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權結構、內部控制與企業社會責任
——基于制藥企業的實證分析

林憶芬 蘇東生

（華南理工大學 廣東 廣州510000）

企業社會責任理論始于20 世紀初的美國， 以Carrll(1979）提出的企業社會責任金字塔模型理論為經典理論代表， 他認為企業社會責任是指企業組織承擔的實現社會公眾在經濟、法律、道德和慈善等方面期望的綜合性義務，而Friedman(1984）提出利益相關者理論和Jamall（2007）的可持續發展理論，核心圍繞著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對象和動因展開， 推動了企業社會責任理論和實踐的發展。我國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企業要取得健康可持續發展，在追求價值最大化時，越來越強調對利益相關者的社會責任。 受新冠疫情肆虐、 健康意識強化及人口老齡化影響，藥品制造業作為一個特殊的朝陽行業，在保障人民健康和促進社會和諧發展方面肩負著更為重要的社會責任， 社會民眾對制藥行業寄予厚望。但業內知名藥企接連被曝出藥品安全、財務造假、商業賄賂等消極事件，以及《企業社會責任藍皮書：中國企業社會責任研究報告》多年研究發現，超五成樣本企業社會責任發展指數低于20 分，仍在“旁觀”。 制藥企業社會責任履行不容忽視。 公司治理因股權結構不同、治理模式不同、股東目標多樣等對企業社會責任有著重要的影響， 并往往通過內部控制形式影響企業社會責任履行及信息披露。所以對制藥企業股權結構、內部控制與社會責任的研究有著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可為優化股權結構，增加制藥企業競爭力，完善保障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提供經驗證據。

一、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一）股權結構與企業社會責任

不同的股權結構決定了不同的企業組織結構， 從而決定不同的企業治理結構， 進而影響企業的行為和績效。 Delphine 和Evans（2009）發現瑞典上市公司的股權結構與公司的社會責任有強有力的聯系，認為合理的股權結構，有利于形成制衡機制，企業會更加自覺地關注其他利益相關者的權益。 何浚（1998）認為，國有企業除追求經濟效益外，對外面臨著更多的社會期望，包括維護穩定、保障就業等方面，因此國有企業更加傾向于積極履行企業社會責任。田志龍和賀遠瓊（2005）研究發現，驅動不同產權性質的控股股東履行企業社會責任的因素不同。 寧亞春（2010）實證研究發現，所有權性質與企業社會責任表現呈現負相關關系。 沈洪濤等人研究發現國有控股股東能夠積極提高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

假設1： 終極產權為國有性質的制藥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高。

兩權分離是指公司所有權和公司控制權分離理論，通常用兩權分離度衡量，即實際控制人擁有上市公司控制權比例與現金流權比值大小來表示兩權分離度的高低。國內外研究兩權分離度與企業社會責任的話題較少，Shleifer 和Vishny（1986）通過模型發現多數資本市場中普遍存在大企業股權相對集中的現象，使股東和管理層之間的代理矛盾轉換到實際控制人和廣大中小股東之間。La Porta 等（1999）研究發現，許多上市公司的終極控股股東通過金字塔結構、交叉持股等方式造成控制權與現金流權的偏離而后控制公司。 這種情況下，Hemingway 和Maclagan（2004）認為實際控制人為了減少掏空行為對公司經營穩定性產生的影響，會通過承擔企業社會責任的方式轉移公眾的關注點，試圖通過企業外部表現誤導利益相關者，實際控制人的“掏空行為越嚴重，承擔社會責任的積極性越強。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

假設H2：兩權分離度與企業社會責任正相關。

股權集中度是衡量股東持股比例不同所體現的股權集中或者分散狀態的量化指標。 學術界對股權集中度對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結果不同，張萍、馬忠（2008）一項基于2006 年深滬兩市1347 家上市公司的真實數據研究發現，企業社會責任與股權集中度成反比，而史敏超（2010）對2007 年深滬兩市上市公司為樣本數據分析卻認為股權集中度與企業社會責任顯著正相關。 同年，洪杰運用主成分分析法2006-2008 年A 股上市公司的3301個樣本進行實證研究表明，股權集中度、股權制衡度與企業社會責任披露指數具有正相關關系。 馮麗麗等（2011） 選取2007-2009 年深市A 股4052 家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了股權集中度越高的公司越傾向于履行企業社會責任， 并建議進一步考察產權性質的差異。成沛祥、肖汪洋、鄧超（2015）對2013 年A 股滬深上市公司實證研究認為， 股權集中度與企業社會責任呈顯著正相關， 前五大股東占股比例越高， 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情況越好。截然相反的結論，說明目前關于股權集中度對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影響研究還有待深入。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

假設3：股權集中度與企業社會責任正相關。

國內外學者關于股權制衡度與企業社會責任兩者之間的關系研究相對較少。 Li & Zhang（2010）研究發現國有企業股權制衡程度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顯著負相關， 而非國有企業的結論正好相反。 Kilic et al.（2015）利用土耳其25 家銀行2008-2012 年的面板數據為研究樣本實證發現股權制衡能夠有效促進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水平。 譚曉春（2011）指出股權制衡度與企業社會責任績效顯著正相關， 成沛祥、 肖汪洋、 鄧超等人（2015）還發現，股權制衡度與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呈顯著正相關，當股權制衡度提高時，第二到第五大股東的持股比例增加，可對控股股東構成有效制約，加強對企業權力的監督，有助于提高企業履行社會責任。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

假設4：股權制衡度與企業社會責任正相關。

（二）內部控制與企業社會責任

《企業內部控制第四號應用指引——社會責任》 明確指出，企業應將社會責任履行作為內部控制的內容。但是，學術界對內部控制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關系的研究尚未得到經驗驗證。NtimC G & Soobaroyen T（2013）發現將企業的內部控制與公司治理有效結合的企業，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作用積極。湯曉建（2016）認為內部控制對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有正向調節作用。生艷梅（2018）從內部控制五要素角度出發，實證研究發現有效的內部控制體系是保證企業更好的履行社會責任的重要制度保證和前提。 王海兵（2016）則提出企業社會責任與內部控制存在良性互動機制，兩者是相互促進、相輔相成的關系，能促進企業的可持續發展，有效發揮協同作用。

假設5：內部控制能有效促進企業社會責任履行。

二、實證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選擇

參考證監會上市公司行業分類結果， 藥品制造企業具體來自化學制劑業、中藥業、生物制品業、化學原料藥、化學原料和化學制品制造業5 個行業相應的上市公司。 以2010-2019 年為樣本區間，所使用的財務數據通過國泰安（CSMAR）收集，實證過程中所運用到的企業社會責任數據來自和訊網上市公司社會責任報告專業評測體系得分， 內部控制相關數據來自深圳博迪（DIB）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數據庫，剔除財務狀況異常和數據不完整的企業后確定共計1495 條樣本數據。 數據處理主要通過EXCEL 2010 和STATA 分析軟件來完成。

表1 主要變量說明

表2 描述統計量

表3 回歸分析結果

（二）變量選擇

本文被解釋變量為企業社會責任，解釋變量包括產權性質、兩權分離度、股權集中度、股權制衡度、內部控制，控制變量為公司規模、凈資產收益率、資產負債率。 見表1。

（三）模型設計

為了檢驗股權結構、內部控制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的關系，構建模型如下：

CSRit=α0+β1Xit+β2LNSIZEit+β3ROEit+β4LEVit+εit

其中，CSR 表示企業價值，α0表示橫截距，β 表示回歸系數，ε 表示誤差項，X 表示本文所要研究的解釋變量，分別為產權性質、兩權分離度、股權集中度、股權制衡度和內部控制，控制變量方面，LNSIZE 代表公司規模、ROE 代表凈資產收益率、LEV 代表資產負債率，下標i 表示第i 個樣本公司，小標t 表示第t 年。

三、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2 主要展示了研究樣本公司主要變量和各控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

從表2 可以看出：（1）CSR 的平均值為27.2364， 標準差為15.5027，最小值為-10.0100，而最大值為87.0200，說明大部分制藥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偏低， 只有小部分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較高。（2）兩權分離度的平均值為5.6621，標準差為7.8944，最小值為0，而最大值為39.8352，反映出大部分制藥企業的兩權分離程度較低，少部分企業的兩權分離度較大。 （3）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的平均值是0.3347， 標準差是0.1408， 最小值是0.0389，但最大值是0.8909，反映出各企業間第一大持股比例差距較大，大部分企業第一大股東股份表決權超過30%，擁有上市公司的控制權。（4）第二至第十大股東持股比例之和與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比值， 即股權制衡度的平均值0.9271， 標準差為0.7450，最小值是0.0114，最大值為4.9737，說明大部分企業的股權制衡度較低。 （5） 內部控制的平均值為640.5725， 標準差為135.7376，最小值為0，但最大值為977.7200，說明大部分企業的內部控制有效性處于中上水平， 企業間的內部控制水平差異較大。

（二）多元回歸分析

本文對股權結構、 內部控制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進行了多元線性回歸，具體結果見表3。

模型1 檢驗產權性質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之間關系， 產權性質（STATE）的回歸系數為4.1637，t 檢驗值為5.1300，企業社會責任（CSR）與產權性質（STATE）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假設1 成立。 終極產權為國有性質的制藥企業傾向于積極履行企業社會責任。

模型2 檢驗兩權分離度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之間關系，兩權分離度（SEP）的回歸系數為0.1399，t 檢驗值為3.0500，企業社會責任（CSR）與兩權分離度（SEP）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假設2 成立。 制藥企業的兩權分離度能對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產生積極影響。

模型3 檢驗股權集中度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之間關系，股權集中度（TOP1）的回歸系數為15.2938，t 檢驗系數為5.9300，企業社會責任（CSR）與股權集中度（TOP1）在1%顯著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假設3 成立。制藥企業股權集中可以積極影響其社會責任履行。

模型4 檢驗股權制衡度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之間關系，股權制衡度（CON10_1）的回歸系數為-1.8189，t 檢驗值為-3.7600，企業社會責任（CSR）與股權制衡度（CON10_1）在1%顯著水平上顯著負相關，假設4 不成立。制藥企業股權制衡會負面影響其社會責任履行。

模型5 檢驗內部控制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之間關系，內部控制（NK）的回歸系數為0.0202，t 檢驗值為6.8900，企業社會責任（CSR）與內部控制（NK）在1%顯著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假設5 成立。 有效的內部控制能促進制藥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履行。

四、結論與建議

1.完善優化制藥上市公司股權結構

從股權結構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結果來看，股權結構的優化有利于促進制藥上市公司履行企業社會責任，應該從優化公司股權結構方面入手，促進制藥上市公司主動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 一是促進股權集中，股權集中是大股東個人利益與公司利益趨于一致，大股東追逐個人利益的同時維護了包括中小股東在內的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利益，促進大股東與利益相關者之間利益協同；股權集中也避免了股權分散導致的公司治理低效，降低決策成本，提高企業社會責任履行質量。 二是促進對第一大股東的合理制衡，發展有股權制衡能力的大股東，形成適度的股權制衡機制。 三是引入國有性質投資者，國有產權制藥企業傾向于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國資引入可以強化對制藥上市公司經營管理的管束，有助于促進制藥上市公司履行企業社會責任。

2.強化制藥企業內部控制

從內部控制與制藥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結果來看， 制藥企業內部控制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正相關。 內部控制是公司治理水平的反映，有效的內部控制能夠保障公司戰略目標的實現，確保公司競爭地位，降低風險，促進對利益相關者的責任履行，同時獲得更多的企業經營績效，進而促進承擔社會公益責任。理論上，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能幫助企業降低信息不對稱和委托代理成本，強化監管與約束，促使企業積極應對來自多方利益相關者的壓力，進而提高企業的社會責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