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鳥

何佳

夜色將至的時分，如果你仔細地盯著天空看，也許會隱約看到鳥的翅膀的暗影，但是你揉揉眼睛再看時，卻發現天空中根本就看不見一只鳥的蹤跡。你可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是并不是，夜色本就是一種鳥帶來的。當夜色鳥披上黑色的絲絨般的夜幕，飛上天空的時候，夜晚便降臨了。

陳小白住在一棟居民樓的頂樓，他最喜歡在黃昏時趴在窗臺上看太陽落山，等待夜幕降臨。說來奇怪，他總能在夜色將至時，隱約瞥見飛鳥的翅膀。陳小白告訴媽媽，夜色是鳥帶來的，媽媽覺得他在寫詩，夸他好有才華。直到有一天，一只雞的出現證明了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這一天，陳小白進了電梯，照例按了32層的按鈕。電梯門關上后，他才發現電梯的角落有只灰色的雞安靜地立著，雞的頭頂上還豎著三根直挺挺的羽毛。陳小白在奶奶家的院子里見過白色的雞、棕色的雞、雜色的雞，卻從來沒有見過灰色的雞。這只雞瘦骨嶙峋的，估計身上沒幾兩肉，陳小白正瞎想的時候，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踏出電梯前，陳小白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電梯頂部顯示屏上顯示的數字，咦，怎么不是“32”，而是“33”？來不及多想，他就踏出了電梯。他正對面的那堵米白色的墻面上，竟然真的印著“33層”的字樣。

陳小白就這樣踏進了過去從未見過的“33層”。那只灰色的雞也跟了出來，可就在它踏出電梯的那一瞬間，就從雞變成了鳥，一只極瘦小的鳥，安靜地立在陳小白的腳邊。

“歡迎來到頂層的世界。”灰色的瘦鳥說。

“原來我住的不是頂層……”陳小白如墜霧中。

“這個世界上每一棟樓的樓頂，都有一層看不見的樓層，這里住著許多神秘的鳥類。我們夜色鳥就是其中的一種。”灰色的瘦鳥耐心地解說著。

“夜色鳥？夜晚真的是你們帶來的，對不對？” 陳小白有些興奮了。

“是的，我叫小西，我負責西邊的夜色喲，是不是很酷？”小西得意起來，頭頂上那三根立著的羽毛也一顫一顫的。

“太酷了！” 陳小白興奮得跳了起來。“我帶你去參觀我的家吧！”小西邊說邊領陳小白進入夜色鳥的神秘世界。

夜色鳥的家，有許多房間，每一個房間里，都擺放著一張灰色的小床，上面睡著一只灰色的鳥。它們都沉沉地睡著，沒有發現陳小白這個人類男孩的光臨。每個房間的衣櫥里都掛滿了黑色的絲絨般的披風，小西告訴陳小白，這些披風，就是夜幕，是這世界上的黑貓用自己的毛發織成的。

“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陳小白參觀完了夜色鳥的家，向小西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再過一個月，就是我們夜色鳥的流星節了。節日那晚，上空的獅子座會落下璀璨的流星雨，那是每一只夜色鳥一生中最期待的時刻。我們會奔向流星的方向，搶占一顆屬于自己的星星，和它一起燃燒、墜落，為我們的生命畫下最華麗的句號。可是我太瘦小了，每一年都搶不到星星，我需要你的幫助。”

小西上一秒還眉飛色舞地描繪著流星節，下一秒就沮喪起來。

“我要怎么做才能幫到你呢？”陳小白被小西對流星節的描述迷住了，也為它不能搶到星星而感到遺憾。

“你們人類不是很會健身嗎？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健身教練，讓我變得強壯起來？”小西一臉期待地問。

“我沒做過教練，不過我可以試試。” 陳小白想了想，鄭重地回答。

于是，從那一天開始，陳小白就把小西偷偷藏在了家里，并為它制定了嚴格的健身計劃。

住在頂層的神秘鳥類離開頂層后，都會變成雞，因此離開了33層的小西，又變成了一只灰色的雞。小西很努力地在跑步機上奔跑，用瘦弱的翅膀做舉重練習。陳小白還在浴缸里灌滿了水，讓小西進行游泳訓練，提高它的肺活量。為了使自己的身體更柔軟、靈活，小西還照著電視節目練起了瑜伽。雖然它在練的過程中疼得嗷嗷叫，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劃過夜空的星星，它就忍住了疼痛，咬著牙堅持練下去。

自從知道夜幕是用黑貓的毛發織成的之后，陳小白就格外留意那些流浪的黑貓。小西還告訴他，現在城市的光污染特別嚴重，黑貓們要費更大的力氣織更厚的夜幕，才能讓孩子們看到天上的星星。于是陳小白便經常在兜里揣著火腿腸，以便看見黑貓時可以喂它們吃幾口，感謝它們那么辛苦地織夜幕，也希望它們能有足夠的力氣去織出更厚的夜幕，讓大家看到更多的星星。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西真的變得強壯起來了。它的小腿越來越有力，翅膀也長出了硬硬的肌肉。為了報答陳小白的幫助，在流星節到來的前一晚上，小西提出了一個驚人的建議——它要帶陳小白飛上天去，看夜幕上的風景。

傍晚時分，陳小白和小西再度來到了頂層的世界。電梯門剛打開，啪啪啪啪——只聽見一陣群鳥扇動翅膀的聲音，無數的夜色鳥披著墨黑的披風飛向天際。陳小白的心狂亂地跳動著。小西的兄弟姐妹小東、小南、小北故意落在了后面，等待小西和陳小白。4只夜色鳥，合力托起陳小白的身體，向著暮色蒼茫的天空飛去。

數以億計的夜色鳥像沙粒一樣聚滿了整個天空，將絲絨一般的夜幕緩緩地鋪開。它們懸浮在天際，虔誠地凝望著宇宙中的星辰，身體像潮水一樣起伏著，發出夜晚獨有的那種靜謐的呼吸聲。后來在無數次午夜夢回的時候，陳小白都會重返這個奇妙的夜晚。

陳小白在這夜色鳥組成的如海般壯闊的夜潮中起起落落，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璀璨星河。星河里的星辰如同寶石一般閃爍著華美的光，近得仿佛觸手可及。陳小白低頭看去，看到了大地上的燈火，數億戶人家亮起的數億盞燈，讓夜晚的大地也如同星空一般遼闊而壯麗。每一個夜晚，夜色都會如期而至，看似平淡無奇，可是當你真正置身其中的時候，它的迷人與深邃會讓你的心只想唱歌，唱一首比海更深、更遼遠的歌……

次日清晨，陳小白起床后，整個人依舊感覺暈暈乎乎的，好像自己還漂浮在夜空中沒落回地上。忽然，小區空地那邊傳來了喧鬧聲。陳小白走到窗邊一看，啊！原來是一只雞在那兒橫沖直撞，閃躲著狗的追捕，閃躲著人的驅趕，還不時地撞上樹干、電線桿。陳小白心道不妙，趕緊跑下樓，朝著空地跑去。正左躲右閃，就快走投無路的雞看到他，立刻朝著他筆直地沖了過來，一頭撲進了他的懷里——這只瘋狂的雞不是小西還能是誰！

“我帶你上天的事，我的父母知道后很生氣。為了懲罰我，他們把我的披風藏了起來！天馬上就要黑了，沒有披風，我就趕不上獅子座流星雨了！”小西嗚咽著，小臉反復地在陳小白的胸口蹭了又蹭，借他的衣服擦著眼淚。

“那我應該怎么幫你？”陳小白也著急了，畢竟，為了這個夜晚，他們一起付出了太多太多。

“我們去找黑貓，找它們借一件夜幕！”這是小西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只是，沒有陳小白的幫忙，一只雞是無法安全地去找貓借東西的，剛才小區空地的那場追逐說明了一切。

說走就走。陳小白抱著小西在那些流浪貓出沒的地方尋找著，終于在丁香花叢邊發現了一只打瞌睡的大黑貓。焦急的陳小白大聲叫著，被吵醒的大黑貓很生氣，嗷的一聲朝他們撲了過來，嚇得小西躥出去幾丈遠，雞毛都掉了好幾根。

可是當大黑貓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陳小白的臉后，它忽然安靜了下來。“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大黑貓的敵意明顯減弱了，臉上還帶著些高深莫測的神色。

當陳小白和小西說明來意之后，大黑貓哼了一聲，不友善地瞪了一眼小西，然后緩緩地說：“本來，我是絕對不會將夜幕借給一只雞的。不過……”大黑貓頓了頓，看了一眼陳小白，臉色變得溫柔起來，接著說道：“這個男孩我記得，在我快要生寶寶的時候，他給了我一根火腿腸。我那時特別餓，餓得都快死掉了，吃了火腿腸，我才緩了過來，還順利地生下了7只小黑貓。孩子們，把剛織好的夜幕拿出來吧！”

它話音剛落，7只很小的黑貓就叼著一張墨玉一般的披風，排著隊搖搖擺擺地走過來了。

那一夜，夜色迷人，獅子座流星雨如期而至。小西扇動著羽翅，漂浮在煙花一般絢爛的夜空，它微笑著，選中了它最喜歡的星星——一顆淡紫色的寶石一般漂亮的星星。小西發出一聲尖利的鳴叫聲，用盡所有的力氣，朝著自己選定的星星飛去。它的翅膀是那樣的強壯有力，它的目光是那樣的心無旁騖，周圍的鳥兒都被小西的這份倔強觸動了，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路來。小西就這樣抵達了它的夢想，它抱著那顆淡紫色的星星，和它一起向著地面墜落，它的翅膀劃過夜空，開始燃燒起來。小西閉上雙眼，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熾熱感席卷而來……

正趴在窗臺上看流星的陳小白，看到夜空中亮起了一道淡紫色的火焰，像最美的煙花一樣，在夜色中忽然綻放，然后急速墜落，劃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久久都沒有消散。陳小白知道，那是他的朋友小西，終于實現了它的夢想，完成了夜色鳥生命中最完美的謝幕。

大半年之后，陳小白有了一個弟弟。弟弟剛從媽媽肚子里出來的時候就長了頭發，不過只有三根，在頭頂上直直地立著，好玩極了。媽媽說：“要不叫他三毛吧？”陳小白搖搖頭，說：“不，他是小西，他的名字叫小西。”

此后，每一個夜幕降臨的時分，陳小白都會指著天空讓小西看：“快看，小西，夜色鳥飛起來了。”這時，小西總會手舞足蹈，“啊啊啊”地叫著，仿佛真的看到了夜色鳥。

雀兒姐姐：小西為了完成自己的夢想，尋求陳小白的幫助。陳小白也因為小西的緣故，特別關心黑貓。后來，小西通過自己的努力和陳小白的幫助完成了夢想。同學們如果有想要實現的夢想，就應該全力以赴，不要畏首畏尾。此外，咱們還應該多幫助他人，這樣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才會得到他人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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