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丹心

寇海洋

摘 要：旅日華僑歐陽可亮出身于書香之家，是第一批留美幼童、清末民初外交官歐陽賡之子。他受郭沫若、董作賓等前輩影響，得以結緣甲骨文，從事甲骨文的研究與書法創作，成為中日著名的甲骨文學者、書法家。其書法作品結體規整，生動形象，獨具特色，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與收藏價值。

關鍵詞：歐陽可亮;甲骨文;書法藝術

0 引言

甲骨文是世界四大古文字中唯一傳承至今的文字，亦是世界記憶文化遺產之一。甲骨文被發現120多年來，學術界對甲骨文有較為深入的了解，在國內外均有較高的影響力。歐陽可亮作為一名甲骨文學者、書法家，旅居日本長期從事甲骨文研究及書法創作，但國內對其了解者相對較少。筆者試圖通過歐陽可亮之女歐陽效平捐贈的書法作品及資料入手，簡述歐陽可亮的生活軌跡、甲骨文研究及書法成就，淺談其書法作品特色及價值。

1 歐陽可亮生平簡述

歐陽可亮（1918—1992），字泉堂、堯山、如水、明，廣東中山人，旅日華僑，著名的甲骨文學者、書法家。他旅居日本30余年，一直從事甲骨文的研究及書法創作，在甲骨文書寫方面取得了引人矚目的成就。

1.1 生活軌跡

歐陽可亮出身于書香之家，其父親歐陽賡是第一批留美幼童、畢業于耶魯大學后曾任晚清及民國初期的中國外交官，母親陳錦梅是當時小有名氣的畫家，以畫竹、牡丹類見長。歐陽可亮幼年隨父親赴智利生活，1927年回北京入讀育英學校。1939年入讀輔仁大學（今北京師范大學）史學系，后南遷至上海等地。1945年9月，他赴臺灣后曾在臺灣大學、臺灣師范大學任教。1955年，應日本私立愛知大學邀請，他舉家遷日編纂中日辭典。旅日期間，他與夫人張祿澤一起參與編纂多部《中日大辭典》，致力于中日文化交流。同時，他還受聘私立國際基督教大學、日本外務省（外交部）研修所等多所高校及機構教授中文，培養了一大批對中華文化有所了解的學生，在中日關系正常化過程中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

1.2 甲骨文研究及書法創作

歐陽可亮受其父親影響，自幼接觸甲骨文知識，曾求教于郭沫若、董作賓等大家，承繼前輩學術思想，潛心研究甲骨文文化。1938年，歐陽可亮參加在武漢舉辦的“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成立大會之際，曾向郭沫若求教“甲骨卜辭辭例”。他1955年移居日本后，常與董作賓進行書信往來，交流研究心得。

1958年，歐陽可亮在東京創辦春秋學院甲骨文研究所，從事甲骨文的研究與傳播工作。受汪怡和董作賓前輩先前所托，1976年，他編寫出版了《集契集》一書，受到學術界的關注。隨后，他先后編輯出版了《集殷墟文字楹聯匯編注釋新編》《甲骨文獻貴重書選》及《甲骨美術一百幅》等多部書籍。同時，他還通過無線電臺、電視等形式專題講授甲骨文知識，并在日本《美術新聞》報刊連載40余篇文章傳播甲骨文及漢字文化。

他長期從事甲骨文研究工作，在甲骨文方面造詣頗深，在日本享有盛名。20世紀80年代初，他返回中國參加學術會議時，闡述了他的甲骨文研究及文化交流，受到了國內同行的認可。1985年，他被安陽市政府聘為殷商文化研究顧問，1986年又被聘為北京師范大學客座教授、蘇州大學客座教授。

旅日30余年，歐陽可亮始終堅持甲骨文書法創作。早年他以右手書寫，作品數量眾多，種類豐富。1980年11月，他突患腦出血，因右半身行動不便改用左手繼續書寫甲骨文。1989年，他因故被送進當地老人院居住，與病魔做斗爭，在走廊擺放書桌繼續堅持書寫，直至1992年逝世。他的作品通過個人書法展覽或選送作品參展，被界內同行所熟知。他在日本以每年至少舉辦一次的展覽目標，先后舉辦了34次個人甲骨文書法專題展覽，還選送作品參加了35次各類甲骨書展、歷代書法展、甲骨詩詞雕刻展及世界華僑美術展等。

2 歐陽可亮甲骨文書法作品賞析

旅日年間，歐陽可亮創作了大量的甲骨文書法作品，后來因故身居老人院期間，其原有作品大量散落他人之手，后又轉贈到日本地方政府及高校研究機構，為家屬收回其作品增添了多重困難。最終，經過長達數年的交涉與訴訟，歐陽可亮之女歐陽效平將日本地方政府保管長達19年的甲骨文作品順利收回。2013年10月，歐陽效平將1700余幅作品無償捐贈給中國國家圖書館，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隨后，2016年11月，歐陽效平將收回的158幅甲骨文作品無償捐贈給家鄉中山市博物館，完成了其父“甲骨還鄉”的遺愿。

筆者探討賞析的書法作品即是基于歐陽效平捐贈的158幅歐陽可亮甲骨文手稿，根據書寫時間可劃分為右手書寫時期作品和左手書寫時期作品。

2.1 右手書寫時期作品（1958—1980）

1958年，歐陽可亮在參與編纂中日辭典之際，利用閑暇時間創設春秋學院甲骨文研究所，從事甲骨文研究與書法創作，致力于弘揚甲骨文文化。這一時期，他所創作的作品題材豐富，種類多樣，成果豐碩。從中山市博物館收藏的作品來分析，這一時期他的書法作品從內容來看多為懷念祖國、中日友好、吉祥祝福、閑情雅興及勸人好學類，從書法藝術特點來看結體規整，字畫豐腴，體勢凝重，象形生動，線條變化不拘，收筆處多見飛白之美，虛實相濟，渾然一體，款識書寫流暢，款識多為如水、如水書，從鈐印上看多為歐陽可亮、如水、長壽、心如止水等。下面我們選兩幅作品，以供賞析：

圖1這幅作品從書法藝術來看，嚴態端莊，結體上錯綜變化，大小不一。筆道挺拔渾厚多變，如“漁”字，形象生動，筆畫的粗細、干濕濃淡相互結合得當而構成整體的美感，點畫照應相呼，對稱中見情趣?？钭R：“如水”。鈐?。喊孜摹皻W陽可亮”“龜甲壽長”;朱文“貞人如水”“期頤百歲自天黿”。

圖2這幅作品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章法奇特，同時把甲骨文的特點演繹得淋漓盡致。線條渾厚，疏密，錯落盡顯情態。通篇趣味別致，神韻生動。鈐?。喊孜摹皻W陽可亮”;朱文“如水長壽”。

2.2 左手創作時期作品（1981—1992）

1980年11月13日，歐陽可亮突患腦出血，昏迷多日，蘇醒后右半身行動不便。但他仍以頑強毅力，堅持用左手揮毫。1989年10月，歐陽可亮因故被送至老人院居住，其間他與病魔做斗爭，不畏艱難，在走廊擺放書桌繼續堅持書寫，直到1992年5月因第二次腦出血辭世。這一時期，他的作品從內容來看多為懷念祖國、中日友好、吉祥祝福、閑情雅興、家庭仁愛類，從書法藝術特點上看字形規整中錯落多變，點畫變化豐富，收筆處用筆對飛白線條的運用嫻熟而灑脫，韻律感強，布局常用水墨效果營造成甲骨圖案紋飾進行創作，也有墨書與朱書相結合，形式多變，款識創作方筆明顯。從款識上看多為如水貞人左書、古稀老少年歐陽可亮左書等，從鈐印上看較為豐富，多為貞人如水、龜甲壽長、期頤百歲自天黿等。下面我們選兩幅作品，以供賞析：

圖3作品用水墨效果營造成甲骨圖案紋飾進行書寫，并以墨書與朱書相結合，字形規整中錯落多變，點畫變化豐富，形式感強。“魚”“鹿”“麟”“鳳”“猿”字形象生動?？钭R：“甲子卜水貞吉 如水貞人左書”。鈐?。喊孜摹褒敿讐坶L”“會稽歐陽氏禹陵掃墓人”;朱文“堯山墨版藝如水書龜文”“期頤百歲自天黿”“耕讀世家左書補殘”。

圖4這幅書法章法上端莊中不乏靈動，線條虛實相生且多變，如“長”字的捺筆，線條滾動蒼勁，如枯藤走蛇，頗是玩味?？钭R：“如水老人左書”。鈐印：白文“歐陽可亮”“龜甲壽長”;朱文“貞人如水”“受天之命皇帝壽昌”“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3 小結

歐陽可亮作為著名的甲骨文學者、書法家，是中山籍享譽在外的文化名人。他的書法作品特點整體上結體規整又呈現出生動自然的參差錯落，虛實相濟，渾然一體，神采奇妙，自成一格，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與收藏價值。更難得的是他一生致力于中外文化交流，潛心研究與傳播甲骨文文化，其身上具有的不畏困難、持之以恒、樂觀向上的精神，值得大家學習。

參考文獻

[1]中山市博物館.甲骨丹心—歐陽可亮書法作品集[M].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2018.

[2]劉顏濤.勁健古雅 質樸天然—論甲骨文書法欣賞[J].殷都學刊，2016（3）：120-124.

[3]歐陽可亮.甲骨還鄉之愿[N].安陽日報，1985-10-1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