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
統編教材高一語文必修上教材第一單元第二課新詩專題,選入了聞一多的《紅燭》。開篇第一節提及作為“物”的紅燭與“詩人”形象的關聯:紅燭啊!/這樣紅的燭!/詩人啊!/ 吐出你的心來比比,/可是一般顏色?
較多文獻資料在分析這幾句時都得出“物我交融”的結論,即詩人在全詩中對紅燭生出的系列感情變化,實則是詩人的自我對話,“你”既是指代紅燭,更是詩人的心靈獨白。但由此帶來的一個問題是,此處不提“詩人”是否會影響寄予“紅燭”的情感,或者說相比只寫紅燭,引入“人”有何獨到之處?基于此,筆者想就《紅燭》中“物”與“人”融合形成的“互動”做些探討,以期進一步理解詩中“紅燭”意象。
就詩歌呈現的文字看,詩人以第二人稱構建起與“紅燭”的對話,使全詩整體內容被有機統一在“我”對“你”的觀察和理解中,通過對“你”生存狀態的不斷質疑,借助“我”的發現得到回答,形成一個整體。第二人稱在敘述上具有親切性,使得詩人賦予紅燭的精神在對話中不斷聚攏,由“是誰制的蠟”到“創造光明你的因”,一方面在疑問中展現紅燭不斷豐富與立體化的形象,另一方面也在回答中呈現出詩人的思考路徑。燃燒放光到心火將盡流出蠟油,最終成為灰燼是紅燭的自然屬性,但同時又通過第二人稱構成擬人化,與人的情感緊密結合在一起,使得人對紅燭由贊嘆、困惑、明白、感傷到再困惑、再明白以及明白后欣慰的情感變化借助紅燭本身的物質性得到展開。
設想這樣的“物”,如果只停留在對物的敘述上,內容就會有很大局限性,要使“人”和“物”融合得更為真切,就必須加入互動,而第一節對“詩人”的引入也在一定程度上暗示這種互動的開始。然而,詩人在認同物特點的同時,又不得不受到物自身條件的約束,因而詩人的情感到達高潮時,只能借助紅燭“急得流淚”來表現。“流淚”這一行為本身含有極大的情感色彩,在該行為結束后也能帶來的情感節制,于是詩人“流吧!你怎能不流呢?”后,再次借助紅燭“物”的狀態,將“人”感性的熱烈引入理性的冷靜中,最終得出“莫問收獲,但問耕耘”的結論,進一步揭示紅燭精神的本質和靈魂。
所以,通過對“詩人”的引入,使得物的形象依托人的情感逐步顯現,而人的形象也在對物的刻畫中逐步隱退。利用不斷的發問和回答,既避免對物本身重復的單調,突顯情感脈絡,也能形成回環往復的形式美和節奏感,體現聞一多在中國新詩上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