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凡
(武漢大學外國語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2)
通過中國知網主題檢測,1997年至今,嚴歌苓研究的論文總量為1861篇,每年的論文發表總量高低不一,1997年僅2篇,2014年達到最高峰,發表總量達到207篇。發表總量有一個非常顯著的變化趨勢,從1997—2012年成直線上升趨勢,2012年以后成曲線發展,有高有低,2018年至今呈下降趨勢。各年研究成果量分布見表1,歷年成果量的變化趨勢見圖1。

表1 嚴歌苓小說研究成果量的年度分布

圖1 嚴歌苓小說研究歷年成果量的變化趨勢
20世紀90年代,嚴歌苓蜚聲臺灣文壇,評論界開始關注這位華人女作家,嚴歌苓的作品成為海外華文文學研究的重鎮。饒芃子教授對嚴歌苓給予了高度評價,她認為,“嚴歌苓是近十年來北美華文創作成就最為顯著的作家,也是北美地區最有影響力的新移民作家。她的小說閃爍著‘新移民文學’獨有的精神特質”[1]。截至目前,嚴歌苓小說研究的論文總量為1861篇,從研究內容看,人物形象、文化身份、人性意識、作品和影視關系成為研究熱點。總體來看,盡管研究論文數量可觀,但是大多為單篇的作品短評,追捧現象嚴重,缺乏理性的文學批評研究,此外,缺乏宏觀、全面的總體論述。學界對嚴歌苓作品的傳播和接受史沒有一個清晰的把握,研究一味從眾,重復研究過多,研究缺乏新意。為解決這些問題,本文嘗試從數據分析的角度,對20世紀90年代以來嚴歌苓研究的體系與進程做全面梳理,預測未來發展態勢。
本文所使用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知網(CNKI),對1997年至今發表在期刊雜志上的學術論文和碩博學位論文進行主題檢索后得出結果,利用知網的可視化分析手段,使用excel制表功能,量化分析嚴歌苓研究的主題變遷與發展態勢。
在知網中檢索主題詞“嚴歌苓”,共檢索到1861篇文章,其中主題詞“嚴歌苓”出現1613次,高頻詞如嚴歌苓小說(294次)、《第九個寡婦》(159次)、《陸犯焉識》(144次)、《金陵十三釵》(124次)、王葡萄(114次)、女性形象(86次)、中華人民共和國(45)、新移民小說(43次)、張藝謀(42次)、新移民文學(40次)、美利堅合眾國(35次)、新移民作家(33次),這些高頻詞體現了嚴歌苓研究的熱點問題。通過對熱點主題詞歸納整理,可以得出以下研究類別(見表2)。
從表2看,20世紀90年代末至今,嚴歌苓小說研究由開始的一元化逐漸步入多元化,研究的深度和廣度也達到了新的高度。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注重對嚴歌苓經典著作的分析和闡釋。研究者們圍繞《第九個寡婦》《陸犯焉識》《金陵十三釵》(《小姨多鶴》《扶桑》《芳華》等熱門作品,注重闡釋嚴歌苓作品中的女性問題。而在女性問題的研究上,主要集中在對作品中體現的“母性”的探討。尤其是對女性生命體驗的書寫,成為嚴歌苓作品重要的敘事手法,評論界通常把嚴歌苓塑造的女性形象用“地母”一詞加以概括。可以說,“地母”形象是嚴歌苓對作品中的女性所具有的“母性”的升華和凝練。
第二,注重作家身份研究。海外華文文學作為一個新的研究領域,20世紀90年代開始受到學者們的關注。針對嚴歌苓的海外華文作家的“身份認同”,研究者們從“新移民小說”“新移民文學”“新移民作家”“邊緣人”等批評視角展開闡釋。嚴歌苓告訴我們,他們是一群游走于文化邊緣的人。他們解卸了母族文化糾纏不清的牽絆,同時也失去了它的保護。[2]嚴歌苓的作品已經成功地超越了長期以來橫亙在中西文化之間的二元對立的傳統模式,她站在兩種文化的交界地帶,秉承民族情懷,以更開放的文化視野和思維空間,展現了海外華人作家復雜的心靈歷程和文化體驗。在嚴歌苓看來,異域的生存環境制造了一種“美麗的離散狀態”“離散讓人的觸覺更敏銳,視界更客觀,心靈鮮活得像孩子一樣,能夠完全打開”。[3]
第三,注重文化交流研究。作為一名優秀的華人作家,嚴歌苓始終都沒有忘記講中國故事。學者們主要圍繞中國形象、中國書寫等進行研究。目的是探討中國形象背后的歷史書寫、身份構建、敘事維度、創作心態等。嚴歌苓作為溝通東西文化橋梁的使者,有力地推動了以中國為代表的東方文化向西方的傳播。雖然嚴歌苓最初在海外的創作很迷茫,但她的作品中所呈現的“中國”形象始終是具象化的,她的作品的根沒有離開中國,始終扮演著向西方人講述中國文化和中國故事的角色。
第四,注重比較研究。一類是將嚴歌苓的不同作品進行比較,另一類是將其作品與其他作家的作品進行比較。前者主要是通過對嚴歌苓前期和后期的作品比較,探究嚴歌苓小說創作風格的變化。嚴歌苓在半生的創作生涯和海外生活中,對人生和社會的認識越來越深刻,因而其作品越來越懂得克制自己的情感表達,逐漸由批駁歷史的不公轉向刻畫現實的人性和感嘆世事無常。后者主要以女性主義批評、精神分析等研究方法,探究嚴歌苓小說在創作手法、人物形象、敘事方式等方面的變化,揭示東西方文化碰撞下的嚴歌苓小說創作對中國文學的獨特貢獻。
第五,注重思想研究。對嚴歌苓作品中蘊含的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內涵及中美兩國倫理價值觀的不同的探討,始終是研究的熱點問題,包括作品中蘊含道家思想、儒家思想、人道主義、歷史書寫等。
首先,缺乏對外嚴歌苓研究成果的系統全面、科學理性的梳理和評述。從前面的統計來看,關于嚴歌苓及其作品的研究,數量蔚為壯觀,但大多數都是單篇,很少有研究者對其做系統的、持續的研究,而且研究基本上是一邊倒,極盡贊美之詞,少有批評之聲。楊光祖于2018年在《長江文藝評論》上發表論文,認為“嚴歌苓的小說缺乏一種小說的形式。她的小說基本都是劇本的結構,她是用編劇的思維來創造小說的,這是很可悲的”[4]。該論文發表后,在學術界引起熱烈反響,很多研究者對該文做出反駁。其中較有代表性的是徐凡之的《回到文本再看,嚴歌苓小說到底如何?——與楊光祖先生商榷》,另一篇是吳平安的《在雅與俗之間行走——就嚴歌苓小說的得失與楊光祖先生商榷》。針對楊光祖對嚴歌苓作品中的敘事倫理、敘事結構、作家與地域的關系、敘事空間、小說與影視的關系幾個層面所提出的質疑,兩位作者進行了一一駁斥;他們一致認為,僅憑經驗和個人審美,脫離文本的文學批評是靠不住的,作者和批評者之間,只有互相了解了,才能形成一種有效的對話。那種所謂的學院派的批評,不符合當下多元化的文化語境。可以說,文學批評和文學創作是互為依托的,然而當下中國學術界缺乏的就是像樣的文學批評,更談不上學術爭鳴。如果沒有學術爭鳴,文學批評就無法活躍起來,只有不同的學者發出與眾不同的聲音來,文學批評才算進入佳境。一味地“追捧式”的所謂的文學批評,談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文學批評。

表2 關鍵熱點主題詞統計
其次,研究視角單一,過于重復,缺乏新意。大多研究者基本就是跟風,研究視角已經固化,無非就是敘事倫理、敘事結構、作家與地域的關系、敘事空間、小說與影視的關系、女性人物分析、文化研究,對作品的語言研究不夠系統深入,大多集中于語言風格、敘事策略、影視化手法等方面。人物研究多集中于對女性的研究,對男性的研究相對不夠。
筆者認為,今后應該加強對嚴歌苓作品的整體研究和梳理,多一些學術爭鳴,少一些盲目的跟風追捧。此外,研究大多趨于對嚴歌苓小說歷史敘事的研究,而且大多集中于“文革”和“抗戰”的歷史研究,對于作品中的現代性卻疏于觀照。嚴歌苓的小說中,的確有很多以歷史為背景展開的敘事,學界對此極為重視。但同時,她的作品中也不乏現代性敘事的藝術手法。事實上,嚴歌苓的小說在傳統的形態中融入了現代的寫作技巧和現代意識,過分地強調歷史敘事而忽略作品的現代性,就會讓研究方向越來越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