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浙粵GDP萬億元城市經濟發展狀況及潛力對比

□馬 麗

GDP 是否突破萬億元，是目前衡量城市經濟發展綜合實力的常用標準，也是區域實力的直觀體現。截至2019 年底，全國共有17 個城市入圍“GDP 萬億俱樂部”。這些城市均是區域經濟的中心或次中心，既有力支撐引領當地經濟，又強力輻射影響周邊地區，是區域經濟版圖中的核心樞紐和重要引擎。本文主要以蘇浙粵三省中的8 個GDP 萬億元城市為研究對象，分別從經濟支撐度、區域影響力、產業特色、發展活力和增長潛力等多重維度比較分析，以此管窺三省經濟發展現狀、特點和差距。

| GDP 萬億元城市概況

2019 年底，全國共有上海、北京、深圳、廣州、重慶、蘇州、成都等17 個城市GDP 超過萬億元（圖1）。第一梯隊的上海、北京GDP 已超過3萬億元；第二梯隊的深圳、廣州、重慶超過2萬億元；其余城市均處在第三梯隊，經濟總量在1萬億～2萬億元之間。

“GDP 萬億元俱樂部”中，分屬蘇浙粵的蘇州、南京、無錫、杭州、寧波、深圳、廣州等8 市，經濟總量占比達四成以上。

從經濟總量看，深圳、廣州已躋身第二梯隊，蘇州處在第三梯隊首位，杭州次之，南京居中，無錫和寧波實力相當，佛山作為新晉城市，位次靠后。從發展水平看（圖2），深圳獨占鰲頭，人均GDP 已超過20 萬元；無錫、蘇州和南京躋身前四甲，已超過北上廣等一線城市，發展水平較高。從產出效益看，深圳單位行政區域土地面積GDP 已突破13 億元，經濟密度遠超其他7市，也是全國首超10億元的城市，達到上海的2.2 倍；廣州、佛山僅次于深圳，分別為3.2 億元、2.8 億元；蘇州、南京和無錫水平大致相當；杭州地均產出只有9263 萬元，但除去桐廬、淳安和建德等人口稀少，山區面積較多的地區后，地均產出可達每平方公里1.9 億元，高于寧波，和南京接近。

綜合看，廣東三市實力分化，深圳屬于頭部城市中的“頭部”，廣州整體中上，佛山尚弱；江蘇三市發展較為均衡，發達程度高；浙江兩市處于中游水平。

圖1 2019年17個GDP萬億元城市經濟總量 單位：億元

圖2 2019年17個GDP萬元城市人均GDP 單位：元

| 對地方經濟的支撐力

GDP 萬億元城市是各省發展的主力軍和風向標，對當地經濟發揮著重要的支撐和引領作用。廣東的“頭雁”效應最為明顯。全省21 個地級市中，深圳、廣州和佛山三市GDP 總量超過全省的半壁江山，2019 年比重高達56.9%。其中，深圳、廣州分別占到25%、21.9%。江蘇有13 個地級市，蘇州、南京、無錫三市GDP 占到45.3%。浙江11 個地級市，杭州、寧波占到43.9%。省會城市中，杭州經濟首位度①“首位度”通常用省會經濟總量占全省比重或者省會與非省會的經濟最強市的經濟總量比值來衡量。最高，南京最低。2019年，杭州GDP 占浙江比重達到24.7%，高出第二強市寧波5.5 個百分點，二者比值為1.28，首位度明顯。而南京、廣州和本省經濟最強市蘇州、深圳的GDP 比值分別為0.73、0.88，可見南京的經濟首位度偏低。江蘇三市對地方財政的貢獻度最高。2019 年，江蘇一般公共預算收入中有55%來自于蘇州、南京和無錫，其中蘇州占到全省的25.2%。8 市當中，因深圳和寧波均為計劃單列市，雖然財政收入可觀，相當于各省的29.8%、20.8%，但其直接與中央財政掛鉤，對省級財政的支撐力有限。

| 對周邊區域的影響力

蘇浙粵8 市分布于長三角和珠三角兩大城市群，在各自區域內所處的地位和發揮的作用不盡相同，其中蘇州、深圳和廣州的區域輻射影響力最為顯著。蘇州首創“飛地經濟”，以產業轉移帶動經濟欠發達地區。先后在江蘇省內外建成了蘇州宿遷工業園區、蘇州南通科技產業園、蘇滁現代產業園、吳江泗陽工業園等多個產業園區，通過“點對點”產業轉移，將資源加工型、勞動密集型產業以及以內需為主的資金、技術密集型產業轉移到經濟相對落后的“飛地”，帶動當地經濟發展。深圳中心城市屬性顯著，對外形成超強輻射力。深圳是粵港澳大灣區核心城市，作為產業、金融和創新中心，和東莞、惠州等地形成了“前店后廠”的關系，并將影響力逐步擴展至河源、汕尾，目前已在汕尾設立了深汕特別合作區，承接深圳大量的產業轉移，逐步形成深莞惠經濟圈（3+2）。廣州門戶特征突出，內向集聚力強。廣州總部經濟實力排名全國第三，類似北京、上海，對周邊的人才、資金、科技形成強大的吸聚力，進而帶動周邊佛山和肇慶的崛起，形成“廣佛肇經濟圈”，佛山的南海區、順德區成為廣州的經濟飛地。從2020 年起，該經濟圈又進一步擴容為“廣州都市圈”，納入清遠、韶關和云浮三市。

| 主導優勢產業

產業是城市經濟發展的骨架，其中主導產業是產業鏈的核心。對比城市產業結構（圖3），佛山屬于典型的工業主導，占經濟總量的份額超過50%；蘇州、無錫和寧波雖然工業和服務業“雙輪驅動”，但制造業相對更有優勢；深圳、廣州、南京和杭州服務業比較發達，增加值占比均超過60%。

圖3 2019年8市二、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 單位：%

佛山：主攻泛家居產業。“有家就有佛山造”是佛山制造業的鮮明特色，其泛家居產業產值規模已接近萬億元，約占全市工業總產值的1/3，涵蓋家電、陶瓷建材、家具、鋁型材、涂料、燈具、紡織等與居家生活緊密關聯領域，形成原材料交易、研發設計、原材料加工、配套生產、產品制造、產品銷售于一體的完整產業鏈。

蘇州：電子信息產業“一枝獨秀”。目前產值已突破萬億元，占全市規模以上工業比重超過30%，成為當地頭號產業。計算機整機、電子元器件產量分別占到全國17%、27%以上，IC 封測行業銷售額占到13%，印刷電路板市場份額接近50%。38 家百億級市值上市公司中，電子信息產業獨占13 家，其中東山精密、滬電股份、亨通光電等，成為蘋果或華為的全球頂級供應商。

無錫：集成電路產業實力雄厚。無錫作為南方微電子基地和908 工程承擔基地，是除上海外全國第二個集成電路產值規模超千億元的城市。目前已形成了涵蓋設計、晶圓制造、封裝測試、配套材料和支撐服務等芯片產業各環節的完整產業鏈，集聚了華虹無錫、SK 海力士、華潤微電子、長電科技、中科芯、中環領先等在內的200多家集成電路企業。

寧波：石化、汽車兩大產業支撐半壁江山。汽車是寧波第一大產業，產值占規上工業比重接近15%。吉利、上汽大眾、比亞迪等整車龍頭企業，吸引和帶動了大批汽車零部件制造企業，目前全市共有4400 家汽車零部件制造企業，產品涉及汽車動力總成、底盤、車身及附件、電器儀表等多種類別。此外，寧波依托港口資源優勢，形成了石油加工、高分子合成材料、基本化工原料等行業為主的石化工業體系。截至2019 年底，全市共有規模以上石化企業280 家，工業產值超過3600 億元，是我國七大重點石化產業基地之一。

南京：五大行業夯實基礎，軟件產業有效補充。南京是全國重要的綜合性工業生產基地，電子信息、石油化工、汽車制造、鋼鐵五大支柱產業奠定了經濟增長的基石。從2000年開始，南京開始跟隨新經濟發展，軟件產業逐步壯大，目前規模已達到數千億元，名列全國第四，僅次于北上深，是工信部認定的首個“中國軟件名城”。2019 年，軟件業收入5100億元，比上年增長11.1%，涉軟從業人員82萬人。

杭州：數字經濟已成產業“新地標”。近年來，杭州全面推進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和城市數字化“三化融合”，全方位打造“全國數字經濟第一城”。全市擁有以阿里巴巴、網易、海康威視、新華三等為龍頭的1298 家數字經濟企業。2019 年，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3795 億元，比上年增長15.1%，高于GDP 增速8.3個百分點，占比24.7%。

廣州：現代服務業領跑經濟。作為全國性的航空、鐵路、醫療、商貿、會展和國際交往中心，廣州發展服務業得天獨厚。近年來，廣州服務業增加值保持年均10%左右的增速，對經濟增長貢獻率在70%以上。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金融業、現代物流業等現代服務業成為新的增長極，增加值占服務業比重接近70%。

深圳：電子信息制造業與金融業并駕齊驅。深圳電子信息產業總產值達到2.5 萬億元，約占全國規模的1/6，增加值占GDP 比重達1/4。相比蘇州，深圳電子企業的本土化特色更為明顯，擁有華為、中興等頭部企業，2019 共有22 家全國電子信息百強企業。此外，深圳金融業高度發達，2019 年增加值占GDP 比重達到13.6%，僅次于北京、上海；稅收收入占比接近1/4，穩居各行業之首。

從產業協同的角度看，江蘇三市之間同質化比較明顯，均是制造業大市，且以電子類相關產業為主力。而廣東和浙江的互補性相對較強：深圳是科創和金融中心、廣州是商貿中心，佛山為制造中心；寧波主攻制造業，杭州重在現代服務業。

| 對外開放程度

全球化背景下，經濟外向度是衡量城市發展活力的重要指標之一。蘇州、深圳、寧波都是典型的外向型經濟城市，2019 年外貿依存度分別達到114.3%、110.6%和76.5%，蘇州和深圳進出口總額均突破兩萬億元。深圳、廣州外貿綜合實力最強。在海關總署每年公布的“中國外貿百強城市”榜單上，深圳長年穩居第一，廣州排名從2015 年的第9 位升至2019 年的第3 位。8 市中，除蘇州和南京以外，其他城市位次均處于上升態勢。蘇州從第2 名跌至第6 名，南京則從第12 名降至17 名。深圳、廣州和杭州外資吸引力強，2019 年實際使用外資分別為78.1 億美元、71.4 億美元和69.4 億美元，遠高于其他5 市。蘇州外貿實力落后于廣州的原因也在于外資引進，2016 年起廣州實際使用外資開始超越蘇州，差距從8.5 億美元擴大到25.3 億美元。2019 年，超視堺顯示面板項目落戶廣州，大幅拉升了廣州的外貿發展競爭力。深圳、廣州服務貿易發展迅猛。2019年，深圳、廣州服務貿易總額分別達1234 億美元、526 億美元，比上年增長8%和9.3%，增速遠高于貨物貿易，占對外貿易總額比重四成左右。

| 企業發展活力

企業是微觀經濟主體，也是城市核心競爭力的載體。深圳、廣州均有“巨無霸”企業強力支撐。深圳擁有中國平安、正威國際、中國恒大、招商銀行、騰訊、萬科等知名巨頭企業。其中，華為2019 年全球銷售收入已達到8588 億元，比上年增長19.1%，連續多年蟬聯民營企業500 強、制造業民營企業500 強榜首。廣州不光擁有廣汽、保利、南方電網等大集團企業，還吸引了中國中鐵、中國交建、中國鐵建、中化集團、中船集團等“央”字頭“國”字頭企業入駐。深圳、杭州、南京獨角獸企業發展獨樹一幟。“2020 年胡潤全球獨角獸榜”中，北京、上海一線城市名列前茅，深圳、杭州緊隨其后，各有20 家獨角獸企業，數量超過了倫敦（16 家）。杭州的螞蟻集團和菜鳥網絡，在全球最大的10 個獨角獸公司里面占據兩席。南京、廣州分別有11 家和8 家，分別超過了首爾（9 家）和巴黎（6 家）。杭州、深圳、蘇州、無錫民營企業高度發達。2020 年，全國工商聯發布的“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杭州入圍39家，連續18年蟬聯第一；深圳有27家；蘇州、無錫均有26 家入圍。杭州的民營經濟增加值占GDP 比重已超過60%，而深圳的本土上市公司中，民企占比高達90%。

| 經濟增長潛力

人口是一切經濟社會活動的基礎，人才更是第一資源。南京、蘇州和無錫明顯“人氣”不足。2014—2019 年，深圳、廣州凈增常住人口分別為266 萬人、223 萬人，杭州147 萬人，南京、蘇州和無錫僅凈增28 萬人、15萬人和9萬人，年均增量也在8市中靠后。“2019 年最具人才吸引力城市100 強”中，深圳、廣州、杭州分別排名第2、4、5 名，南京、蘇州和無錫為第6、9、19名。

資金是經濟運動的動力和結果，城市能夠匯聚的資金總量可有效反映其發展潛力。深圳“吸金力”強勁。2019 年，深圳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余額高達83942 億元，相當于南京、蘇州與無錫三市之和，資金沉淀量巨大。另從反映資金吸引力的金融機構存款余額與GDP 比值看，深圳為3.12，位居8 市之首，廣州、杭州和南京，作為省會城市，對資金的吸聚力較強，比值都在2.5以上，明顯高于蘇州、寧波、無錫和佛山。

科技創新可有效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是經濟長期增長的內在動力。深圳科技創新實力遙遙領先。根據科技部公布的2019 年國家創新型城市創新能力排名，全國72 個地級市中，深圳創新能力位居榜首，杭州第2、廣州第3、南京第4、蘇州第6、無錫第11，寧波第19、佛山第34。對比躋身前10的5市科技創新主要指標，深圳多項指標和其他城市不在同一量級。深圳創新的主體在企業，投入力度驚人。2019 年華為“研銷比”高達15.3%。深圳創新產出的含金量也很高，PCT 國際專利申請量常年保持在全國的30%以上、連續16 年居全國城市首位。華為、中興、騰訊、大疆和華星光電，進入全球國際專利申請前50強企業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