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牌子之亂”要避免一陣風式治理

馬滌明

一些地方村（社區）牌子數量多、種類多、虛名多，是基層工作的重大負擔，一度使基層干部苦不堪言。去年以來，山東立足“牌子在下面，根子在上邊”，自上而下高位推動，對“牌子之亂”進行集中整治，全省190余萬塊牌子被摘掉。在此基礎上，山東還深挖牌子背后的形式主義、官僚主義。通過“村（社區）‘牌子多’問題集中整治”，山東“牌子多”“掛牌熱”等形式主義頑疾得到有效遏制。

很多公共服務都下沉到最基層，村委會、社區居委會就出現相應的牌子，用于標注相關公共服務職能。按理說，這是必要的。但原本為標明職責、指引意義的牌子，出現過多過濫的情況，以至于村（居）委會辦公室的墻面“不堪重負”，其原因是牌子的標注功能“變異”。

事實上，與群眾距離最近的村（居）委會承擔著哪些公共職責，“一根針”連著多少條“線”，一是時間長了群眾都了解，二是完全可以用更多方式向群眾廣而告之——信息時代，這都不算事。非要讓牌子上墻，滿足的首先不是群眾的需求，而是有關方面出于各種考量的需要。其中最大的考量，莫過于應對上級考核，以及工作政績展示。

形式主義的語境上，工作做沒做、做沒做好，是一個問題；做得有無聲色、能否讓人看得見，是另一個問題。而后者，在一些基層干部看來，有時顯得更重要。由此，就出現了“牌子多”“掛牌熱”的現象。

牌子再多再熱，首先都不是給群眾看的，因為群眾需要的不是牌子，而是服務的成色。事實上，現在村（居）委會辦公場所也多實現了大廳化、窗口化，群眾走進去看一眼，就知道什么事可以在這里辦、在哪個窗口辦。如果上級對公共部門、對基層服務的考核，能把群眾滿意度作為最重要的指標，相關部門應該不會太在意自己的牌子上沒上墻，也就不會出現“基層的墻不堪重負”的怪相。

形式主義的本質，是價值取向發生“跑偏”甚至顛倒。以基層出現的“牌子形式主義”來說，一些部門之所以過度重視“牌子”，其實是服務取向的錯位：上級、自己，都被排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把群眾給排到了次要位置。這也顛覆了公共服務的價值邏輯。

要徹底解決這種形式主義問題，治理不能止于摘牌，還要在樹立正確的公共服務價值取向，改變不合理、不科學的考評機制等方面做足功夫。首先，對部門和官員的政績考核，應側重于群眾獲得感，而不是掛沒掛牌、掛了多少牌子之類的“看得見的動作”。

再就是做大群眾評價的話語權。形式主義直接侵害群眾利益，剝奪群眾獲得感，對此應當創造條件、暢通渠道讓群眾監督形式主義。如果群眾滿意度、獲得感直接關聯著公共部門和官員的考評分數，決定其政績是否“及格”，類似這種與群眾獲得感無關的“牌子必須上墻”等形象工程，也就不再重要了。而“有牌無服務，上墻不上心”，也通不過群眾評價這一關。

去年以來，山東全省共清理掉190余萬塊牌子，基層干部和群眾拍手稱快。但同時也擔心，會不會出現“整治一陣風”“問題反彈回潮”的情況？而基層干部和群眾擔心的，其實是一個能否避免出現“以形式主義反形式主義”——治理不走過場的問題。

說到底，只有改變考評辦法，讓群眾給公共服務和干部政績打分，才是避免“一陣風”“反彈”的有效辦法。如果干部考評機制方面的有些短板比如重視上面滿意、輕視群眾意見的情況不能改變，形式主義作風就很難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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