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紅軍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社區志愿者程杰來到了路路家。
路路是一個小學五年級的男生。前幾年路路爸爸因為一場事故落下殘疾,便不能出去打工掙錢了。路路年邁的爺爺奶奶身體都不好,平時還要花錢吃藥,一家人的生活過得緊巴巴的。懂事的路路知道家里的困難,從不向媽媽要零花錢。
自從做了志愿者,程杰便了解到了路路家的情況,經常上門來探望。眼下到了年關,程杰給路路家送來了一些年貨。臨走時,程杰回頭望了望路路家光禿禿的門,心想,這大過年的,路路家還缺一樣東西,就是對聯。
程杰在家吃罷午飯,便來到了離家不遠的南門市場,他要給路路家買一副對聯。臘月二十幾,家家戶戶都在忙著辦年貨,南門市場買東西賣東西的人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程杰一看,光賣對聯的就有好幾家,可買哪家的好呢?程杰之所以能成為一名志愿者,就是因為他心地善良、樂于助人。程杰左顧右盼,看到有一對爺孫倆在賣對聯時,便徑直來到了他們的攤位前,本能地想照顧一下這位老人跟小孩的生意。
程杰見老人正在伏案認真地寫著對聯,一旁看上去年紀跟路路一般大的小孩子將爺爺寫好的對聯攤在地上。待到地上放不下時,他就把晾干墨汁的對聯,一副副卷好后放進箱子里。
“大爺,這大冷天兒的,您這是跟孫子一塊兒賣對聯啊?”程杰走過去,熱情地同寫對聯的老人打起了招呼。
“是啊,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正好孫子放寒假就給幫幫忙。”老人笑著對程杰說。
“真是個聽話的小弟弟。”程杰忍不住夸起了老人的孫子。
“大哥哥,你要買對聯嗎?”老人的孫子親切地問程杰。
“嗯。”程杰答應著,低頭看著地上的對聯,對老人的孫子說:“我看這對聯都挺好的,小弟弟,你就給我拿一副卷好了的吧。”
于是老人的孫子便從箱子里給程杰拿出一副卷好的對聯,程杰正要打開看看對聯內容,這時他的手機響了,程杰一邊接電話,一邊付了錢拿起對聯就匆匆離開了。
程杰樂呵呵地拿著對聯來到了路路家,進門就說:“路路,看杰哥我買什么來了?”
路路高興地說:“是對聯。”
程杰說:“要過年了,新桃換舊符。來,咱們現在就把對聯貼在門上。”說著,他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拿出了對聯準備往門上貼。
這對聯分上聯跟下聯,一般人也都能分得清,往門上貼時都是要看看內容的。程杰自然也要看看哪個是上聯,哪個是下聯,好分左右給貼上去。
可當程杰把卷著的對聯打開時,一旁的路路卻吃驚地喊了起來:“不對呀杰哥,你買的這副對聯有問題。”
程杰連忙問:“有啥問題?”
“這上下聯的字數對不上。”路路指著對聯說。
“一、二、三……”程杰仔細一數,發現他買回來的這副對聯,一邊是七個字,而另一邊則是九個字。“都怪我剛才買的時候接了個電話,也沒仔細看一下,閉著眼睛就給買回來了。”程杰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怎么辦啊,杰哥,這對聯還貼嗎?”路路問他。
“當然要貼啊,反正南門市場也不遠,我這就去找他們換。”程杰起身拿上對聯快步出了門。
當程杰再次來到南門市場那對爺孫倆的對聯攤位時,只見一群人正圍在一起看熱鬧。程杰擠進去,發現有個男子正在對賣對聯的老人發脾氣。男子怒氣沖沖地說:“哪有你這樣賣對聯的?我拿回家一看,竟然發現上下聯的字數都不一樣,這大過年的,碰到這樣的事多不吉利,還害得我開車跑個來回,真是晦氣!不行,我不光要你給我換對聯,還得賠我兩百塊錢油錢。”
“老板,真對不住,是我這孫子年紀小,不小心給包錯了。”老人連連給男子又是道歉又是解釋。而老人的孫子,則在一旁默不作聲,顯得很無助。
程杰明白了,原來這男子跟他一樣,買對聯時沒仔細看,肯定是老人的孫子將他跟這位男子的這兩副對聯不小心給包混了。程杰覺得,這男子也太不講道理了,錯就錯了,不過一副對聯而已,還非要人家賠兩百塊錢油費。這賣對聯本就是小本買賣,要賣多少副才能賺回兩百塊啊,簡直太不像話了!
程杰正欲上前跟男子理論,只見一位阿姨擠到他前頭,吃驚地對賣對聯的老人說:“這不是吳主席嗎?您今年怎么會到這南門市場來賣對聯呢?”阿姨隨即把頭轉向男子說:“這可是咱們市書法家協會的吳主席,大名鼎鼎的書法家啊!吳主席的墨寶平時求還求不來呢,你還要他賠錢給你?趕緊換一副拿走得了。”
男子一聽,嚇了一跳,他也聽說過吳主席的名頭,不但身份不低,字也很貴,便緩和了下來:“那,那就換換對聯吧。可是,我拿的這副對聯,九個字的上聯很喜歡,就配上這個下聯,這要求不過分吧。”
小孫子一聽,急忙去箱子里翻下聯。程杰見了,忽然想起自己那副對聯,不正是一張七個字的一張九個字的嗎?便站出來說:“不用找了,九個字的下聯在我這里。”
程杰拿出對聯,和男子的對聯一對照,正好是兩個人給弄混了。男子拿過九個字的上下聯,紅著臉鉆出人群,走了。陳杰也拿到了七個字的上下聯,這下問題解決了。
賣對聯的老人,也就是剛才那位阿姨口中的吳主席,忙向程杰道歉:“真對不住啊,都是我的錯,這樣吧,對聯的錢我就不要了,退給你。”
“這可不行,您的對聯寫得可好了,怎么能不收錢呢?”程杰堅決不要吳主席退錢。他有些不解地問道:“剛才聽那位阿姨說,您是書法家協會的主席,一定不缺錢用,怎么還到這里賣對聯呢?”
吳主席的孫子搶著回答說:“爺爺這是……”
還沒等孫子說完,吳主席便打斷了他的話,然后笑著對程杰說:“退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程杰不好再問什么,便離開南門市場,到路路家貼對聯了。
當程杰正在跟路路一家人有說有笑,準備貼對聯時,忽然有人來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在南門市場賣對聯的吳主席爺孫倆。
“路路!”吳主席的孫子一進門,就高興地叫著路路的名字,兩個孩子見面后顯得親熱無比。
程杰和吳主席兩人見到彼此都有些意外,但都很快搞清楚了對方到路路家的來意。當看到吳主席將賣對聯所得的錢,用一個紅包裝著遞給路路的爸爸時,程杰的眼眶一下子就熱了。
原來放寒假后,吳主席無意中聽孫子說起了同學路路家的不幸,說路路平時沒有零花錢,很想幫助一下路路。吳主席對孫子的想法表示支持,于是,他便想利用自己的特長,和孫子一塊兒到南門市場寫對聯義賣,然后將這些天的全部所得捐給路路家,好讓他們過個好年。
可吳主席做好事并不想讓人知道,所以今天在南門市場,當程杰問他為什么賣對聯時,他便打斷了孫子的話,沒對程杰說實情。當得知程杰是社區志愿者,平時一直在幫助路路一家時,吳主席也由衷地為他豎起了大拇指。
“來,讓我們一塊兒把對聯貼上,再一起歡歡喜喜拍個照吧!”程杰說完,路路家瞬間響起了歡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