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晨
1919年10月。浙江金華葉村。
四面都是山,葉村就在山的懷抱里。山中的日月守著恒常的節奏,平緩,安靜。五個月前,五四運動在北京爆發,并且迅速在全國范圍內擴散。不管外界如何風起云涌,山村依然平靜如常,山里的人們甚至根本不知道五四運動是怎么一回事,更不會想到,石破天驚的“非孝”吶喊,即將在這個山谷里回響,而發出吶喊的葉村青年施存統,會因撰寫《非孝》一文掀起軒然大波,并因此離開浙江北上,又輾轉來到上海法租界漁陽里,成為建黨、建團的先驅。
20歲的施存統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到家時已是黃昏。他在學校接到家書,聽得母親快死了,心急如焚,就怕遲一步再也見不到母親。急切地推開母親的臥房,昏暗的油燈下,他看到母親頭發蓬亂,臉色灰敗,雖然還能坐起,能說話,但顯然她已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發黑的嘴唇不時噏動著,發出一些奇怪的音節,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床邊,放著一些冷硬的吃食。
施存統見此情景,憂心如割,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想起母親沒得病時,極其聰明能干,身體也結實強健,總是忙里忙外,一刻不停,渾身使不完的勁兒。半年不見,母親就病得人事不知了。
存統透過淚眼,心疼地看著母親。山里的秋夜很冷,但母親穿著單衣,蓋著單被,瘦骨嶙峋的身子縮成了一團,不停哆嗦。摸摸她的腳,冰冷如鐵。他問大弟弟存緒,家里沒有厚一點的被子嗎?娘冷啊,為什么不給娘鋪條厚被子?
存緒怯懦地看了看父親,說,爹說娘橫豎遲早就要死了,活人要緊,夾被要留給活人用。
存統哀求父親,爹,身體好的人蓋薄點沒關系,娘病得這么重,再受涼,不是會病得更重嗎?爹,給娘拿條厚被子吧。
父親說,我也是為了讓你的弟弟們夜里蓋暖和點,既然這樣,存緒,去拿條厚被子給你娘。
存緒拿來厚被子,給母親蓋上。母親漸漸停止了哆嗦,但仍然雙眼緊閉,知覺全無。
存統雙膝跪在母親床前,抓住母親干枯的手,哽咽著,喊道:“娘,我是存統,我是您的呆子大兒啊!”
母親毫無反應。
大弟弟存緒說,娘的眼睛瞎了,耳朵聾了,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見。
存統難過得大哭。他問弟弟,娘為什么會瞎了?上次不是有大夫說能醫好嗎?爹沒帶娘去看病嗎?
存緒說,娘的病一直拖著沒去看,越拖越重,請過一個醫生上門,那醫生說娘一定不會好了,后來便再沒請醫生看過。
存統問,我上次不是借錢回來給娘看病的嗎?那錢去哪了?
存緒說,錢被爹拿去做小生意了。
半年前,存統在學校里接到父親來信,信中告訴他母親患了眼疾,要他回家看望母親。他連忙跑去跟大舅母和學校老師夏丏尊借了三十多塊錢,急急忙忙趕回了家。到家一看,母親的眼疾已經很嚴重了,幾乎看不到人。他問父親,為什么不給母親看病?父親訥訥地說,不是不給母親看,是家里拿不出這筆錢。存統把借來的錢拿給母親,要母親趕緊去醫治眼病。母親接過錢,說,明天就去醫治,讓他先回學校,不要耽誤功課。存統不放心,說,我陪您看完病再去學校。母親說,明天讓你父親陪我去看病,你趕緊回學校。父親也一再勸他回學校,說明天就陪母親去看病。施存統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別母親,回了學校。
然而,讓施存統氣憤的是,他專門為母親治病借的錢,還是被父親派了其他用場。
他真想問問父親,那是給母親的救命錢啊!是母親的命重要還是生意重要?
父親說,你娘一向要強,小毛小病挺一挺就好了,我以為這次也沒啥大問題,正好想做點小生意缺錢,就先拿去用了,誰知你娘的病竟一天比一天重了。
存統內心說不出的悲憤,想對著父親發火,但從小一直受到孝道教育,即便對父親有再多不滿,也不敢對著父親大吼大叫。
他拿出十幾塊錢來給父親,說,我又借了些錢來,爹,我們帶娘去看病吧。
父親說,別浪費錢,你娘這病是看不好了,還是用這錢給你娘做壽衣吧。
存統大慟,抱著母親痛哭。母親卻突然哈哈大笑。
這一夜,存統在母親的床邊坐了一夜,淚水打濕了母親的床。
第二天,趁父親不在,存緒又把母親在病中受到父親虐待的事告訴了哥哥——母親病得神志不清,常有便溺在床,父親便又打又罵,恨不能讓母親早日去死。平日給母親吃的都是冷硬的吃食,他心里早就不把母親當活人看了。存緒他們兄弟幾個想弄點好的給母親吃,父親總是說,她反正要死了,吃啥都一樣,沒必要浪費食物。
存統越聽越氣,他不明白,父親何以涼薄至此?
施存統的母親徐氏,出生于金華城里的讀書人家,外祖父和大舅舅都是秀才。母親在娘家時也讀過《女兒經》,識得一些字,愛看戲文。嫁到施家后,辛辛苦苦養育四個兒子,又要種田,又要操持家務,沒有過過一天清閑日子。施家世代務農,本是村里的首富,大家族老老小小有四十多口人。存統六歲時,祖父做主分了家,存統家只分到五畝薄田。父親母親把更多的時間花在種田上,但一家人還是生活得很拮據,甚至有不懷好意的鄉鄰譏諷他們家不出三年要靠當乞丐活命。母親生性好強,聽到這樣的譏諷,更加終日終夜操勞不停。存統八歲時就知道心疼母親,對娘說,娘,你睡得晚,起得早,不要累壞了。娘笑笑,說,娘不累,晚上能睡兩三個時辰就行了。家里有點好吃的,母親從來舍不得自己吃,總是留給丈夫和兒子,有了病就扛著,舍不得花錢看大夫吃藥。
存統幼時,受母親影響很大。他是家中長子,母親親昵地叫他“呆子大兒”,閑時就講忠孝節義的故事給他聽。但若是兒子在外面調皮搗蛋,母親毫不手軟,打他責罰他下手很重。每次打完,她會對存統說,打在兒身上,痛在娘心上,你以為娘愿意打你嗎?娘是希望你將來有出息。在小存統眼里,母親守禮、正派,有骨氣、講道理,他愛母親,愿意按母親說的話去做,他想長大后考狀元,為娘爭氣,也愿意按母親說的,要以曾夫子為榜樣,“揚名聲,顯父母”,做一個“孝子”。
如今,親眼目睹了父親的所作所為,施存統對自己一直遵從的“孝道”產生了懷疑。父親如此對待自己的結發妻子,他該不該怨恨父親?他輾轉反側,心神不寧,幾個問題一直在心頭糾纏——“我還是做孝子呢,還是不做孝子呢?我是還在家里呢,還是回校去?我要做孝子能做得到么?我對于父親要不要一樣的孝呢?一樣的孝是不是沖突的么?我究竟怎么樣孝法呢?我做孝子于父母有利么?我在家里看到母死就算是孝子么?我的父親許我專看母病么?我能夠忍得住嗎?”
施存統被這些問題反反復復折磨著,痛苦不堪,想了三天,他終于想明白了。他要挽救母親的生命,但這已經不可能了。待在家里等母親咽氣,這并不是孝。為了讓母親一樣的人不再遭受這樣非人的折磨,他立志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他后來在《回頭看二十二年來的我》一文中寫道:
我想在社會上做一個很有用的人,我還要替社會做許多事情,我不能做家庭的一個孝子!我即使要做家庭一個孝子,也萬萬做不到,有人不許你做!我在這種環境絕對沒有做孝子的方法!我此時唯一的方法,只有硬著心腸回到學校里去!我不回到學校里去,不是氣煞,一定要悶煞!氣煞、悶煞于父母都沒有益處,于社會上去少了一個有用的人!我要救社會,我要救社會上和我母一樣遭遇的人!我母已無可救,我不能不救將成我母這樣的人!
他決定回學校去,回到浙江省立第一師范學校。學校里有思想開明的校長、老師,有志同道合的同學,一定會教會他怎樣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第四天清晨,存統含著淚,默默地向不省人事的母親三鞠躬,帶著對母親的不舍和歉意,狠狠心離開了冷酷的家。
他知道鄰居們會議論他,說他不孝,說他無情,說他忍心。他心想,我在母親快死的時候離開家,不能不說是“忍心”“無情”,可我這個“忍心”卻是由“很不忍心的心”中發出來的,我這個“無情”也是從“很有情的情”里生出來。我對母親的不孝,是我想孝卻無法做到。
回到浙江省立第一師范學校后,瀕臨死亡的母親,冷血無情的父親,兩張面孔時時在施存統的腦海里交替出現,他腦子里一直思考著一個問題:母親快死了,自己不能給母親盡孝,難道對冷酷無情的父親還要盡孝嗎?這禮教、這孝道合理嗎?
施存統對禮教不合理的質疑,并非始于此事,而是始于閱讀《新青年》,接觸新思潮。
施存統是1918年秋天考入浙江省立第一師范學校的,入校不久,就和俞秀松、周伯棣、朱贊唐等人成了好朋友。他們這幾個好朋友年少氣盛,整日高談闊論,要以孔孟之道挽回世道人心為己任,其他同學笑稱他們是“道學先生”。
1918年底,施存統第一次讀到《新青年》雜志上陳獨秀寫的《復辟與孔子》一文。他看到題目,覺得很新,就拿來讀,讀了不到半篇,見陳獨秀大罵孔子,把復辟的罪歸于孔子,心中大怒,大罵陳獨秀無禮,不該詆毀萬世之師,即棄書而走。過了幾天,忽然又由于好奇心沖動,要看看他究竟怎樣罵法,于是又拿來看,等到看完全篇,仔細一想,覺得罵得有點道理。
剛接觸《新青年》時,施存統只把這類文章當成文人翻案文章來讀,而陳獨秀,在他眼里只是一個刻薄文人。但他覺得讀這類文章好玩,比看小說有趣。看著看著,施存統漸漸迷上了《新青年》,雜志傳播的新思想也潛移默化進入他腦中,讓他無形中受到了感化。他讀到陳獨秀撰寫的駁康有為的虛君共和的文章,大為贊同,覺得陳獨秀真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連康圣人都被他駁倒了!此后,施存統便自稱成了《新青年》 的“半信徒”,認定《新青年》所說的話,總是不錯的了,對于經常在《新青年》上撰文的陳獨秀、錢玄同、劉半農、胡適之等人,更是佩服至極。
在浙江一師,施存統還遇到了非常賞識他的國文教師夏丏尊。在那個特定的年代,語文課堂成為新舊思想交鋒的重要戰場。在校長經亨頤的支持下,夏丏尊與陳望道、劉大白、李次九等國文教員一起,對國文教學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廢止讀儒家經典,提倡讀白話文,實施“愛的教育”和“人格教育”。施存統非常喜歡夏先生循循善誘的教學風格,對夏先生非常敬仰,上他的國文課便十分專心,國文成績一直名列班級前茅。夏先生經常夸施存統文章寫得有思想有特色,還經常把他叫到辦公室談話,勉勵他,對他寄予厚望。與夏先生相處,施存統深切感受到人格受到尊重,心靈得到關愛,這是他在父親身上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新思想潛移默化的浸染,探望母親時受到的刺激,兩相結合,強烈地驅使著施存統想寫點什么,否則難以紓解心中塊壘。拿起筆來,他一筆一畫寫下十一個字“我決計做一個不孝的兒子”,準備以此為題作一篇文章。寫了三千多字,他覺得自己還沒說到本題,就截取半篇,把題目改為《非孝》,準備先行發表。
文中主要表達的觀點是:
一、私有財產,是萬惡之源;假使共產的時候,有公共的醫院,則吾母病起的時候,就可以入院治療;何致有臨死不明白什么病的事情?何致有小病變成大病的危險?何致有無人看護的苦痛?
二、家庭制度,利用名分主義,不知造了多少罪惡!假使我和我父沒有名分的關系,則對于我母的事,盡可自由處理 ;現在有父親拿名分關系從中作梗,便使你動彈不得!
三、“孝”是一種戕賊人性的奴隸道德;假使沒有這種道德的束縛,吾父如此不當的行為,我一定要極力反對;而平日父母子女之間,一定能夠和和樂樂。
四、沒有父母子女的關系,則無論何人都一樣親愛,生死病痛,都隨時隨地有人照料,不必千百里外的人趕回去做。
以上四種覺悟,歸根說一句,就是“改造社會,非從根本改造不可”。所以我的非“孝”目的不單在于一個“孝”,是想要借此問題,煽成大波,把家庭制度根本推翻,然后從而建設一個新社會。
人類是應當自由的,應當平等的,應當博愛的,應當互助的,“孝”的道德與此不合,所以我們應當反對“孝”。
文章寫成后,存統拿給夏丏尊先生看。先生讀后,擊節稱贊,說,好!你這是向舊制度和舊禮教狠狠地開了一炮!
施存統又把《非孝》一文拿給俞秀松、周伯棣、傅彬然等一眾好友看,他們都說這篇文章充滿了反抗精神,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施存統說,你們說對了,我這篇文章的價值就在于“反抗精神”四個字。
彼時,俞秀松任主編的《浙江新潮》剛剛發行了創刊號,在進步知識分子和學生群體中反響良好。讀了《非孝》一文后,俞秀松激動地說,反抗舊制度,反抗舊文化,反抗舊禮教,這不正是五四運動的核心精神嗎?存統,這篇文章一定能夠一炮打響!
1919年11月7日,《浙江新潮》第二期隆重推出了施存統的《非孝》。文中公開聲明:“我決計做一個不孝的兒子!”呼吁為建設一個平等、自由、博愛的新社會,要把家庭制度徹底推翻、摧毀!
這是向舊制度發出的吶喊,向舊禮教發出的檄文,如驚雷乍響,一鳴驚人,如巨石砸海,掀起千層巨浪。一時間,《申報》《晨報》《民國日報》等報紙發表了大量報道和評論,其中《申報》發了32篇,《民國日報》發了40篇。年僅二十歲的施存統成了輿論的焦點,在新文化運動中嶄露頭角。
新文化運動的進步人士對《非孝》一文贊不絕口,評價甚高。如《星期評論》主筆沈玄廬稱《非孝》為“一篇風雨雷霆之文”。
而以浙江省省長齊耀珊為代表的守舊者素來把新文化、新思想視作洪水猛獸,看到如此大逆不道之文,勃然大怒,立即以省公署的名義發文,要求查禁《浙江新潮》。得知《浙江新潮》拿到上海印刷,又動用各方力量對《浙江新潮》全面圍剿,處罰一師教師、學生,激起了學生的反抗。此謂新文化運動中有名的事件——“非孝”風波,繼而又引發了“一師風潮”。
施存統的文章發表不到一月,他的母親去世了。母親去世時,他不知道,也沒有回去。得知母親去世的消息后,存統痛哭了一場,傷心之余,他決計“獻身革命”,安心從事改造社會。他說,我從前總有所掛念,總有所躊躇,如今反無后顧之憂了。
作為“非孝”風波的主角,施存統自然是站在風口浪尖,受到了反動當局的正面沖擊,被迫退學。迫于無奈,他與俞秀松等同學一起,北上赴京參加“工讀互助團”。“工讀互助團”解散后,他又與俞秀松一道,于1920年3月27日來到了上海法租界,暫時居住在白爾蒲路三益里17號星期評論社。
在星期評論社,施存統認識了戴季陶、李漢俊、沈仲九等人。當時的星期評論社是一個積極向上、充滿活力的團隊,14名成員無論男女老少,個個思想都很激進。施存統融入其中,深感自由和快樂。他也經常往法租界環龍路老漁陽二號《新青年》編輯部跑,聽陳獨秀高談闊論,針砭時事。受陳獨秀、李漢俊等人影響,施存統閱讀了大量馬克思主義書籍,思想認識又有了新的提高。
四月間,俞秀松經戴季陶安排去了虹口區厚生鐵廠,一邊做工,一邊在工人中傳播革命道理。施存統正患肺病,就留在星期評論社工作。
當時的法租界,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戴季陶等人主編的《星期評論》以及邵力子主編的《民國日報》副刊《覺悟》是宣傳社會主義思潮的三個主陣地。《民國日報》副刊《覺悟》上開辟的“隨感錄”“詩”“小說”“劇本”等專欄,發表的文章清新別致,觀點很新,常常令施存統引為同道。他也想把自己對社會的看法表達出來,《民國日報》副刊《覺悟》便成了他表達思想的陣地。從1920年4月開始,施存統陸續撰寫文章,總結“工讀互助團”的經驗教訓,參加廢除婚姻制度問題的討論,研究新文化運動。他和邵力子、陳望道、劉大白等人在《覺悟》上發表的隨感錄,與《新青年》雜志上的隨感錄,你呼我應,互相配合,成為抨擊封建主義、進行思想啟蒙的重要武器,并形成了現代雜文的戰斗風格。
1920年5月,陳獨秀在環龍路老漁陽里二號成立上海馬克思主義研究會,陳獨秀為負責人,成員有李漢俊、俞秀松、施存統、沈玄廬、陳望道、邵力子、楊明齋等人。
1920年6月,陳獨秀發起成立“中國共產黨發起組”,俞秀松、施存統等人也是主要成員。
在“中國共產黨發起組”的領導下,陳獨秀委派俞秀松、施存統等人組建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俞秀松、施存統等人召集了多名進步青年,商議建團事宜。
1920年6月6日,《星期評論》出版了53期后,被迫停刊。停刊后,戴季陶問施存統有何打算?施存統說,我想留在先生身邊,繼續研究馬克思主義,也可以像秀松一樣,下到工廠,一邊工作,一邊在工人中做些工作。
戴季陶說,你的想法固然很好,但你的肺病還沒治好,如何能入工廠?我倒建議你還是去日本吧。日本的自然環境有利于養病,而且堺利彥、山川均等人對馬克思主義很有研究,我非常推崇。你可以在那里一邊學習,一邊治病。
施存統說,先生的建議很好,但留學需要資金,我……
戴季陶說,費用無需多慮,我可以資助。
施存統心里感動,說,讓先生資助,我無以為報,于心不安。
戴季陶說,你養成身體,學成歸來,就是最好的回報。
隔日,戴季陶又替施存統介紹了日本友人,托他幫助施存統辦理赴日留學事宜。
6月19日晚上,陳望道、沈玄廬、李漢俊、俞秀松、費哲民等友人去碼頭為施存統送行。站在輪船上,施存統看著生活了兩個多月的上海,看著朝夕相處的朋友,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
他的朋友費哲民為他寫了一首送行歌《送存統赴日本》:
靜悄悄的地球,南極到北極,
看不見一點自然界的美,
東洋、西洋,
美在哪里?
你到扶桑去游,
是不是目的在求美?
紅灼灼的花兒,
把金般的世界映得通紅了,
你到了,排山倒海的革命潮,
好像挾著“血和淚”送你一程。
6月20日凌晨,汽笛長鳴,輪船緩緩駛離上海港。
兩個月后,1920年8月22日,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在法租界新漁陽里六號成立,其時施存統正在日本治病,但因其對建黨建團貢獻突出,團史上歷來把施存統作為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八個創始人之一。
1922年1月2日,施存統被日本政府驅逐回國,搭日輪長陸丸號抵滬,不久,中共中央委派他負責團臨時中央局工作。
1922年5月5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正式成立,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東園召開,施存統被推選為團中央執委會書記。
(責任編輯: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