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華 溫雪 梁運文



摘?要:以“一帶一路”沿線43個國家作為研究對象,基于2012—2018年的雙邊貿易數據矩陣,運用修正后的引力模型和社會網絡法,考量“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雙邊價值引力常數偏度、區域價值網演化、國家角色定位變遷。結果顯示:中國、印度、俄羅斯、印度尼西亞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具有較大貿易影響力,與中國區域價值引力較大的國家主要是位于“一帶”和“一路”前端的東盟和俄羅斯;“一帶一路”區域存在中國、俄羅斯、波蘭和匈牙利四個緊密關聯的貿易中心,其他國家往往與地理上最接近的中心進行貿易,形成四大空間區域;中國“核心”和“橋梁”功能顯著,與其他國家的貿易引力和網絡粘度較高,已在價值網中居于強主導地位。
關鍵詞: “一帶一路”倡議;區域價值網;角色變遷;治理體系;產業升級
中圖分類號:F7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7217(2021)01-0133-08
一、引?言
“逆全球化”趨勢深刻影響全球價值鏈分工,推動世界經濟和治理體系再平衡。一方面,美國通過關稅等手段大肆擠壓中國的國際市場,使得中國在全球范圍內開展自由貿易合作的勢頭受到影響,深度嵌入全球價值鏈并邁向中高端升級發展變得舉步維艱;另一方面,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打破了全球水平分工產業鏈平衡,國際交流銳減、物流運輸停滯、人員流動受限,讓原本不同地域協同生產的優勢瞬間轉變為劣勢 [1],倒逼全球分工體系由以效率為主向效率、安全兼顧轉變,產業空間布局由全球化向區域化、本地化和多元化轉變。在此背景下,構建“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成為中國對外拓展發展空間、提升價值鏈位勢、改善全球經濟治理體系的突破口和理想選擇,依托“一帶一路”區域的外延拓展空間,中國可利用與不同國家間的發展梯度,差異化向發達地區“借智”和后發地區“借市”。通過擴大產品市場和提升創新能力,構建具有主導權的區域價值網,對突破歐美發達國家“高端封鎖”[2,3]、緩解東盟和印度等國家替代競爭壓力[4]、促進中國產業在全球價值鏈中位勢躍升具有重要戰略意義。
“一帶一路”區域人口比重超過世界的60%,經濟總量為全球的1/3,覆蓋范圍貫穿亞歐非大陸,一端是活躍的東亞經濟圈,另一端是發達的歐洲經濟圈,區域腹地中的國家具有巨大的經濟協同發展潛力。自“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中國已與138個國家和30個國際組織簽署200份“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建設了56個經貿合作區,企業與產業邊界正“穿透”國家行政邊界,在“一帶一路”空間區域內選擇最優地點“扎根”,逐步形成“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然而,由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資源分布不平衡,產業結構差異較大,經濟發展水平參差不齊,要提出中國產業借勢“一帶一路”升級發展路徑,就必須厘清沿線國家的貿易分工和價值地位,以及中國在區域價值網治理體系的角色,進而判斷“一帶一路”能否成為改善全球經濟治理體系的“中國方案”。
現有文獻對此研究較多停留在發展能力研判與發展對策建議等定性研究層面。如趙江林(2016)認為,絲綢之路經濟帶區域價值鏈將成為中國與沿線國家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的外在表達[5];魏龍、王磊(2016)研究表明,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產業互補關系強于競爭關系且具有高端競爭優勢,中國擁有形成“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的先決條件和核心能力[6];黃先海等(2017)提出可通過“一帶一路”戰略構建以中國為核心樞紐的雙向“嵌套型”全球價值鏈分工新體系,實現國際分工地位躍升[7];陳健等(2018)認為,中國已具備構建“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動力機制[8]。而在定量研究層面,主要集中在分析測算中國與沿線個別國家間的貿易潛力。如宗會明(2017)采用HM指數對中國與東南亞國家的貿易依賴程度進行了分析[9];殷杰(2019)運用修正后的引力模型與社會網絡分析法對“一帶一路”旅游合作網絡進行解構研究[10];趙景瑞、孫慧(2019)對“一帶一路”貿易網絡密度演變關系進行了研究,認為中國在網絡中長期處于最重要的位置[11]。
以上文獻為“一帶一路”經濟發展研究提供了強大的理論支撐,但從定量角度對“一帶一路”國家綜合貿易引力大小、區域價值網絡演化態勢、區域價值網絡中國家主導權強弱等進行測度研究則幾乎為空白。基于此,本文擬從三個方面進行深入探究:一是通過構建區域價值引力模型,詳細測度“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家之間價值引力的大小及演進規律,并將美國納入研究對象,旨在探討中國在區域價值網中的角色和主導權大小,以及美國等“一帶一路”域外國家是否對中國主導權形成潛在威脅。二是運用社會網絡分析法,測度各國在“一帶一路”網絡中的角色,識別不同區域國家在時間和空間上的位置分布和演變特征,辨別在網絡中的“核心”和“樞紐”功能,為協同推進沿線國家建設、提升中國治理能力提供方向和依據。三是探討中國借助“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實現相對高端嵌入的可行性,為貫通劉志彪教授提出的“國家價值鏈(NVC)→區域價值鏈(AVC)→全球創新鏈(GIC)”理論“添磚加瓦”[12],探討國家價值鏈(NVC)→“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B&R-VN)→全球創新鏈(GIC)路徑的可能性,并提出增強中國“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治理主導權的建議。
二、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一)研究方法
1.區域價值引力測度模型。
20世紀60年代,Tinbergen(1962)和Poyhonen(1963)將引力模型用于研究兩國之間貿易流量關系[13]。根據貿易的定義和全球價值鏈形成的原理,可借助引力模型來解釋“一帶一路”下兩個貿易伙伴之間關聯度變化。選取雙邊貿易額代表兩國之間的區域價值影響力,為凸顯一個國家經濟實力的主導作用,在引力常數Kijt中引入一國經濟規模在雙方經濟總量的占比,以此建立關于“一帶一路”的區域價值引力模型:
2.區域價值網態勢演進擬化模型。
借助社會網絡分析方法的“點度中心度”指標來衡量國家之間價值引力的大小,采用“網絡中心勢指數”指標來衡量“一帶一路”區域的整體集聚程度。
為更準確地對比不同時間各節點影響力的變化,對其進行標準化處理,即剔除網絡規模大小的影響,處理后的點度中心度稱之為“相對點度中心度”。其表達式如下:
一個網絡的中心勢指數越高,說明該網絡中各節點的聯系越緊密,節點之間的集聚程度越高[15]。其表達式如下:
3.區域價值網角色地位測定模型。
為進一步了解處于核心地位的國家是否具有“超級節點”的現象,嘗試借助冪律函數對區域價值網絡中的國家節點分布進行檢驗。
假設各國家的相對點度中心度Cia′服從參數為α的冪律分布,則其概率密度函數可以表示為:
在此雙對數坐標下,如果“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符合冪律分布,則所有節點表現為收斂于一條斜率為負的直線。
(二)數據來源
聯合國商品貿易統計數據庫(UN Comtrade Database)部分國家數據缺失,同時考慮到這些國家在“一帶一路”國家間的連接力較弱等原因,本文選取了包括中國在內的43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作為研究對象。同時,將美國納入研究對象范圍,旨在探討美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影響力大小,對比中美兩國在“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中的作用,研判中國在“一帶一路”區域中發展空間外延拓展的優勢和主動權。在具體測算過程中,國家之間雙邊距離采用地理上的緯度距離,數據來源于谷歌地圖中各國首都之間距離,選取時間為2019年3月;各國GDP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World Bank Open Data)。研究時間段為2012-2018年。
三、實證結果分析
(一)“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演進態勢分析
1.“一帶一路”國家區域價值引力靜態分析。
根據式(1),運用引力模型,測度引力常數K。K表示的是在雙邊貿易中兩國之間自身擁有的“實力”。當一國GDP規模在兩國GDP總規模的占比大于0.5時,用“左偏”表示該國在雙邊貿易中處于相對主導地位;反之,當一國GDP規模在兩國GDP總規模的占比小于0.5時,用“右偏”表示該國在雙邊貿易中處于相對較弱的地位。如果在雙邊貿易中,一個國家“左偏”的情況大于“右偏”的情況,可以認為該國的引力常數處于強主導地位;反之,則認為該國的引力常數處于弱主導地位。根據式(2),計算得“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雙邊引力常數偏度情況如表1所示。
從表1結果可以看出,引力常數數值與自身經濟規模呈正向相關關系,與貿易交流國經濟規模呈負向相關關系。經濟規模相對較大的國家,其在區域中的價值處于相對主導地位,如美國、中國、印度、俄羅斯等;經濟規模相對較小的國家,其在區域中的價值處于相對被動地位,如文萊、黑山、亞美尼亞等。分國家看,中國、印度、俄羅斯等國家處于強主導地位,中國與沿線國家的影響均為“左偏”,處于絕對主導地位;與中國“左偏”程度最小(即K值大于0.5,且接近0.5)前三個國家分別為印度、俄羅斯、印度尼西亞。美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影響力均為“左偏”,經濟規模處于絕對主導地位,其中“左偏”程度最小的前三個國家依次為中國、印度、俄羅斯。由此可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中國、印度、俄羅斯、印度尼西亞在經濟上具有較大影響力。
從表2結果可以看出:(1)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的區域價值引力最大,其中與越南(引力值為2073.42)之間的引力值大于與其他國家間的引力值;俄羅斯與白俄羅斯的區域價值引力最大(引力值為2604.89),但與排第二位的波蘭的引力值已經驟降至261.68,表明俄羅斯對外區域價值引力不具有全面性;印度對外區域價值引力最強的是阿聯酋,然而引力值僅相當于中國對越南的12.6%。(2)與中國區域價值引力較大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主要是位于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前端的東盟國家和位于陸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前端的俄羅斯,這表明地理空間鄰近仍是貿易聯系的重要影響因素,也說明雙邊國家的發展戰略對于價值引力具有重要影響作用。隨著中國—東盟合作框架和中俄戰略合作持續升級,東盟國家、俄羅斯與中國的貿易互補性不斷增強,在中國對外貿易中的地位日益顯著,雙邊價值的影響力正在逐步提升。(3)美國與中國相互間的區域價值引力都是較大的,表明中美雙邊貿易依存度和緊密度仍然最高;但美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其他國家的區域價值引力均較弱,對排名第二的印度引力值僅為49.26,僅相當于中國對越南引力的1/42,表明美國在“一帶一路”區域中的總體影響力相對較弱。由此可見,盡管美國擁有巨大的經濟體量,但在“一帶一路”區域合作除中國外,其他國家與美國的區域價值引力均相對較小。
2.“一帶一路”國家區域價值網動態演進分析。
在擬化區域價值網動態演化過程中,為了更直觀地識別各國在時間和空間上的演變特征,對各國之間引力的大小進行二值化處理,分別選取各年貿易矩陣中引力均值的1/2作為臨界值,大于或等于臨界值的取“1”,小于的取“0”,對角線取值為“0”。根據不同年份的二值化矩陣測算結果及式(3),計算各國相對點度中心度,借助社會網絡可視化工具Ucinet6.0,將模型測算結果以拓撲形態展示,得到“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變化情況[17](結果如圖1-圖4所示)。
根據式(4),計算得2012-2018年“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中心勢指數如表3所示。
從表3可以看出,2012-2018年“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絡的骨架和層次趨于明了,整個區域構成了一個有機統一的價值網,在網絡內部形成了“核心—邊緣”連接小區域,區域內部任何一個環節或鏈條的缺失都可能造成其他小區域甚至整個區域價值網的斷裂。具體呈現以下三個特點:
(1)從網絡集聚程度看,2012-2018年“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絡中心勢指數總體呈現先升后降的態勢,但變動幅度相對較小,表明各國家之間的區域價值關系總體變動不大,具有相對穩定的關聯性。中心勢指數在2015年達到最大值,這意味著自2013年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合作倡議到2015年3月國家發布《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之間的合作關系取得了顯著成效。隨后,中心勢指數呈現下降態勢,可能的解釋是中間品貿易增多,各國之間的分工合作關系更精細化、均質化,處于中間位置國家的作用由“集中”向“樞紐”轉變。
(2)從單個國家中心度看,中國的相對點度中心度由2012年的16.279%提升到2018年的25.581%,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排名由第2位躍升至第1位,表明中國最大貿易國的核心作用在不斷顯現,作為“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中“橋梁”和“核心”功能增強。點度中心度提升較大的國家還包括:越南由0提升到4.651%,馬來西亞由4.651%提升到6.977%,土耳其由4.651%提升到6.977%。但也有一些國家的點度中心度呈現下降趨勢,如俄羅斯由2012年20.93%下降到2018年的18.605%,烏克蘭由2012年4.651%下降到2018年的2.326%等。
(3)從國家的核心—邊緣位置來看,“一帶一路”區域存在四個相互關聯的貿易中心,分別是中國、俄羅斯、波蘭和匈牙利,其他經濟體一般都在這四大貿易中心的外圍地帶,并往往與地理上最接近的中心進行貿易,形成了四大空間區域。截至2018年,中國已將價值鏈延伸至新加坡、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形成“中國-東南亞區域群”;俄羅斯已將價值鏈延伸至白俄羅斯、烏克蘭、立陶宛、土耳其、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等西亞國家或東歐國家,形成“俄羅斯-東歐西亞區域群”;波蘭已將價值鏈延伸至捷克、斯洛伐克等東歐國家,形成“波蘭-東歐區域群”;匈牙利已將價值鏈延伸至克羅地亞、斯洛文尼亞、塞爾維亞、波黑、羅馬尼亞等南歐國家,形成“匈牙利-南歐區域群”。
(二)“一帶一路”國家區域價值網角色識別與分析
根據式(6),借助Matlab軟件,可畫出“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的冪律分布函數。該網絡不符合冪律分布,網絡中節點之間的關系不是由一個或幾個超級節點主導而散發出來的群落,而是一個有機結合的網絡整體。由此可見,“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中盡管有少數幾個國家表現為核心國家、大多數國家為邊緣國家[18],但這種“核心—邊緣”的關系是有機統一的,核心國家只扮演了“橋梁”作用,而不是可以掌控整個網絡中其他國家“命運”的超級國家。
借助社會網絡中的中間中心度來進一步研究各國“中介”地位的分布情況。中間中心度是指網絡中的節點作為“橋梁”作用的大小。網絡中某節點的中間中心度越高,表示該節點對其他節點的控制和影響力越大。其表達式如下:
式(7)中,CA表示網絡中節點A的中間中心度,MBD(A)表示節點A對節點B和D間控制的能力大小,其中MBD(A)= GBD(A)/ GBD,GBD表示B和D的所有關系路徑, GBD(A)表示必須經過A的B和D的關系路徑。同樣地,為更準確地對比不同時間各節點中間中心度的變化,可對其進行標準化處理,即剔除網絡規模大小的影響,處理后的中間中心度稱之為“相對中間中心度”。其表達式如下:
根據式(8)計算各國 “相對中間中心度”大小。從結果可以看出,2012-2018年中間中心度較強且地位相對穩定的國家依次為俄羅斯、中國、波蘭、匈牙利等4個國家。其中,俄羅斯和中國的中間中心度均在10%以上,波蘭、匈牙利等國家的中間中心度變動范圍相對較大。美國只在2012、2013年表現出微弱的“橋梁”作用,2014年以后“橋梁”作用基本為0,表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正在逐步形成一個以俄羅斯、中國、波蘭、匈牙利國家為中心“橋梁”,其他國家為組合的有機統一的整體,美國等其他國家對這個區域的干擾作用正在逐步變弱。
進一步,按“引力常數偏度-核心地位-中介地位”測算結果,可將“一帶一路”區域沿線國家競爭優勢分為“強勢”“較強勢”“一般”“弱勢”四個類別,由此能清晰看出國家角色地位和競爭優勢分布,以及“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的治理層級體系(結果見表4)。
由分析結果可知:(1)經濟偏度對國家競爭優勢存在一定影響。國家競爭優勢“強勢”的中國、俄羅斯、波蘭、匈牙利都是左偏國家,國家競爭優勢處于“較強勢”“一般”的國家中左偏的比重較大,國家競爭優勢處于“弱勢”的國家中右偏的比重較大。表明一個國家的經濟總量對其國際貿易競爭力具有正向影響,經濟總量越大,在國際貿易中越處于主動地位。(2)國家中介地位對核心地位具有傳導效應。強中間性的國家都是核心國家,弱中間性的國家都是半核心國家,無中間性的國家則是半核心國家或邊緣國家。表明中介地位在國際貿易中的作用非常重要,中國、俄羅斯、波蘭和匈牙利等“一帶一路”區域的四個貿易中心,借其有利位置在“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中發揮了重要“媒介”作用,將前文提出的彼此相互孤立的四大空間區域緊密聯系在一起,其他經濟體一般都在這四大貿易中心的外圍地帶,并往往與地理上最接近的中心進行貿易。(3)中國在價值網治理體系中具有優勢地位。中國在“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中“核心”和“橋梁”功能總體呈現遞增態勢,表明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深入推進,中國與沿線國家的貿易關系日益密切,越來越多的國家通過中國的“媒介”和“樞紐”作用加入到區域價值網中,中國是沿線國家中規模第一的中間產品貿易國,還擁有龐大的“中國市場”,越來越成為其他國家貿易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值得注意的是,盡管美國擁有巨大的經濟體量,并且有意“操控”世界經濟和貿易,但就“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絡來看,美國核心地位不高,與其他國家開展貿易和價值聯系也主要通過中國這個“媒介”。
四、研究結論與對策建議
綜上所述,“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主要圍繞中國、俄羅斯、波蘭、匈牙利等地區“中心”而形成,沿線國家發展層級和競爭優勢差異明顯,核心國家的“強勢”主要體現在貿易影響力以及橋梁主導作用中,中國已在價值網治理中具有較強的主導地位,能夠構筑雙向“嵌套型”全球價值鏈體系——主導“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體系并將其整體融入全球價值鏈體系中,從而利用發展梯度和空間地理優勢,發揮“內外聯通”的樞紐作用,形成具有“1+1>2”價值創造協同效應新格局。綜合現實經濟發展態勢進一步分析得出:國家間的合作是密不可分的,區域內多邊合作更是發展的大勢所趨,在中美貿易摩擦、新冠肺炎疫情等全球重大事件沖擊下,以“一帶一路”為代表的區域價值鏈,將成為引領新一輪產業鏈區域化、本地化融合發展的新動向。為此,提出以下建議:
(一)建設“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減輕對全球價值鏈的過度依賴
當前,新冠肺炎疫情正加速沖擊全球價值鏈供應鏈,美國單方不斷挑起經貿摩擦,意圖打破由市場決定的合理分工格局,企圖與中國在經濟上“脫鉤”、產品上“替代”、企業上“剔除”、產業上“斷鏈”,多方阻遏中國現代化發展進程。中國應該通過“一帶一路”建設構建“本地區-外延拓展空間”區域價值網,憑借比較優勢形成相對技術先進方,建立對“本地區-外延拓展空間”區域價值網的價值分配權,打造“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的總部地區或鏈主,按產品內分工原則,逐步把自身某些缺少比較優勢的產業,按照區域價值網的治理機制,向“一帶一路”沿線地區進行轉移,實現中國產業升級發展。同時要加強利用珠三角、長三角、京津冀城市群的輻射作用,將產業鏈向中西部和東北部延伸,構建以東部沿海為主導的國內生產鏈,延伸實現東部地區的進一步發展并帶動中西部和東北部發展,促進區域經濟和產業鏈復蘇和機會平等地增長,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
(二)發揮中國的“樞紐”作用,實現對GVC和B&R-VN的“雙重嵌入”
充分發揮中國成為連接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價值鏈“樞紐”的核心地位,以及連接“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的四大空間區域“媒介”的關鍵作用,根據“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中間中心度”位置分布和資源稟賦優勢不同、所處價值網空間位置不同,應采取雙向差異化借勢的策略,向沿線國家“雙重借勢”。一方面連接“一帶一路”的發達國家,通過在海外建立研發平臺、對外逆向發包,就地利用海外高科技人才,開展自主知識產權的創新活動,加強新技術創新與推廣合作,推動國際創新技術、創新成果、創新人才正常流動與合作,規避發達國家“高端封鎖”和避免“游牧風險”,從而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躍升。另一方面連接周邊產業互補性強的新興國家,將我國先進技術和成熟模式輻射到這些地區,利用相對的比較優勢、后發優勢和競爭優勢,積極主動構建符合自身利益的“價值網”,通過選擇自身相對于這些國家的優勢產業,推行“高端嵌入”借勢發展戰略。
(三)充分發揮企業的主體作用,增強“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聯系度
企業是參與“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建設的主體,延長企業價值鏈有助于企業更好融入區域價值網,增強企業在區域垂直分工中的比較優勢,帶來企業生產率的提升,從而提升中國產業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為此,一是應大力提升本土企業的“一帶一路”參與度,鼓勵我國優勢產業中的本土企業“走出去”,積極向“一帶一路”拓展經營空間,在海外建立更多研發中心、科研實驗室和離岸創新創業平臺,打造能主導的“一帶一路”企業價值網絡。二是應進一步提升本土創新生態環境,積極吸引“一帶一路”國家大型企業和高新技術企業來華辦廠,鼓勵外資在華研發中心融入中國各地建設的科創中心,增強企業間聯系與資源整合能力,提升“一帶一路”區域價值網的聯系度。三是加快建設5G+、工業互聯網等新型基礎設施,推動中國-東盟信息港建設,促進區域新型互聯互通能力提升;打造跨境電商平臺,鼓勵平臺企業運營模式創新,促進產品研發、生產、營銷、配送、售后服務、支付、融資等多個價值鏈環節整合集成;引導互聯網平臺企業探索服務產品定制和反向定制等新模式,發展定制化生產和線下產業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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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