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及其他

李雙妹

布 谷

一場雨落一層花

草籽冒頭

鳥鳴接上檐雨

在清晨蜜蜂出門

將衣衫掩埋于石榴花中

我把玫瑰移栽到空地

一顆瓢蟲爬出來

遠處布谷鳥叫

知了 也該叫了

謊言之于C

我們是一樣的人

曠野聽歌

用心表達砂粒

披堅執銳 也對自己下手

咽下許多話

澆灌花木

落葉的影子隨風彎曲

月亮在水中的時候

就等海也搬到天上

森林長古木

森林里有另外的人

你衣衫整潔，小心著積水

喜歡孩子們

就別說什么死心

如何接近一叢蘆葦

湖面有冰

深冬的蘆葦才能觸及

雪原盡頭野馬被驅趕

我是馬背上的女人

被想起來的已經失去意義

在葉子半透明的時候

沒有趕上一艘渡船

我是騎著白馬的人

尋找另一個維度里的自己

公園里一位年輕母親

放她兩歲多一點的兒子

獨自在冰上

玩，我真該感激她

懷念霧靈山人

有些人一生只會見一面

你心里清楚

又不敢多言

而見一面就是福分

你努力減少遺憾

為說不出話后悔——

他臉上的褶皺是門

文字是秘密通道

他的兒子你還算熟悉 因而

你熟知他固執、堅韌的鄉黨

山野繁花和夜里星辰

一起從門前流過

你因此窺探了燕山

大略清楚一些山脈的走向

任性的溪水從未忘記旅途

鵝卵石也越來越漂亮光滑

花 海

我是不肯踩著野花的

最好像蚱蜢那樣

輕躍花蕊

或者似露珠作鏡臺

遇見是何等榮幸

無需采摘

腳印也不留下

別說“貪心”這個詞

我會帶走更多

下棋的人

一個人種花是可愛的

小樹發芽才神奇呢

兔子于草地短憩

小孩子追著氣球

綠化帶的夾竹桃更綠了些

一個人開始學下棋

好天氣就沒了

葬 身 地

這是河灘里的水洼地

被打撈上來時她的鞋子還在

不斷有人來看

又都說不是自家的

其中一個說：

“看穿的衣服是，看長相又不是”

這個埋葬在河灘里的女人

并不知道家的方向

她的死 僅是少數人的秘密

失 蹤

那個深夜過河的女人

被打撈上來

她的家人前去認領回來說：

“穿的衣服像，看長相又不是”

這個女人瘋傻半輩子

容得下男人帶別的女人回家

她喜歡涂脂抹粉

嫁女兒收了親家好多錢

她的失蹤只是胡同里聊天的小話題

她三十多歲的兒子很著急

晚上只能一個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