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俊杰 劉邦凡 韓義民
“播下一個行為,收獲一種習慣;播下一種習慣,收獲一種性格;播下一種性格,收獲一種命運”,這是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士的一句名言,由此可見任何習慣都不是天生的,而是需要培養的。廉潔同樣如此,它由微而來,見之于行[1]。只有養成廉潔的習慣才能不被欲驅、不被利誘。而習慣的養成需要氛圍的營造,文化的熏染,這就意味每一個人的各個階段都需要廉潔文化的熏陶和浸潤,而大學生正處在人生的轉折點,是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形成的重要階段,把好這個階段的廉潔文化建設對于學生、學校、家庭、社會意義重大。
世界各國各地區都十分重視廉政文化建設,且有不少有益經驗,如歐洲的芬蘭、丹麥、德國,美洲的加拿大、美國、智利,亞洲的新加坡和日本,大洋洲的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都十分重視廉潔文化建設并卓有成效,都是廉潔文化建設較好的國家,其中芬蘭堪稱廉潔文化建設的典范,廉潔文化已經深入人心。該國的主要做法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弄清“腐敗”的界限。也就是接受禮品或請吃飯的上限是什么,一個公務員能夠接受一杯熱啤酒和一個三明治,但是喝葡萄酒就比較危險;二是官員帶頭廉潔自律,芬蘭總統平時騎自行車上下班;三是利用信息技術,加強監督,芬蘭政府請專門的電子專家設置了一套專業的監控系統,在公車上安裝了一個具有公、私雙按鈕的計程器和代碼發射器,一旦按下,車輛的方位和行蹤即會被掌握,例如按下“公務”按鈕,汽車卻駛向別墅、百貨商店或者是菜市場,就會立刻有人打電話來詢問,該舉措實施5年后,竟然無一人被罰款,鑒于這種自覺性,政府干脆就拆除了這套系統。
我國歷來有崇尚廉政的文化傳統,廉政是儒家治國理政的基本要求。新中國成立以后,更是把廉政作為治國理政的根本。從毛澤東同志到鄧小平同志、江澤民同志、胡錦濤同志、習近平同志,歷屆黨和國家領導人都高度重視我國廉潔文化建設,指導我國社會開展了豐富的廉潔文化建設實踐。2005年1月,中共中央印發《建立健全教育、制度、監督并重的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實施綱要》(以下簡稱《實施綱要》)的通知中明確提出:“大力加強廉政文化建設,積極推動廉政文化進社區、家庭、學校、企業和農村。”為落實《實施綱要》的精神,經過一定的試點之后,教育部于2007年3月頒布了實施青少年廉潔教育的文件——《關于在大中小學全面開展廉潔教育的意見》。2010 年年初,中央紀委等六部委聯合下發《關于加強廉政文化建設的意見》,提出推動“廉政文化進機關、社區、學校、農村、企業、家庭”。該文件中規定要針對青少年特點,定期開展各類青少年廉潔教育實踐活動,深入推進校園廉潔文化建設。大力加強師德建設,充分發揮教師在開展廉潔教育中的示范和引導作用。把青少年廉潔教育工作的指導、檢查、考核納入教育行政部門的督導、評估范疇[2]。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全面推進廉政建設,出臺了一系列關于廉政建設的具有極強的指導性、針對性、示范性和可操作性的重要規定,全面系統推進了我國的廉潔教育。
總體來看,我國廉潔教育在長期實踐的基礎上,經過不斷的認識和理念升級,已經明確提出了廉潔教育全覆蓋的政策目標。青少年廉潔教育已經納入黨的政策,變成政府行為,而且這類政策的核心目標之一就是要將廉潔教育覆蓋到包括大學生在內的全體青少年。但是,就政策執行的結果來看,我國大學生廉潔教育的覆蓋率并不高。有關研究表明,截至2017年,大學生廉潔教育覆蓋率約在3.6%[2],由此可見,我國大學生廉潔文化氛圍并未形成,廉潔文化在大學生心中并未扎根。
邏輯學,不僅是一個思維科學,更是一個思維方法論,從本質上看,就是哲學抽象地分析研究對象,也就是把研究對象放到哲學分析的層面、放到形式抽象的層面去分析。廉潔教育的對象是人,在高校就是一個個大學生,具體到每個大學生,他們接受廉潔教育的情況很難展開抽象性分析。但如果把他們都放在一個時間中、一個空間中、一個具體的社會現實中,就明白他們都處于一個相同的時空與環境,他們接受廉潔教育的內容、方法和平臺都是相同的或十分相似的。因此,要想讓大學生更好地接受廉潔教育,就要考慮他們的群體屬性。在現今的環境下,大學生的群體屬性的一個典型特征就是角色碎片化。
所謂角色碎片化,就是指一個人,在同一時空和環境中,所扮演的社會角色或個體角色,具有高度不確定性和高度復雜性。按照邏輯學觀點看,角色碎片化可能存在以下推理模式:
?(A←→B)→?A
?(A←→B∧C)→?A
?(A←→B∧C∧D)→?A
?(A←→B∧C∧D∧E)→?A
?(A←→B∧C∧D∧E∧F)→?A
?(A←→B∧C∧D∧E∧…)→?A
并且以上組合不是分時段存在,很可能是同時段存在的。存在決定所有的現實,可以有不同的存在,但只有一個現實。這個現實就是一個個個體,但這個個體又是不同的存在。我們稱這樣的角色存在決定個體現實的邏輯為角色碎片化的邏輯。
在當今網絡化時代,由于人際交往的復雜性和虛擬性,大學生的社會角色和受教育角色都存在嚴重碎片化的情況。一方面,導致這樣的碎片化的緣由是多方面的,需要找出來,分析透徹,梳理清楚;另一方面,要重視和針對大學生角色碎片化的現實,應用角色碎片化邏輯去制定教學方案,才能對大學生角色碎片化有效進行整體性治理,實現廉潔教育高效化和優質化[3]。
事實上,導致大學生角色碎片化的緣由,主要在于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社會轉型導致大學生角色碎片化。如何針對性開展我國大學生廉潔教育,筆者認為需要從人的教育本質著手,要充分思考人的需要及其所處的社會環境。我國處于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工業社會到信息社會的復雜轉型期,同時,還存在工業社會到后工業社會轉型期,在這樣復雜的社會轉型環境中:一方面,人的身份是開展一切社會活動的資格,而人具有現實性的社會活動又是通過角色扮演去展開的,所以,一個人必然扮演各種各樣的角色,只有這樣才能融入這個社會環境;另一方面,角色決定人行為的應然性和可行性,即人應該做什么、能夠做什么。隨著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全球化和后工業化進程的不斷推進,人的身份正遭受沖擊,角色的功能和作用漸強,人們正處在一個身份漸失的歷史進程中。這也就意味著人的身份和角色具有歷史性,全球化、后工業化意味著人身份的消解,人的社會活動將以角色為依據[4]101-102。
二是職業生涯的高度不確定性和復雜性導致大學生角色碎片化。職業活動是個體參與社會活動的基本形式,職業活動導致人的角色化,而人的角色化則會打破人的完整性。人在不同的社會領域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每一個角色都是人的片段,完整的人被割裂成不同的碎片[4]189-190。在21世紀以前,大學生畢業后的去向或者就業途徑是相對固定的和具有保障性的,而今天大學生畢業后就業具有較低的保障和更多的自由,不確定性越來越大,導致大學生在畢業之后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職業生涯的不穩定性越來越大,這種情況反應到在校大學生教育教學過程,就會導致大學生學習價值期望值越來越低,更多尋求諸如投機之類的灰色發展機會,期望在畢業之后如愿獲得自己滿意的職業,這必然導致大學生不再是一個簡單在校讀書的角色,而是與社會角色、職業角色、家庭角色、生活角色等多種角色混合在一起的角色模式。
三是生活領域的復雜性導致大學生角色碎片化。當今時代,生活領域是最為復雜的和不確定性的,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一個單一的封閉領域生存,必須面對越來越復雜的開放性生活環境:生態環境、公共衛生、網絡、新媒體(自媒體)、高速交通、流量時代,等等。人在不同的領域中會扮演不同的角色,遵從的是特定領域的特殊規定。在社會理性化的條件下,每一個領域都有特定的理性規定,這些特定領域的理性規定的特殊性使得人在不同領域中的表現是不同的。人在進出不同領域時,需要實現角色的轉換[4]189-190,事實上,受主客觀條件的影響有時人并不能做到較好的角色轉換,這就會導致角色沖突,從而帶來角色認同危機。
由此看來,在目前這一高度復雜性和不確定性的社會環境中,青少年的個人需要和訴求決定了他們的身份多元化和角色碎片化。大學生社會角色碎片化也導致他們在廉潔文化方面的角色碎片化,甚至角色認知混亂,所以,要理解和推進高校大學生的廉潔教育,從角色碎片化的邏輯——規律、思維和方法去思考、去分析、去厘清,不僅是一個切合人性的研究視角,而且是更能夠產生實效的研究范式[5]。
開展高校廉潔教育與高校廉潔文化建設是相輔相成的。一方面,開展高校廉潔教育有利于促進高校廉潔文化建設,廉潔教育是建設廉潔文化的重要抓手和基本平臺;另一方面,高校廉潔文化建設的大力推進,也將推進高校廉潔教育的深入開展和全面拓展。從本質上看,高校大學生廉潔文化的角色碎片化,嚴重影響廉潔教育的有效性[6]。因此,要有效開展高校廉潔教育,必須有針對性地分析大學生群體的角色認知現狀,采取可行性強和針對性強的教育教學方案,全面全程實施因材施教,才有可能既搞好廉潔教育,又有利于營造良好的廉潔文化[7]。
高校廉潔文化建設困境集中表現為主體的角色認知混亂,具體看來,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從狹義上來講,高校廉潔文化建設的主體主要有高校全體教職工、學生兩個部分。從廣義上來講,高校廉潔文化建設的主體除了包含狹義上的兩個部分之外,還應包括與教職工和學生打交道的包括家庭、企事業單位的所有組織中的主體,如行政管理干部、專技教師、輔導員或帶班員、臨時工、學生家長、實習就業單位,等等[8]。這里面的任何一個主體都扮演著一個以上的角色,也就是存在著角色碎片化的問題,這就需要他們能夠在特定角色的理性規定中成功地實現角色轉換,如果他們在進行角色轉換時,對廉潔的態度和行為選擇出現沖突,也就是未能實現碎片化角色中的價值方向一致,就會帶來角色認同危機,使得廉潔文化建設功虧一簣[9]。
高校廉潔文化建設中,教師是教育主體、學生是受教育主體,教師與學生都可能存在廉潔文化角色認知混亂的情況。導致這一情況的緣由是多方面的,其中也不乏教育過程導致的可能性[10]。
高校的思政課教師是高校大學生廉潔教育的主體,在思政課堂上,充當教師的角色,教育學生要崇尚廉潔;而在進行學生日常管理時,充當廉政行為者角色[11]。如果他們在與學生的交往過程中,其行為與他在講廉潔思政課時的價值取向和行為表現完全不同,如他不拒絕學生無緣由地送禮或電子紅包,有意無意地顯示出對這些學生的偏愛,或者他在和同事的相處中及家庭成員的相處中所表現出的廉潔取向和行為表現與開展教學過程中講的大相徑庭,如在自己年終評獎評優、職稱評定、職位晉升中采取收送禮品禮金等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會導致學生角色認知混亂,對廉潔文化產生懷疑,這也是我們認為角色碎片化背景下高校廉潔文化建設過程中最大的困境[12]。
從行為心理學看,一個人的角色認知出現碎片化問題時,在思考問題的行為中和在解決問題的行動中,都可能出現極端分散性的錯誤。要解決這一問題,從操作性層面看,其根本方法要重塑角色認識的整合化,所以,針對我國高校廉潔文化建設的認知角色混沌之現實,必須采用的一個方法就是整合化治理方略。
人之所以還能夠作為人而存在,是因為人的若干個碎片又重新聚合到了一起,亦即人是以一種“角色集”的形式出現的[4]189-190。雖然在不同的角色碎片中會呈現不同的角色扮演,但是對待一個事物應該具有一致的角色面向,即在扮演不同的角色時保持價值取向一致,如對待廉潔,應該樹立以廉潔為榮,不廉潔為恥的價值取向,在進行任何一個碎片化的角色扮演時,都秉持這樣一個角色面向,做到知行合一、言行一致。而現實社會生活中,部分人是做不到這樣的,他們在利益和誘惑面前往往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起了“兩面人”“兩面派”。而我們的大學肩負著培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建設者和接班人的使命,這里的教育主體多是高級知識分子,教育客體是一群世界觀和價值觀并不成熟的大學生,他們是國家和民族的希望,他們生活在一個碎片化的時代,對時代有的是碎片化的認知,尤其是對于“廉潔”這樣一個應該貫串于教育客體全生命周期管理的教育內容,更應該需要教育系統內外的全域整合化治理。
所謂整合化治理就是所有主客體“角色集”的合作化管理和發展方式,高校廉潔文化的整合化治理就是要結合高校廉潔文化建設的實際、不同層次高校學生的特點及培養目標,打破目前角色碎片化中可能存在的治理困境,對廉潔文化建設中的各個角色主體提出個人層面的知行合一、言行一致要求,社會層面的嚴肅問責機制,廉潔文化建設需要群體內每個人的參與,人人都是廉潔文化建設的主體,也是廉潔文化建設的客體或對象,每個人都在碎片化的角色扮演中,呈現出對待廉潔在自身成長、影響他人營造育人生態上的整合化發展,它就像一個“熱爐法則”一樣,一旦出現角色面向變異,尤其是角色認同危機,就觸碰了“熱爐”,就必然會“燙手”,必須受到懲罰,影響其個人及家庭的發展,從而讓每個人在角色扮演中對待廉潔都表現為一樣的角色面向,讓崇尚廉潔蔚然成風,為處于碎片化世界的大學生對“廉潔”樹立起穩定的角色面向,當他們受到碎片化的信息、碎片化的角色、碎片化社會生活影響和沖擊時,都能崇尚廉潔,以貪為恥,以貪為戒,在崇尚廉潔的社會治理體系中出生、成長、受教育、就業、教育影響下一代人,如此循環,形成風清氣正的育人生態,良性循環的社會治理體系。
事實上,在現實的社會生活中,從歷史的角度審視,力戒貪腐,崇尚廉潔一直為社會治理主體所關注且重視,但是發展到今天依然罰不盡、禁不止,是因為它如道德倫理一樣是社會發展的一種現實性需求,而非個體角色扮演中內心所真正趨向的。但這并不代表廉潔文化的建設或者說貪腐的治理終將是一種永遠無法實現的社會理想,因為不管從經濟學中資源的稀缺性上考慮,還是從馬克思的物質世界極大豐富的共產主義學說中去考慮,廉潔都是社會發展的一種剛性需求,換句話說,如果社會資源是稀缺的,若人人貪腐,于社會治理來說將是一種災難,是不可持續的,如果社會資源是極大豐富的,人們就失去了貪腐的必要,不管社會資源是稀缺還是極大豐富,拒絕貪腐,崇尚廉潔都是人的共生共在的一種自發選擇。也就是說,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當社會走向服務型社會,社會治理走向服務型治理,技術和文化會以制度的形式統一成一個完整的有機規范體系[4]216-217,如果說對于服務型社會治理而言,還需要特別突出那些對這種社會治理活動有更加重要意義的道德規范,即把公共利益目標突出出來,使這一目標成為相對較強的規范力量的話[4]216-217,廉潔必然是該公共利益的應有之義。所以,隨著社會的轉型發展,人們的共生共在意識的樹立和增強[4]216-217,整合化的廉潔文化治理體系才會真正生成,廉潔文化也會成為一種不需要建設的自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