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地聯動視角來理解轉型時期的農業生產

曹寶明

習近平總書記在多個重要場合提及，當今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如何去理解這一大變局，是重大的理論和現實問題。對從事“三農”研究的人來說，要結合中國國情、農情的變化來理解這一重要表述。因為這一時期也是舊的“三農”問題不斷解決，新的“三農”問題不斷涌現的時代，是城鄉要素加快流動和市場化水平加快提升，農業生產同時面臨不利因素沖擊和有利條件支撐的時代。這為從事“三農”研究的學者們提供了豐富素材，有很多時代命題等待回應。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出版的南京財經大學錢龍博士的專著《非農就業、農地流轉與農戶農業生產變化研究》通過聚焦非農就業、農地流轉和農業生產三大關鍵詞，將人、地和農業三方面緊密聯系在一起，重點從人地聯動視角回應了轉型時期中國農業生產變化及其驅動機制。通過閱讀，筆者認為該專著的特點和優勢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是視角獨特，考慮較為全面。作者認為，中國正處于大轉型時期，靜態的“人地合一”轉變為動態的“人走地動”。隨著中國城鎮化的快速推進，廣大農戶形成了“兼業化”態勢。亦農亦工、一家兩制，在城鄉之間來回遷徙，并未完全脫離農業。勞動力轉移給農戶家庭資源配置以及農業生產帶來了影響。其中一個最顯著變化就是土地資源的重新配置。非農就業讓土地流轉成為改善家庭福利、提升土地配置效率的首選，這也是近20年土地流轉市場快速發展的動力所在。以往研究多關注到非農就業如何影響農業生產，對土地資源重新配置如何間接影響農業生產關注不多。本專著系統考慮了三者之間的聯動和內在邏輯，構建了“非農就業一土地流轉一農業生產變化”的理論框架，闡述了非農就業對農業生產的直接影響，以及通過土地流轉發揮間接影響的途徑，從人地聯動視角拓展了理論研究深度。

二是內容豐富，層次性很強。通讀專著，筆者發現其內容十分豐富，這種豐富不僅體現在農業生產內涵的充實，還體現為邏輯上的層層推進和完整性方面。專著涉及農業生產的三個維度，包括農戶家庭的農業生產性投資、農業勞動力供給以及農業生產效率變化（包括勞動生產效率和土地生產效率），涵蓋了過程變化和結果變化。在層次性方面則體現為，首先打通非農就業與農地流轉之間的聯系，進而分析非農就業、農地流轉如何影響農業生產性投資和農業勞動力供給，最后分析非農就業、農地流轉對農業生產效率的影響，從而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閉環，全面覆蓋了勞動力流動帶來的土地資源配置變化、農業生產性資源投入變化、農業勞動力資源投入變化和生產效率變化等。

三是數據詳實，方法較為先進。這一專著是作者在博士論文基礎上修改形成的，使用的是具有全圖代表性的CFPS數據。錢龍博士是國內最早一批使用這一公開數據完成博士論文的青年學者，相對小樣本數據，CFPS屬于較大樣本數據，能夠代表全國95%的人口。因此，在數據來源方面本文做出了表率，引領了農經學科對這一數據的廣泛使用。在其后，農經學科使用這一數據發表文章和學位論文逐漸增多。筆者通過中國知網查詢發現，作者基于這一數據發表的多篇論文成為高下載、高被引文章。比如，作者在《中國農村經濟》上發表的《非農就業、土地流轉與農業生產效率變化》一文，累計下載6600余次，被引次數達到160次。《外出務工對農戶農業生產投資的影響》一文則被《高等學校文科學術文摘》轉載。在研究方法方面，該書做到了全面、適當和前沿，涉及工具變量模型、中介效應模型、聯立方程模型、Biprobit模型、PSM模型等現代計量經濟學方法。尤其對多個工具變量的引入，在相關領域屬于首次，并得到學界較高認可，《農業經濟問題》《中國土地科學》等多個高質量期刊的數十篇文章均引用和借鑒過這一做法。作者較早在農經研究中使用PSM模型，相關論文被引超過30次;作者對中介效應模型最新進展的介紹和應用發表于《南京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累計下載超2200次，被引37次。可以說，作者相關研究的開展對推動本領域的方法更新起到了一定促進作用。

四是內容深入細致，部分發現較新，啟發了后續研究。通過詳盡的實證分析，專著發現了諸多有意思的現象，印證了一些關鍵性問題。比如，作者發現新時期非農就業能夠顯著促進農地轉出，但非農就業沒有對土地轉入有明顯負面影響。而大多數研究表明非農就業不利于土地轉入。作者認為，已有研究雖在微觀層面成立，但上升至宏觀層面就會顯得矛盾。因為土地流轉市場不可能只有轉出市場，轉入市場是與之匹配的。再比如，在解釋非農就業為何沒有阻礙農戶擴大經營規模時，作者通過詳盡的分析證實，農業機械的大范圍引入和對流失勞動力的替代是非農就業不負面影響農戶轉入土地的關鍵所在。在分析農業勞動力供給問題時，作者證實非農就業不僅僅通過“財富效應”和“替代效應”來影響留守人員農業勞動力供給，也會通過農地轉出這一中介變量來間接影響勞動力供給。

此外，本書也存在一定不足有待在進一步研究中予以改進。比如，缺乏深度案例研究。對于定量分析，質性研究在細節分析、理論深度方面更具有優勢。作者對農業新技術應用研究的重視不足，比如數字農業技術為重構農業生產帶來了契機;近些年來興起的社會化服務深刻影響到農業生產和農戶決策，這些在本書中沒得到充分體現。當然，這可能是由于數據限制導致作者無法充分闡釋上述因素的影響。希望作者再接再厲多出高質量成果，也衷心希望更多青年學人參與進來，共同討論和推進相關領域研究。

（作者系南京財經大學糧食和物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責任編輯 張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