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打造先進制造業產業集群的思考

□丁 媛

“十四五”時期是我國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的第一個五年，謀劃好該時期的發展十分重要。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必須加強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謀劃、戰略性布局、整體性推進，實現發展規模、速度、質量、結構、效益、安全相統一。這不僅為下一個時期發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更是對“十四五”要實現什么樣的發展，提出了根本要求。安徽仍處于工業化中后期階段，工業依然是驅動發展的主引擎，當前逆全球化加劇，國際產業鏈供應鏈受到嚴重沖擊，謀劃好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意義更加重大。

| 何為先進制造業產業集群

國家工業和信息化部賽迪研究院認為，先進制造業集群必須同時具備“規模效應”和“內生動力”。其中集群的規模效應相當于物體的質量，內生動力則相當于物體的速度，二者的乘積即為“動量”。質量和速度共同決定“動量”大小，任一因子為零則動量為零。由此推演：

（一）只有“規模效應”沒有“內生動力”產業集群無法保持先進性

創新是促進產業發展的驅動力。如果一個產業集群僅僅呈現出總體規模大，但企業多而散，相互聯系弱，缺乏創新，則該集群的生產方式必然相對落后，產業發展的驅動力弱，必將陷入“日薄西山”的衰落境地。

（二）只有“內生動力”沒有“規模效應”產業集群缺乏影響力

產業集群缺乏規模效應，不但會使集群內企業無法以低成本、低價格方式開拓國內外市場，也會拖累企業研發和品牌創建的步伐，將導致企業缺乏市場競爭力，進而阻礙產業的成長與發展，甚至陷入“未興先衰”的窘境。

因此，只有規模效應和內生動力互為支撐，才能打造出真正具有世界競爭力和影響力的先進制造業集群。

| 安徽制造業發展喜中有憂

（一）總體呈總量擴大，占比呈提升態勢

“十八大”以來，安徽規模以上制造業營業收入實現較快增長，由2012 年23807.3 億元提升至2019 年33484.5 億元，占規模以上工業比重由85.3%提高至90.4%，其中營業收入超千億元的優勢行業由8 個增加至12 個。家電、有色、建材、電子信息、汽車、化工、農副食品等7 個行業超2千億元（表1）。

（二）超半數行業快速增長，市場份額持續提升

表1 2012年、2019年安徽制造業行業營業收入 單位：億元，%

黨的十八大以來，31 個制造業行業中，16 個行業營業收入年均增長超10%，其中電子信息、醫藥制造、專用設備、通用設備、建材、有色等行業分別年均增長26.7%、13.1%、12.9%、12.8%、12.2% 和12%。2019年，這些行業營業收入占全國份額也分別比2012 年提高1.4、0.8、0.6、0.5、2 和0.9 個百分點。拳頭產品牢牢占據市場，電冰箱自2007 年以來連續13 年居全國第1 位，洗衣機自2015年以來連續5 年居全國第1 位，空調自2009 年以來連續11 年居全國第2位；貢獻了全球20%的智能手機液晶屏、30%的平板電腦顯示屏、10%的筆記本電腦。

（三）結構調整步伐偏慢，呈現“一升一降”

能源原材料等上游行業占比明顯提高，2019 年石油加工、化工、建材、鋼鐵和有色等行業營業收入占制造業比重達35.5%，為2012 年以來的最高水平，比最低時（2016 年）提高5.4 個百分點。而裝備制造業占比卻呈現下降趨勢，2019 年為39%，比最高時（2017 年）降低了1.9 個百分點。與全國相比，能源原材料行業占比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1 個百分點，裝備制造業占比卻低1.8個百分點。

（四）效益水平不高，部分行業利潤率下降較多

2019 年，制造業營業收入利潤率為5.6%，比2012 年略微提高0.1 個百分點，與全國持平。其中，電子信息業為3.2%，比2012 年下降4.1 個百分點、比全國低1.2個百分點；汽車制造業為2.2%，比2012 年下降2.2 個百分點、比全國低4.1個百分點；紡織服裝業為3.9%，比2012 年下降1.3 個百分點、比全國低1.6個百分點。

| 優勢行業集群發展條件測度

對比先進制造業集群要求和安徽制造業發展現狀，我們認為同時具備“規模效應”和“內生動力”的行業不多。

（一）“規模效應”測度

從絕對量上看：安徽優勢行業規模多集中在1 千億～2 千億的規模，與江浙滬地區動輒5000 億規模相比，仍有較大差距。其中，規模擴張最快的是電子信息業，2019 年營業收入為2735.3 億元，比2012 年增加了2010.5億元，為“十八大”以來最高水平。有色、建材業無論是行業規模還是擴張速度亦均居前列，2019 年營業收入分別為3066.4 億元、2919.8億元，分別比2012 年增加1182.3 億元、1426.9 億元。規模最大的家電業，隨著“四大件”生產峰值的過去，規模呈現出收縮態勢。2019 年營業收入為3646.2 億元，為十八大以來的次低水平（僅高于2012 年），比2017年峰值時期減少了1593.3 億元。此外，農副食品加工、鋼鐵業亦呈收縮態勢，2019 年營業收入分別為2076.4億元、1858.7 億元，分別比2012 年減少61.7億元、332.2億元。

從專業化指數看：一個地區的專業化水平越高，產業的集聚程度就越高，集群更易形成規模效應，因此可以通過計算地方專業化指數來衡量規模效應。構建地方專業化指數Si=（Xji/Xj）/（Xi/X）。其中，Xji表示J 地區I產業的營業收入，Xj表示J地區全部制造業營業收入，Xi表示全國I 產業營業收入，X 表示全國制造業營業收入。Si如果大于1，說明該地區專業化水平高于全國，更易形成規模效應。計算發現，2019 年安徽12 個千億級行業中，家電、有色、建材、橡膠和塑料制品業指數居前，分別為1.55、1.52、1.51 和1.43，專業化水平高于全國；化工、汽車、鋼鐵和電子信息指數靠后，分別為0.89、0.83、0.73和0.67，專業化水平低于全國（表2）。

（二）“內生動力”測度

31 個制造業行業中，研發投入位居前3 的是家電、汽車和電子信息業，2018 年分別為73.7 億元、72.2 億元和68.8 億元。其中電子信息業研發投入在2012-2018 年間年均增長31.1%，比制造業高15 個百分點，占制造業比重由2012年的7.1%提高到2018 年的14.6%，是唯一一個“量、速皆備”的行業；家電、汽車研發投入分別年均增長14.2%、14.1%，比制造業增速低1.9 和2 個百分點，占制造業比重由2012 年的17.4%、17.1%下降到2018 年的15.7%、15.4%。相對于營業收入占比，石油加工、化工、建材、鋼鐵和有色等能源原材料行業研發投入占比明顯偏低，2018 年比重合計僅為22.5%，比2012 年低3.4 個百分點（表3）。

表2 2012、2015、2019年部分行業專業化指數測度

表3 2012、2018年部分制造業行業R&D經費內部支出 單位：萬元，%

| 安徽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路徑選擇

綜合上述兩方面測度，當前安徽家電業無論是行業規模、專業化水平還是研發投入皆居各行業之首，最具備打造先進制造業集群的基本條件。該行業面臨的困境在于傳統需求飽和帶來的生產收縮、收入下降，破局在于加快智能家電行業發展步伐。從市場滲透看，我國家庭智能家電用戶激活率不高，行業還處于成長期；從技術看，目前主要是在原有產品的基礎上加上連網模塊，缺乏不同類型產品之間的聯網互動功能。因此要立足國內需求，加大科技攻關，實現傳統家電與互聯網、物聯網的深度融合，占據行業制高點。

電子信息業的行業規模、專業化水平和研發投入近年來不斷增加。隨著中美貿易摩擦升級，集成電路作為高新技術產業的典型代表，成為美國首要抑制目標，因此芯片自主可控成為我國集成電路產業的唯一出路。今年新冠肺炎疫情再度重創全球半導體供應鏈，供應鏈調整成為未來幾年大概率事件，沒有技術儲備和市場累積的企業難以為繼。這方面安徽優勢明顯，不僅形成了較為完備的產業鏈，還擁有合肥長鑫、晶合科技、聯發科技、兆易創新、君正科技等企業。當前，要充分發揮這些企業在產業鏈上的關鍵作用，強化供應鏈的先進性和穩定性，進一步擴大行業規模，提升專業化水平，打造世界級電子信息產業集群高地。

汽車業作為安徽支柱產業，近年來增加值、營業收入及研發投入占制造業比重都呈現下降態勢。相應的，該行業專業化指數也由2012 年的1.03 降至0.83，要引起重視。目前，全國主要車企發展“兩個協同”特征明顯。一是以比亞迪為代表，業務橫跨汽車、IT、新能源三大領域，形成各領域間的綜合協同優勢。二是以北汽、上汽和廣汽為代表，形成了汽車產業鏈生態圈體系，實現了上下游企業特別是核心零部件、高價值零部件企業協同。相對于這些車企，安徽優勢在于在新能源汽車產業的先發優勢和市場優勢。2019 年安徽江淮純電動乘用車銷量位居全國車企第7位，今年上半年蔚來ES6 也有較為出色的表現。隨著蔚來汽車總部落戶合肥等諸多行業利好持續累積，要乘勢而上，揚長補短，通過補鏈延鏈達到固鏈強鏈的目的，強勢擴大市場份額，扭轉汽車業各項指標下降態勢。

能源原材料產業是安徽傳統優勢產業，但行業發展有所分化，表現為有色、建材等行業專業化水平較高，規模效應不斷顯現，海螺水泥、銅陵有色雙雙躋身“全球五百強”；化工、鋼鐵行業專業化水平不及全國，尤其是鋼鐵業行業規模和專業化指數皆呈下降態勢。此外，這些行業還表現出研發投入不足，內生動力減弱的共同特征。隨著新基建加速推進，新材料需求必然增長，如不能抓牢這一重要戰略機遇，不僅會失去建設先進能源原材料產業集群的機會，還將喪失安徽能源原材料大省地位。

另外，安徽農副食品加工、通用設備、專用設備、金屬制品等行業專業化水平均略高于全國，規模皆在千億以上，應當在進一步擴大規模的同時，增強內生動力。這里特別提出醫藥制造業，考慮到老齡化社會到來及人民群眾對健康需求的日益重視，市場潛力巨大。據測算，2035 年全國醫療保健市場的規模將達到17.6 萬億元。若安徽能占有全國5%的市場份額，醫藥產業規模將達到8800億元，必將成為安徽經濟發展的支柱性產業。從專業程度看，2019 年專業化指數為0.92，不僅高于化工、鋼鐵等傳統行業，甚至高于電子信息、汽車等行業。從內生動力看，2018年安徽醫藥制造業研發投入總量為18.7 億元，高于水泥（18.67 億元）、橡膠（16.2 億元）和鋼鐵（15.8 億元）等能源原材料行業；2012-2018 年均增長23.7%，居12 個千億級行業中的第3 位。因此應當將醫藥制造業作為集群發展的潛力行業，并把做大規模當作發展的首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