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捕捉氣荒這只薛定諤的貓

文／李俊杰

“十四五”是我國至關重要的發展時期，也是天然氣產業發展的轉折期。根據“十四五”期間的經濟增速、我國的現況，預測2025 年天然氣需求量為4400 億～5400 億立方米，對外依存度將達48%～57%。與此同時，基礎設施規模、市場化改革以及天然氣利用效率等因素將對天然氣供需產生具體影響。由此，“十四五”天然氣發展將從影響供需的因素入手。

●解決保供壓力，最有效的辦法還是要加大基礎設施建設。 攝影/胡慶明 沈志軍

“十四五”需求增長，對外依存度也將上漲

關于“十四五”期間的經濟增速，國內外研究機構普遍預測會有所放緩。根據白重恩等學者從供給側角度預測中長期的經濟增長潛力，預計2021—2025 年GDP 增速為5.57%。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全球經濟正在急劇收縮，主要經濟體中只有中國實現正增長，但是困難和不確定性因素仍然較多，疫情對經濟的長期影響有待進一步觀察。總體上，“十四五”期間，我國經濟發展從速度規模型向質量效益型轉變，穩中有進、穩中向好的發展態勢，不會發生根本性變化。

綜合上述因素，假設“十四五”期間GDP 年均增速5.5%、6%和6.5%三種可能，可以計算得到GDP 總量。由此，預測2025 年能源需求總量為54億～57 億噸標煤。根據2017 年十三部委聯合發布的《加快推進天然氣利用的意見》，2030 年天然氣在一次能源消費結構中的占比要提高到15%左右。假設天然氣在預測期均速增加，則2020—2030 年間平均增速為5.53%，據此可以計算2025 年天然氣在一次能源中的比例為11.5%。以該數據作為參考基礎，預測2025 年天然氣需求量為4400 億～5400億立方米。

從全球天然氣資源來看，探明儲量為196.9 萬億立方米，儲采比為50.9，開發潛力大。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球天然氣需求預計2020 年下降4%，2021年逐步復蘇，但仍然會在2025 年造成750 億立方米的需求損失。中國是需求增量最大的國家，LNG 是主要的貿易方式。未來五年，中國將超過日本成為最大的天然氣進口國，2023 年成為最大的LNG進口國。

“十四五”期間，如果國產天然氣保持目前每年100 億立方米的增速，2025年產量將超過2300 億立方米。公開數據顯示，我國已經簽署的長期進口合同量（包括管道氣和LNG）超過1600 億立方米。綜上，2025 年天然氣資源約3900 億立方米，難以滿足需求。如果缺口資源全部來自國外，天然氣對外依存度就會達到48%～57%。由于疫情對世界政治經濟帶來的長期影響，國際資源在供應量和運輸安全上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因此，保障天然氣安全供應的關鍵是提高國內天然氣的產量。但是，受常規資源品質下降、非常規資源尚未形成規模開發等因素影響，天然氣增儲上產方面臨著較大壓力。

天然氣供需不確定因素

不僅如此，基礎設施規模、市場化改革以及天然氣利用效率等，將對天然氣供需產生具體影響。

基礎設施薄弱，國家管網需磨合

我國天然氣基礎設施多年來存在著管網建設滯后且互聯互通程度不夠、LNG接收站南北布局不均、儲氣設施能力偏低等問題。基礎設施薄弱，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天然氣產業的發展。2019 年12月，國家管網集團成立，真正實現“全國一張網”，統一規劃建設天然氣基礎設施，有利于解決目前存在的問題。但是，國家管網在基礎設施上的絕對優勢存在著新壟斷的風險。同時，基礎設施獨立運營帶來的產業鏈分割，短期內會產生上下游業務的銜接問題，如果協調不好就會影響市場穩定。另外，天然氣基礎設施投資大、建設周期長、投資收益風險高，國家管網集團建設資金來源于運營收益，如果基礎設施利用率低，收益達不到預期，將會增加生產建設成本，提高氣價，有悖于油氣體制改革初衷，不利于天然氣利用規模的擴大。

DISCOURSE

預計2035年和2050年，我國天然氣產量分別達到3000億和3500億立方米。一方面我國要繼續完善油氣資源開發政策；另一方面要繼續加大上游投資。

市場化改革不盡如人意

回顧我國天然氣產業的發展歷程，改革與發展相輔相成。2017 年，我國明確油氣體制改革目的是“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改革思路是建立“X+1+X”的油氣市場體系。國家管網集團成立后，上下游的配套改革是重點推進的工作。完善并有序放開油氣勘查開采體制，目的是使上游市場保持投資渠道多元化、市場主體多樣化，提高油氣資產的開發效率。國土資源部（現自然資源部）在2011 年、2012 年和2015年開展勘探權開放試點工作，結果沒有達到預期。近期，國家再次加大改革力度，取消了外企進入油氣勘探開發領域限于合資、合作的限制，支持民營企業開展勘探開發工作。關于終端市場的配套改革，為規范城市燃氣價格管理，2016 年，國家明確了天然氣管輸定價方法和城鎮配氣定價的關鍵參數及價格監管辦法。但是，由于城市燃氣專營權的存在，區域內供應商唯一、用戶無法選擇的情況沒有改變，還沒有完全打通天然氣利用“最后一公里”。“十四五”期間，油氣體制改革進程決定天然氣市場化的程度，會影響到資源供應、基礎設施、終端市場等產業鏈的各個環節，進而影響天然氣的供需情況。如何真正做到放開市場、平等準入、激發活力，就需要根據政策落地情況，不斷細化具體措施，在改革中促進發展。

天然氣利用效率

●每年100億立方米的產量增速，依然難以滿足日益擴張的需求。 供圖/周澤山

我國正處于向后工業化轉變的進程，能源投入在促進經濟發展中依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由于粗放型的經濟增長模式、較低的能源利用技術水平、富煤貧油少氣的資源稟賦等方面的原因，致使我國能源消費量大、利用效率低、天然氣在一次能源中的比例低。能源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國的社會和諧發展。降低單位GDP能耗、提高天然氣綜合利用效率，是有效的解決途徑。它不僅可以優化經濟增長方式、促進節能減排，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對天然氣的需求，降低對外依存度，提高供氣安全。據統計，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單位GDP 能耗每降低10%：如果天然氣需求同比例下降，對外依存度可以降低6 ～8 個百分點；如果天然氣供應量不變，則在一次能源中的比例可以提高1.3 ～1.8 個百分點。

五點發展建議

“十四五”期間，關于我國天然氣產業的發展，筆者提出五點針對性的發展建議。

建立適合中國市場體系

我國要發揮好政府在政策法規、戰略規劃、市場規則制定等方面不可替代的作用，引導資源、市場和基礎設施等各個環節持續健康發展，規避重大風險；要研究并落實有效的具體措施，推動上下游市場化改革，有序放開油氣勘探開發和終端銷售領域；要加快價格市場化改革，適時放開資源市場價格，從供應商和用戶兩方面共同調節供需，增強調峰保供的能力；要建立健全應急管理機制，加強天然氣用戶分類管理，保民生、保重點、保發展，在極端情況下重點保障民生用氣，維持社會基本功能的正常運行；要統籌協調地區間和季節性重大不平衡不協調的問題，消除對社會經濟發展的不利影響。

加快推動，筑牢供應基礎

2025 年，天然氣對外依存度將達48%～57%，我國要重點關注提高國產氣的供應規模，降低對外依存度。根據中國石油、中國石化和中國海油初步統計數據，2019 年，我國油氣勘探開發投資繼續保持了較高增速，全年投資超過3000 億元，同比增長約23%，其中，勘探投入增幅為2018 年增幅的兩倍，天然氣新增探明地質儲量超過8000 億立方米。2017～2019 年，我國連續3 年天然氣產量增量超過100 億立方米。預計2035 年和2050 年，我國天然氣產量分別達到3000億和3500 億立方米。然而，在產量顯著提高的基礎上，一方面我國要繼續完善油氣資源開發政策，加大對非常規、海洋及深水天然氣勘探開發的支持力度；另一方面要繼續加大上游投資，鼓勵風險勘探，推動國內油氣勘探開發不斷取得新突破，夯實天然氣資源基礎。此外，要激勵油氣前沿技術研發和關鍵核心技術攻關，依靠技術進步，提高勘探成功率和采收率，推進難動用資源規模效益開發。

創造外部環境，保障進口安全

國外資源是國內市場的有益補充。“十四五”期間，國際資源供應相對寬松，需要積極創造有利的外部環境，提升在國際天然氣市場上的影響力，保障進口安全。一方面要綜合發揮我國在天然氣進口需求和資本技術輸出上的優勢，加強與重點資源國的多邊合作，構建國際資源供應共同安全體系；另一方面要利用全球最大天然氣進口國的市場優勢，將上海、重慶等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打造成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天然氣貿易中心和定價中心，提升國際天然氣市場“話語權”和“主導權”。此外，要統籌實施國際資源戰略性采購策略，整合國內總體需求，采用多種形式的國際貿易，抓住有利時機，獲取有價格競爭力的天然氣資源。與此同時，要鼓勵國內企業深入參與海外資源的勘探開發，著力獲取海外權益氣，提升對海外資源的掌控力。

擴大基礎設施，規范管理機制

一方面，要科學規劃建設天然氣管道、LNG 接收站和儲氣庫等基礎設施，既要擴大規模又要避免因利用率不高而造成的成本上升，讓用戶真正能夠享受到改革帶來的益處；另一方面，要加強國家管網成立后的過渡期管理，做好天然氣產業鏈上中下游各個環節的無縫銜接，明確各個主體的權利義務，做好統籌協調，減少運銷分離可能造成的失衡風險。此外，要制定規章制度，堅持公開、公平和公正的原則，規范基礎設施的生產建設，既保障投資收益，提高企業參與的積極性，又加強監督管理，防止出現新的壟斷行為，鞏固油氣體制改革階段性成果。

創新技術開發，提高利用效率

●“十四五”天然氣健康有序發展，安全保供的壓力才會降低。 攝影/沈志軍

產業結構升級和技術進步，是能源利用效率的主要影響因素。技術進步推進型的產業結構升級，是能源效率提升的關鍵。2000 年—2018 年，由于技術效率的提升，全球主要經濟體的石油進口量減少了1.65 億噸。因此，“十四五”期間，我國要高度重視技術的作用，優化產業結構，降低單位GDP 的能耗，提高天然氣綜合利用效率。一是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圍繞“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促進工業結構向高端化、智能化發展，控制高耗能行業，發展高附加值、低能耗的高新技術產業，推動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二是推動科技進步和創新，重點關注自主創新能力，提高能源利用技術、創新節能技術，提升高新技術在天然氣產業中的應用。三是加強用能管理，強化節約和高效利用政策導向，從生產、運輸到消費的各個環節降低能耗。四是堅持天然氣在清潔能源體系中的主體地位，充分發揮調節靈活、響應迅速的優點，與傳統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形成良性互補，優化能源消費結構，加大天然氣的利用規模，提高綜合利用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