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曠日持久、愈演愈烈的疫情,如同一場戰爭,對于人類的影響不可低估。政治、經濟、文化,都因為疫情而發生了巨變。世界發展得也許太快了,它讓一切慢了下來;人類也許太狂妄了,它讓大家學會謙卑。冠狀病毒在虐待人類,但這虐待也許恰恰是一種保護。這場疫情的文化意義還處于曖昧之中,但對于患者的影響卻簡潔明了,那就是痛苦或死亡。口罩,就是這場瘟疫的一個符碼。本期欄目的這組詩文就從“口罩”這個角度切入,試圖看看這個世界的別樣風景。
張高峰是一個安靜而質樸的人,他的詩歌卻總是被他裝點得猶如王宮,富麗堂皇。《天鵝口罩》就是一個碩大的花園。一個個意象猶如一個個花冠,簇擁著,纏繞著,爛漫而紛雜。整個花園像是繁華無比,喧鬧之聲不斷,奇怪的是隱藏其下的卻是低沉而壓抑的情緒,清冷,感傷,寂寥。“流血的鼻孔與白色的肺”,就如這個花園里的一個難以解開的魔咒。你一定期望探索這花園!但當你試著穿越的時候,卻被野蠻交織的花叢阻擋了,連一條小徑也難以找到。
郭穎石的《口罩與詩人世界》滿是對當代詩歌零落的憤懣之語。伴隨著紙質媒體的衰落,詩歌已然衰敗;即便是藝術上的杰作,也少有人理會;當然,詩歌經典認定本身也再無權威性,會受到質疑。一切都是真實的,一切如同反諷。在“娛樂至上”的年代,任何關注心靈的藝術也許都被迫退場。詩人戴著口罩,讀者也戴著口罩——口罩在這里成了消費文化的象征,隱喻靈魂交流的阻隔。
白小云的《淡藍色口罩》是一篇精彩的作品。離婚的夫婦羅布和青霜,因為疫情的原因而被迫生活在一起。人物關系由此發生了變化,由些許敵意到逐漸和解,甚至有了破鏡重圓的可能;可是,隨著隔離解除,大家重新回歸社會,回到既定的軌道,破鏡便只能是破鏡了。小說對于離異男女之間情感的變化寫得非常具有說服力,顯示了現實主義的力量。作品還帶有一種整體的象征意味,因此內涵豐厚。類似的故事,徐坤曾寫過一篇題為《愛你兩周半》的長篇小說。不過從內在氣質看,白小云的這個作品更像張愛玲的《封鎖》。馮帥的評論《生活棱鏡中的異托邦》寫得有板有眼。首先理論武器選得準,用福柯的異托邦理論予以解讀《淡藍色口罩》,貼合度非常高;其次是思維之縝密、行文之婀娜、語言之華麗,都讓人驚喜。
劉國卿很擅長于操作語言,平常之處也總能寫得一波三折。《消失的口罩》告訴我們的事情很多:新冠的恐懼讓人體驗到生命的可貴;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精神世界就被大打折扣。
——北京師范大學教授,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主任助理? 翟文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