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莉
(湖南圖書館,湖南長沙 410000)
公共圖書館作為文獻收藏和信息服務機構,藏有大量各種載體形式的信息資源。互聯網和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公共圖書館文獻資源和知識信息服務更快地向數字化發展。數字資源自身的易復制性、易傳播性,使得自身所包含的知識信息容易被侵權使用,公共圖書館越來越多受到著作權問題的困擾。圖書館界對于數字資源、數字圖書館建設中的著作權問題非常關注,展開了持續深入的研究。但實際上,在傳統文獻資源領域,古舊文獻珍貴且年代久遠,公共圖書館運用現代信息技術進行開發和利用,也同樣引起了著作權諸多問題。古舊文獻自身的著作者難以主張著作權,古舊文獻自身是否進入公有領域,保存者和使用者如何確定合理使用范圍,公共權益和私人權益如何平衡等諸多問題,古舊文獻的著作權劃分更為錯綜復雜。目前,在古籍整理紙質出版方面的著作權爭議不斷,而公共圖書館古舊文獻服務過程中的讀者復制、數字化建設、網絡傳播、展覽、文創開發等活動,古舊文獻著作權使用仍然處于模糊不清的領域,著作權的權益劃分也值得系統深入的研究。
著作權,是指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對文學、藝術或科學作品依法享有的財產權利和人身權利的總稱。狹義的著作權,是指作者及相關主體基于各類作品的創作依法享有的權利。[1]著作權也被稱為版權,是隨著印刷術的采用而出現的。[2]但真正意義上的版權保護制度起源于西方,并在我國晚清改良運動中被引入中國。
1910年清政府制定的《大清著作權律》是我國第一部保護著作權的完整法律制度。[3]新中國成立后,“為了保護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作者的著作權,以及與著作權有關的權益”[4],我國制定了《著作權法》。1990年,第七屆全國人大第十五次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2001年和2010年全國人大通過了二次修訂。現代復制技術與傳播的產生和發展推進了著作權法律制度的不斷發展。計算機技術和微電子技術的發展,產生了軟件作品的著作權和網絡傳播權。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的有關規定,國務院又相繼頒布了《實施國際著作權條約的規定》(1992)、《著作權法集體管理條例》(2011年修訂)、《著作權法實施條例》(2013年修訂)、《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2013年修訂)、《計算機軟件保護條例》(2013年修訂)等法規。還有《互聯網著作權行政保護辦法》(2005年)、《軟件產品管理辦法》(2009年)、《著作權行政處罰實施辦法》(2009)等各部委制定的規范性文件。可以看到,建國幾十年以來,我國政治經濟社會大發展,黨和國家貫徹全面依法治國,推進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建設,我國已經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法律體系。著作權法從屬于民法中的知識產權法,已形成了一個主法,多項行政法規和規范性文件組成的專門法體系。
“著作權法是調整作品的創作者、傳播者、使用者以及著作權主管機關在作品的傳播、創作、傳播、使用、管理活動中所產生的社會關系的法律規范的總和。”[5]公共圖書館所藏各類文獻資源的創作者,公共圖書館作為傳播者,以及用戶和著作權主管機關,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著作權法律關系體系。
著作權法規定著作權屬于作者,也就是創作作品并在作品上署名的行為主體。古舊文獻的作者或者署名機構都已經自然消亡,本應該由作者行使的著作權就存在歸屬和轉移的問題。我國著作權法第21條規定,作品著作權中的財產權和人身權中的發表權保護期限,是作者終身和死亡后的50年,作品的署名權、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則沒有期限。根據時間推斷,公共圖書館所藏古舊文獻中的大部分古代文獻和一部分民國文獻,作者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50年。這些作品應該已經進入公有領域,不再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這類文獻完全公開任由用戶使用。過了保護期的古舊文獻作品,有一些是已經被現代出版發行過的作品,這些作品內容進入了公有領域,公眾可以自由使用,但是不能隨意更改其署名、內容。古舊文獻中還有一小部分特別珍貴的作品,比如未經過公開發表的手稿、字畫類文獻。根據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17條規定,作者生前未發表的作品,如果作者未明確表示不發表,作者死亡后50年內,沒有繼承人又無人受遺贈的,由作品原件的所有人行使。那么這類作品的所有權和使用權歸公共圖書館代國家持有。另一部分作者死亡時間未滿50年的文獻,還處于著作權保護期內,著作權法實施條例規定,作者死亡后有繼承人的,作品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轉移給繼承人所有,沒有繼承人的歸由著作權行政管理部門保護,國家享有作品的使用權。
“圖書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是與國家政策下的文化制度、著作權制度等共同作用,為社會人士提供知識作品的公益組織。”[6]公共圖書館維護公共利益的現實立場,與著作權法維護創作者著作權利的主張存在沖突。但是在憲法的總體治理框架下,著作權法規定了一部分著作權合理使用的范圍。“著作權法作為部門法是在憲法的指導下就著作權領域的權利義務作出規定,由此其不能違背憲法就整個社會公共利益的維護目標。”[7]我國的著作權法里,明確規定了圖書館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復制本館收藏的作品是受到保護的合理使用范圍。還規定為個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使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是合理使用范圍,也間接包含了公共圖書館提供古舊文獻給讀者個人使用的方式。但是,“我國是以成文法為主要法律淵源的社會主義法系國家,法官的自由裁量權非常有限。如果在立法中僅僅以例舉式方式來規定圖書館的合理使用,在司法實踐中可以允許的相應情況則非常有限。”[8]公共圖書館作為維護和代表公共利益的特殊主體,在法理上和實踐中應該爭取著作權法授予公共圖書館領域原則性的合理使用權利。公共圖書館古舊文獻服務中為實現公共利益的合理使用方式應該受到著作權法支持。公共圖書館既是古舊文獻資源的信息傳播者,又代為持有大部分古舊文獻的著作權,同時兼具著作權所有者和傳播者的雙重身份。公共圖書館行使古舊文獻的著作權更具有合法性和合理性。
古舊文獻主要以古代線裝書、近代平裝書等實體文獻為主要形式存在。在古代,著作權發源之初,著作權內容比較單一,主要包括以出版物形式存在的文字作品的復制權和發行權。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現代技術進步和技術革命不斷對著作權制度產生沖擊和影響。以計算機技術為代表的信息技術出現,相對應的數字資源、網絡傳播權等內容也加入了著作權的內容之列。古舊文獻原載體形式無法改變,公共圖書館不斷嘗試把更多新的技術手段應用于古舊文獻保存、整理、揭示、傳遞、發布和開發利用中。通過對古舊文獻進行數字化,古舊文獻載體形式變化,產生的數字資源衍生了網絡傳播權等其他財產權益。網絡傳播的特點是廣泛而且迅速,而且古舊文獻具有藝術價值和文物價值,古舊文獻載體可以通過展覽形式為公眾提供藝術鑒賞和科普服務,出租權和展覽權也成為古舊文獻著作權的一部分。公共圖書館還可以通過縮微、影像拍攝的方式,把古舊文獻內容用膠片、攝影、電影等方式保存利用,古舊文獻衍生出了放映權和廣播權等。因為現代技術加入,古舊文獻的著作權益從傳統環境下以復制權為主,向現代條件下以傳播權為主、多項財產權益為附轉變。
古舊文獻用戶就是著作權關系中的作品使用者。用戶使用珍貴古舊文獻,會涉及到文獻著作權的財產權益,有些情況下需要得到著作權授權。過去,公共圖書館古舊文獻服務以紙質文獻和縮微膠片提供單一形式服務,傳播速度慢、用戶范圍窄,服務時間、空間受到限制,主要以個人學習研究者為主要服務對象。作品使用集中在閱讀、小范圍復制,對著作權利要求不高。現在,古舊文獻通過多種媒體技術,多種載體呈現,服務方式、服務內容都無限制擴展,用戶數量和群體種類得以大幅增長。古舊文獻用戶可以是公共利益保護下的個體用戶,也可能是排除在公共利益外的集體用戶,還可能是與公共利益沖突的壟斷利益代表。古舊文獻用戶和公共圖書館之間因為信息需求產生的活動關系,產生了著作權使用和轉讓的社會關系。古舊文獻用戶是著作權關系中最復雜、最活躍、最善變的因素,也是產生著作權爭議和糾紛的主導因素。用戶對著作權益的要求不斷提高,公共圖書館應高度重視古舊文獻作品的著作權使用。
在我國著作權法里規定了17種著作權類型,包括人身權和財產權。人身權是所有受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都包含的權利,而且不能轉讓和繼承。財產權有13項,不同載體類型的作品包含了不同類別的財產權。古舊文獻著作權包含了著作權法中大部分財產權,最為重要的有復制權、發行權、網絡傳播權等。通過對古舊文獻的載體轉化和服務創新,古舊文獻還衍生一些不常用的財產權,比如出租權、放映權、廣播權等。
“復制權,即以印刷、復印、拓印、錄音、錄像、翻錄、翻拍等方式將作品制作一份或者多份的權利。”[9]復制權是著作財產權的第一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其他所有的著作財產權都需要以復制權為基礎。不論是把原載體上的內容復制到同一種載體上,還是從原載體復制為另一種載體,都屬于復制行為。古舊文獻主要是古籍和民國文獻,年代久遠,原載體大都保存狀況不佳,公共圖書館為了保護原載體和搶救原載體上的信息內容,通常會采取縮微、拍照、掃描等方式進行保護性復制。公共圖書館把古舊文獻的原件進行復制,和對其復印件進行再復制,都涉及到古舊文獻的復制權。我國著作權法明文規定,公共圖書館出于版本保護而復制古舊文獻是受到保護的合理使用范圍。著作權法第22條也規定了其他不侵犯著作權的合法使用范圍,為個人學習研究使用的情況,為教學和科研少量復制但不出版的情況。公共圖書館通常還會因為其他需要復制古舊文獻,比如為有信息需求的個人用戶提供一小部分文獻而進行的復制。為公益性展覽和活動復制部分文獻,與其他單位交換部分文獻進行的復制,為其他集體用戶研究和其他需要提供文獻復制內容等等。公共圖書館基于滿足公共文化權益的目的,而進行的古舊文獻復制,屬于我國法律支持和保護的范疇。
我國《著作權法》第10條第(6)項規定:“發行權,即以出售或者贈與方式向公眾提供作品的原件或者復制件的權利。”[10]發行權是著作權人享有的發行作品權利,即著作權人享有的許可或者禁止他人以出售或者贈與等方式發行作品的專有權利。發行權是由復制權衍生出來的,發行是復制的結果。一般情況下,發行權涉及的是作品一定數量的復制件,而不是作品的原件。比如,圖書報刊的發行。發行權與復制權密切相關,因為文獻需要經過復制后才能發行,因此很多國家把發行權包含在復制權之中。公共圖書館行使古舊文獻的出版發行權有兩種方式:一是向機構用戶提供古舊文獻的復制品,機構用戶用于出版發行。二是公共圖書館直接以出版方式為公眾提供古舊文獻資源,代古舊文獻創造者行使了作品發行權。古舊文獻中未經出版發行的手稿、存世孤本或者稀有本子才存在發行權,已經多次現代出版的古舊文獻不再保有發行權。公共圖書館提供古舊文獻的少量、部分復制品給個人用戶,收取一定古舊文獻保護費和復制成本費,但是不構成盈利行為,不會產生大批量的復制和公開市場銷售,不構成發行行為。個人用戶獲得古舊文獻的復制件,并沒有通過購買取得作品的發行權,只是著作權中保護下的學習研究使用,并不能隨意轉讓和傳播。公共圖書館可以通過與用戶簽訂古舊文獻個人使用協議,以限制和保護古舊文獻的發行權。
“展覽權,即公開陳列美術作品、攝影作品的原件或者復制件的權利。”我國的著作權法規定的展覽權只包括美術作品和攝影作品。[11]即繪畫、書法、雕刻、雕塑、照片等作品的原件和復制件。有一部分公共圖書館存有珍貴的古代字畫作品、清末和民國時期的老照片等,符合著作權法中關于展覽權規定的作品范圍。一部分珍貴線裝書、輿圖、拓片、票據等本身也具有藝術價值和觀賞價值,公共圖書館經常作為特殊形式的展品開展主題特展,以滿足公眾對文獻載體、傳統文化、歷史變遷、版本特色的觀賞學習需求。但此類展覽不受我國著作權法對展覽權的保護。著作權所有人收藏的字畫作品,不論是發表過的還是未發表的,不論是復制件還是原件,都可以進行展覽。展覽未發表的作品,同時也就行使了發表權。公共圖書館所藏的珍貴古代字畫作品,大多是手稿且沒有發表過的,公共圖書館代已逝的作者行使了發表權。公共圖書館古舊文獻的展覽活動通常是公益性免費展覽,受眾群體比較廣,且不針對特定權利主體產生經濟往來,產生展覽權的爭議和糾紛可能性較小。除了公共圖書館自身策劃展出館藏作品,還存在一些行業內和跨行業的機構單位策劃的主題展覽,需要公共圖書館出借自身館藏古舊文獻作品的,公共圖書館代為行使文獻展覽權,但是無權向其他個人或者機構轉讓。
“信息網絡傳播權,即以有線或者無線方式向公眾提供作品,使公眾可以在其個人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獲得作品的權利。”[12]信息網絡傳播權是隨著信息和通信技術的發展,于2001年著作權法修改時增訂的一項權利,是一種在線提供作品權。近年來,公共圖書館的資源、服務、空間都受到了信息網絡技術的滲入和影響,信息網絡傳播權成為公共圖書館相關的重要著作權益。越來越多的公共圖書館對館藏古舊文獻進行數字化轉化,建設專題數字資源庫,并建立發布平臺進行發布和傳播。古舊文獻服務內容結合數字資源服務形式,信息網絡傳播權成為公共圖書館古舊文獻服務中的著作權關系重點。《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規定,“為學校課堂教學或者科學研究,向少數教學、科研人員提供少量已經發表的作品,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向其支付報酬,通過信息網絡提供他人作品”。[13]公共圖書館提供古舊文獻的網絡服務,其目的就是為了方便讀者不受時間和地點的限制,享受到公共圖書館提供的古舊文獻資源服務。數字形式的古舊文獻資源在網絡上的傳播比紙質文獻傳播具有更方便、更快捷、更廣泛等特性,其傳播效果對著作權的沖擊更大,應更加受到著作權相關主體和利益相關者的重視。公共圖書館對古舊文獻的網絡傳播,只支持滿足公眾的信息需求,不支持其他可能產生的盈利或者壟斷行為。為防范古舊文獻數字資源在網絡環境下的非法使用,公共圖書館可以通過現代信息技術手段,對古舊文獻的網絡化傳播加以限制,只提供在線閱覽,不提供轉載和完整下載等,以保護古舊文獻的信息網絡傳播權。
“匯編權,即將作品或者作品的片段通過選擇或者編排,匯集成新作品的權利。”[14]匯編權是著作權人授權或者禁止他人匯編自己的作品的權利。匯編權和發行權不同之處在于,發行是將原作品完整單獨發布,匯編是把原作品匯集入新作品。公共圖書館把館藏古舊文獻重新出版,可分為發行和匯編兩種行為。把古舊文獻以影印、文字內容直接出版,或者進行點校、釋義等二次加工后,以原作品名稱和內容完整單獨出版,都可以是發行行為。把古舊文獻以上形式內容匯編入現代出版的文集、叢書中出版,就是匯編。匯編形成新的主題、新的編撰方式的選集、叢書,形成了新的作品。公共圖書館對所藏部分古舊文獻擁有匯編權,即其它出版社或者單位要對此類古舊文獻進行匯編,需要征得公共圖書館的同意才能進行。匯編可以是紙質文獻,也可以是電子文獻。公共圖書館所藏的單本古舊文獻,比較適合進行以作者、地域、流派進行分類匯編,往往需要不同收藏機構合作完成。目前,我國文化出版事業繁榮,公共圖書館參與的匯編活動頻繁。公共圖書館古舊文獻的匯編權可以通過與合作單位協商,在合作協議中體現。古舊文獻經過匯編后,產生了新的作品,新作品形成了著作權,且歸屬于匯編者所有。但古舊文獻的著作權仍然具有獨立性,不因為被收入新作品而喪失著作權。
和匯編權類似的財產權利,還有注釋權、整理權等。我國《著作權法》或《著作權法實施條例》中,對注釋權、整理權有明確規定。這些均是有關于作品出版發行過程中,因為市場需要所作出更改原作品的行為,需要著作權所有者的授權使用。公共圖書館代為持有部分古舊文獻的著作權,其他用戶需要以合同協議的形式得到公共圖書館的授權許可。
我國著作權法的基本理念是充分保護作者的合法權益,調整人與人之間的著作權法律關系,在保證作者獲得足夠尊重及物質回報的同時,使得其作品可以被充分利用和廣泛傳播,進而促進社會文明進程向高階層邁進。[15]“圖書館是著作權利益鏈條上特殊的節點,著作權保護和圖書館的工作也有著很強的聯系,圖書館使用著作權作品的一些行為得到了國家法律的規范。”[16]古舊文獻稀有珍貴,其著作權益比普通現代出版物更重要,公共圖書館應更加重視管理和使用。
公共圖書館的古舊文獻服務,是我國境內公立文化機構的正當社會活動,應受到我國法律體系的保護和規范。公共圖書館自身要加強法律意識,提高理解和運用法律的能力,維護自身正當權益,化解矛盾糾紛。公共圖書館作為古舊文獻著作權關系主體,承擔著積極主動加強著作權管理的責任,應當從角色定位、定價問題、程序安排等方面加強管理功能。公共圖書館要通過深入研究我國著作權法律體系,領會著作權法的深刻要義和法理精神,在憲法的統一治理下,合法開展古舊文獻各項活動。通過制定約束古舊文獻活動各方的規章制度,體現出公共圖書館對角色定位、定價問題、程序安排的詳細規定。首先,要區分不同年代、不同形式的古舊文獻著作權歸屬問題,厘清公共圖書館作為代為持有者的各項著作權限,特別是著作權限制場景和不同利益立場下的優先選擇,以正確行使著作權利。同時根據市場和法律機制,制定公開透明的著作權授權和使用價格,以及明確古舊文獻業務活動中可能產生的侵權賠償責任。古舊文獻使用中要防范的侵權情況有兩種,一種是公共圖書館不當使用侵范原著者著作權,一種是公共圖書館授權用戶使用后,用戶不當使用侵范原著者著作權。正當使用價格要合理,侵權賠償價格要具有懲戒性和威懾力。著作權保護的程序安排也是重要的內容,公共圖書館在制度建設、活動過程、著作權使用中都要把控程序細節,在程序安全的前提下開展古舊文獻活動,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加強著作權管理的目的,在于推動公共圖書館古舊文獻業務活動的順利開展,為公共圖書館各項服務建立起法律屏障。
風險是損失的不確定性,風險控制是為了避免風險和減小風險導致的后果。公共圖書館對古舊文獻活動進行前期風險控制,是對其著作權的間接管理。前期風險控制,能夠在沒有其他利益主體參與,沒有外界因素介入的情況下,由公共圖書館主導解決可能發生的著作權侵權風險。相較于古舊文獻活動發生后,以及著作權侵權行為產生后的階段,前期風險控制成本最低,效果更優。前期風險控制主要方向是避免風險發生,即拒絕承擔風險。公共圖書館可以選擇對著作權歸屬不明晰、著作權授權使用有爭議的古舊文獻,采取避免使用的方式,以避免著作權侵權風險的發生。但是這種方式適用范圍有限,不能大面積采用,需酌情采用。因為公共圖書館為社會公眾提供古舊文獻服務是基本的職責所在。避免使用也會帶來另一個后果,公共圖書館會損失風險中取得的經濟和社會收益。同時,還可能引發用戶投訴等其他類型的風險。另一個方向是放棄原來應該承擔的風險,選擇承擔較小風險。這種方式主要是減小著作權侵權的賠償風險,比如在授權使用前簽訂免責條款或者違約賠償條款,通過約定經濟上的賠償來減小著作權損失。風險控制在技術上有工程管理和人為因素管理兩種。工程管理就是強調風險的物的因素,比如公共圖書館可以通過對古舊文獻復制品的像素進行控制,對數字資源加水印、限制下載等方法,避免侵權風險。但是現在的風險控制對人為因素越來越重視。因為很多時候,人為因素是造成風險的最大原因,危害也更大。比如公共圖書館加強對工作人員著作權意識的培訓和普及,能夠大大降低因為隨意處理古舊文獻造成的著作權侵權。
我國現行著作權法體系,合理使用制度立法實踐性較差。特別是有關公共圖書館古舊文獻合理使用空間的規定具有局限性,內容少而且缺乏詳實的司法解釋。我國《著作權法》在對圖書館的合理使用做出了專門規定: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而復制館藏作品, 屬于合理使用。“除針對圖書館的專門規定外, 其它合理使用條款, 亦可直接適用于圖書館,如為課堂教學或科學研究的翻譯和少量復制作品 (現行《著作權法》第22條第1款第6項) 。2006年,《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頒布,將圖書館的合理使用延伸至了網絡環境,為課堂教學或科學研究, 圖書館可少量提供作品, 可向其服務對象提供館藏數字作品以及為陳列、保存版本而以數字化形式復制作品 (現行《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7條) 。”[17]著作權法對古舊文獻的合理使用都可以沿用這些條款。但是,這些規定包含的使用空間小,沒有明確標明公共圖書館合理使用的條件和范圍,常常不能滿足古舊文獻服務中讀者的需求。制定和完善法律的職權在于政府,公共圖書館能夠做的,就是在理論和實踐領域共同呼吁和行動,表達古舊文獻著作權合理使用的訴求,完善當前合理使用下的規范化服務,有效推進合理使用制度在圖書館領域的立法改進。另一個努力方向,公共圖書館通過獲得新的著作權來擴展合法使用范圍。比如,盡可能取得尚在保護期內的古舊文獻的著作權授權。公共圖書館所藏民國文獻,尚有一部分在著作權保護期。有的作者已經死亡,作品由后代捐贈給公共圖書館的,公共圖書館可以積極向著作權繼承者取得授權使用。公共圖書館還可以加強對古舊文獻自主知識產權特色數據庫的開發。開展索引、文摘和題錄等數據庫工作, 從而形成自己獨特的數字產品, 形成自己獨立的知識產權。通過新獲得的著作權產品,來深化服務內涵,提升服務品質。
著作權收益,來自于著作權人允許其他人使用著作權利而獲得的報酬。公共圖書館代為持有古舊文獻著作權,并授權用戶使用時,往往能獲得一定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公共圖書館公共圖書館應該把獲得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進行合理利用,進一步保護古舊文獻作品,有效使用資源,最大限度地滿足社會公眾對著作權作品的需求,促進文化發展,推動社會進步。古舊文獻著作權經濟收益包括:公共圖書館授權其他用戶對古舊文獻內容進行出版發行、網絡傳播獲得的報酬;古舊文獻出版發行后,出版方獲得的利潤;古舊文獻轉化為數字資源后,進行網絡傳播的主體獲得的利潤等等。公共圖書館能夠進行分配管理的部分,是授權使用獲得的報酬,以及公共圖書館自身作為出版方或網絡傳播者獲得的利潤。公共圖書館追求實現公共文化利益,著作權轉化的經濟效益應該用于公有領域,重新投入古舊文獻整理和保護利用。古舊文獻原件進行手工修復、改善存藏環境、進一步開發利用,都需要大量資金投入。將經濟收益繼續投入古舊文獻整理與保護,將促進古舊文獻價值轉化,形成良性發展機制。古舊文獻著作權社會收益包括:公共圖書館授權使用產生的積極社會影響,如古舊文獻出版后對著作者、作品的宣傳,對文獻內容的推廣,對前人積累知識的傳承和創新等等。這部分非物質收益,主要還是對古舊文獻著作者及作品價值的發揚光大,受益者是著作者和社會公眾,公共圖書館不會有直接收益。公共圖書館也要積極引導這種社會收益,營造和諧文明的社會閱讀氛圍、學術研究環境,推動古舊文獻優秀文化內涵的現代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