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知識書店少兒科普圖書出版回眸（1949—1951年）

呂明 王垚

中國近代少兒圖書的出版，始于20世紀20—30年代。隨著新文化運動的興起，無論是早期少兒圖書的創作、相關理論的逐漸形成、少兒期刊的涌現，還是近現代中國少兒圖書組織群體的形成，以及系統地引進域外少兒圖書的翻譯和出版等方面，這些內容都有業內專家的著作論述和考證，許多著名作家也都積極參與到此類創作中來。

比起上海這個國內甚至東亞與東南亞曾經最大的出版中心，在20世紀上半葉，中國其他城市的出版業發展都難以企及。不過，早于上海數月迎來新生的北方出版雙中心平津等地，在出版上也取得了斐然的成就。特別是天津，作為中國北方曾經的工商業中心、報刊圖書出版中心之一，在1949年后的幾年，都是引領全國、率先實踐的。本文主要講述的是天津在1949—1951年間少兒科普圖書出版上曾經創造的輝煌。或許因后來北京迅速成為中國出版中心，而上海的出版業（特別是1956年公私合營前的私營出版）實力依舊強大，導致同時期天津出版業的許多成就被歷史湮沒。翻遍少兒科普圖書出版史料，涉及天津的極少。實際上，在1949年前后，天津市軍事管制委員會（以下簡稱軍管會）領導下的天津知識書店①等出版機構做了大量相關實踐，但無論是少兒科普圖書出版，還是有著眾多科普元素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兒童第一刊”《新兒童》②的創刊等，后來都被研究學者所忽略。筆者力求還原歷史，為中國科普圖書出版史留下一段真實準確的記錄。

本文主要研究和分析天津知識書店少兒科普圖書的出版，特別是“新少年讀物”系列叢書中占比較大的少兒科普圖書。這套書是這家公營出版社自1949年4月至1951年8月③之間編輯出版的，是國內同期出版冊數最多的套書之一，而其中的少兒科普圖書更是內容豐富，值得好好研究。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天津與毗鄰的北平（現北京）共同構成中國北方的出版中心。相比北平主攻文化學術出版，天津多進行報紙、期刊、畫報出版，特別是通俗圖書出版在國內獨具特色，具有較大影響。

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到天津市文化局于1952年秋在天津知識書店基礎上創建天津通俗出版社①止，天津先后出現近20家不同性質的出版機構。其中，除天津知識書店外，還有1949年后天津第一家公營出版社——天津人民藝術出版社，公私合營的天津聯合出版社、大眾書店，私營的民主書店和人民書店，行業出版社如天津鐵路工人出版社、專業化的天津教育社、復興與地學社、以出版醫學圖書為主的黃河書店等出版機構。除去以出版年畫、連環畫等通俗宣傳為主的出版機構外，同時期，很多出版機構均出版過工業、航天、生活等科普圖書，如《模型飛機原理與制造》（中聯書店1952年12月版）、《星球上有生命嗎？》（中聯書店1953年3月版）等。

相比較而言，此時天津知識書店出版的數十種科普圖書是最具影響和規模的，是天津少兒科普圖書出版的高水平代表。這家書店的主要負責人是兩位喜愛少兒科普圖書的青年出版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半個多世紀以來以上海為中心的出版傳統對兩位青年人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1949年1月15日，天津知識書店的楊大辛和同事們迎來了人民解放軍進城。次日，軍管會就派代表婁凝先、李克簡等與書店接觸。由于形勢的需要，加上知識書店原有較好的讀者群體，軍管會決定保留書店，擴大經營。同年4月1日，新店遷址到天津最繁華的商業街羅斯福路（今和平路）256號的一座樓房營業，并建立編輯部，從事編輯出版工作，還成立了專門編輯出版童話、科普等少兒讀物的“天津新兒童社”。4月底又買下了羅斯福路259—261號原《益世報》廠房門面，7月份后此處作為知識書店總店，將對面的256號設立為支店，發展成為集編輯、出版、印刷、發行、批發、零售于一體的公營綜合性出版社。此時，由軍管會安排原達文中學校長李辛人擔任知識書店副經理。

1950年4月底，在上級領導的安排下，楊大辛的知識書店與天津另一家進步書店——讀者書店合并，名字仍然為“知識書店”。楊大辛擔任新書店經理，李秉謙、李辛人任副經理。原讀者書店的東北角單街子門店，改為書店第二分店，另辟河北路71號（今45號）為編輯部辦公地點兼職工宿舍。

楊大辛在青年時代抱有科學救國的想法，中學畢業后，應邀為科普期刊《每月科學》（月刊）①做過文字編輯和外聯工作，是一位有科學情愫的出版家。作為教育家，李辛人非常推崇面向中小學生的科學普及，1947年在天津租界擔任中學校長之余，就創辦了少兒期刊《兒童生活》（半月刊）②，來到知識書店工作后，他創辦兒童期刊的情結與楊大辛的辦店規劃不謀而合。經過精心籌備，由知識書店旗下“新兒童社”編輯出刊的《新兒童》（半月刊）創刊了。

彼時，京津大部分出版機構的圖書同質化比較嚴重，初建立的天津知識書店也不例外。對這一情況進行深思熟慮后，楊大辛和李辛人這二位“黃金搭檔”開展市場調研，認為知識書店應該有自己的特色和拳頭產品，開拓出一條創新出版之路。

《新兒童》創刊后，加大了少兒科普宣傳力度，發行范圍越來越大，很多專業作家、科技工作者等，都積極為天津《新兒童》社投稿，發表了許多科普文章、科學童話。但兒童期刊版面有限，一些篇幅較長的作品和譯本，更加適合少兒圖書的編輯出版，于是書店決定，把圖書出版的重點放在少年兒童讀物上，兼顧地方性通俗讀物等。隨后，1949年4月，隨著孫犁編寫的《少年魯迅讀本》出版，知識書店的“新少年讀物”系列叢書由此拉開了大幕，在兩年多的時間中出版了近百種，可謂規模龐大。

隨著叢書陸續出版，我們也看到知識書店在針對這套叢書的征稿與宣傳上投入了更多力量。如在1950年10月出版的第37期《新兒童》（半月刊）封底上，刊有一段出版介紹：“小朋友們，為了輔助你們的學習，和使你們更快的進步，所以本店決定加強新少年讀物的出版，它的內容有故事詩，小說和科學知識等，請小朋友們來選讀吧！”又如，1950年11月出版的“新少年讀物”《我的爸爸是工人》一書的最后，刊登著一則“知識書店‘少年兒童讀物’征稿啟事”：“為了培養新中國少年兒童愛祖國、愛人民、愛勞動、愛科學、愛護公共財物的新道德與新人生觀，本店決定加強‘新少年讀物’‘新兒童讀物’及‘連環畫’的編輯工作。希望寫作、繪畫及兒童教育工作者，與我們取得聯系，同為第二代優良讀物的出版事業而努力。備有稿例，請函與本店出版部編輯科索取。”可見，知識書店不僅重視兒童教育及少兒讀物出版發展，而且是認真并有計劃的。

這套書是面向億萬少兒讀者的，具有知識性和趣味性。無論是內容、裝幀還是作者隊伍，都有相當的亮點。

內容上，《有一群孩子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較早的兒童探險小說之一，而由張家口電信工人勞模張然①創作的《夢游太陽系》被科幻界認定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第一部出版的科幻小說，同時也是此時的第一部少兒科普讀物。

作者隊伍中，有不少跨界寫科普的現代作家，如天津文壇領袖、著名詩人魯藜，資深報人、編輯、作家曾秀蒼，甚至大名鼎鼎的“荷花淀派”作家孫犁等；譯者隊伍不僅包括翻譯家勞榮、張守經、郭啟卜等，還有來自其他領域的專家，如《我們的老祖先》的作者陳效謂是研究國際象棋的大家。這樣一批來自不同領域、致力于新中國少兒科普創作的作者，也展現了當時科普創作領域豐富的作者樣態，也一定程度上繼承了新文化運動以來主流文學作家寫科普的傳統。

裝幀上，圖書采用統一的封面設計風格，選用比傳統小32開略小的36開本，便于攜帶和閱讀。最初兩冊采用嚴肅對稱的設計，顏色也單一素雅。美術編輯楊青后來設計了“三段加鏡心”式封面，成為“新少年讀物”的標志設計，是那個年代出版界經典封面設計之一。各分冊大多都比較薄，字數在10萬字以下，并配有較多精美插圖。如《動物的童話》等圖書，插圖多達40幅，非常適合少兒閱讀。

我們根據一些分冊后附的書目介紹（見圖4），可以看出“新少年讀物”叢書選題在當時被分為文藝、社會科學常識、自然科學常識、時事、傳記等門類。今天看來，這樣的分類標準確實有些混亂。而且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叢書中一些單冊為多個不同類別的中短篇作品的合集，書名只是取其中一個篇名而來的，這就使得我們更難以用今天的標準去對叢書中科普圖書的具體類別進行嚴格劃分。在統計的時候，若單冊中有至少一篇為科普作品，我們就將該冊算作科普圖書，這就導致個別單冊從書名上看并不像科普圖書。比如《鼴鼠嫁女兒》一冊包含了許多神話故事，但其中《兔子的眼睛》一篇有科普色彩，故將該冊歸為科普圖書。據此標準，叢書中的科普圖書約占總目的四成，數量40種左右（見表1）。后文將選取一些有代表性的科普圖書進行較詳細的介紹和分析。

表1所列的這些“新少年讀物”中的科普圖書，大致可分為科學文藝和純科普兩類。科學文藝類包含科學童話、科學探險小說、科幻小說、科學家傳記等各種體裁的作品；純科普類中，涉及工業、天文、物理等諸多領域。

下面我們選叢書中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類別進行簡要分析。

（一）科學文藝類

1.有趣的科學童話

用擬人的手法講述充滿童趣的動植物故事，這類圖書是少年兒童最感興趣的。如1950年3月出版的生物科學童話《螞蟻的生活》，原著作者是馬克與巴特曼，由孫潛翻譯并改編。作品講述了螞蟻的生活和蟻穴中的故事，并用螞蟻身上體現出的優良品質來教育少年讀者。這類以動物、植物為線索，展開故事的科學童話圖書，還有《蚯蚓的生活》《螢火蟲的故事》《甜蜜的水果》《通信鴿》等。

“新少年讀物”里的科學童話，除較多以動植物等為主題外，還有不少結合人體科學創作的作品，如《白血球抗敵記》與《小銅扣旅行記》，充分利用擬人的手法，為少年兒童揭示身體的奧秘，使小讀者從中更加深刻了解到人體器官的功能與構造。更有揭示人類進化規律的《我們的老祖先》，以童話配插圖，從人類由猿到人的演化過程開始講述了人類的起源，以及不同時期人類的生活過程、語言交流、社會發展等，讓小讀者明白“勞動創造人”。

2.探索中的科學探險小說

《有一群孩子們》的作者是“七月詩派”的代表詩人魯藜。這部1950年9月出版的優秀原創科普圖書，是專門為中國孩子創作的科學探險小說。書里孩子們以大鯉魚做交通工具，或飛翔或潛水，在遠涉海洋的冒險過程中，與各種自然災害和兇猛的敵人做斗爭。探險故事中又詮釋了科學，小讀者閱讀后可以學到自然常識，是非常難得的兒童科普作品。作品中大量的插圖創作也是非常有特色的。插圖作者金孫劉擅長童話、神話等題材，特別是各種夸張、可愛的動植物造型，本書插圖呈現的情節畫面讓讀者過目不忘，可更好地輔助閱讀。

此類少兒探險小說，在國外是重要的兒童科普選題，其作品主要突出故事性與趣味性，情節引人入勝，非常適合好奇心強的小讀者，使他們更能在跌宕故事帶來的快樂中直觀地了解到高深的科學原理。我國的兒童文學前輩，就是效仿蘇聯小說的樣子開始這類題材的創作嘗試。《有一群孩子們》算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較早的一部科學探險小說了。

3.具有啟發意義的科學家傳記

除了科學知識的普及之外，科學思想與方法的普及也是科普創作的重要目的，為此，“新少年讀物”叢書也涵蓋了一些科學家傳記，包括《米邱林的故事》《昆蟲的好伴侶——法布爾》《巴甫洛夫》及《發明家愛迪生》等。叢書希望通過出版這些科學家傳記，來培養我國少年兒童從小愛科學、愛思考的精神。

盡管上述作品均為外國科學家傳記，但《新少年讀物編輯計劃（一九五一年十月至十二月）》中，還包含有中國科學家傳記《我是怎樣學數學的——華羅庚》，可惜該計劃未能執行，這本書也很遺憾沒能面世。由此我們猜想，天津知識書店在科學家傳記的編寫上，或許是希望從翻譯、撰寫世界著名科學家傳記開始，借鑒成熟經驗，并逐步探索如何為我國自己的科學家編寫傳記。

（二）純科普類

1.與生活密切相關的工業科普

工業科普圖書讓少兒讀者掌握更多科學知識的同時，更能認識到科學與日常生活是不可分割的。如1951年4月出版的《工業的面包》，就是介紹現代工業生產離不開能源支持，而最急需的就是煤炭；又如1951年3月出版的《紙和書》，作品通過對文字的起源、變化開始講起，從而引出我國古代四大發明中的造紙術與印刷術的發展；再如1951年6月出版的《布是從那里來的》，是講述從種植棉花、采摘加工，到紡織生產的棉布傳統制造工藝，也勾連新型化纖產品的生產及石油裂解等現代科技成果。少年兒童因此懂得生產力改變生活，科學才是第一生產力的硬道理。而未能兌現的《新少年讀物編輯計劃（一九五一年十月至十二月）》中，實際上還有介紹天津汽車改裝廠工人同志自力更生、奮發圖強，制造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部國產汽車的《中國工人制造的第一部汽車》，這本具有時代特色的工業科普圖書未能面世，實乃遺憾。

2.神奇的天文學與物理學科普

天文、物理看似高深，但無論是五彩斑斕的地球、神秘的宇宙還是我們身邊的物理現象，都充滿了趣味，能勾起小讀者的好奇心，是少兒科普圖書的重要選題。“新少年讀物”中就包括《夢游太陽系》《宇宙的構造》《水》《奇妙的水蒸氣》等多部天文、物理科普圖書。

以《奇妙的水蒸氣》為例，這本書用淺顯的文字與擬人的手法，為小讀者描繪了人類和萬物離不開的水，在加熱到沸點后，形成“水蒸氣”的神奇物理現象。小讀者讀后可了解水蒸氣形成的全過程。至于水蒸氣的應用，書中講解了通過“高溫蒸餾”得到水蒸氣后，可以在我們工業生產和科學實驗的釀酒、制藥等領域廣泛使用，為人類造福。

1951年秋起，天津知識書店出版的“新少年讀物”不再出版。這套知識書店重點圖書，自1949年春天推出第一冊，1950年初逐步裝幀封面定型，截止到1951年8月，累計出版近百種，然而最終竟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我們在盡力尋找其中的原因。

由知識書店編輯部發給書店特約作者的《新少年讀物編輯計劃（一九五一年十月至十二月）》①中有這樣的介紹：

一、根據編輯方針，第四季度編輯少年讀物十六種，各類的比例如下。1.社會科學類五種：（1）結合時事政策的兩種，（2）社會基本常識一種，（3）史地各一種。2.傳記類五種。3.自然科學類三種。4.文藝類三種。

隨后又詳細介紹了以上各類讀物的計劃出版書目和主要內容，實際上，各類的計劃出版書目在上述基礎上還有部分新增。由此，系列叢書原本仍在嚴謹、科學、有條不紊地推進，然而不僅上述第四季度計劃書目的出版停止了，原第三季度出版計劃也僅完成部分，這成為天津乃至全國少兒圖書出版的遺憾。

根據楊大辛的回憶和相關史料，導致如此遺憾結果的原因與當時全國出版界的整體變動相關。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北京作為首都，旋即成為全國的新聞出版中心。為此，上海基本僅保留了地方性出版社，其余出版社大多遷京，重新組建成為國家級出版社。而天津的聯合圖書出版社、鐵路工人出版社等也歸入首都。幾乎在知識書店旗下的“新兒童社”創辦了《新兒童》（半月刊）同期，1949年9月25日，中國青年社創刊了《中國兒童》（雙周刊）。1949年10月13日，中國少年兒童隊①建立，《中國兒童》從第7期更名為《中國少年兒童》（1950年1月10日），成為國家級的重點兒童期刊。1951年11月5日，《中國少年報》在北京創刊。這國家級的“一報一刊”，讓近鄰天津萌生退意。天津知識書店與之同質化的《新兒童》（半月刊），正是為了支持首都，在1951年歲末終刊。

在楊大辛的回憶錄《苦旅甘泉——楊大辛自述》（天津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中，首次揭秘了一段有關天津知識書店的內幕：書店曾經有意遷京，并在此基礎上組建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知識書店的少兒圖書，特別是“新少年讀物”叢書與《新兒童》（半月刊），在當時引起了國家新聞總署②、青年出版社等的關注。1950年9月15日至25日，在北京召開的全國首屆出版會議上，天津知識書店的兒童圖書得到了全國出版系統領導的表揚。其間，有關領導與書店經理楊大辛商議，計劃將知識書店整體遷京，與其他單位共同組建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然而，楊大辛回津上報此事，在京津出版領導協調后，最終未能達成一致，遷京事宜就此擱淺。

1951年初，楊大辛調任天津市人民政府工作，知識書店組成新的班子。書店根據市文教委批準實施的《1951年出版工作計劃大綱》中的內容，調整了出版工作的重心，逐漸由原來以少兒讀物等為重點，轉為以地方性通俗讀物為主，少兒讀物則列為非重點。1951年下半年，書店配合形勢編輯出版了宣傳、文藝和職工教育等讀物，這些與全國出版工作會議及出版指示前后的時間節點，是高度一致和吻合的。 可見1951年國慶節是書店編輯出版的“分水嶺”，《新少年讀物編輯計劃》中的許多書目最終未能實現出版。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圖書出版業也初步完成了社會主義改造，國家、省市、地區多級出版機構的建立及調整。全國出版中心也逐漸從上海移到北京。1956年初黨中央發出了“向科學進軍”的口號，《知識就是力量》創刊，由周恩來總理親筆題寫刊名，在我國科普出版史上有重要意義。而津版少兒科普書為當時的科普事業做了有益的嘗試，培養了科普創作隊伍，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1952年9月，知識書店更名為天津通俗出版社，和1956年在此基礎上成立的天津人民出版社，都曾經以少兒圖書、科普圖書出版為重點。1954年8月，天津美術出版社③正式掛牌，至1966年6月，先后編輯出版了《割掉鼻子的大象》（天津美術出版社1958年版）、《布克奇傳》（天津美術出版社1963年版）等科幻、科普類連環畫和低幼讀物。特別是1958—1961年間，天津少年兒童美術出版社④，編輯出版了百余種科普、低幼讀物和連環畫。1979年9月，天津新蕾出版社推出了享譽全國的少年兒童科普期刊《智慧樹》（雙月刊）⑤，許多優秀的科幻、科普作家鄭文光、葉永烈、童恩正、遲書昌等，都積極為天津新蕾出版社投稿。和30年前的知識書店一樣，新蕾出版社編輯出版了更多的少年兒童系列叢書，包括《作家的童年》（新蕾出版社1980—1985年陸續出版）、《科學家的童年》（新蕾出版社1981—1987年陸續出版）等。特別是一套科普圖書“智慧樹科學文藝叢書”（新蕾出版社1984—1992年陸續出版），集國內外優秀少兒科普圖書于一體，先后出版了包括《西游新記》《怪獸》《宇宙漂流記》《他愛上了數學》等圖書共20余種。1983年7月，由天津人民出版社主辦的科普月刊《智力》創刊，是當時國內唯一一本以培養智力、啟迪青少年智慧為主題，集知識性、趣味性于一體的綜合性科普期刊。1996年，由新蕾出版社策劃、吳巖等三位青年科普作家創作、多位畫師繪制的我國首部環保題材大型科普漫畫《地球保衛戰》出版，并榮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獎。津門少兒圖書，特別是少兒科普讀物的出版事業傳承不息，不斷發展。

“新少年讀物”叢書跨越時間之長久，涉及門類之廣泛，作者隊伍之繁雜，圖書影響之深遠，對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的少兒圖書編輯出版都具有較大的意義和良好的示范作用，同時也彰顯了天津的出版實力。

根據我們發現的《新少年讀物稿酬暫行辦法》《新少年讀物編輯計劃》《〈知識書店新少年讀物〉時事類征稿辦法（致陳效渭信）》等史料，知識書店“新少年讀物”的作者分為特約作者與投稿作者兩部分。稿酬方法顯示，為了吸引一些業內名家創作，特約作者的稿件原則上必定使用，若確實因特殊原因沒能出版，編輯部也付五成到八成不等的稿費，可見知識書店挖掘優質稿源的誠意。

天津知識書店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后編輯出版的“新少年讀物”系列叢書，原計劃出版100多種，實際出版90多種。查閱考證得知，同時期比較有影響的兒童科普圖書還有京滬的兩種。一是由北京書店于1950—1954年出版的“通俗科學知識圖畫”套書，分為4輯，共60余種、近80冊。二是上海的商務印書館，在1949—1951年間，出版了與天津知識書店同名的“新少年讀物”套書，圖書總品種在40種（冊）左右。這一重要出版時期的三大城市均出版了少兒科普套書，彰顯了出版實力和對科學普及教育的重視。

回顧歷史，以天津知識書店為代表的這段時期，只能算是中國少兒科普出版的“少年時代”。雖然“新少年讀物”叢書中的科普作品在如今看來顯得稚嫩，但我們仍希望用歷史發展的眼光，回溯、分析、總結創作與出版經驗，并抱著寬容豁達的心態，向這些作者、翻譯者和出版人前輩致敬。此次我們研究圖書實物與檔案史料，并通過采訪等方式了解楊大辛等前輩出版人的回憶，正是希望能準確翔實地還原天津知識書店、幾位出版家及“新少年讀物”的歷史情況。對于這套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規模宏大的優秀套書，相關研究仍有待于研究者今后的挖掘和探索。

（編輯 / 齊 鈺）

①天津知識書店1945年底由學生楊大辛與同學共同創辦，1946年春天，成為地下黨領導書店。1949年1月15日，天津迎來新生，在軍管會幫助下，成為綜合公營出版社。1950年5月與讀者書店合并組成新知識書店，1952年9月更名為天津通俗出版社，1956年3月更名為天津人民出版社。

②《新兒童》（半月刊）由天津知識書店于1949年4月22日創刊，1951年底終刊，共出刊65期。

③此為這批出版物目前已找到的最晚出版時間，而查閱的出版計劃是到1951年底，詳見后文。

①今天津人民出版社前身。

①《每月科學》（月刊），1941年5月創刊于天津，總編輯孔賜安。后出版艱難，不定期出刊。至1945年，共累計出刊40余期。

②《兒童生活》（半月刊），由天津教育家李辛人于1947年創刊，在知識書店設立代銷點，因為時局動亂、物價飛漲，艱難出刊7期就被迫停刊。

①張然（1928—2005），1949年開始為包括《新兒童》在內的多種期刊撰寫科普作品。關于張然的身份介紹，見《從〈新兒童〉到〈勞模尋蹤〉的追尋——科普科幻作家張然身份探明記》（《科普創作》2020年第3期）。

①推測此計劃的印刷時間不晚于1951年9月。

①1953年8月21日改為中國少年先鋒隊。

②現國家新聞出版署。

③天津美術出版社建立于1954年8月26日，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第三家專業美術出版社，1967年更名為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

④天津少年兒童美術出版社是天津美術出版社副牌，在第二編輯室基礎上于1958年成立，1961年摘牌。

⑤《智慧樹》（雙月刊）為新蕾出版社出版的科學文藝期刊，創刊于1981年初，1986年5月終刊，累計出刊3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