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霏霏
(齊齊哈爾大學圖書館 黑龍江齊齊哈爾 161006)
數字學術(Digital Scholarship)日漸成為未來科學研究的一般形態體現[1],是指將新技術、數據分析工具應用于學術研究的理念[2]。數字學術所表征的數字技術環境、數字服務環境、開放學術交流環境、跨學科研究環境,共同構成了數字化、網絡化、新媒體時代的數字學術環境[3]16。在數字學術環境下,幾乎所有資源都能夠被數字化,而且所有數字化的資源也都可以被視為某種格式的“數據”,資源數據化以及關聯數據化是當下及未來的一種發展趨勢。美國康奈爾大學圖書館數字資源部主任彼得 ·麥克拉肯說:我們有大量的數字資源,讓這些資源可以被讀者找到、發現非常重要,但有時也很困難[4]。一方面依賴于圖書館數字資源平臺的建構與完善;另一方面也依賴于讀者自身的信息素養水平。所以在數字學術環境中,高校圖書館在信息素養教育中如何進行內容取向與策略選擇,關系到信息素養能否在各學科領域研究中更好地發揮基礎與促進作用。
隨著學術活動通過數字化進程逐漸發生改變,“數字學術”(Digital Scholarship)進入了公眾視野,其所包含的內容在不同科學領域有著不同的解釋。我國學者對數字學術概念的理解主要表現為以下三個層面,一是引用圖書館相關學術機構提出的觀點,陳述了較為具體的數字學術活動,華盛頓大學圖書館認為數字學術特指數字媒體技術在學術活動中的應用[5]。二是引用國外高校學者的觀點,學者一般是圖書館教師或是數字學術項目的負責人,其中引用最廣泛的是學者Abby Smith Rumsey,他認為數字學術包括數字證據和方法、數字創作、數字出版、數字監護與保存以及學術的數字化利用與重用[3]17。里士滿大學Edward Ayers認為數字學術可能來自于數字人文學科,最常見的是用數字工具制作并以數字形式呈現的以學科為基礎的學術[6]。邦德大學Shelley Kinash等人認為數字學術是知識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相互聯系,與全球范圍內的知識生產者和消費者共同創造、共享和構建的學習網絡[7]。三是我國學者根據自身的研究需求或側重點來完善并向公眾傳遞他們所理解的數字學術,更多側重于數字技術與工具的利用,周力虹等人認為數字學術是以數字形式進行展示,利用數字化工具手段和數據貫穿學術研究的生命周期全過程,進行的基于學科的知識生產和知識擴散的完整過程[8]87。王賢認為數字學術從本質上講屬于一種方法論和研究范式的創新,是利用數字技術和工具,共同創造、發布、利用的學術表達[9]。
針對“數字學術”內涵,明確數字學術環境下的相關內容,對認識數字學術影響力具有重要的引導作用。結合學者劉茲恒對數字學術環境的論述,可將數字學術所表征數字學術環境歸納成表1,數字學術的眾多環境相互影響、相互作用,推動信息素養教育不斷變化發展。

表1 數字學術環境所表征的內容
從圖書館服務實踐看,數字學術與信息素養在內容上具有聯系性與連貫性。學者劉茲恒等認為信息素養教育是學術圖書館在數字學術環境下新的重點服務內容。高等教育機構應當培養掌握信息技術、具備信息素養的復合型人才,圖書館可以數字學術為創新驅動力,明確并細化數字學術對師生的要求,并能將其落實到實際的教學活動以及學術活動中。查爾斯(Charles Inskip)指出數字學術是依賴于數字系統的新興學術、專業和研究實踐的能力,可將數字學術與信息素養置于更廣泛的數字素養框架內[10]。圖書館在數字素養框架中可實現兩者的多方面結合,我國圖書館面向在校學生提供的“數字學術服務”體系中包含了提升信息素養[11]。國外圖書館在開展數字學術教育過程中,融入了學生的實習項目,實現了將信息素養概念化為與數字學術相關的內容,創新了信息素養教育模式[12]61-68。
從學術活動理論看,數字學術與信息素養知識是協同推進的。一方面信息素養教育的全民化需要數字學術環境的推動,《高等教育信息素養框架》強調了信息素養是在數字化環境下運用各種工具進行終身學習與創新創造的綜合能力,從內容角度體現了信息素養培訓將在數字化環境下成為一項全世界公民參與的全球性計劃[13],信息科學與技術學會(ASIS&T)的研究內容多關注社會現實問題,從技術角度將信息素養視為數字化生存中的全民教育[14]。另一方面數字學術活動的推廣需融入信息素養教育,數字學術工具有很強的社交性,使學術的參與性大大增強[15],基于網絡的數字學術形式也鼓勵開放和公眾參與[16],使任一學者都可參與數字學術活動,學者信息素養水平關系其學術活動進程與數字學術活動的進一步開展。
“《高等教育信息素養框架》是一個指引高等教育機構信息素養課程發展的機制,將幫助圖書館員把信息素養融入本校教育當中,并促進深入理解受過信息素養教育的學生應該具備哪些知識技能和行為方式。”[17]可知信息素養在高等教育中的整合度逐漸提高,成為高校圖書館的中心任務之一,所以在復雜的學術交流環境中,依然確定高校圖書館是信息素養的教育主體,是供給者,分析整理并分享知識與技能;學生是信息素養的教育對象,是需求者,吸收并應用知識與技能。
大學及研究圖書館是提供數字學術活動的支持主體[18],逐步重視開展數字學術服務。通過文獻內容分析,數字學術環境下的高校圖書館教育職能新動力主要體現為兩個層面:一是圖書館數字學術服務與信息素養教育的融合點。高校圖書館數字學術服務主要集中于六個方面[19]:數字學術空間優化了開展學習研究活動的方式,數字人文服務豐富了圖書館數字資源與特色資源,數字學術教育和教學與學習支持服務注重數字學術技能培養,科學數據服務強調數字化與數據管理,數字出版服務推廣了開放學術與開放獲取。二是館員能力擴展性與信息素養教育的延伸性相通。數字學術館員是為用戶提供數字學術服務的專門圖書館員[20]。數字學術的語境也要求館員不斷更新知識、學習新技能[21],具備職業核心競爭力,具體分為知識技能、實踐技能與認知技能[8]87。這些擴展性能力與信息素養教育延伸性相通的內容包括規劃數字項目,應用數字學術方式進行研究管理,應用社交媒體,掌握有關版權、公眾獲取和學術出版等知識,熟練使用數字學術工具等。
高校圖書館信息素養教育的“學生”主要包括本科生、研究生和科研人員,本科生是信息素養教育的主體,許多高校針對本科生已開展了科研訓練項目[22],學習需求與科研需求須同時關注與重視。研究生各個環節教育需融入信息素養教育,尤其是在科學研究過程中需要有與科研情景相匹配的信息能力。科研人員包括教師與教輔崗位的專業技術人員,信息素養教育是其適應當前學術環境的重要途徑。數字學術貫穿于學術研究生命周期全過程,學生的在線學習和研究活動在數字學術發展進程中會逐漸發生變化,幾乎可以隨時訪問分布式的知識網絡,并能在開放獲取過程中參與數字學術實踐,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需求會發生變化,在內容上,需要科技文獻、科研數據、灰色文獻等各類開放資源,各類資源集市之間還要實現互聯,并能融入在線學習與研究工具等。在技能上,需要多種數字學術方法、工具,實現細粒度的深度內容分析;需要滿足研究需求的通用學習平臺與工具,并能提供構建個人數字館藏的技術指導等,在實踐上,需要參與數字學術項目的互動指導,熟悉研究實踐流程;需要相關人員協助規劃有效的創新數字項目,確定最適合項目的數字工具和方法,需要可信的、專業的數字媒體和社會化媒體進行研究與交流等。
在復雜的信息生態和學術交流環境中,信息素養的內涵在不斷豐富和完善,不再局限于科普教育范疇,而向專業技能教育范疇延伸和拓展,是研究型社會終身學習的必備素質[23]。在數字學術環境下,高校圖書館對信息素養教育內容應進行合理的取向,并融入學生學術活動的不同階段,使學生能夠具備相應的知識和技能來充分認識數字學術的優勢,在內容取向方面,不再是以碎片化信息及毫不相干技能的簡單集合呈現,而是在考慮新信息環境的基礎上,以一個連貫的主題內容,知識點與技能相互支撐的框架來展現,這個架構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展變化的[24]。
數字公民是當前數字學術發展的一種新趨勢,所以在數字學術范疇內的信息素養教育,對各方面都要有新要求,根據《高等教育信息素養框架》中的知識與技能特點,數字學術環境中的信息素養內容應注重三個層面。
第一層面:數字學術發展過程中的新現象。隨著學術研究活動的數字化和廣泛參與性,數字學術在科研環境中的新現象主要有公眾科學、開放科學以及數字人文:①公眾科學是指公眾作為研究者參與到科學活動中的過程。基于數據的科研過程在基于網絡的管理平臺上,有可能存在許多數據采集、處理、分析、歸納整理的步驟,將公眾的上網時間組織起來應用于這些科研領域,實現大眾參與[12]61-68。②開放科學是關于知識自由發展與傳播的各種階段的總稱,學術社交網絡是促進知識交流和傳播的有效渠道,提高了不同領域學者之間知識轉移的可能性[25-26]。從信息檢索角度來看,開放科學推動了資源共享、集體協作,使學術社交網絡擁有大量學術資源并能進行學術交流,在留有不同數字足跡的基礎上,通過引文索引和學習式搜索,進行更多的知識發現[27]。③數字人文是一種新型學術模式和組織形式[28],它的產生和發展得益于數字技術的進步及其在科學領域的普及應用,目前已有海量的人文資料被數字化,并建立了主題網站和專題數據庫,豐富了數字圖書館的內容,加快了知識共享以及人文知識的大眾化普及。
第二層面:關于數據、信息、知識體系的認識。數字學術的核心特征是數字化,所有數字化的資源都可以被視為某種格式的“數據”,在數字學術環境中,以“數據”為基本單元進行學術活動時需要對數據、信息、知識進行分析,理解“數據”的主要內涵。將數據、信息、知識納入一種金字塔形的層次體系,在數字學術背景下,數據、信息、知識依賴于語境、依賴于接收者本身[29],某個經過數字化的數據對某個人來說是信息,對另外一個人來說則可能是原始數據;某個經過數字化的知識,在某個語境下是知識,在普及的過程中可能就是信息,甚至記錄為數據。因此,在進行數字化“數據”的研究與應用時,應聯系具體情境,根據需求貫穿研究的全過程,可以不必以層級關系去獲得研究素材,而應注重“數據”獲取的精度與廣度。
第三層面:數字學術貫穿學術研究生命周期的全過程。數字學術強調用數字化的思維方式進行研究并能充分運用新興數字學術技能。①數字化思維方式是認知中對事物的條理化分析,其基礎是意識層面的轉變:數據意識是遇到問題能分析判斷出有哪些數字學術資源能夠提供答案。工具與平臺意識是能夠認識數字學術范疇中的工具與平臺應用于學術研究中的重要意義。搜索意識是在搜索的過程中為增強學習效果,注重搜索結果的整合與應用、檢索過程的循環以及數字足跡的變化。開放獲取意識是通過開放獲取途徑獲取各種開放資源,也是新型學術交流的途徑,尤其是在數字出版的大背景下,開放教育資源與開放科學信息成為支撐學術活動的重要基礎。②數字學術技能的充分運用體現在學習和轉化技能的提升,一方面是閱讀和解讀元數據能力,并能利用元數據對數據進行描述與記錄[30],另一方面是應用數字學術工具與技術,基于數字工具與技術開展數字學術交流,涉及圖像內容管理與分析工具、數據可視化工具、可視化技術、數據庫技術等在內的一系列數字學術技能[31]。
數字學術環境中的信息素養教育內容取向主要呈現數字學術環境中信息素養知識與技能的累積和提升,累積主要表現為自信息素養教育存在之日起,經歷不同的發展時期所積累的知識與技能存量,在數字學術環境中同樣發揮作用,屬于沉淀式的累積內容,反映的是信息素養教育的重要價值與意義。提升主要表現為信息素養教育為在數字學術環境中獲得可持續發展優勢,將數字學術有關的內容進行融合并有目的地進行轉化、分析形成新的知識與技能[32],屬于動態式的提升內容,主要是提升信息素養教育在數字學術環境中的適用性與所積累知識的增值潛力。在構建的信息素養內容框架中,沉淀式積累內容用A表示,動態式提升內容用B表示。
構建的信息素養內容框架(見表2)是以學者周建芳對信息素養的認知為基礎,分析探究出信息素養與數字學術之間相互融合與支撐的內容。學者周建芳基于對信息素養的認知,歸納出信息素養教育的基本過程,即基于信息意識、信息知識、信息倫理,通過確定、檢索、獲取、評價、管理、應用信息,解決所遇到的問題并以此重構自身知識體系[33]。在此基礎上內容取向注重三個關鍵點,一是數據素養能力方面的認知,二是將數字學術中的新知識和技能融入到原有知識結構中,三是學術傳播活動中數字足跡方面的內容。

表2 數字學術環境中信息素養教育的內容取向框架
2019年Wiley對亞太地區圖書館員進行了職業愿景調查,結果顯示“加強圖書館數字資源的發現和獲取”與“創建項目以提升信息素養”排在一、二位[34],可見圖書館員作為信息素養的教育者,期望充分利用圖書館數字資源,積極探索創新信息素養教育形式,更好地發揮圖書館教育職能優勢。在數字學術環境下,高校圖書館應審視高等教育變化與復雜的信息生態環境,在教育策略選擇上有所調整并創新,根據2020年知識管理與知識服務研討會中吳慶海博士提出的知識服務過程(如圖1),將數字學術環境中的信息素養教育策略選擇分為三個層面:一是根據供給者的產生過程,以圖書館為主,引導學生認知與理解數字學術產生的信息素養知識與技能,實施意識教育;二是根據供給者的分享過程,以圖書館為橋梁,與相關機構合作將更多的數字技能分享給學生,實施技能教育;三是根據需求者的吸收應用過程,圖書館在項目研究中協助學生吸收并增強應用知識與技能,實施情景教育。

圖1 知識服務過程
意識教育是讓學生覺察并關注數字學術及其環境變化程度,引導數字學術活動開展。隨著數字技術在學術活動中的不斷應用,學術研究環境發生較大變化,多樣化的數字研究方法與工具逐漸滲透到學術研究的各個環節,跨學科研究問題與各種新興研究問題不斷涌現,所以在數字學術大環境下,正確認識與理解數字學術知識與理念是基礎。數字學術是一個發展中的新概念,一是通過推送數字學術呈現出的新形態專題讓學生對數字學術有一個全景的認知;二是通過數字學術空間讓學生感受到學術研究氛圍,近距離去認知圖書館數字學術空間中的資源與服務,了解學術研究過程中的內容與形式;三是通過在線咨詢服務有針對性地培養學生對數字學術的理解,引導學生在各自研究領域加強對數字學術的滲透。在整個意識教育過程中,須聚焦于數字學術對學術研究的推動作用,同時也要認清數字學術的局限性。
技能教育是讓學生在認知技術工具的基礎上,集中數字技能的提升,保障數字學術活動的開展。數字技術在學術研究中的發展與應用,使互聯網中的數字學術資源急劇增長,并推動了學術研究視角與研究思維的變革。研究人員只有熟悉并掌握數字學術涉及的相關技能,才能更好地參與到數字學術交流活動中,為此圖書館可與校內機構合作,減少技能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影響[35]。根據各階段用戶的研究需求,為用戶提供關于數字學術技能的培訓服務。與校內機構的合作主要包括圖書館員與學科專業教師的合作、圖書館員與項目組的合作、圖書館與各院系的合作。主要形式有開設課程與開辦工作室。課程以理論認知為主,了解數字技術與工具對學術活動各個環節的影響,厘清項目申請、學術出版以及數據管理等數字學術方法的應用,追蹤數字學術技術與工具的發展趨勢。工作室以實踐練習為主,數字技術的利用貫穿學術研究全過程,根據學術生命周期,為學生提供不同研究階段的數字學術技術與工具方面的指導培訓。
情境教育是讓學生置身于數字學術項目中切身實踐研究活動,從而推動數字學術活動的開展。學術研究是一項復雜的系統性工作,數字學術的發展必將帶來學術活動全過程的深刻變化,作為學術機構的圖書館在科研過程中應充分發揮協同創新作用,注重學生對學術研究過程的理解,強調學生的參與度。首先要利用已完成的數字學術項目,讓學生根據項目內容切身體驗項目研究活動中不同數字工具、方法以及思維意識的應用;其次圖書館可創建數字學術實習項目,研究生帶動本科生開展研究活動,通過互動方式引入數字學術內容與方法;再次圖書館可融入學生建立的原創項目中,在為學生提供數字學術支持的基礎上,開展滲透性的“在線”知識指導;最后圖書館可融入項目組的可持續研究工作中,針對項目相關人員的文獻數字化、研究數據管理、元數據創建等數字學術活動的需求,通過設立專門服務小組,為其提供專門技術、平臺以及工具等方面的深度支持。
希臘學者畢達哥拉斯指出:“世界可以通過數字加以理解。”[36]數字化生活包括適應數字化環境、利用數字化資源和工具提升學習效率和生活幸福感。所以在數字環境下,我們需要具備一些知識和技能去更快更好地適應并探索。在發現與獲取過程中,數字學術與信息素養教育內容逐步融合交互,如何在數字學術環境中,在各學科領域范疇內,進一步去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高校圖書館的信息素養教育應發揮關鍵的基礎性作用。基礎性作用體現為信息素養教育內容的沉淀式累積,呈現了信息素養的增值潛力,關鍵性作用體現為信息素養教育內容的動態式提升,體現了信息素養的可持續發展優勢。沉淀式與動態式的內容取向體現在信息素養教育的各個階段,推動了意識——技能——情境三種相互融合與支撐的教育策略的選擇,讓教育對象獲得對不同概念主題的綜合理解并能確定在學習情境中是否缺失一些基礎性的知識概念,也讓教育主體設計更加全面且有針對性的教育課程。對數字學術環境下信息素養教育內容與策略的關注不僅能提升信息素養教育的成效,也能進一步推動數字學術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