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遵遠
1931年4月下旬,鄂豫皖紅四軍決定攻打駐扎在六安獨山的敵人。該戰由紅四軍第十一師師長許繼慎統一指揮。
在參戰部隊中,紅十師二十九團的戰斗作風較差,團的領導干部缺乏英勇頑強的革命精神,每次完成戰斗任務都不夠理想。許繼慎別出心裁,采取了“激將”的辦法。
4月24日,在攻打獨山敵人據點前作戰斗動員時,許繼慎大講特講進攻獨山之敵的重要性、任務的艱巨性。他說,“膿包”只有當“參觀團”的份,只能看著別人去“吃肉”。許繼慎的話,說得戰士們的心里癢癢的,誰都想領到這項任務。誰知,許繼慎在給各團分配任務時,唯獨讓第二十九團當“參觀團”。
宣布散會后,許繼慎故意讓三十三團先離開會場,并特意從二十九團前經過。三十三團的裝備很好,每人除了一支長槍,還有一把大刀,大刀的柄上系著一塊紅綢布。排隊走過時,紅綢布飄起,既威嚴又漂亮。這讓二十九團的干部戰士都低下了頭,臉上發臊。
這時,二十九團的團長坐不住了,往隊伍前一站,連用幾個問句大聲激勵戰士們,這使得二十九團的干部戰士情緒激昂,齊聲喊道:“我們也能打勝仗!明天我們一定要消滅敵人!”
第二天凌晨5時,隨著“砰砰砰”三聲槍響,獨山戰斗打響了!十一師分兩路對獨山外圍陣地發起攻擊。憧憧的黑影向山下跳動,前方的飛彈閃爍著危險的紅光,獨山大地在槍炮聲和喊殺聲中微微顫動。
師部指揮所設在三里崗森林密布的山崗上,許繼慎正坐在一塊石頭上。
這位在戰火中成長起來的紅軍將領,從不滿足于在指揮室內看圖指揮,只要有可能,他就會投身現場。尤其是山地作戰,他總認為置身戰場對敵我雙方態勢一目了然,有了變化也能及時處理。他聽著子彈飛過的呼嘯聲,雙手舉著望遠鏡密切注視著戰斗的進展。
獨山,一條東西長街,三面群山環抱,淠河從南門外悠悠流過,河水清澈見底,兩岸是萋萋的水草和細碎的沙石……當初,六霍起義第一槍就是從鎮中馬家祠堂打響的,從而點燃了創建皖西革命根據地和皖西紅軍的熊熊烈火!當時六安中心縣委的很多同志也是在這里被敵人斬首示眾,許繼慎的弟弟許希孟就是在這里被敵人殺害的……
看到東西兩路攻擊受阻,許繼慎從容不迫地從大石頭上站起來。“應該使用預備隊對獨山鎮中部進行沖擊了!”許繼慎思考:二十九團在戰斗的關鍵時刻是否能夠成為一支奇兵,成為一個置敵人于死地的鐵拳?

二十九團自前一日散會回去以后,立即作了動員,戰士們求戰求勝心切,個個表示一定要打勝仗、立大功。可是等到第二天凌晨,槍聲像炒豆子一樣響起,三十一團、三十三團已對敵人發起猛烈進攻,怎么還沒有接到師部的命令?全團上下都著急起來,連長急了,去找營長。營長急了,去找團長。團長也急得直搓手,他一邊命令通信員去找師部的位置 ,一邊命令全團集合。
當二十九團團長、政委站到許繼慎面前,舉手說:“報告許師長,我們已將二十九團帶上來了!”許繼慎知道,這個團正憋著一股氣,要給他們機會去發泄,不然士氣會一蹶不振。但臨戰之前,還得激他們一下,大聲問:“你們來干什么?回去!”
“我們來請求戰斗任務!”二十九團長倔強地站在許繼慎面前,就是不走!
“你們能打仗?”
“能!能!這是我們全團指戰員的請戰書!”團長說著遞過去一疊紙,跟著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完不成任務,我甘愿接受軍法處置!”
許繼慎接過請戰書,看了看,大聲說:“那好吧,是騾子是馬,就看這一回了。你們趕快回去動員部隊,準備戰斗,聽我的號令發起進攻!”

二十九團指戰員們早已憋了一肚子氣,隨著許繼慎一聲令下,1000多名戰士從隱蔽處一躍而起,一邊射擊,一邊大喊大叫地向鎮內進擊。戰士們動作敏捷,像老虎似的向前奔跑,越打越勇猛。敵人埋在稻田中的竹簽將不少戰士的腳戳成了血疙瘩,也沒能阻擋住紅軍的進攻。鎮內敵人面對此景亂作一團。這次獨山戰斗中,二十九團全殲敵人一個多團,殲敵人數最多、繳槍最多,武器堆成了小山。
從那以后,二十九團的名字響起來了,仗也越打越好。二等部隊打成了一等部隊,打成了鐵、打成了鋼,以“能攻善守”而著稱。
戰后在河灘上整隊集合時,許繼慎走了過來。他見人人手里全是新家伙,很是高興。
許繼慎問團長:“你們繳了多少匹馬?”
團長說:“一百多匹。”
“敵人旅長的那匹馬呢?”
團長讓戰士把一匹高頭大馬牽了過來。許繼慎翻身上馬試了試,突然讓那匹戰馬的兩只前蹄凌空而起。夕陽中,許繼慎就像兀然而立的一尊銅像,聳立在獨山的河灘上。
他回身對二十九團的干部戰士說:“就這樣打!誰說二十九團不能打仗?二十九團能打,而且能夠打勝仗!打大仗!”
說罷,大聲笑著,絕塵而去。
當時還是二十九團的一個班長的洪學智將軍多年后回憶:“世上本來沒有不能打仗的兵,就看有沒有好將領!后來的仗,越打越大了;勝仗,越打越多。人民的軍隊,終于打出一個新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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