、怎樣建設這個世界、最終目標是什么、秉持什么樣的價值理念”這一當前人類社會最重大的時代課題，[1]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和21世紀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要理論成果。2012年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諸多場合屢次強調要深化“命運共同體”意識，先后提出了共建“中非命運共同體”“亞洲命運共同體”“中拉命運共同體”“中巴命運共同體”“生命共同體”“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海洋命運共同體”“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等諸多倡議。2017至2018年間，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相繼被寫入黨章和憲法，同時被聯合國多次載入決議；2020 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世界各國團結協作、共同抗疫，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深入人心。當前學界圍繞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理論來源、主要內容、實踐路徑、價值意義等方面形成了較為豐富的研究成果，且研究理路逐漸多元化，但在現有研究成果中，關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內部的橫向研究相對欠缺，如分別研究“生命共同體”“海洋命運共同體”“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成果已有數十篇至數百篇，卻鮮有將三者聯系起來進行研究的成果。“生命共同體”“海洋命運共同體”“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不同于以國家和地區為名的“共同體”，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在具體領域的現實延伸，且三者之間存在緊密聯系，深入研究這“三大共同體”對全面理解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豐富內涵及價值意義具有重要作用，對拓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現實路徑具有重要意義。

一、生命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生態支點：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夯實共同體基石

隨著時代的發展，生態環境日益成為人類文明永續發展的關鍵影響因素之一。2013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上首次提出“生命共同體”這一概念。他強調：“山水林田湖是一個生命共同體，人的命脈在田，田的命脈在水，水的命脈在山，山的命脈在土，土的命脈在樹。”[2]（P85）此后，習近平總書記在不同場合多次提及生命共同體，將其內涵不斷豐富。生命共同體屬于生態范疇，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在生態向度的現實延伸，包含兩層科學內涵：一是自然本身是一個生命共同體，二是人與自然構成生命共同體。前者強調自然本身的系統性和整體性，后者側重于人與自然的辯證關系，二者相輔相成，是不同于以往人與自然主客體二元對立觀念的新認知。同時，在這兩層科學內涵的基礎上，蘊含著人與人構成生命共同體的價值旨歸。

（一）自然本身是一個生命共同體

自資本主義誕生以來，人類對自然資源的肆意掠奪使得生態環境遭到嚴重破壞，氣候變暖、土地沙漠化等一系列生態問題日益加劇，保護生態環境已經成為世界各國共同面臨的重大時代課題。2017 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十七次會議上強調“堅持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3]將“草”正式納入生命共同體中，豐富了生命共同體的內涵，為應對生態困境提供了科學理念。

從“山水林田湖是一個生命共同體”到“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表明我們對自然整體性和系統性的認識得到進一步深化，進行生態文明建設的實踐路徑和實踐方法得到進一步拓展。“山水林田湖草”相互依存、相互影響，這表明自然內部各種生態要素密不可分，自然本身作為一個整體性的系統具有生命特質。“自然本身是一個生命共同體”指明了自然的整體性、系統性和生命性，因此，我們不能違背自然規律任意妄為，要真正做到把自然當作生命，運用系統思維對自然進行整體保護。誠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如果種樹的只管種樹、治水的只管治水、護田的只管護田，很容易顧此失彼，最終造成生態的系統性破壞。”[2]（P85）“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生態環境，像對待生命一樣對待生態環境，把不損害生態環境作為發展的底線。”[4]（P233）生態系統是一個有機整體，我們必須用系統論的觀點方法處理生態環境問題，做到整體保護、系統修復、綜合治理各種生態要素，維護生態系統的平衡穩定。

生態環境問題歸因于人類不合理的生產生活方式，解決生態環境問題本質就是解決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問題。一要深化自然是一個生命共同體的理念，調整經濟結構和能源結構，合理利用自然資源。這要求我們必須嚴守“三條紅線”，避免破壞式地開發利用自然資源，摒棄殺雞取卵的粗獷式發展，樹立綠色可持續發展理念。二要推進生態文明體制改革，完善自然生態系統保護法制體系，將“自然本身是一個生命共同體”的理念融入其中。這要求我們尊重自然的整體性和系統性，制定并實行最嚴格的生態環境保護制度，為解決生態環境問題、建設生態文明提供有力的法治保障，避免出現“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連鎖性生態問題。三要牢固樹立生命共同體意識，強化國際合作，推動生命共同體建設。這要求我們秉持全局觀、大局觀，積極倡導國與國之間的合作交流，樹立低碳環保意識，大力發展環保產業，促進生產系統和生活系統的合理循環，共同建設清潔美麗的世界。

（二）人與自然構成生命共同體

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十分注重“天人合一”的思想，強調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2017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人類必須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5]2018年5月，他在紀念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大會上再次強調：“自然是生命之母，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人類必須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6]

從“人的命脈在田”到“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表明了人與自然共生共存的內在聯系，這是對人類中心主義和生態中心主義的全面超越，是“人化自然”和“自然人化”的有機統一。一方面，從人類的起源來看，人首先具有自然屬性，是自然界長期發展的產物；自然先于人類而存在，是人類的母親，這一客觀事實不容否認。恩格斯指出：“人本身是自然界的產物，是在自己所處的環境中并且和這個環境一起發展起來的。”[7]（P410）另一方面，人作為自然界中的特殊存在，是有意識的類存在物，能夠理性地思考和能動地勞動，能夠有目的地利用自然和改造自然，所以人在“生命共同體”中可以發揮主觀能動性，對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起到關鍵作用。正如馬克思所言：“在實踐上，人的普遍性正是表現為這樣的普遍性，它把整個自然界——首先作為人的直接的生活資料，其次作為人的生命活動的對象（材料）和工具——變成人的無機的身體。”[8]（P55）因而，人與自然是相互依存、相互聯系且不可分割的生命共同體。

從“人類必須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到“人類必須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表明我們在對人與自然辯證關系的認識上的進一步發展。敬畏自然因“敬”而畏，基于人源于自然的客觀事實，是對盲目征服自然、控制自然的否定，擺正了探討人與自然關系這一問題的基本態度；“尊重自然是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前提，是對‘生命共同體’的確認，對自然地位與作用的確認”；[9]順應自然建立在認識自然的基礎之上，了解掌握自然的內在規律，才能更好地順應自然本身的演化與發展；保護自然是基于“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的客觀要求，保護自然也就是保護人類自己，堅持系統審視、統籌治理、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是其核心要義。顯然，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的重要論述，正是基于對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深刻理解，直接立足于人類發展視角，是對“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的補充和拓展。

（三）人與人構成生命共同體

“自然本身是一個生命共同體”是對自然的客觀認識，“人與自然構成生命共同體”是對人與自然辯證關系的科學判斷，而這一整套理論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在人本身，即回答人在與自然的生命共同體中究竟應該處于什么位置這一重要問題，強調通過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攜手合作實現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共存，富含馬克思主義的實踐哲學意蘊。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保護自然環境就是保護人類，建設生態文明就是造福人類。”[4]（P231）這既直接表明了人與自然共生共存的密切聯系，也體現出其聚焦于人本身的邏輯理路。此外，“生態興衰論”“兩山論”“生態生產力論”“生態民生論”等重要論述，都是圍繞著人這一實踐主體而展開。馬克思早就指明：“共產主義……是人和自然之間、人和人之間的矛盾的根本解決。”[8]（P158）實現“兩個和解”是馬克思主義生態觀的終極價值追求，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的“生命共同體”重要論述，是對馬克思主義生態觀的繼承和發揚。人是物質的，不能脫離于自然物質之外，人類社會與自然以實踐為紐帶建立起密切聯系，“人與自然的關系是人類社會最基本的關系”。[4]（P231）因此，要實現“兩個和解”，就不能把人與自然的和解同人與人之間的和解割裂開來單獨討論，二者之間存在密切關聯，具有聯動性和統一性。

要解決當下諸多的生態環境問題、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首先要從解決人與人的關系入手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解，即構建人與人的生命共同體。資本主義大工業的發展使世界各國聯系日益密切的同時，也產生了許多生態欠賬，“蝴蝶效應”使生態環境問題越來越國際化，臭氧層空洞、溫室效應等一系列生態環境問題直接影響著每一個人。生態環境用之不覺、失之難存，面對各種生態欠賬，世界各國需要攜手合作，深化生命共同體意識，為實現“兩個和解”共同努力。馬克思所追求的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是我們共同的終極目標，而這一目標需要通過“兩個和解”這一方法和途徑來實現。“站在全人類解放的高度正確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希望通過每一個具體的人及其聯合體與自然的和解，從生態維度達到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10]這是構建人與人的生命共同體的內涵及意義所在。

二、海洋命運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海洋領域支點：陸海相連人海和諧拓展共同體領域

生命源于海洋，海洋的重要性對人類來說是不言而喻的。2019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成立70周年之際，首次提出了“海洋命運共同體”這一概念。他指出：“我們人類居住的這個藍色星球，不是被海洋分割成了各個孤島，而是被海洋連結成了命運共同體，各國人民安危與共。”[11]（P463）這一重要論述辯證地看待海洋與陸地的關系，富含哲學意蘊，指明了海洋命運共同體的邏輯理路。海洋命運共同體立足于解決世界海洋發展問題，為全球海洋治理提供了中國理念和中國方案，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在海洋領域的現實延伸。具體地看，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基本內涵囊括三個方面：一是維護海洋和平與安寧，二是促進海洋發展與繁榮，三是加強海洋生態文明建設。

（一）維護海洋和平與安寧

縱觀世界歷史，從古希臘到葡萄牙、西班牙，從“海上馬車夫”荷蘭到“日不落帝國”英國，從兩次世界大戰到美蘇爭霸，在政治、經濟、軍事等多種因素干預下，涉及海洋的戰爭與沖突延綿不絕。步入21世紀以來，世界各國為解決資源日益匱乏的難題，紛紛將目光投向海洋，將開發利用海洋資源作為強國戰略并展開激烈競爭。當下，圍繞海洋而產生的爭議沖突不斷出現，海洋形勢也變得愈發嚴峻復雜。和平是發展的基石，“海洋的和平安寧關乎世界各國安危和利益”，[11]（P463）維護海洋和平與安寧已經成為國際社會的迫切需求，這需要各方共同堅守符合現代社會發展要求的全球海洋治理新理念，摒棄霸權擴張、唯我獨尊，倡導開放包容、公平正義。

21世紀之前，西方海洋大國為掠奪資源爭奪海洋霸權，長期進行海洋擴張和海上軍備競賽，形成了一種以戰爭和武力威脅為特征的海洋霸權理論。這一霸權理論具備典型的非正義性，其指導下的海洋霸權行徑使得海上力量薄弱的國家權益遭受嚴重侵害，近代的中國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1840年，英國以區區40余艘艦船的軍力轟開了清政府閉關鎖國的大門，威脅清政府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1856～1860年，英法聯軍在中國的海岸線上橫行無忌，迫使清政府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1894年，日本為侵略中國和朝鮮，發動海戰，最終北洋水師全軍覆沒，中國以慘敗收場。直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我國的海洋事業才飛速發展，國家權益得到了有效保障。

建設海洋命運共同體、攜手合作維護海洋和平與安寧是世界各國的共同需要。近年來，沿海國家圍繞海域界定和島嶼島礁歸屬問題而產生的矛盾沖突屢見不鮮；以索馬里海盜為典型代表的海盜活動日益猖獗；以美國為首的海洋霸權國家更是直接無視《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以所謂“航行自由”等為幌子，屢次入侵他國海域，挑釁他國領海主權和安全，破壞地區和平穩定。事實證明，海洋霸權主義無益于海洋的和平與安寧，只會加速升級地區緊張局勢，危害地區乃至世界的和平穩定。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面對諸多海洋問題，世界各國應堅持開放包容、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摒棄冷戰思維和霸權思維，積極完善并維護以聯合國為中心的海洋治理機制，不以國家大小、武力強弱為尊卑，互相尊重主權，攜手合作、共同應對。誠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大家應該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增進互信，加強海上對話交流，深化海軍務實合作，走互利共贏的海上安全之路，攜手應對各類海上共同威脅和挑戰，合力維護海洋和平安寧。”[11]（P463）

（二）促進海洋發展與繁榮

15世紀前，海洋對于人類而言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將各片大陸割裂開來，人類只是相對孤立地生活在各片大陸之上。15世紀初，鄭和七次下西洋進行遠洋航行，開始打破這一束縛；15世紀末，歐洲地理大發現使海洋成為了連接各片大陸的紐帶，使世界逐步形成一個整體。如今，海洋經濟已經成為眾多沿海國家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海洋對于人類社會生存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海洋孕育了生命、聯通了世界、促進了發展。”[11]（P463）海洋領域的興衰已經與人類社會發展境況密切相關，促進海洋發展與繁榮既是順應時代發展潮流，也是促進世界各國共同發展的現實需要，這要求世界各國積極深化海上合作交流，堅持互諒互商、合作共贏，發展“藍色經濟”。

歷史已經表明，閉關鎖國只會故步自封，交流合作才能共同進步。習近平總書記在致2019年中國海洋經濟博覽會的賀信中強調：“要促進海上互聯互通和各領域務實合作，積極發展‘藍色伙伴關系’。”[12]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早在2013年10月，習近平主席在印尼國會發表演講時就提出共建“二十一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以促進國家間的經濟文化交流。海上絲綢之路萌芽于商周時代，形成于秦漢時期，連接了東西兩個半球，極大推動了沿線國家間的交流發展。習近平總書記站在新的歷史起點，秉承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的價值理念，積極倡導各國共建“二十一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和“絲綢之路經濟帶”，形成了“一帶一路”倡議，極大促進了沿線國家的繁榮發展。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大力發展海洋科技是促進海洋繁榮發展的重要動力。目前海洋資源開發利用能力還有待提高，海洋技術創新還有待加強，尤其是深海“可燃冰”開采等高新技術有待進一步發展，這需要世界各國集思廣益，共同推進海洋科技創新。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海洋是高質量發展戰略要地。要加快海洋科技創新步伐，提高海洋資源開發能力，培育壯大海洋戰略性新興產業。”[12]當下，各國海洋交流已經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偶爾也會出現一些摩擦，面對分歧與爭議，必須堅持互諒互商、友好交流。他強調：“國家間要有事多商量、有事好商量，不能動輒就訴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脅。”[11]（P464）如今，“一帶一路”建設已經初有成效，海洋命運共同體正是對“二十一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精神的升華。實踐證明：海洋命運共同體是海洋發展的理想圖景，是實現和平發展的海洋富裕之路、友誼互存的海洋伙伴之路、文化交融的海洋和諧之路、永續繁榮的海洋發展之路。[13]

（三）加強海洋生態文明建設

自工業革命以來，科學技術飛速發展，海洋生態環境卻受到越來越嚴重的破壞。海洋一度成為人類的“天然垃圾場”，全世界每年直接傾倒于海洋中的垃圾有成千上萬噸，導致在太平洋中形成了面積超過160萬平方千米的垃圾帶，被戲稱為“世界第八大陸”。大量的垃圾造成了嚴重的海洋污染，使得海洋生物數量銳減，海洋物種滅絕速度大大加快；同時進入海洋生物體內的污染物通過食物鏈最終沉積到人體內，給人類自身健康帶來了嚴重危害。如今，加強海洋生態文明建設已經刻不容緩，這需要世界各國凝心聚力，“像對待生命一樣關愛海洋”，[11]（P464）努力達到人海之間的和諧共生。

當前世界海洋生態環境主要面臨以下挑戰。一是陸海統籌意識較為薄弱，缺乏合理有效的統一規劃。海洋污染絕大部分歸因于陸地，治理海洋生態環境不能治標不治本，應當追本溯源，從源頭入手，減少、切斷污染源；同時，制定合理的海洋生態保護機制，統籌發展經濟與保護生態二者之間的平衡，避免粗放式發展，堅決摒棄用環境來換經濟的陳舊觀念。二是海洋生態保護法制尚不夠完善，缺乏與時俱進的先進理念和多領域交融的大局意識。目前，雖然聯合國已經出臺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但是在某些方面仍有待加強，應立足于具體實際，用多行業與多領域融合的全局視野審視制定海洋生態保護法律法規。三是海洋生態保護合作觀念不強，欠缺“命運共同體”意識。一些國家沒有深刻認識到人類已經被海洋連結成命運共同體的時代特征，依然秉持“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狹隘心態，甚至有的站到海洋生態保護的對立面，游離于國際海洋保護公約之外，我行我素破壞海洋生態環境。

面對當前世界海洋生態環境的諸多挑戰，世界各國必須牢固樹立海洋命運共同體意識。海洋是大自然給予人類的寶貴財富，對維護生物圈的生態平衡具有重要作用，其本身也是一個生命系統。世界各國應當加強陸海統籌治理，建立健全海洋生態保護機制，深化海洋生態保護合作理念；同時，在開發利用海洋資源發展經濟的過程中，必須牢牢把握人類社會發展規律，不能竭澤而漁，要把海洋真正當作生命對待，尊重和維護海洋生態平衡，建立人與海洋之間共生共存、和諧發展的文明形態。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要高度重視海洋生態文明建設，加強海洋環境污染防治，保護海洋生物多樣性，實現海洋資源有序開發利用，為子孫后代留下一片碧海藍天。”[12]

三、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虛擬空間支點：以虛拓實共享共治延展共同體空間

隨著時代的發展，網絡技術不斷進步，人類社會已經正式步入信息時代，從全世界的所有電腦接入互聯網到全世界的所有事物接入互聯網，地球一步步變成了“雞犬之聲相聞”的地球村。2015 年12 月，習近平主席在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首次提出：“網絡空間是人類共同的活動空間，網絡空間前途命運應由世界各國共同掌握。各國應該加強溝通、擴大共識、深化合作，共同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14]（P306）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旨在推進全球網絡空間治理體系變革，為建立公平公正的全球互聯網新秩序提供理論依據和可行方案，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在網絡空間的現實延伸，其主要內涵包括維護網絡安全和平、加強網絡生態建設和推動網絡經濟發展三個部分。

（一）維護網絡和平安全

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網絡技術是一把“雙刃劍”，網絡空間急劇擴大造福人類社會的同時也帶來了巨大的風險挑戰，網絡攻擊、網絡犯罪、網絡恐怖主義活動等安全挑戰已嚴重危害人類社會的健康發展。營造一個和平穩定的網絡空間對國際社會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這要求世界各國互相尊重、攜手合作，共同維護網絡空間的和平與安全。

在國家層面，網絡空間與國家領土、領海、領空一樣具有主權特征，世界各國應當互相尊重網絡主權，維護網絡空間的和平穩定。主權是指一個國家對其管轄區域所擁有的政治權力，這種權力是至高無上且具有排他性的。隨著現實社會在互聯網中的發展延伸，國家主權也擴展至網絡空間。由于互聯網發展不平衡，網絡霸權主義滋生，網絡技術相對落后的國家網絡主權極易受到損害。例如，2013年曝光的“棱鏡門”事件，美國利用技術優勢對全世界進行電子監聽，這是赤裸裸的網絡霸權，嚴重損害了世界各國的網絡主權權益。尊重國家主權是現代社會國際交往最重要的基本準則，也是構建“命運共同體”的重要前提。尊重網絡主權就是要尊重主權國家“自主選擇網絡發展道路、網絡管理模式，互聯網公共政策和平等參與國際網絡空間治理的權力，不搞網絡霸權，不干涉他國內政，不從事、縱容或支持危害他國國家安全的網絡活動”。[14]（P305）

在社會層面，網絡違法犯罪活動時有發生，給全球帶來重大危害，世界各國應當樹立網絡安全共同體意識，攜手合作、共同應對。當下，一些極端分子利用互聯網宣揚恐怖主義、民族分裂思想，策劃實施恐怖活動；一部分不法人員通過網絡進行淫穢、賭博、販毒、洗錢、詐騙等犯罪行為，以此謀取利益；甚至有黑客利用電腦病毒有目的地發起網絡攻擊，制造不穩定因素等，這些給整個人類社會都造成了巨大的安全危害。網絡安全已經成為國際社會共同面臨的最復雜、最現實、最嚴峻的非傳統安全之一。沒有網絡安全就沒有經濟社會的平穩健康發展，這需要世界各國樹立網絡安全共同體意識。整個世界是一個普遍聯系的有機整體，互聯網技術的飛速發展使得這種聯系日益密切，整個人類社會已經在網絡空間中形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運共同體。面對網絡安全威脅，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獨善其身，攜手合作、共同應對是唯一取勝之道。

（二）加強網絡生態建設

科技的飛速進步使得人類的生存發展空間不斷擴大，網絡空間已經成為了繼陸、海、空之后人類生活的第四空間。2016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強調：“網絡空間是億萬民眾共同的精神家園。網絡空間天朗氣清、生態良好，符合人民利益。網絡空間烏煙瘴氣、生態惡化，不符合人民利益。”[15]（P335）加強網絡空間的生態建設已經是人類社會發展的題中應有之義，這需要世界各國以維護公平正義為基礎，堅持互聯互通、共享共治的合作理念。

互聯網的本質在于互聯互通，世界各國應當堅持平等相待、溝通交流，讓互聯網真正成為各國優秀文化交流互鑒的橋梁和紐帶。網絡生態良好的重要標準之一便是網絡空間能夠正常發揮功能，保障信息傳遞與交流。由于各國國情差異，互聯網發展水平參差不齊，網絡技術標準及規則的制定基本都被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發達國家所控制，廣大發展中國家難以保障自身在網絡空間中的主體地位，往往缺失發言權和話語權。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就是讓世界各國共同維護公平正義，發揮網絡最本質的聯通作用，保障網絡空間中各方主體的正當權益。此外，“在網絡空間里，人人都是文化的締造者，更是文化的享用者”，[16]各方應積極倡導優秀文化的交流互鑒以滋養網絡空間環境，攜手打擊暴力、色情、恐怖等文化糟粕。網絡空間形成命運共同體是互聯網發展的具體實際，也是需要各方形成共識的互聯網治理新策略，堅持開放合作、溝通交流，才能使網絡空間這個人類共同的精神家園天朗氣清、繁榮發展。

當下網絡空間繁榮與混亂并存，這需要世界各國堅持攜手合作、共享共治，構建良好的網絡空間秩序，完善全球網絡空間治理機制。網絡空間提倡自由，但沒有絕對的自由，只有相對的自由；自由需要用秩序來保障，一旦模糊了自由與秩序的界限，就會造成混亂。網絡空間不是“法外之地”，網絡主體要樹立網絡空間治理和運用的法治意識。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堅持依法治網、依法辦網、依法上網，讓互聯網在法治軌道上健康運行。”[14]（P306）目前在國際社會，“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等不同立法主體之間矛盾重重，難以形成普遍的全球規范”。[17]網絡空間的各種生態欠賬對全球網絡空間治理體系的變革提出了緊迫要求。這需要世界各國樹立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意識，堅持共享共治，共同構建全球網絡空間治理新秩序，助力修復網絡生態環境。要做到共享共治就必須堅決摒棄霸權主義、單邊主義，不能一方或幾方說了算，壟斷互聯網發展的福利，而是要多邊參與、多方參與，建立對話協商機制，讓網絡空間中的各方都能平等發揮主體作用、保障其正當權益。

（三）推動網絡經濟發展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經濟建設是人類社會向前發展的第一要務。互聯網的蓬勃發展極大拓寬了市場空間，其相關產業經濟占世界經濟增長的比重越來越大。世界經濟自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以來陷入持續低迷，2020年年初以來，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使世界經濟發展雪上加霜。在這一背景下，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推動網絡經濟創新發展將為世界經濟復蘇注入強大推動力。這需要世界各國堅持對外開放，加強網絡基礎設施建設，讓各國人民共享網絡發展成果。

“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推動網絡經濟發展，首先要加強網絡基礎設施建設，打通互聯網的“最后一公里”。從國家發展程度來看，當前互聯網聯通的區域主要是分布在發達國家，廣大發展中國家的網絡覆蓋率還有待提高；從城鄉差異來看，互聯網聯通的區域主要是以城市為中心并向四周輻射，廣大農村地區的網絡普及率還遠遠不足。溝通交流是創新發展的基礎和前提。只有堅持對外開放，加強網絡基礎設施建設，才能消除不同國家、地區之間的信息鴻溝，增進各類網絡主體之間的溝通交流，助力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促進網絡經濟創新發展。正如習近平總書記表明的：“中方愿同各方一道，加大資金投入，加強技術支持，共同推動全球網絡基礎設施建設，讓更多發展中國家和人民共享互聯網發展帶來的機遇。”[14]（PP306～307）中國已經作出表率，實施了“寬帶中國”“數字中國”等戰略計劃，極大提高了網絡覆蓋率，推動了世界互聯網經濟創新驅動發展。

推動網絡經濟發展是促進社會進步的重要手段，但絕不是我們所追求的終極目標，讓世界人民共享網絡經濟發展帶來的紅利才是我們所追求的歸宿。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在發展生產力和推進社會變革的過程中起著決定性作用。截至2019 年6 月，世界網民的數量已經超過44 億，接近世界人口的60%。[18]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理念繼承了馬克思主義貫穿始終的人民立場，它強調的共享性原則彰顯了人民主體地位和人民至上的價值取向。馬克思指出：“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8]（P9）如果理論沒有被群眾掌握，那將只能是無本之木、空中樓閣，游蕩在人的腦海中。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各方應立足于世界廣大人民這一重要網絡主體，深入實踐、創新發展，努力做到發展依靠人民，發展為了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誠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各國應該推進互聯網領域開放合作……讓更多國家和人民搭乘信息時代的快車、共享互聯網發展成果。”[14]（P305）

四、結語

生命共同體、海洋命運共同體、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這“三大共同體”的提出分別立足于解決人類社會某一領域內面臨的具體問題，但三者之間并非孤立存在的，而是存在多方面的緊密聯系。

其一，“三大共同體”以人類生存發展空間為線索。從涉及的空間范圍來看，生命共同體強調“山水林田湖草—人”命運與共，立足于人與整個自然界的關系，其提出的具體舉措主要是以陸地為視野而展開的。海洋命運共同體聚焦于海洋，立足于解決全球海洋發展困境，是針對當前全球海洋治理現狀所描繪的海洋發展理想藍圖和實踐方案。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則將注意力轉移到與我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互聯網空間中去，旨在推動全球互聯網空間治理體系變革，建立公正合理的全球互聯網治理新秩序。這“三大共同體”是習近平總書記立足于具體實際站在全人類的視角從陸地到海洋，從現實到網絡，以人類生存發展空間為范圍展開的全方位、多層次的思考。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人類在太空的活動將會愈發頻繁，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大框架下，構建“太空命運共同體”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變為現實。

其二，“三大共同體”以生態文明建設為交點。“三大共同體”均直接提到了“生態文明”的相關內容。生命共同體著重強調生態環境對人的重要性，倡導人與自然和諧共存、共同發展，打造人與自然的生命共同體，直指現實自然環境中的生態問題。海洋命運共同體從海洋領域的視角提出人類的發展離不開海洋，要加強海洋生態文明建設，實現人海之間的和諧，這里的“生態文明”既指海洋環境中的現實問題，也包括人類在海洋活動中的交往理念。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大力倡導建設天朗氣清、生態良好的網絡大環境，維護人類共同的“精神家園”，這里的“生態良好”屬于文化范疇，并非指代與現實自然環境相關的生態問題。但互聯網與人們的生活緊密聯系，網絡生態良好，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態文化就能在網絡中得到積極宣傳，這無疑有利于生態文明建設。因而，從生態文明這一視角來看，可以說生命共同體屬于自然生態觀，海洋命運共同體屬于復合生態觀，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屬于文化生態觀，三者統一于廣義的生態文明觀。

其三，“三大共同體”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為歸宿。從“三大共同體”的出發點來看，三者均帶有明顯的問題導向，均立足于人類社會發展的前途命運，解決人類社會某一領域內的具體問題。生命共同體是為了應對人類面臨的諸多生態困境，促進人類社會健康持續發展；海洋命運共同體旨在處理全球海洋發展危機，保障人類社會安全和平繁榮；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是為了推動全球互聯網治理體系變革，維護人類社會公平正義和諧。從“三大共同體”的具體內容來看，三者均重視實踐，強調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團結協作。生命共同體從人類文明高度呼吁人類社會要敬畏、尊重、順應、保護自然，共同應對生態困境；海洋命運共同體強調各方應加強對話交流、深化務實合作，攜手應對挑戰威脅；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倡導世界各國堅持互聯互通、共享共治，維護人類共同生活的網絡空間。從“三大共同體”之間的關系來看，三者互相促進，共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互聯網的高速發展是人類形成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推動力，在萬物互聯的大數據時代，網絡空間已經成為人們處理事務的關鍵場所，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能夠充分發揮網絡技術優勢，直接推動構建生命共同體和海洋命運共同體；構建生命共同體和海洋命運共同體能夠實現陸海聯動、協調發展，同時豐富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而三者的最終歸宿都在于助力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