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采潔：我們都是別人的“茶余飯后”

張亞婷

“顧里”的后勁兒未免也太強了

今年8月18日，#顧里生日 的話題突然登上微博熱搜，網(wǎng)友們對電影片段和臺詞的化用、解構(gòu)，儼然形成了一場網(wǎng)絡狂歡。目睹這一切的郭采潔感慨：“這個后勁兒未免也太強了。”

對于演員來說，有話題從天而降本該是件好事，更何況，此時距離郭采潔的新片《喜寶》上映僅有兩個月的時間。然而，當《喜寶》上映時，郭采潔詮釋的姜喜寶遭到部分觀眾的質(zhì)疑，不少人認為她仍然在扮演“顧里”，這類討論甚至擴大到了對于郭采潔今后表演事業(yè)的質(zhì)疑：郭采潔是不是已經(jīng)“顧里半永久”了？

她與顧里所做的真切告別，似乎只對她自己成立。

在這種背景下，要想拋開顧里和郭采潔做采訪，無異于回避房間里的大象。但也正因為如此，當聽到郭采潔主動說起顧里對她的影響時，是令人意外的。

話題的源頭要追溯到當天拍攝的造型靈感——Feminine meets Masculine。郭采潔說，她對于這一主題的理解，與其說是接近字面意思的“雌雄同體”，不如說是一種“女力”，是不嚴絲合縫地符合傳統(tǒng)社會價值觀為其所設下的性別定義，明確地知道自己的特質(zhì)，而這些特質(zhì)往往就是她或他最獨特的魅力。

緊接著她滔滔不絕地贊美起她喜歡的作家林海音，在郭采潔看來，林海音就是一位特別有“女力”的女性。“在家里她就是一個賢妻良母，特別會燒飯，朋友都喜歡到她家去做客，家里永遠是熱鬧的，但在職場上她又是‘鋒利的。作為一個作家，她的文筆是非常有趣的，從她寫的《城南舊事》就能看出來，作為一個出版社編輯，她親力親為地挖掘了很多新人。她特別知道自己擁有的天賦，當她順著自己的天賦散發(fā)光芒時，比鉆石還要耀眼。”

“我相信其實有很多人一直在找尋自己的氣味吧。”郭采潔說，“學校的教育、家庭的觀念、成長的背景讓我們生活在一個框架里。比如過去我一直覺得，要做一個乖孩子才可以得到更多的愛。但當對于獨立的渴望萌芽了，當我開始把這些禁錮敲碎，慢慢地我開始能夠喜歡自己了。”

讓郭采潔敢于打破舊框架的第一股力量是來自外部的肯定，尤其是“同儕的力量”。當今天的郭采潔回看過去，她說在自己沒有強大到“可以給自己掌聲”的時候，“同儕的力量會直接影響一個人價值的樹立”。而在她確立個人價值的過程中，《小時代》是一個關鍵階段。在對郭采潔的采訪中，她從不回避是《小時代》為她的職業(yè)道路打開了新局面。

盡管如今網(wǎng)友調(diào)侃她的表演有“顧里半永久”的傾向，而郭采潔也的確為之苦惱卻又無可奈何，“不論是喜寶還是之后的其他角色，我都是從零開始創(chuàng)作。但大家仍然會把我扣回顧里，對此我完全控制不了。”但她也認可甚至感激有一部分的顧里留在了她的身上。對于郭采潔來說，顧里的“后勁兒”，不是從頭頂傾瀉下來的紅酒、不是電影里展現(xiàn)的上流社會想象，也不是“沒有物質(zhì)的愛情不過是一盤散沙”這類被引為金句的臺詞，而是讓現(xiàn)在的她可以像顧里一樣，“自己給自己自信”。

原來心情不好真的會想要吃比薩

和演員郭采潔對話時，顧里是一個巨大的磁場，拋出的很多話題都會以不同的路徑被她吸引過去，而一旦切換到歌手郭采潔，聊起她去年圣誕發(fā)布的新單曲《NaKuNa》，話題就開始肆意漫游。我們以這次新專輯的創(chuàng)作為線索，聊到了她的隔離生活、聊到了她發(fā)布在微博上的“手工MV”，聊她做的折紙，但聊什么都不算跑題，因為這次的專輯本來就是來源于她的生活，郭采潔驕傲地說，這是“全然屬于我的表達”。

其中也有一些難以言說的私人時刻，她把這些變成了音樂。去年圣誕節(jié)當天發(fā)布的單曲名字叫作《NaKuNa》，是日語“泣くな”的讀音，意為“不要哭”。在日本綜藝《雙層公寓》里，一位嘉賓安慰另一位嘉賓時說了這句話。而當時的郭采潔正像很多美國電影里的女主角那樣，哭著坐在電視機前看綜藝，機械地往嘴里塞比薩。她說，“我才知道，原來心情不好真的會想要吃比薩。”

不同于電影女主角因為失戀而失態(tài)，擊潰郭采潔的是網(wǎng)上的一條評論。當時的郭采潔正在積極籌備自己的新專輯。這是她自2015年宣布暫別歌手身份后，回歸歌手身份的第一張個人專輯。很多從《小時代》開始認識郭采潔的年輕影迷并不清楚，在此之前郭采潔更多的是以歌手身份示人。

之所以當時決定把工作重心轉(zhuǎn)移到表演上，一方面，那時的郭采潔置身于傳統(tǒng)唱片行業(yè)之中，即便是她自己的專輯，她也并沒有太多的話語權和參與感。這也讓她覺得，“世界上優(yōu)秀的音樂創(chuàng)作者太多，不缺我一個。”但在心里，她還是十分珍視自己的歌手身份，她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所表達的時候，就是我再一次回歸音樂的時候”。

2017年，她和歌手阿肆合作了《世界上的另一個我》，讓她重新對唱歌蠢蠢欲動，當年的圣誕節(jié)，她就抱起吉他，自彈自唱了一首許巍的《執(zhí)著》。從那時開始，每年圣誕節(jié)（也是她的出道日），郭采潔都會做些和她的歌手身份相關的事情，這也成為了她與粉絲之間一個心照不宣的儀式。

2019年，郭采潔參與了一檔和樂隊有關的綜藝節(jié)目，結(jié)果不僅沒解了她玩音樂的“渴”，反而一發(fā)不可收。而2020年的年初，疫情開始暴發(fā)，疫情把人們隔絕開來的同時，也制造出了一個又一個情緒的黑洞，每個人都前所未有地需要情感支持，郭采潔覺得，是時候了。

這次專輯制作，郭采潔全程參與。她非常珍視這次回歸，從籌備之初，她就經(jīng)常在微博上發(fā)布自己新專輯的相關內(nèi)容，有時是一段旋律，或者一則“手工MV”，之所以叫“手工”，是因為從靈感創(chuàng)意、到拍攝、剪輯，每一幀都不假他人之手，完全由她自己用手機上的視頻制作App完成。盡管每條視頻都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但背后可能花費了郭采潔十幾個小時，甚至一整夜投入在一條視頻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郭采潔說，過去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品位不錯的鑒賞家，但對于創(chuàng)作者的身份卻不夠自信。而這張專輯完全由她的趣味生發(fā)而來，在把天馬行空的靈感變成一首一首歌曲的過程中，她“好像真的擁有了一個生命”。

正因如此，當她看到了微博上的一條評論時，她條件反射似地做出了沖動且激烈的回應，采訪時她說，現(xiàn)在看來“真的是大可不必”，她承認自己的失態(tài)，但也不羞于展示脆弱，在那個時刻，她確實覺得自己置身于一場無法承受的情緒之中，這才有了她放縱自己看著《雙層公寓》吃比薩的一幕。而當男嘉賓說出那句“泣くな”時，熒屏前的她竟然也停止了落淚，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了出來，轉(zhuǎn)而開始關心畫面里的人。那一刻郭采潔意識到，“這樣一句安慰的話，就可以讓人在潰堤中獲得一個支撐的力量。”于是，就有了這首歌。

另外一首歌曲《數(shù)羊》也是在類似情況下誕生的。這件事本身的和后續(xù)的余波讓一向倒頭就睡的郭采潔此生第一次體會到整夜失眠的痛苦。《數(shù)羊》是她為和她一樣的成年人創(chuàng)作的“搖籃曲”。

隨著生活逐漸接近正常，新專輯發(fā)布在即，現(xiàn)在的郭采潔覺得自己的狀態(tài)特別好。在她看來，當一個人的自我認知和外界對她的認知之間存在交集，而當交集漸漸擴大直至重合時，就是一個人活得最舒服最自在的狀態(tài)。

而現(xiàn)在的她，每經(jīng)歷一個角色都是一次抽絲剝繭，都能讓這個交集再擴大一點兒，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接近那個理想狀態(tài)了。不管是對已上映電影的評價，還是即將到來的對于她新專輯的評價，她相信自己可以承受不同的聲音，至少能做到淡然視之。“只要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其他的聲音都是‘茶余飯后，因為我們本身就是別人的‘茶余飯后。”

最后，我請郭采潔說出她的新年愿望，她說：“希望接下來自己的每一個創(chuàng)造，度過的每一天都能署上名字。也希望每個人在做每件事時，都能珍惜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