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學書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去年8月我剛辦理好退休手續,9月1日,組織上找我談話,說鄉村學校需要優秀骨干教師,希望我“退而不休”。面對組織的召喚,我就像戰士聽到了沖鋒號一般,立馬打點行裝,馬不停蹄趕到學校。每天,我滿懷激情,抖擻精神,雄赳赳氣昂昂走進教室。因為我知道三尺講臺下,有一雙雙渴求知識的眼睛在翹首以盼。我除教語文外,還教思想品德、音樂、書法等6門課程。許多人對我說:“你年紀這么大,帶那么多課干啥?”我動情地說:“84歲的鐘南山院士現在仍奮斗在一線,我還只有61歲,為什么不能站出來為山娃娃做點事?”愿將一生“釘”講臺,我為自己一直保持這種狀態而感到高興。
屈指算來,我從事鄉村教育已有45個年頭。一路默默走來,一萬多個日子與鄉村孩子的相伴相守,讓我深深愛上了這份平凡而又偉大的事業。回顧這45年的堅守與執著,我不禁感慨萬千。
能與鄉村教育結緣,還得從小時候的夢想說起。我的家鄉地處鄂東大別山支脈的深山僻嶺,這里交通不便、居住分散、經濟貧困。我從小就做著一個美麗的夢:長大后當一名教師,用知識把沉睡的山鄉喚醒。1975年,高中畢業后,我開始了夢寐以求的職業生涯,走上了“傳道授業解惑”之路,當上了鄉村孩子們的“男媽媽”。
在一群衣服上打著補丁,說話“咿咿呀呀”的孩子面前,我開始了第一堂課。山村孩子頭一回被“拘禁”在教室里,很不自在。不一會兒,這邊喊一句,那邊叫一聲,一些戀母的孩子哭著找媽媽,調皮的趁機在教室里又打又鬧、亂蹦亂跳、大鬧“天宮”,攪得全班雞犬不寧,弄得我頭痛腦脹。真沒想到當山村“孩子王”還這么不容易!我安慰自己,萬事開頭難,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相信孩子們會慢慢聽從教導的。于是我從培養生活自理能力和行為習慣教育開始,手把手地教孩子們梳頭、洗臉、刷牙等。一段時間后,孩子們終于改變了陋習。
最艱難的是智力教育,那時由于山民家貧,孩子營養不良,加上地方病嚴重,鄉村孩子大多思維拙笨、心眼遲鈍。我就潛心備課,因人制宜,創新教學方法,催生課堂精彩。孩子們漸漸學得輕松、愉快、有趣。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說來也怪,我竟與“鄉村教師”這一職業結下了不解之緣。
每日清晨,山雀還未開喉,我就起床,早早地來到教室門口迎候山娃娃的到來;夜深了,放下備課本,還要精心照料寄宿的孩子們。一些親朋好友對我說:“憑你的名聲和對教育的貢獻調到條件好的學校,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每逢此時,我總是說:“如果人人都不愿意在山區當老師,山村的孩子咋辦?所以我要留下來!”為了信守諾言,期間我先后6次放棄招工提干的機會。別人發財我不眼紅,別人升官我不心動,用堅守一輩子報效父老鄉親,也從來沒有后悔過這輩子做鄉村教師。就這樣,我一直固執地蹲守在鄉村三尺講臺的方寸天地里,任時光飛逝。
我深知心在哪里,風景就在哪里,舞臺也就有多大。也許是天道酬“情”吧,我任教的班級二十多次獲全鄉鎮統考第一名。我的教學經驗也得到上級的重視和推廣。花香引蝶來,市教育部門2次在我任教的學校召開教學經驗交流會。我的經驗、論文等也在各級報刊發表了近一千七百篇。讓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后來我居然被省教育廳免費送到北京參觀游覽,還興致勃勃地登上了天安門城樓。
在我看來,當一名教師,尤其是當一名鄉村教師,是很榮幸的事,因此,我十分珍惜這一職業。常言道:舀給學生一碗水,教師要有一桶水。為了儲備知識跟上時代,變“一桶(下轉第頁)(上接第頁)水”為“長流水”,在學校里,我猶如饑渴的嬰兒一頭扎進了母親的懷抱,貪婪地吮吸著知識的甘露。白天,在教室里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晚上讀書寫作,就像一頭餓牛撲進了青青草園,心無旁騖地吞食著知識碩果……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如魚得水,就像上足了的發條,又好像身上著了火,總是激情澎湃。這種日子是多么令人魂牽夢繞呀,特別是當捧回學生的獲獎證書時,我就像耕夫捧著沉甸甸的谷穗一樣興奮。
也許是受我的影響,我的學生中也有大學畢業后回來擔任鄉村教師的,這讓我感受到了一種傳承的力量。
一生中追隨著夢想永不止步,如今,我又有了新的夢想,那就是讓更多的山村孩子沐浴在優質教育資源的陽光下。為此,我沿著夢想、追求,帶著一顆童心,一份童真,守護著鄉村的孩子們,用堅守默默踐行著自己的教育夢,以實際行動為實現新的夢想奔走呼號、奮勇前行。現在,我真心希望有越來越多的人愛上鄉村這片沃土,讓鄉村孩子擁有更加燦爛的明天。
兒子開玩笑地對我說:“爸爸,你現在是越活越年輕了。”是呀,相由心生,每天和孩子們在一起,童心不老,渾身充滿朝氣,精神面貌也就“煥然一新”。
擇一事,終一生。我將不忘初心,繼續在這片我深愛的鄉村教育熱土上發揮余熱,因為這份事業里,有融入我血液的責任與使命,值得為之堅守并奉獻一生。
(作者系全國優秀教師。單位:武穴市余川鎮中心學校? 湖北黃岡? 435400)
責任編輯? ?余志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