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不堪回首的越戰往事

姜森

澳大利亞軍隊抵達越南

據澳大利亞《堪培拉時報》報道，11月11日，澳大利亞墨爾本戰爭紀念館舉行一年一度的“休戰紀念日”活動。墨爾本戰爭紀念館又稱圣者紀念館，位于墨爾本圣凱達路，始建立于1934年，最初旨在紀念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陣亡的維多利亞州士兵。當時有11.4萬名維多利亞州士兵奔赴歐洲戰場，其中有1.9萬人沒能活著回國。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墨爾本戰爭紀念館每年都會舉行“休戰紀念日”活動，以對在歷次戰爭中陣亡的澳大利亞士兵表達懷念之情，同時倡導和平，反對戰爭。

今年“休戰紀念日”的主題是“越南戰爭”。美國于1965年到1975年卷入這場戰爭，在身陷“泥潭”后，最終狼狽撤離。鮮為人知的是，澳大利亞軍隊曾追隨美軍在越南作戰，在遭受巨大損失后，先于美國人4天實施了撤退行動。

1975年4月29日，美國中情局（CIA）旗下的UH—1直升機部隊，將留在西貢（今胡志明市）的最后一批美國人（主要是大使館人員），以及南越高級官員撤走。這場頗為狼狽的大規模撤離行動，被稱為“西貢時刻”。不久后，越共領導下的越南人民軍攻下了這座城市。

就在美軍實施大撤退的4天前，即4月25日，距離美國駐南越大使館僅數千米的澳大利亞大使館，率先實施了大規模撤離行動，即澳大利亞人的“西貢時刻”。兩架澳大利亞皇家空軍的C—130“大力神”運輸機，從西貢的空軍基地起飛，機上滿載澳大利亞外交官和武官，倉皇逃離。

盡管澳大利亞駐越南武裝部隊早在1973年1月就已經?；?，宣布退出這場戰爭，但澳大利亞駐南越大使館的關閉，才標志著澳大利亞20世紀最漫長、最具爭議性的一次軍事行動正式結束。

20世紀六七十年代，澳大利亞的總人口約為1800萬。其武裝力量總人數不超過9萬。雖然澳大利亞軍隊參與越南戰爭的時間不長，但共派遣了5萬人趕赴越南，超過澳大利亞軍隊總兵員的一半。在這場戰爭中，澳軍傷亡超過5100人，戰損率超過10%，其中陣亡700多人，受傷4400多人?！犊芭嗬瓡r報》指出，這是澳大利亞歷史上一場不堪回首的戰爭。

朝鮮戰爭剛剛停戰時，美國政府及軍方高層均表示，“不會再在亞洲卷入任何一場陸上戰爭”，并以此作為其對外政策的基本準則。但實際上，美國并未信守這一承諾。早在1952年，法國針對其東南亞殖民地越南實施鎮壓，其軍事支出中有三分之一實際上是由美國提供的。在艾森豪威爾任美國總統期間，美國給予南越政權的援助達到10億美元之巨，駐南越的美國軍事顧問多達692人。

后來，美國支持的南越政權岌岌可危——越共的軍事力量通過“胡志明小道”加緊向南越滲透。到1963年，越共已經控制了南越四分之一的人口。于是，美國開始考慮大規模介入越南局勢。1963年末，約1.6萬名美軍顧問進入越南，但仍然無法扭轉局勢——越共持續對南越進行滲透。1965年初，越共游擊隊控制了南越的數千個村莊。

當時的美國政府認為，唯一的選擇就是擴大軍事介入的規模，“否則，越南將被越共的武裝力量全面攻占”。1965年7月，美國在越南投入大規模三軍部隊，越南戰爭全面爆發。

此前，時任美國總統約翰遜就出兵越南的問題向幾個盟國尋求軍事支持，其中包括澳大利亞。事實上，早在1962年，澳大利亞就曾響應美國政府的要求，向越南派駐首批30名軍事顧問，以協助美國軍事顧問開展工作。1963年—1965年初，澳大利亞持續向越南派出軍事顧問、飛行員、工程師以及軍醫。

1965年4月，應美國總統約翰遜的要求，時任澳大利亞總理羅伯特·孟席斯表示，同意向越南派遣澳大利亞正規軍。他回復說：“不論形勢如何發展，澳大利亞都將堅定不移地與偉大的美國站在一起?！?/p>

1965年5月13日，時任澳大利亞外長哈斯勒克在澳大利亞國會下院宣布，澳大利亞將“盡最大努力介入越南事務”。時任澳大利亞國防部長帕特里奇隨即宣布，澳大利亞將派遣30名軍事指揮官和6架“馴鹿”運輸機趕赴越南參戰。

1965年5月27日，澳大利亞皇家軍團第1步兵營啟程趕赴越南。他們搭乘澳大利亞海軍“悉尼”號航母，同行的還有“威爾士王子”輕騎兵裝甲團一部，以及一支后勤部隊。6月3日，抵達越南的澳軍被臨時編入美軍第173空降旅，駐扎于西貢以東30千米的邊和地區。至此，澳大利亞正式登上美國的“越南戰車”，全面卷入越南戰爭。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澳軍追隨美軍，在越南實施了一系列軍事行動。雖然美澳政治關系良好，但是美澳軍隊在起初的聯合行動中配合并不默契。澳軍指揮官認為，澳軍不應該完全跟隨美軍行動，因為美軍是越共部隊的主要打擊目標。跟著美軍行動，澳軍遭受傷亡的概率非常大。澳軍表示，“兵力不如美軍那樣充足，承受不住太大的損失”。因此，“最好讓我們獨立作戰”。

1966年4月，澳大利亞政府針對越南戰場擴大了出兵的規模：增派兩個步兵營以及澳軍精銳——特別空勤團的部分人員赴越南作戰。在澳軍軍官的堅持下，澳軍得以獨立作戰，不再扮演“美軍替補隊員”的角色。駐越澳軍隨即被整編為“澳大利亞第一特遣大隊”。

澳軍駐扎在一座大型橡膠園內，積極制定與越共主力作戰的計劃。相比于美軍，澳軍對駐地周邊的村民要友善一些——通過拉攏當地村民，澳軍試圖提前知曉是否有越共部隊向其駐地逼近。即便如此，澳軍也只敢在有空中掩護的區域活動。其部隊在執行巡邏任務時，多次在叢林中與越共部隊打響遭遇戰，澳軍敗多勝少，頻頻出現傷亡。

1968年，澳大利亞再次向越南增兵：一個步兵營、一支直升機部隊以及一批“百人隊長”型主戰坦克。澳軍由此得以執行更多類型的任務。

澳軍最初輕視了越共游擊隊。因為有一部分澳軍曾在東南亞地區與馬來西亞游擊隊作戰。他們自認為懂得如何應對游擊戰，如何在叢林中與游擊隊員周旋。澳軍制定自以為有效的行動計劃，試圖令越共游擊隊難以摸透其活動規律。然而據統計，在整個越南戰爭中，澳軍近一半的傷亡是由越共游擊隊設置的地雷、陷阱造成的。這說明澳軍在游擊戰中不是越共游擊隊的對手。

1966年7月，越共高層決定“狠狠教訓澳軍”。越共精銳部隊——第275團奉命圍攻一座由美軍和澳大利亞軍隊聯合使用的野戰機場，各種直升機，如CH—47、CH—3、UH—1等都在那里頻繁起降。該機場由澳軍負責保衛。

1966年8月17日凌晨2時43分，戰斗打響。越共第275團用榴彈炮、迫擊炮以及無后坐力炮猛轟這座野戰機場。早晨，炮擊停止。駐守該機場的澳軍出動了一個連（100多人）的兵力，試圖攻擊越共的炮兵陣地。但等他們趕到陣地上才發現，那里已空無一人，大炮也已經被拉走。

正當澳軍慶幸“戰斗已經結束”時，突然，炮彈和子彈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原來，越共部隊設下了陷阱：2000多名越共戰士大舉圍攻100多名澳軍官兵。

面對越共部隊的圍追堵截，叢林中的澳軍疲于奔命，急需糧食、水以及彈藥。然而，伴隨他們的只有蚊子、螞蟥和毒蛇。這支100多人的部隊越打越少，岌岌可危。后來，在火炮和戰斗機的掩護下，援軍趕到，將他們救了出來。此役，澳軍40多人陣亡。

1967年2月17日，越共部隊攻擊南越軍隊的一座哨所。周邊駐扎的一支澳軍部隊立即出動，試圖截擊越共部隊。但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其實是越共部隊發動的一場“圍城打援”的戰役。最終，澳軍傷亡過半，不得不逃入叢林。

1968年5月，澳軍參與了科拉爾-巴爾莫勒爾戰役——這是澳軍在越南戰爭中參與的最大規模的戰役。這場戰役持續了25天。由于之前獨立作戰表現不佳，澳軍又被迫成為美軍的附庸——進攻時充當沖鋒隊，撤退時負責斷后。澳軍在這場戰役中投入約200人，最終傷亡124人，損失慘重。

一份份令人沮喪的戰報傳回澳大利亞國內，“堅定地與美國站在一起”的呼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反戰示威。自1970年起，澳大利亞政府決定逐步將部隊撤出越南。到1973年1月，澳大利亞宣布，駐越南的澳軍全面停火。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