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時期澳門戲劇行業發展思考

許珩哲 劉心怡

【摘要】澳門戲劇行業規模較小，專業表演場地欠缺，但劇團活躍，因地制宜，所創作的劇目突破表演場所限制，具有探索性強、風格多元的特點。本文認為，新冠疫情讓澳門戲劇行業大傷元氣，加上澳門旅游業短期內難以完全恢復，澳門戲劇行業可以通過深耕本土市場、擴展本土觀眾群；探索環境戲劇與澳門文旅的融合發展，為澳門未來文旅開發新增長點的同時助力澳門戲劇發展；依托粵港澳大灣區戰略，拓展跨地合作與劇目和人才輸出；借力科技，探索線上戲劇等方法，應對后疫情時期的發展挑戰，尋找新的發展機遇，增強風險抵御能力，實現更長遠的發展。

【關鍵詞】澳門戲?。缓笠咔?；文化產業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1）21-164-03

【本文著錄格式】許珩哲，劉心怡.后疫情時期澳門戲劇行業發展思考[J].中國民族博覽，2021，11（21）：164-166.

基金項目：2020年澳門高等教育基金會課題“重大突發事件下澳門文化產業危機管理與升級路徑研究”（項目編號：OTH-2002-06）。

2020年的新冠疫情，打亂了人們的生活，全球演藝行業停擺，澳門戲劇行業也受到了巨大沖擊。為了疫情防控，澳門戲劇行業一度停演，所有藝術節慶活動也被迫暫停，這對原本就沒有充足資源支持的各個劇團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澳門戲劇行業整體規模較小，以中小劇團為主，專業表演場地欠缺、市場規模也小，這使得澳門戲劇行業缺乏足夠的風險抵御能力，也制約其長遠的發展。面對疫情的嚴峻考驗，澳門戲劇行業只有危中尋機，依托國家發展戰略，積極探索更多創新的可能性，增強未來風險抵御能力，才能實現行業長遠發展。

一、澳門戲劇行業發展現狀

（一）以小劇場戲劇為主要模式

澳門土地面積較小，且用量幾近飽和，因此在其現代戲劇發展的早期，當地鮮少有可供戲劇表演團體大展拳腳的演出空間。當地劇團因陋就簡，逐漸形成了一眾于小空間內演出的常態，這類演出在澳門最早被稱作“小劇場”戲劇。當時的“小劇場”戲劇并非承襲法國戲劇家安托萬為抵制商業戲劇而建立的“自由劇場”，更不是作為傳統戲劇的對立形式而出現，其并不具有太多特殊的意義，而是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劇場小”。[1]

到了20世紀80至90年代，在中國改革開放、中葡建交等的大背景下，澳門經濟取得長足發展，人民的文化需求不斷增加，戲劇團體也隨之增多[2]。一方面，澳門戲劇受周邊地區戲劇思潮影響，如較少傳統束縛、“現代”意味更濃的香港戲劇、中國新時期的探索戲劇等，都直接為澳門戲劇發展提供了養分[3]。另一方面，戲劇表演需要場地的支持，雖然在政府及社會各界的積極支持和建設下，澳門表演場地有所增加，但仍未能滿足劇團的表演需求。劇團因地制宜，在持續思考如何善用非正規演出場地過程中，其演出內容、形式也不斷創新。因此，在諸多因素影響下，澳門戲劇也逐漸走向探索、表現、多元，顯現出更多屬于小劇場戲劇的特點。

（二）環境劇場獨具一格

澳門戲劇協會主席鄭繼生曾說道：“在發展環境劇場方面，澳門無疑具有先天的硬件優勢?！盵4]澳門是一個有著獨特人文風貌的城市，數百年東西方文化碰撞與交融，留下了大量的歷史文化遺跡。這些珍貴的、有著獨特風格的歷史建筑、人文景觀成為天然的舞臺布景，也成為澳門戲劇界探索和實踐環境劇場的重要基礎。

環境戲劇在表演上應具有對劇場環境的自覺運用，且中心在戲劇的藝術本體。從這個意義上說，澳門的環境戲劇可以說開始于20世紀90年代初期[5]。而在此之前，澳門戲劇更多是以傳統的舞臺表演形式進行的。在此后，諸如大三巴牌坊等地不僅是聞名遐邇的澳門招牌人文景點，更成為澳門環境戲劇的重要演出場地。

“環境戲劇”的概念是美國戲劇理論家、導演理查德·謝克納在20世紀60年代提出的，其認為“環境戲劇是除房間界線以外的一切劇場形式”[6]。謝克納所提出的環境戲劇可以說是對傳統鏡框式舞臺的一種反叛，是戲劇史上一次突破“摹仿說”的戲劇革命[7]。從澳門劇團在環境戲劇上的實踐來看，澳門的環境戲劇有著更強的文化伴生性，其緊緊依賴于客觀環境的前提要素，如既有的社會形態意識、人文景觀等。鄭應峰將其稱為“澳門本土環境劇場”，“劇場”既是戲劇表演場域，又暗含以本土劇場地點為中心的文化意義[8]。澳門劇團圍繞本土景觀，作品講述歷史文化、反映時代和社會變遷、關注民生和社會現實問題，給觀眾帶來很強的代入感。澳門環境劇場的盛行印證了澳門戲劇人因地制宜、獨樹一幟的戲劇探索，也為澳門戲劇行業發展帶來了更多的可能性。

（三）劇團活躍、創造力旺盛

澳門本土劇團雖然在表演場地、觀眾、經費等方面受限，但這些并沒有影響劇團對戲劇的投入和熱愛。特別是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澳門本土劇團一直都非?；钴S，劇目創作、排演投入度高，且風格多元，創造力旺盛。

進入21世紀，澳門本土劇團基于已有的積累，加上政府及社會各界的支持，以及戲劇人才的學成回歸，戲劇隊伍不斷壯大，戲劇發展日漸成熟。一方面，回歸后的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在2002年開放了賭權，外國資本進入澳門博彩業并引入了拉斯維加斯式的經營模式，澳門博彩業迅速繁榮，帶動澳門經濟發展。城市經濟繁榮，人民安居樂業，這使得人們對精神生活的需求也在不斷增加。在此背景下，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增加了對文化藝術團體、項目的支持和資助，使得劇團能夠有更多的機會進行戲劇創作、展演和交流。另一方面，許多原來的校園戲劇骨干在外學成歸來，不僅帶回來更國際化的戲劇創作理念、表現方式，而且在戲劇創作上也有更多跨地域的合作，劇團整體創作、表演水平顯著上升。同時，澳門藝術節、澳門城市藝穗節等大型藝術節慶活動，也為本土劇團提供了戲劇展演、交流、觀眾拓展等機會，使得原本活躍的劇團有了更大的發展空間。

二、后疫情時期的發展思考

2020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極大地打擊了全球演藝行業，澳門戲劇行業也不例外。一方面，為了防控疫情，澳門各劇團演出和相關活動被迫取消，劇場停擺，人們居家隔離。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統計暨普查局2020相關調查數據顯示，受疫情影響，由于部分演出活動取消或延期、市民外出意愿降低等原因，參與文化活動的人士較2019年同季相比大幅減少24.7%；本地居民在參與各類文化活動中，跌幅最大的是觀看表演，減少了47.9%，僅僅只有4.07萬人次；其中觀看戲劇表演的人次是跌幅最大的一項，減少了32.6%[9]。另一方面，澳門作為國際旅游城市，其旅游業在此次重大公共突發事件中遭受重創，游客驟減，間接對其演藝行業帶來重大打擊。

而后，澳門全民抗疫卓有成效，澳門演藝行業在2021年也逐漸復蘇，部分現場演出在嚴格遵守防疫規定下有條件地開展，如2021年的“澳門藝術節”“澳門城市藝穗節”等藝術節慶活動都如愿啟航。不過，從整體上看，疫情讓戲劇行業大傷元氣，加上澳門旅游業短期內難以完全恢復，澳門戲劇行業仍面對嚴峻挑戰。針對澳門戲劇行業如何應對后疫情時期的發展挑戰，如何尋找新的發展機遇，增強抵御風險的能力，實現更長遠的發展，本文提出四點建議。

（一）深耕本土市場，培養觀眾群

澳門戲劇發展多元，劇團活躍，且無論是小劇場戲劇還是環境劇場都有著立足本土的傳統。如今的澳門戲劇行業，不乏經驗豐富的劇團，也有常演常新的優秀劇目，然而從數據上看，澳門戲劇仍非常小眾，在本土文化市場競爭中尚未顯現優勢。根據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統計暨普查局“市民參與文化活動調查”相關數據，即使是疫情前，人們比起觀看表演都更愿意前往電影院、博物館及歷史景點進行文化活動，而在觀看表演的選項范圍內，選擇觀看戲劇演出的人士更是占比最少，甚至逐年遞減，僅為選擇觀看音樂或舞蹈表演的近1/2。由此也可以看出，戲劇演出在澳門本土文化產業中市場化程度低，觀眾拓展空間大。面對每年參加文化活動人數占據澳門總人口將近一半的市場消費潛力及規模，戲劇演出有著更大的發展空間及市場潛力。

因此，澳門戲劇行業應重視本土市場的構建、加強觀眾拓展力度，培養穩定、忠實的觀眾群體。從現實來看，本土觀眾的有效拓展能夠為劇團演出帶來更多、更穩定的票房保障，與政府及社會各界支持共同成為劇團生存與發展的重要基礎，增加劇團風險抵御能力。同時，深耕本土市場，也能夠使劇團作品更好的得到傳播，積累良好口碑，為劇團巡演打下基礎，與社區構建的良好關系還能給劇團帶來更多資源的支持，幫助劇團長遠發展，提高整個戲劇行業的在地影響力，提高其本土文化市場競爭力。

（二）融合文旅，講好澳門故事

回歸以來，澳門結合自身優勢資源，大力發展博彩業和旅游業，2019年接納入境游客超過3900萬人次。不過，由于澳門博彩一業獨大，其旅游業也基本是圍繞博彩娛樂而得到發展?！百€城”的標簽強化了澳門的博彩娛樂形象，弱化了澳門本土基于獨特歷史人文的文旅優勢。很多游客到澳門，更傾向于直奔各大娛樂場所，而到澳門名勝古跡也只是拍照打卡、“到此一游”，未能深入體驗澳門的獨特人文。

2006年，在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通過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綱要》中，明確提到“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而在此后澳門政府的施政報告中也多次強調“適度多元化”發展。也正是基于這一重要決策，澳門政府在近些年投入大量資源支持文化產業發展。澳門戲劇一直以來立足于本土文化環境，汲取歷史人文資源，無論戲劇主題、形式等都獨具一格，有很強的文化伴生性。將其融入當地文旅，不去迎合游客改變戲劇內核，而是透過戲劇講述真正的澳門故事，講述澳門人在社會變遷中的思考和探索，或許會為澳門戲劇帶來新的發展可能，也能成為博彩娛樂之外的另一個澳門旅游特色，拓展澳門文旅的深度與價值。

（三）依托粵港澳大灣區戰略，拓展跨地合作

自回歸以來，澳門戲劇行業在政府支持和戲劇界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長足發展。同時也應看到，其目前基于各種現實原因在發展上仍存在較大制約。其一，澳門土地使用飽和，專業演出空間欠缺，戲劇市場小，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澳門戲劇行業的發展；其二，澳門產業結構不平衡，博彩業的興旺使得低門檻、高報酬崗位吸引許多年輕人，導致澳門本土社會人力資源分布不均，年輕人安于現狀。雖然這些年校園戲劇興盛，但整體社會就業氛圍還是不利于戲劇行業專業人才的培養；其三，澳門文化產業相較香港、內地起步較晚，目前的產業環境對戲劇行業而言缺乏有力的支撐。因此，筆者認為澳門戲劇行業要突破現有制約，應該充分依托國家發展戰略，抓住粵港澳大灣區發展契機，開拓跨地交流、合作，輸出本土優秀劇目、戲劇人才，夯實行業實力，發揮自身優勢，建立其在灣區的行業影響力。

澳門是粵港澳大灣區的核心城市?；浉郯拇鬄硡^是我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其區位優勢明顯、經濟實力雄厚、創新要素聚集，在我國發展大局中具有重要戰略地位。同時，澳門與香港、珠三角城市文化同源，多年來在經濟等各方面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這為澳門戲劇在灣區展開跨地合作打下重要基礎。地理位置、交通條件等優勢使澳門戲劇跨地合作、作品與人才輸出具有可行性，一脈相承的文化底蘊、毫無隔閡的語言環境使澳門戲劇跨地合作、輸出有更強的適應力，且溝通成本低，澳門自身在歷史長河中所形成的特色人文、獨樹一幟的戲劇風格，則為澳門在灣區內發揮差異化優勢奠定基礎。由此可見，澳門自身地理環境、本土文化優勢加上國家發展戰略的東風，都為澳門戲劇跨地拓展如劇作和人才輸出、劇目巡演和交流合作等方面創造條件。因此，澳門戲劇行業若能充分依托粵港澳大灣區、“一帶一路”等國家發展戰略，同時澳門政府給予相應的支持，鼓勵劇團跨地拓展，為劇團跨地交流合作搭建平臺，實現本土優秀戲劇作品、精英戲劇人才等全方面多維度的成功輸出與交流，其行業影響力必能得到顯著的提升。

（四）借力科技，拓展線上戲劇

2020年，當線下演出普遍被迫按下“暫停鍵”的時候，反而倒逼演出行業轉戰線上，加速了對線上演出的探索進程，各藝術機構線上演出及相關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如廣州大劇院攜手“騰訊藝術”呈現由王翀導演的線上戲劇《等待戈多》，整部作品從策劃、制作到演出完全線上完成，首演吸引了29萬觀眾在線觀看。線上演出的優勢在于能夠使劇團突破時空限制，也無需受觀演座位影響，觀眾的觀演成本也小于現場觀演成本。5G時代的到來，也使得戲劇的線上傳播有了更高的可行性和探索更多表演形式的可能性。澳門戲劇多年來所形成的注重探索與創新、風格多元的戲劇特點，在探索線上演出方面有著自身的優勢。雖說線上戲劇并不是近一兩年才開始的，但之前都是少數機構的探索，并未形成氣候，而2020年正是因為線下停演，使得藝術機構集體轉向線上，也使這種演出形式在演出市場開始有一定影響力，觀眾的接受度也較之前更高。對線上演出，大多數機構仍處于探索初期，大家都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澳門劇團若能抓住此機遇，挖掘線上演出不同于線下演出的呈現方式與觀眾需求，探索更多新的作品形式和創意，在未來也定能形成獨樹一幟的線上演出風格。

同時，一個行業的探索實踐是需要更多資源的支持。線上演出不是簡單地錄播或直播線下演出，而是需要科技支持，需要更多業內、跨業聯動。因此，政府的平臺搭建和資源支持非常重要。政府搭建平臺，能夠有效整合相關資源，促進行業內部各個部門有效合作，提升整體效率，降低探索成本。這不僅有利于戲劇行業的發展，對澳門的藝術傳播、文化產業發展都有深遠意義。

參考文獻：

[1][3]穆欣欣.莫兆忠.澳門小劇場戲劇掠影[J].中國戲劇，2001（11）：56.

[2]穆凡中.澳門戲劇[N].團結報，2009-12-24.

[4]冉茂金.余寧.用戲劇反映澳門變遷[N].中國藝術報，2009-12-12.

[5][8]鄭應峰.澳門本土環境劇場的文化生成因素分析[J].戲?。ㄖ醒霊騽W院學報），2019（2）：101.

[6][美]理查德-謝克納.環境戲劇[M].曹路生，譯.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1：1.

[7]夏波.突破“摹仿說”：戲劇觀念的一次革命——“環境戲劇”探索的本質傾向及其價值分析[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1（8）：72.

[9]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統計暨普查局：市民參與文化活動調查 2020第二季[R].

作者簡介：許珩哲（1985-），女，廣東汕頭，博士在讀，講師，研究方向為藝術管理、文化產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