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目標下制造業發展路徑分析

劉曉靜

〔內容提要〕用能權和碳排放權本質上就是發展權，高速奔跑的中國制造業終將面對能源短缺的掣肘。“碳達峰”“碳中和”戰略是提升能源自我管控能力，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淘汰落后產能、倒逼科技進步。作為高耗能占比較高的傳統工業城市，激進、運動式地完成任務和消極、逃避式的慣性發展都不可取。大連制造業要選擇適合的發展路徑，穩固產業基礎底盤、迭加綠色創新驅動，“法制化”與“數字化”并舉，成功跨越激蕩全球的能源工業革命。

〔關鍵詞〕“碳達峰” “碳中和” 制造業 發展路徑

能源是人類生產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資源。長久以來，煤炭等化石燃料燃燒產生的二氧化碳氣體帶來全球氣候變暖、嚴重霧霾和赤潮等環境問題。地球有限的資源、越來越脆弱的生態環境，難以負擔人類無限膨脹的能源需求和無節制地污染排放。合理用能，減少碳排放污染成為世界各國都面臨的首要問題之一。

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制造業國家，“十三五”時期，我國工業增加值從23.5萬億增加到31.3萬億，對世界制造業的貢獻率接近30%，但作為“世界制造工廠”，中國的能源安全形勢十分嚴峻。中國能源消費以煤炭為主，石油、天然氣等能源相對稀缺、依賴進口，必須清醒認識能源缺乏對我國制造業生產和可持續發展的制約。

用能權和碳排放權本質上就是發展權。設定“碳達峰”“碳中和”戰略目標是我國提升能源自我管控能力，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中國迎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地緣政治、經濟形勢錯綜復雜，西方社會把人權、環境和能源問題政治化，制造“中國威脅論”遏制中國。中國政府的氣候外交與“雙碳”目標不僅彰顯出大國的責任與擔當，更是中國在世界政治、經濟格局中的博弈和較量，充分展示了中華民族繁榮復興、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決心。

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增強社會意識是基礎，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是前提，發展可再生能源是根本，提高能源使用效率是關鍵。相對于深圳、北京等低碳示范型城市，大連制造業企業能源消耗基數高，節能減排壓力大，利用低碳技術改造和提升傳統產業的空間有限，雙碳目標完成面臨極大的挑戰。因此，大連需要認清形勢，客觀評價本地區制造業基本狀況、優劣勢，統計碳排放總量，做好碳排放核算與未來預測分析，設定切合實際的“雙碳”目標。

大連制造業企業要深入研究國家宏觀政策與內外部環境，積極應對，選擇恰當的“雙碳”發展路徑。通過技術進步、創新驅動和制度變革等手段，加快制造業產業迭代升級，選擇低能耗、高質量發展的新型生產模式，向低碳、高效能、綠色化方向突破。

一、摸清底數、合理設定目標

二氧化碳排放與消耗能源的種類、能源利用方式和利用總量直接相關，能源消耗越大，碳排放量越大。大連是東北老工業基地的重要組成部分，典型的傳統工業轉型城市，高耗能產業比重較高。大連是國家七大石化基地之一，是國家船舶制造和海洋工程重要基地，以造船、機床、軸承為代表的裝備制造業和石油化工兩大傳統支柱產業的主體地位穩固，2020年兩大產業規上產值合計5，261億元，約占全市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的73%。

2020年大連市工業能源消費總量為4，006.9萬噸標準煤，其中制造業綜合能源消費量3，579.78噸標準煤，占整個工業能耗的89.34%。對制造業綜合能耗進行細分，如圖一所示。四大主要高能耗行業的綜合能耗占制造業能源消耗總量的95.01%，石油加工、煉焦和核燃料加工業以及化學原料與化學制品制造業的能耗占比合計為88.36%。按照大連市城市發展規劃，除已有的長興島石化產業基地擴容的預期之外，太平灣合作創新區等產業園區也有精細化工等與石化產業相關的規劃。

大連的重化工業是資源消耗型、資金密集型產業，而且多為初加工產品，技術改造投入高，難度大。因此，大連制造業在“雙碳”目標的設定上，要統籌兼顧局部和全局，處理好近期與長遠的關系，有序、科學推進“雙碳”目標工作。參考清華大學環境學院城市碳達峰趨勢類型分類，大連市制造業“碳達鋒”預期宜過早，在2030年前達峰比較切合實際。“碳中和”要協調好低碳發展與經濟增長、就業的關系，在中和時間和節能減碳的空間都要做出切合實際、科學合理地安排。既不要把“碳中和”當成三十年以后的事，也不要把“碳中和”當成近三五年的事。既要防止“斬立行”拉閘限電等強制性行政干預措施帶來不必要的經濟損失、造成資本淪陷，又要防止不理睬、不作為，繼續在高碳路上慣性發展。

二、完善調控手段，開辟法制化與數字化節能管理新時代

“碳達峰”“碳中和”將在重點領域和行業掀起一場能源革命，在這次影響深遠的重大變革中，政府宏觀調控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充分調動發改、工信、環保、規劃、建設、統計等各個政府部門分工協作，摸清節能減排的主攻方向，通過能源、基礎設施建設、土地等公共資源供給和適度的政策調控，引導制造業產業綠色轉型和生態可持續發展。

“雙碳”引發的能源革命是系統性的，必然產生上下游“能量”傳導。2021年由煤電企業成本上漲引發的供電短缺，全國大范圍的“拉閘限電”，以及制造業企業原材料和燃料價格暴漲，暴露出國家在動態及時跟蹤掌握能源供應與消費數據、能源管控能力與節能管理措施等方面的不足。必須把能源消費“雙控”和“雙碳”目標管理納入“有法可依”和“有數可據”的軌道上，形成遵循市場規律、以循環經濟為導向的能源管理機制。地區能源總量平衡、能耗強度控制的“雙控”措施配合制造業重點行業“雙碳”行動計劃雙管齊下，應用大數據、信息化等科學技術手段，實現對產業的能源智能化預算和動態化管控，開辟和引領數字化節能管理新時代。

國家和省、市各級政府應盡快健全相關各項法律法規，接續連貫出臺政策并配套可操作性的實施細則，建立自上而下的全面覆蓋的適用于具體行業的應用標準與管理體系，做好能源預算管理，全生命周期跟蹤碳足跡，引導、監管企業自覺減排。綜合采取碳排放配額、碳排放核查、節能監測、能源審計、合同能源管理、碳交易補償等多項有效措施，保證2060年制造業企業“碳中和”任務順利完成。

三、加速產業迭代、重構能源及產業體系

中國制造業經過了幾十年的迭代發展，形成了先進與部分落后共存的局面，能效水平差距很大。全國范圍內高耗能項目無序建設、區域競爭形成的普遍性產能過剩導致能源供給不足。此外，電力等能源產品供應本身也存在著政府調控計劃性與能源消費市場性的沖突。實施碳達峰、碳中和戰略，將淘汰落后產能，倒逼企業技術進步和產業迭代升級，高效合理配置資源，打破制造業高碳、粗放式增長的固有路徑依賴。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必須要重構能源及工業體系，以可再生能源替代化石能源、以低碳能源替代高碳能源，再造低碳節能的能源及工業體系。

按照遼寧省2021年部署重點任務，大連市正在積極開展碳排放達峰行動，科學編制并實施碳排放達峰行動方案，遏制“兩高”項目，加強存量治理、嚴格控制增量，大力發展氫能等新能源，積極運用低碳技術改造和提升傳統產業，加速產業迭代，向低碳節能、高精尖裝備、高附加值方向發展，不再延續以犧牲環境和浪費資源為代價的低水平發展的老路。編制完成《大連市“碳達峰”行動方案》初稿，提出“調結構、減能耗、改技術、育新機”四項具體調控措施。一是通過數字化賦能，增強“大連制造”競爭力；二是推進節能監察和節能診斷“雙輪驅動”，加強資源循環化發展：三是推動工業企業全面開展數字化轉型和智能化改造，實施“機器換人”“設備換芯”“生產換線”；四是引育壯大新一代信息技術、新材料、綠色環保、生命健康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培育綠色園區、綠色工廠，打造綠色供應鏈。

大連的電力、石化、煤化工等重點用能單位應率先制定碳達峰與碳中和行動方案和路線圖，明確達峰時間和達峰排放量，制定和執行更為嚴格的環保、節能、減排目標。通過這些重點行業和重點企業的示范和引領作用，形成標準規范，帶動、擴散和影響制造業全行業及相關行業節能降碳。讓一些擁有環保優勢和規模優勢、領先能耗水平、成本控制能力、低碳創新能力的行業進一步提高潛力，在碳排放權交易中獲利。從而分層次、有重點、科學布局和設計大連制造業企業“雙碳”行動方案。

四、加快企業戰略重構，積極識變、應變、求變

早達峰者早主動，早中和者占先機。“雙碳”形勢下，制造業企業需要加快理念轉型、推進技術革命，通過戰略重構形成新的經營形態，準確識變、科學應變、主動求變。

為落實“雙碳”目標，國家會接續出臺一系列政策，如大幅度降低碳消耗，逐步增加零碳、低碳能源供應占比，甚至可能還要開征碳稅，或者強制性進行碳交易，這些都會對制造業企業的生產成本產生影響。企業必須降低單位產出能耗，提高能源使用效率，來降低與產能之間的矛盾。企業的產品與服務既要跟蹤市場與消費需求要適應，又要與低碳節能的外部環境相適應，要順應趨勢，科學研判新形勢下企業的發展方向、產品及技術生命周期，淘汰落后生產工藝，采用新能源及新技術進行改造升級，推動研發新產品，加速向低碳、綠色方向戰略轉型。

制造業企業應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積極采取各種措施。一是樹立自覺減排意識，積極調整產業結構、提升產業層次，提升數字化與智能制造水平，加速高耗能、高排放產業的升級與退出，發展清潔產業，尋求較低排放的能源替代、使用節能減排技術等；二是充分挖掘碳減排空間，實施綠色制造和清潔生產審核，在生產過程中節能增效，優化流程工藝、改進生產技術，加強精細化管理、嚴格把控能耗，提高能源使用效率，降低碳排放水平；三是需要將資源利用效率最大化、廢棄物（污染物）產生和排放量最小化等考核目標融入企業的生產過程、經營過程和管理過程，構建末端治理與生產過程協同管控相結合的目標管理體系；四是企業內碳減排與企業外碳中和相結合，采取植樹造林、負碳排放技術和碳交易補償等措施抵消碳排放。

大連制造業企業任重道遠，需要把握好產業發展方向和產業政策導向，算好GDP能耗與能耗GDP兩筆賬，設立科學、可行的“雙碳”目標和實現路徑。通過科技進步提升制造業企業內核能級，加快新能源技術的應用，穩固產業基礎底盤、迭加綠色創新驅動；“法制化”與“數字化”并舉，腳踏實地進行能源預算管理和落實能源管控，行穩致遠向著綠色低碳與高質量發展方向邁進。

（作者單位：大連市發展改革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