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說牛

?程一新

2021是辛丑牛年。牛年話牛，說說我小時候有關放牛的故事。

1958年我出生在江蘇無錫的宜南山區，家里有父母、小哥和我四人。小哥國新14歲小學畢業后，便在生產隊承包飼養了一頭老水牛。

那時農村沒有任何農業機械，耕牛就是生產隊的主要財產，耕田、耙田、平田等繁重勞動全靠它。因物資匱乏，條件艱苦，耕牛沒有飼料喂養，全靠野外放養。到了冬天，牛就用干稻草充饑度命。

小哥17歲那年，參加生產隊的勞動。放牛的活便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年我剛滿10歲，讀小學三年級。

江南水牛，身材高大，但性情非常溫順。初次與牛打交道，并無恐懼感覺。我雖人小，老牛并沒有一絲小看我，欺負我。

為了讓牛吃飽，好有力氣干活，每天天不亮時，母親就會準時叫我起床去放牛。

山區的早晨很冷，讓人不由自主地渾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我就使勁地蹦跳暖身，一邊放牛，一邊慢慢地等天亮。等到耕田大師傅上工，牛也吃飽了，我再回家吃早飯，拿著鍋里尚熱的燜山芋，背著小書包，邊吃邊往學校去。

下午放學后，放牛仍是唯一的大事。那時學校沒有家庭作業，待牛收工后，我將小書包往牛角上一掛，牽著牛尋找青草茂密的地方。有時候還騎在牛背上，捧著書本看。

有一次，天色漸漸大亮，下著毛毛細雨，我正騎在牛背上，突然老牛停止了吃草，抬頭看著正前方，站著一動不動，既不進，也不跑，好像擺好一副隨時搏斗的架勢。我定睛一看，前面20多米處，站著一只“大狗”，兩只兇狠的眼睛正在窺視著我。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的狗，這里方圓數里沒有人家，怎么會有狗呢？莫非它就是大人們常說的狼？我心里恐懼起來，身子緊緊地偎依在牛背上。狼是一種非常兇狠、狡猾的野獸，10歲的小孩是一道嘴邊的美餐，它是很感興趣的。只要一個沖鋒，只需幾秒鐘就能將我撕咬，后果不堪設想！但狼挑戰成年水牛，就不一定有全勝的把握。狼與牛相持了幾分鐘。可能狼經過再三權衡，要想吃我，很難過得了牛這道關，再說天色已亮，村民也會很快上工，所以不敢貿然行動，最后選擇了放棄，向著竹林奔去。一場驚嚇，總算有驚無險。牛的高度警覺性和遇險不驚、沉著應戰，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與牛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彼此之間會產生一種默契。因我的個子較小，要想騎牛，就必須先站在大石頭上，再用力躍上牛背。后來牛會把頭低著側過身來，讓我踩著它的角，再將我高高地送往牛背。我騎牛的水平，也愈加嫻熟。上坡抓住牛毛，下坡抓著牛尾，奔跑時雙腿緊夾牛腹，像個小勇士，感覺自己好威武！偶爾還會站在牛背上練練平衡，放牛充滿了樂趣。

兒時放牛，雖然很辛苦，但每天6分工，每工0.3元，能掙1.8元，增加家庭收入，因而常常得到父母的夸獎，我很開心，就是不知道算不算“勤農儉學”。

轉眼五十多年過去了，牛溫順善良、任勞任怨的精神，特別是面對狼時的臨危不懼，始終令我難忘。

面對困難不抱怨，身處順境不得意，踏實穩重，這是我從牛身上學到的，也是我一生的行為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