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姚家膏藥考略

【摘要】姚家膏藥盛名于民間，2016年入選第四批河南省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是寶貴的中醫藥知識財富，是中醫藥膏藥文化的顯著標識。創始人姚本仁是明末清初的著名醫家，出身在南方藥都建昌府南城，成就在北方藥都彰德府鄴城。他醫術精妙，在明清兩朝太醫體制內均有任職。他善于制藥，尤其以膏藥聞名，醫名憑膏藥流傳百年，擴大了中醫膏藥學的影響力。

【關鍵詞】姚本仁 ；姚家膏藥；狗皮膏藥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1）21-068-03

【本文著錄格式】王明.河南省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姚家膏藥考略[J].中國民族博覽，2021，11（21）：68-70.

基金項目：河南省中醫藥文化與管理研究項目《河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醫藥項目調查研究》（TCM2018003）；河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科研課題《河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醫藥項目保護與利用評價研究》（20HNFYA29）。

姚家膏藥是河南省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創始人為明末清初的著名醫家姚本仁。他出生于世醫之家，自幼隨父習醫，一生游歷甚廣。歷經明末清初兩朝，早年治學江西，后遷居河南。行醫足跡踏遍南北，服務人群遍及民間、廟堂。研制的膏、散、丹、丸，用藥便捷，服之有效，傳承近400余年，至今不衰。

一、創始人生平事跡考略

姚本仁，字恒中。江西省建昌府南城縣姚家樓人（今江西省撫州市南城縣）。古籍中未明確記載他的生卒年月，據《安陽縣志》記載：“順治三年（1646年），賜官太醫院。五年，請假歸老于鄴，卒年八十八。”[1]其家譜記載，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姚本仁給南巡視察的康熙皇帝診病。推測其卒年約不早于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據享年88歲推算，其生辰約不早于明萬歷二十四年（1596年），即姚本仁生活在明萬歷、崇禎及清順治、康熙年間。

（一）出身世醫，名顯南城

姚本仁的一生可按其行醫軌跡分為在江西、河南兩個時期。江西時期，即從出生到北上前期間。據其家譜記載，姚家世居建昌府南城縣（建昌府治所就在南城）姚家樓，自唐玄宗時便以醫行于世。和古代的眾多醫家一樣，姚家也為耕醫之家。即農忙時耕種，閑暇之余行醫，行醫只為治病救人，不以醫謀生。受家庭和社會影響，姚本仁自幼熱愛醫學，勤于專研，早在青年時便成為當地聞名的鄉土郎中。隨著他醫名顯著，求診者眾多，姚本仁把醫館從鄉間轉到了市井，離開了淳樸良善的鄉里，踏入了政治、文化、商業交融的建昌府。建昌府的建昌幫是當時國內中藥交易的一大幫派，源于東晉，興于宋元，盛于明清。建昌幫和樟樹幫合稱為“江西幫”，是全國十三大藥幫之一[2]。在最鼎盛時期，建昌幫不僅是中藥炮制的頂級流派，同時是中國藥材出口交易的最大的集散地，古有“南城客，建昌幫，人參鹿茸用船裝”來形容當時建昌幫藥材出口東南亞的盛況[3]。這里不僅是生藥材集散地，也是成藥集散地。哪家字號的成藥貼上“建昌幫”的標簽，自然就是療效和質量的金招牌。建昌幫藥業興旺發達，其幫派藥肆也遍布東南數省[4]。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姚本仁憑借著出色醫技，研制了膏、散、丹、丸等多種成藥，藥鋪越做越大。遺憾的是，他沒有處理好和建昌幫的關系，據家譜記載，他迫于幫派勢力，舉家北上。

（二）北上京師，名垂鄴城

北上時期是姚本仁一生醫學成就的輝煌時期，他定居安陽，并在此開枝散葉，憑借著高超的醫技造福中原百姓，北上時期因大部分時間均在河南，也稱為河南時期。古籍中并未記載姚本仁攜帶家眷北上的具體時間，據其家譜記載，明崇禎初年（1628年），姚本仁游于京師（北京），會選太醫。《安陽縣志》記載：“崇禎七年（1634年）授趙府醫正。”[1]趙府即彰德府趙王府，當時的趙王為第九代趙王——朱常。彰德府即今河南省安陽市。可以明確的是，他定居河南安陽的時間不晚于1634年，是年出任趙王府醫正。明代宮廷除設置有為皇室服務太醫院外，還設有專為藩王府服務的醫療機構，即藩王府均設良醫所，設良醫正、副等職。均由太醫院推薦，吏部任命[5]。如明代醫家王履曾任秦王府良醫正，李時珍被薦為太醫院判，掌管楚王府良醫所[6]。根據其家譜及志書古籍中記載，他于順治三年（1646年），被攝政王舉薦任太醫院御醫，兩年后辭官歸老。從姚本仁參與會選太醫，到出任太醫院御醫，歷經18年，這期間是他的醫術造詣從鄉間走向廟堂的時期，是他從民間推崇，到獲得官方認可的時期，更是他從一位鄉野村醫，變成一位蒼生大醫的時期。

有關姚本仁在安陽診病的逸聞軼事很多。有免費施藥救人的故事，如相傳姚本仁開膏藥鋪，對大部分病人均免費施藥，僅對富人收費。更多的是其高超診病技藝的故事，由當地百姓口口相傳，經傳誦百年，雖些許夸張，但不失醫理，也可見一位醫家在百姓心中豎起的豐碑。擇其一二贅述如下[7]。

仁心救“亡”婦 。一日姚本仁行至南大街，值一家少婦病亡，抬棺出殯，他見棺下滴有鮮血，便斷定人尚未死亡。急忙上前交涉，他用激將法反問患者家屬：“出殯是埋死人，你們為何埋活人？”家屬忙問何故？姚本仁說：“滴出的血為鮮紅色，說明人尚未亡。”家屬半信半疑打開棺木探視，果然人尚有氣息。抬回家中，經姚本仁精心診治，患者痊愈。

氣藥丸療疾。一太醫院主管官員家屬患重病，專程前往太醫院求診，眾醫生認為不治。患者失望回家，途經安陽，慕名請姚本仁診治。姚本仁給患者特別制作了一個大藥丸，有二兩重，形如饅頭，并且要求患者一口吞服。患者大怒表示難以服下，姚本仁說：“一次不行兩次，一日不行兩日，日久便可服下”。患者每天拿著饅頭大小的丸藥，苦于難以服下，但疾病卻逐漸好轉。過些時日，居然痊愈。原來姚本仁用的是氣味療法，秘制氣藥丸，怕患者多疑，并未告知實情。也由此緣故，姚本仁得以聞名京城。

獲御賜匾額。其家譜記載，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康熙南巡經過鄴城，值感受風寒，腹痛不止，上吐下瀉。當地官員舉薦早已歸老的姚本仁前往診治。給皇家看病向來都是一個極具風險的工作，姚本仁依照望聞問切，細心診視，卻不開湯藥，而是運用外治法，即用阿魏麝香膏貼敷腹部。不久康熙便感覺諸癥悉除，對膏藥及姚本仁大為贊賞，稱膏藥為“奇藥”，揮筆題匾“太醫正傳”以示表彰。

二、姚家膏藥

（一）傳承譜系

姚家膏藥世代相傳，傳子傳媳，不傳女兒，堂號為宗黃堂。姚本仁共有4子，長子舜夔、次子舜臣、三子舜朝、四子舜庭。老二舜臣在姚家胡同路北開膏藥鋪，字號及老門金牛為記。老四舜庭在鼓樓后開鋪，字號為長門宗黃堂大槐樹。舜庭有后人分別為大謨、大士、大千。三人均經營膏藥，分設長門、二門、三門三家膏藥鋪。長門繼承原址及字號“大槐樹”，二門在鼓樓后街，以金獅為記。三門在姚家胡同路南，以金鹿為記。

由此姚家膏藥發展形成了長門“大槐樹”、二門“金獅”、三門“金鹿”、老門“金牛”四家字號。其中“大槐樹”為長門正莊，姚氏家族每家輪流到正莊處經營膏藥，姚氏家族把這種經營方式稱為“值年”。且又因姚氏族眾，各門人口寡眾不一，故值年天數不等，頗有懸殊，多者長達4個月之久，少者不足一天。這種正莊“值年”的經營方式，延續傳承直至1956年公私合營之后才徹底結束。

公私合營之后，尤其是國營之后，姚家膏藥由單一的家族經營、家族傳承模式，逐步發展為家傳和師承相結合的現代傳承模式。1976年，閆鴻信師承姚鐵箴，打破了姚家膏藥300多年不傳外人的先例。其后，閆鴻信收徒，不論姓氏出身，擇其優秀授藝。徒弟中既有姚家后人，也有外姓人。目前，姚家膏藥已傳承16代，師承模式為現如今姚家膏藥的主要傳承途徑。詳見圖1。

（二）“萬應膏”系列膏藥

姚家狗皮膏藥聞名全國。近年來，一些科普著作也把姚本仁創制狗皮膏藥演繹為“狗皮膏藥”的典故來源[8][9]。狗皮膏藥較早見于明代龔廷賢的《壽世保元》《萬病回春》《魯府禁方》等書中，如肥兒丸、神應膏、狗皮膏等，用于小兒諸疳、瀉痢、骨節疼痛等疾病。“狗皮膏藥”典故雖是戲說，姚本仁創制狗皮膏藥確有其事。據其家譜記載，姚本仁于清順治元年（1644年）拜謁少林寺，獲得少林跌打傷科秘方。相傳當年小山禪師率兵抗擊倭寇時，常用此方給士兵療傷。姚本仁將此方進一步改創為狗皮膏藥，主治跌打損傷，頗有聲望。《安陽縣志》記載“本仁精制萬應膏，名布海內，子孫守其方，至今弗絕，四方行旅過鄴下，無遠近爭市之，謂敷貼輒有奇驗云”。“萬應膏”即姚家狗皮膏藥的統稱，姚家膏藥療效顯著、使用方便，發展成為游人路過安陽必買、家中常備的中成藥品，由此也奠定了姚家狗皮膏藥的社會地位。“萬應膏”系列成藥具體有阿魏麝香狗皮膏、暖臍膏、固本膏、拔毒膏、化毒膏、追風膏、少林跌打狗皮膏，均屬中醫傳統黑膏藥制劑。姚家膏藥質地細膩、色澤黑亮、軟硬適度，在基質選擇及處方用藥方面均有自己的特點。

1.膏藥基質料選擇

姚家膏藥嚴格強調植物油和鉛丹兩基質料的產地、貯置及使用規范。植物油的選擇要求必須是麻油，強調用麻油熬煉油泡沫少不溢鍋，利于操作。麻油還比其他植物油質純，沸點低，碘價適中，制成的膏藥老嫩適宜，色澤光亮質量好。鉛丹純度要求嚴格，必須要求在95%以上。鉛丹易受潮結聚成顆粒，因此使用前炒干兩次，炒時還要入適量的明礬和火硝，粉碎兩次，過篩成極細粉。以免熬制膏藥下丹時丹沉鍋底，丹、油反應不完全，造成膏藥中出現丹粉紅點等現象。

2.膏藥處方特點

姚本仁善用“截拔”治法，認為病所經由之處，截之則邪自斷，無妄行傳變之虞，凡病所經由之處，拔則病自出，無深入內陷之患。姚家膏藥處方用藥依照中醫基礎理論，按照君臣佐使原則配伍而成，根據不同膏藥治療的部位及功能主治，處方用藥以及基質料都有不同。但為了達到截和拔的治療目的，姚家膏藥中摒去輕、淡、平藥物，多選用氣味厚重、芳香藥物，并加引藥組成復方。倍用生藥、香藥諸如：大黃、川烏、草烏、蒼術、附子、姜、蔥、木必、山甲、輕粉等力厚之品，幾乎見于各方使用。丁香、肉桂、冰片、乳香、沒藥、血竭花等善于率領群藥，開結行滯，是直達病所的常用引經藥物。

三、小結

姚本仁以醫顯世，以藥傳世。姚家膏藥自姚本仁后，傳承至今。1951年姚氏家族共同組建“姚家長門宗黃堂”。1956年姚家獻出秘方，把姚氏族中所有藥鋪及企業公私合營成立“安陽膏藥廠”，1967年轉為地方國營安陽市膏藥廠。2000年改制組建“安陽中智藥業有限責任公司”至今。2010年，姚家膏藥被列為安陽市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6年入選第四批河南省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姚家膏藥（安陽膏藥）被河南省民間文化遺產搶救工程工作委員會等單位聯合認定為“河南老字號”。姚本仁出身在南方藥都建昌府南城，成就在北方藥都彰德府鄴城。中藥材貿易發展興盛傳承的軌跡，也是中醫人才發展傳承的保障。姚家膏藥如今被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中，是寶貴的中醫藥知識財富，是中醫藥膏藥文化的顯著標志。保護和傳承好非物質文化遺產，對建設中華民族共同的精神家園、繼承和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實現人類文明延續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1]貴泰武，穆淳.安陽縣志[M].中國臺北：成文出版社據清嘉慶二十四年刊本影印，1968：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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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李經緯，林昭庚.中國醫學通史古代卷[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0：485.

[7]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河南省安陽市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安陽文史資料第五輯[M]. 安陽：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河南省安陽市委員會，1990：127.

[8]韓興貴，何召葉，密麗.中醫藥故事[M].天津：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2020：173.

[9]張明.中醫成語故事[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8：182.

作者簡介：王明（1984-），男，河南遂平人，碩士，河南省中醫藥研究院中醫藥信息文獻研究所，館員，研究方向為中醫醫史文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