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戲珠

郭義有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康保縣還只是個有著百十來戶人家的小村莊，地肥水美，物產豐富。村前村后綠草如茵，鳥鳴清脆，花吐芳香。村后還有一條小河，河水清澈，緩緩向東流去。百姓們在這里安居樂業，世代繁衍。

有一年，天下大旱，村后的小河干涸了，滿山的石頭、沙土都是燙人的。村里的百姓們紛紛殺豬、宰羊，上山去龍王廟祈雨，但好長時間過去了，老天爺還是不下雨。

求雨的領頭人姓劉，人們都叫他劉大爺。這天劉大爺正在龍王廟里上香，廟外忽然來了兩個年輕人，一個穿青色衣服，一個穿白色衣服。白衣服的年輕人說：“大爺，你這樣求根本沒用，龍王爺在龍宮里睡大覺呢，不在這里。”

劉大爺有點不高興了，說：“你怎么知道龍王爺不在？我們的龍王廟可神呢。”

穿青色衣服的人對穿白衣服的年輕人說：“小白，康保這么美，人也善良，你怎么就不幫他們一下呢？”

小白搖著頭說：“我倒是會下雨，可是……”說到這里就不吱聲了，面有難色。

劉大爺看看兩個年輕人，都是神采奕奕，氣度不凡，不像普通人，眼睛一亮，慌忙跪倒說：“兩位仙家，再不下雨，康保的禾苗都會枯死，大家只有背井離鄉逃難了，求求你們大發善心，下一場雨吧。”

小白急忙扶起他來，為難地說：“我很想給你們下雨，但我做不到啊。”又對穿青色衣服的年輕人說，“小青，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下雨，還缺一樣東西。”

小青點點頭，說：“我自有辦法，就看你們康保老百姓誠不誠心了。”劉大爺又是作揖又是行禮，表示大家都是一片赤誠。小青點點頭，拿出一支畫筆，在龍王廟墻壁上畫了一個仙女，說：“那你每天都給仙女上香，嘴里念叨著‘大慈大悲玉珠仙子，只要心誠，仙女就會下凡幫你們。”說完，他和小白忽然都不見了。

目睹這樣的神跡，劉大爺不敢怠慢，給仙女擺上香案，每天焚香跪拜，嘴里還念念有詞。

第三天頭上，那仙女忽然出現了，說：“看在你們心誠的分上，我會幫你們下雨的。”

劉大爺高興得就要下跪，“感謝畫仙。”

仙女笑了，說：“我可不是什么畫仙，我是東海龍宮的捧盒仙女，被小白和小青喊來的。”

原來，小白和小青都是東海老龍王的兒子，小白是一條水龍，小青是一條火龍。小白見康保大旱，有心想下雨幫幫老百姓，可是沒有龍宮行雨令，風云雷電四神就不來幫忙，下不了雨。小青在廟墻上畫的玉珠仙子，是龍王爺身邊的侍女，掌管一個寶盒，盒里就裝有行雨令。

玉珠仙子這天正在海面波濤之上喂食海鳥，小白和小青找到她，說康保是個景美人善的好地方，可是老龍王遲遲不給康保下雨，現在人們都沒吃的了，就快四處逃難了，請求玉珠仙子暫借行雨令一用。

玉珠仙子遲遲不敢答應。老龍王掌管全天下的風雨，沒他的命令，誰敢私借行雨令啊，這事兒，最好向老龍王懇求，讓他下令給康保下雨。

小白憤憤地說：“老龍王就聽天庭的，天庭沒下命令，他才不敢下雨呢。求他也沒有用。”

私借行雨令，那就是違背天條啊，玉珠仙子犯了難。這時小青說：“要不你去康保看看吧，看看那里的老百姓有多難。”玉珠仙子就這樣來到了康保，目睹了旱情，也目睹了老百姓的善良，還有劉大爺的一片誠心。

玉珠仙子決定拿出行雨令，幫助小白行雨，以解康保大旱。劉大爺連連叩頭：“多謝玉珠仙子，我們一定給您多上香火。”玉珠仙子卻說：“千萬別上香火了，我的畫像也要抹去。而且下完后，要繼續祈求龍王爺下雨，就和沒下過一樣。”劉大爺心里很奇怪，但還是答應了。

果然，第二天晚上就下了一場透雨，久旱的土地盡情地享受著喜雨的洗禮。四方百姓紛紛手舉銅盆，走出門外，冒雨向天拜祭，感謝龍神降水。直到今天，每遇大雨，康保的老人們仍習慣手舉洗漱盆，伸出窗外，先敲幾下，再接上雨水潑向大地，以示對龍神普降甘霖的懷念以及對老天的感激。

山川樹木、大地禾苗都喝飽了水，干旱多日的康保一下子鮮活過來。第二天太陽一上來，天氣突然變得很熱，地皮很快就干了，就像沒下過雨一樣。劉大爺本想聽從玉珠仙女的囑咐，擦去她的畫像，繼續祈求龍王，可是身子不舒服，就讓別人去辦這件事了。

辦這事的是個小伙子，血氣方剛，他覺得劉大爺一定是糊涂了，玉珠仙子下的雨，怎么能擦去她的畫像？還要去求龍王？他就沒有照做，而是帶著人擺上各種供品酬謝玉珠仙子。

劉大爺聽說了，撐著病體趕到了龍王廟，要阻止，可是阻止不住，他只好長嘆一口氣，聽之任之。當晚，他就做了個夢，夢見小白和小青滿臉愁容地來了，說：“壞事了，這事讓龍王知道了。”

小白講述了經過：“擅自下雨，是違反天條的事。我們怕別的神仙告訴龍王，才讓小青烤干地面，再擦去玉珠仙子畫像，繼續向龍王求雨，意圖蒙混過去。可是現在，龍王爺已經知道這里下過雨了。這可怎么辦呢？”

劉大爺醒來，找來村里人說了經過。大家都很后悔，沒想到給善良的小白小青，還有玉珠仙子惹來這么大的禍。為了彌補過失，全村人都到龍王廟前向龍王爺跪拜，一起祈求他老人家大發慈悲，不再懲罰玉珠仙子。

大家的禱告聲傳到龍宮，還別說，龍王真知道了。他十分溺愛小白小青兩個兒子，訓誡一番就算了，對于玉珠仙子，他想應該重重懲處，殺一儆百。怎么處置呢？聽到禱告聲后，龍王有了主意，決定將玉珠仙子貶到人間，不去別的地方，就去康保。玉珠仙子聽了，一點也不后悔，她說：“裝行雨令的盒子我保管了很多年，能讓我帶走盒子嗎？”老龍王同意了。

小青和小白送玉珠仙子到了康保縣的上空，正要送她投胎當凡人，玉珠卻說：“康保是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就是缺水，與其當凡人，不如就變成一個湖吧。”說著，她嘴里念念有詞，寶盒里噴涌出大股水浪，不多時就積成了一個湖。玉珠把寶盒扔到湖中，自己也跳了進去，和湖融為一體，再不分彼此。這個湖，就是現今的康巴諾爾湖，宛若鑲嵌在康巴諾爾大草原上的一顆璀璨珍珠，被譽為“塞外明珠”。如果鳥瞰湖面，可以看到此湖形似一個靜臥的少女，湖心有個小島，據說就是玉珠的心愛寶盒變的。湖水清澈甘洌，千百年來潤澤著康保的土地。

小青和小白其實都在暗戀玉珠仙子，眼看心愛的姑娘落難，兩位都心灰意冷，毅然告別龍宮，來到人間與玉珠長相廝守。小青是大哥靜臥東邊，小白是二弟靜臥西邊，兩條龍與化為湖泊的玉珠遙遙相望，日久天長，二龍化成二山，就是現在的青龍山和白龍山。青龍山布滿青石，白龍山則滿山白石，龍形十分明顯，“二龍系珠”的名勝景觀就此形成。隨著年代的久遠，后人將“二龍系珠”，演變成“二龍戲珠”。據說中國民間流傳甚廣的“二龍戲珠”說法即由此而來。

當初，玉珠仙子經常在海上喂食海鳥，當她化為湖后，海鳥們每到春夏季節就來這里朝拜。它們在康巴諾爾湖展翅翻飛、繁衍生息，蔚為壯觀。時間一久，海鳥演化成了一種黑頭白身的獨特鳥類———遺鷗，如今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