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日本政黨;自民黨;自公執政聯盟;政黨政治
【DOI】10.19422/j.cnki.ddsj.2021.03.005
自1994年日本眾議院廢除中選區制并實行小選區比例代表并立制以來,日本政黨政治的發展演變呈現出不穩定性、激變性等特征。2009年,日本實現了二戰結束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政權輪替,但以民主黨為核心的聯合政府僅維持了3年多。2012年自民黨重新奪回執政權后,日本政黨政治形成了“一強多弱”格局并延續至今。與政黨政治發展的不穩定性形成對照的是,始于1999年的自民黨與公明黨聯合(自公聯合)執政成為唯一穩定的執政模式,除2009年至2012年3年多被中斷外,自公聯合執政已經超過18年。2020年9月,執政近8年的安倍晉三政府落幕,日本政黨政治在安倍執政時期形成的“一強多弱”格局能否延續,自民黨能否繼續維持“一強”優勢地位?合并重組的新立憲民主黨能否與自民黨形成勢均力敵的競爭?本文旨在圍繞這些問題展開分析。
日本眾議院新選舉制度(小選區比例代表并立制)實施以來歷經8次大選,日本政黨政治的發展演變驗證了選舉制度變更所產生的重要影響,而新政黨不斷涌現和選民支持基礎變化也是影響政黨政治發展演變的重要因素。
一、短期內再度實現兩黨政權輪替的可能性小
2009年,民主黨上臺執政使日本兩大政黨制的發展迎來高潮。2012年民主黨下臺后最大在野黨不斷分化重組,日本短期內再度實現政權輪替的可能性較小,但在選舉層面形成了競爭主要在兩大政黨之間展開的格局。從政黨間小選區議席的分布來看,小選區議席主要被兩大政黨壟斷,兩大政黨之間激烈的選舉競爭主要集中在小選區議席的爭奪上。
一方面,小選區議席被兩大政黨壟斷。眾議院實施新選舉制度后,兩大政黨壟斷了小選區議席。1996年和2000年的選舉中,兩大政黨合計占有小選區議席的比率分別為88.33%和85.67%。[1]2003年,小澤一郎領導的自由黨與民主黨的合并,使小選區議席的比率提升為91%,到2009年政權輪替時高達95%。[2]2012年民主黨下臺后,日本政黨政治形成“一強多弱”格局并延續至今,兩大政黨議席占比雖有所下降但仍保持著很高的比例。2012年和2014年都是88%,2017年由于民進黨的分裂,兩大政黨小選區議席占比下降為80%。
另一方面,中小政黨在小選區很難獲取議席。以組織基礎牢固的傳統政黨日本共產黨(日共)和公明黨為例,日共僅在3次大選中獲取過小選區議席,1996年獲得2個議席,2014年和2017年分別只獲得1個議席。公明黨與自民黨建立執政聯盟后所獲小選區議席一直在7至9個之間搖擺,2009年政權輪替時失去了全部小選區議席。公明黨能夠在小選區穩定維持一定數量的議席,與自民黨進行選舉合作密切相關。
小選區制主要通過兩個因素推動政黨間選舉競爭在兩大政黨之間展開。“一個是機械因素,即在采取贏者通吃的多數決定原則的小選區制下,贏得最多選票的第一黨獲得過多議席,第三及之后政黨的代表性被低估,幾乎不可能獲得議席;另一個是心理因素,不太可能獲勝的第三及之后政黨的支持者將選票改投給兩大黨之一,以免浪費其選票。”[3]在這兩個因素的作用下,第三及之后政黨獲取議席的難度增大,激烈的選舉競爭主要在兩大政黨之間展開,小選區議席的增減也主要在兩大政黨之間移動。
以2012年民主黨政權的崩潰為轉折點,日本政黨政治的發展趨向極端多黨化。2012年非自民(黨)非民主(黨)的所謂“第三極”勢力增至3個,分別是大家黨、日本未來黨和日本維新會,其中,最重要的第三極勢力是日本維新會。大家黨是自民黨前眾議員渡邊喜美在2009年大選前組織成立的,該黨在2010年參議院選舉時成為僅次于自民黨和民主黨的第三黨,在2012年眾議院選舉時獲得18個議席。日本未來黨和日本維新會是2012年眾議院大選前成立的。日本未來黨是民主黨前干事長小澤一郎因反對該黨“社會保障和稅制一體化改革”退出民主黨后組織成立的,其前身是“國民生活第一”。日本未來黨成立時擁有61個眾議院議席,但在2012年眾議院選舉時銳減為9個議席。日本維新會是以大阪市長橋下徹領導的地區政黨“大阪維新會”為母體成立的,在2012年眾議院選舉中獲得54個議席,成為僅比民主黨少3個議席的第三黨。在野黨多黨化的發展導致在野黨之間的選舉競爭形成“多黨亂斗”的格局,這對自民黨有利,卻使第二大黨民主黨處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在2012年眾議院選舉中,自民黨獲得壓倒性勝利,自公聯盟奪回執政權;2013年參議院選舉后,日本維新會和大家黨等第三極勢力停滯不前;2014年眾議院選舉中,在政黨政治急劇變化中持續低迷的日共由8個議席大幅增加至21個議席。對民主黨來說,能夠快速打破對其不利局面的是通過與其他在野黨的政治重組來避免在野黨之間的“多黨亂斗”。
首先,“多弱”格局的形成主要是由以下原因造成的:一是傳統的中小政黨依然延續并保持影響力,如成立以來一直存續的傳統政黨公明黨和日共,以及繼承社會黨系譜的社民黨等;二是以無黨派層的支持為背景成立的新政黨不斷涌現,如2012年成立的日本維新會和2017年成立的希望黨等;三是第一在野黨處于不斷變化的不穩定狀態,民主黨先是與從日本維新會分裂出來的“維新黨”合并重組成立民進黨,繼而民進黨又決定與希望黨合并,接著從民進黨分裂出來的立憲民主黨又與國民民主黨等重組合并為新立憲民主黨,第一在野黨不斷地與新政黨合并重組,處于一種流動化與不穩定的狀態。短期內,在野黨“多而弱”的格局難有根本改變,很難整合出能夠取代自公聯盟的以第一在野黨為核心的聯合勢力。
其次,自民黨雖然失去了單獨執政的實力,但是除民主黨執政期間外,自民黨一直保持議會第一大黨的優勢。從1993年自民黨長期單獨執政結束迄今歷經27年,自民黨失去執政權的時期只有1993—1994年期間的細川護熙內閣和羽田孜內閣的非自民黨大聯合執政期間的11個月,以及民主黨執政期間的3年零3個月。即使在非自民大聯合執政期間,自民黨仍然是議會第一大黨。自民黨的強勢根源可以追溯到二戰前的日本社會,保守勢力擁有的兩面性無論是在五五年體制(1955年至1993年)下,[4]還是五五年體制解體后的現在,仍在延續。所謂保守勢力的兩面性主要是指其有兩個源流,一個是以傳統主義為基礎的土著草根保守勢力,另一個是以官僚出身的政治家或開明的保守派政治家為代表的精英保守勢力。在戰后五五年體制下,自民黨發展成為唯一的包容型政黨,主要是因為該黨成功地統一了戰前保守政黨的全部支持基礎。戰后日本社會沒被自民黨組織起來的主要是城市居民和大企業工人,這部分成為革新政黨的支持基礎。廣義的保守勢力在日本社會處于壓倒性優勢。[5]?此外,與聯合執政伙伴公明黨成功地建立了密切的選舉合作也是自民黨“一強”優勢延續的重要原因。[6]
如果說日本五五年體制時期是自民黨單獨執政的時代,后五五年體制就是聯合執政的時代。自1999年10月自民黨與公明黨結成執政聯盟后,除被民主黨執政中斷的3年多外,兩黨一直維持聯合執政,“自公聯盟”也成為后五五年體制時期唯一穩定的聯合執政模式。“后安倍時代”,自公執政聯盟將繼續保持穩定并具備長期可持續性,這主要源于以下兩個方面。
在政黨政治極端多黨化的發展趨勢下,即使自民黨在眾參兩院所獲議席具有壓倒性的“一強”優勢,也不能與五五年體制時期“一黨獨大制”下該黨長期單獨執政時相提并論。自民黨“一強”優勢有其難以克服的限度,即經常性不能控制參議院過半數議席。
自民黨在眾議院“一強”優勢顯著,能夠絕對穩定控制眾議院過半數議席。2012年以來,自民黨連續三次在眾議院選舉后占據眾議院61%以上的議席,[7]絕對穩定控制眾議院過半數議席。目前,眾議院議席定數為465席,過半數是233席,穩定過半數是244席以上,絕對穩定多數是261席以上,[8]絕對穩定多數的議席率是56%。自民黨眾議院勢力之強接近該黨執政史上的最高水平。[9]與自民黨壓倒性“一強”優勢形成對照的是,其他黨派勢力的分布形成“多而弱”的格局。“第二大黨從民主黨到立憲民主黨,議席率最高時僅為15%,一直穩居第四大黨的公明黨議席率維持在6%—7%之間。眾議院擁有國政政黨資格[10]的政黨至少7個,自民黨控制的議席為61%,其他6個政黨合計控制的議席約在35%以上。”[11]
與眾議院相比,自民黨在參議院優勢不足,議席率很難達到50%,經常不能憑借一黨之力穩定控制參議院過半數議席。實際上,自民黨最早失去單獨控制參議院過半數議席是在1989年,而失去眾議院單獨過半數控制權則是在1993年。1989年以來,自民黨單獨控制參議院過半數議席的只有2016年至2019年的3年。“2013年以來,自民黨連續3次參議院選舉后的議席率分別為48%、50%、46%,除2016年參議院選舉外,該黨不能單獨控制參議院過半數議席。第二大黨從民主黨到民進黨再到立憲民主黨,議席率最高時為24%(民主黨)、最低時為13%(立憲民主黨)。公明黨一直穩居第三大黨地位,其議席率最高時為11%。參議院擁有國政政黨資格的政黨至少6個,自民黨控制46%—50%的議席,其他5個政黨控制42%—48%的議席,自民黨控制的議席大致相當于其他所有政黨的議席總數”。[12]自民黨難以在參議院掌控過半數議席的主要原因是眾參兩院實行不同的選舉制度。與眾議院選舉制度相比,參議院選舉制度的比例代表性高,在野黨在參議院的議席率要高于眾議院。經常性不能控制參議院過半數議席,是自民黨必須與公明黨維持聯合執政的根本原因。
1993年自民黨單獨執政結束以后,曾先后與社會黨、先驅新黨和自由黨等組成聯合政府,但均難以持久;而與公明黨組成聯合政府后,兩黨聯合執政的模式得以延續至今,公明黨成為自民黨唯一穩定的執政聯盟伙伴。自民黨選擇公明黨作為聯合執政伙伴的原因不只是出于國會議席數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公明黨擁有穩定的組織票,能夠在選舉中與自民黨形成互補,從而進行有效的選舉合作。
選舉合作是執政聯盟具備穩定性和可持續性的重要基礎,更是延續執政聯盟的有效裝置。“在研究日本聯合政府這個問題上,具有重要意義的是有關選舉和政府形成的關系,其重要性要超過以議會制度為中心的政策決定過程。”[13]眾議院小選區比例代表并立制發揮的“機械效應”,使政黨之間以小選區為中心進行選舉合作,在選舉前形成選舉聯盟成為政黨的理性選擇。參議院選舉制度的“機械效應”雖然弱于眾議院,但在兩大政黨展開激烈競爭的一人區,也具有與眾議院小選區同樣的效果。在參議院選舉中實現以一人區為主的選舉合作也有很大益處。但是,政黨之間進行選舉合作并不容易,它們在小選區候選人的調整問題上往往很難達成一致。執政聯盟各成員如果在選舉期間展開激烈的競爭,則很難在選舉后建立具有可持續性的聯合政府。這也是非自民黨大聯合政府和自民黨、社會黨、先驅新黨聯合政府垮臺,以及自由黨脫離自民黨、自由黨、公明黨聯合政府的重要原因之一。
自民黨和公明黨能夠進行有效選舉合作的關鍵是兩黨分別擁有固定票并具有很強的互補性,兩黨之間密切的選舉合作甚至發展到在選舉區和比例代表選舉中交換選票的程度。如果沒有自民黨候選人的個人后援會和支持公明黨的創價學會,便無法進行這種精致的選票交換。更重要的是,自公兩黨的固定票還具有很強的互補性。自民黨支持基礎的主軸是以各選區有影響力的人士為中心的人際網絡,其候選人以地緣、血緣以及學校和工作單位為紐帶,將選民組織進個人后援會,在農村地區具有很強的影響力。公明黨的支持基礎則是新興宗教創價學會,創價學會在城市地區擁有很多會員。農村地區支持基礎強的自民黨與城市地區支持基礎強的公明黨形成一種優勢互補的合作關系。[14]民主黨政府垮臺后,自公聯合執政重新復活的最大原因是在野黨時代兩黨在各地區的選舉合作并沒有崩潰。
此外,自公兩黨在地方政治中的合作也是支持自公聯合執政的因素。自公兩黨在地方政治中的合作要先于聯合政府的成立,在地方政治中的合作主要是通過在都道府縣知事選舉中支持同一候選人來確認。自公兩黨在地方政治中的合作在1975年以前不溫不火,到1975年時兩黨支持同一候選人的比例還不足10%,但此后持續增加,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已經超過了70%。僅從自民黨提名候選人的知事選舉來看,1991年到2013年,該黨與公明黨進行選舉合作的比例高達85.6%。知事選舉的結果給國家政治帶來不小的影響。在知事選舉中支持同一候選人有助于聯合政府的延續。[15]
總之,對自民黨來說,公明黨是不可替代的合作伙伴,其不可替代性主要體現在選票上。正如公明黨前國會對策委員長漆原良夫所說,“公明黨在各小選區擁有1萬—2萬張選票。這在自民黨內也是一種默契的共識。公明黨在近300個小選區的力量是驚人的。”[16]
重新淪為在野黨的民主黨再度崛起成為難題,與不斷誕生的新政黨重組合并成為該黨增強國會勢力并消解在野黨選舉競爭的現實選擇。2012年以來,在野黨重組合并已經進行了四輪,未來或將繼續循環下去。“這不是在特定時期出現的現象,而是日本政黨政治可能繼續經歷的周期性過程。”[17]
在野黨的第一輪重組是以民主黨為核心進行的,其結果是在2016年成立了新的第一在野黨民進黨。2012年大選后,民主黨雖然在眾議院成為第一在野黨,但僅獲得57個議席,議席數不到自民黨的1/5,朝野兩大政黨力量對比懸殊。2014年12月眾議院選舉后,民主黨眾議院議席增至73個,議席數是自民黨的1/4。在此次選舉中,民主黨黨首海江田萬里在小選區落選后,甚至不能利用重復候選制度在比例代表選舉中“復活”,創造了最大在野黨黨首落選的紀錄,成為該黨陷入衰敗的象征。2016年3月,民主黨吸收合并從日本維新會分裂出來的“維新黨”成立民進黨。民進黨眾議院會派“民進黨、無黨派俱樂部”所屬議員增至95人,[18]議席數是自民黨的1/3。但是,作為第一在野黨,民進黨的眾議院議席仍未超過兩位數。
2017年眾議院選舉前,民進黨黨首前原誠司主導推進的以民進黨與新政黨希望黨合并形成新的第一在野黨為目標的第二輪重組以失敗告終。2017年9月28日,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宣布解散眾議院并舉行大選。9月1日才就任民進黨黨首的前原誠司為應對突然到來的眾議院大選,決定與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于9月25日組織成立的希望黨合并,以借助小池的超高人氣獲得無黨派層選民的支持,形成新的第一在野黨。然而,兩黨合作并不順利,特別是在小池公開表示要“排除”在修改憲法以及安保問題上與希望黨立場不一致的民進黨自由派后,兩黨合作急轉直下。此后,民進黨不僅未能借助希望黨成為更強大的第一在野黨,反而發生分裂并失去第一在野黨地位。
民進黨參議院勢力主導推進的以重新集結舊民進黨出身的各派勢力為目標的第三輪重組未能成功整合出新的第一在野黨,于2018年成立了新的第二在野黨國民民主黨。2017年10月,眾議院選舉期間,民進黨參議院議員會長小川敏夫發表聲明,表示將繼續保留民進黨,并期待已經將黨籍轉到希望黨和立憲民主黨的眾議員以及以無黨派身份參加大選的眾議員重新集結起來。眾議院大選結束后,民進黨召開兩院議員大會決定撤回與希望黨合并的方針,繼續保留包括地方組織在內的民進黨。對于民進黨的提議,10月2日成立的第一在野黨立憲民主黨拒絕參與,第二在野黨希望黨表示歡迎,民進黨眾議院會派“無黨派之會”則主張與立憲民主黨組成統一會派。2018年5月,民進黨和希望黨重組為新政黨國民民主黨,但兩黨原有的107名國會議員中僅有62人加入新黨,其中眾議員39人、參議員23人。在眾議院,國民民主黨未能取代立憲民主黨成為第一在野黨;在參議院,在野黨第一會派“立憲民主黨、民友會(簡稱‘立憲)”擁有24個議席,比第二會派“國民民主黨、新綠風會(簡稱‘民主)”多1個席位。
國民民主黨與立憲民主黨以成為新的第一在野黨為目標的第四輪重組,以2020年9月新立憲民主黨的成立告一段落。一直對原民進黨出身各派勢力的重新集結持否定立場的立憲民主黨,由于在2019年參議院選舉中所獲選票比2017年眾議院選舉中減少了300多萬,在面對即將到來的2021年眾議院選舉時危機感倍增,對在野黨重組轉而采取積極態度。2019年8月,立憲民主黨以能源政策合作等為條件呼吁國民民主黨和原民進黨眾議院會派“重建社會保障國民會議”參加該黨眾議院會派。國民民主黨則提出要在眾參兩院都建立統一會派。在立憲民主黨和國民民主黨黨首達成共識后,雙方圍繞會派名稱、人事安排、政策協議等問題卻遲遲不能達成共識。9月30日,立憲民主黨、國民民主黨和“重建社會保障國民會議”等組成的眾參兩院新會派成立,成為在眾議院擁有120人、參議院擁有61人的新會派勢力。其中,新的眾議院會派成為第二屆安倍內閣成立以來最大的在野黨會派。此后,兩黨合并被提上日程。2020年9月15日,立憲民主黨與國民民主黨合并重組成立新立憲民主黨,成為擁有107名眾議員、43名參議員的第一在野黨。第四輪重組終于整合出一個眾議院議席達到三位數、超過自民黨議席1/3的第一在野黨。盡管如此,朝野兩大政黨力量對比仍然懸殊。
如上所述,以整合形成強勢第一在野黨為目標的在野黨政治重組陷入一種周期性的循環過程,今后這種循環仍將繼續。在野黨之所以陷入周期性的重組分化,其根本原因在于在野黨各派勢力之間的政治重組并不伴隨相應的密切選舉合作以及選民支持基礎的擴大。在野黨之間選舉層面的合作僅限于各黨派提名候選人的調整,很難進行除此之外的選舉合作。這主要是因為在野黨的組織票少。除工會之外,被在野黨組織動員起來的選民很少。而且,多數在野黨都是以城市地區為支持基礎,缺乏區域互補性。
2009年民主黨政權上臺執政使日本兩大政黨制的發展迎來高潮、二戰結束后日本第一次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政權輪替。2012年民主黨下臺后,圍繞最大在野黨的政治重組陷入周期性循環,今后這種循環或仍將繼續。在野黨很難整合出能夠取代自公執政聯盟的替代勢力,短期內日本再度實現政權輪替的可能性較小,但政黨競爭在選舉層面形成了主要在兩大政黨之間展開的格局。以2012年民主黨政權的崩潰為轉折點,日本政黨政治的發展趨向極端多黨化。短期內在野黨“多而弱”的格局難有根本改變,自民黨將長期保持議會第一大黨優勢。“一強多弱”格局或將成為日本政黨政治的“新常態”,自公兩黨聯合執政具備一定的長期性。
【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日本自民黨體制轉型研究”(項目批準號:17AGJ008)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政治研究室
副主任、研究員)
(責任編輯:甘沖)
[1]日本1996年實施新選舉制度后,在野黨勢力不斷分化組合。1996年眾議院選舉時最大在野黨是新進黨,該黨于1997年12月被解散。2000年眾議院選舉時最大在野黨是民主黨,該黨于1996年成立,經1998年重組后成為最大在野黨。2003年民主黨與小澤一郎領導的自由黨合并,由此開啟該黨與自民黨兩大政黨勢均力敵的競爭。
[2]石川真澄、山口二郎:『戦後日本政治(第三版)』,東京:巖波書店,2019年版、第252-262頁。
[3]中中北浩爾:『自公政権とは何か』,東京:筑摩書房,2019年版、第23頁。
[4]?五五年體制主要是指戰后日本自民黨一黨長期執政的政治體制。筆者注。
[5]吉田健一:『「政治改革」の研究』,京都:法律文化社,2018年版、第287-291頁。
[6]中北浩爾:『自公政権とは何か』,東京:筑摩書房,2019年版、第99頁。
[7]自民黨2012年(眾議院定數為480人)、2014年(眾議院定數為475人)、2017年(眾議院定數為465人)大選所獲議席分別為294、290、284(包括選后追加公認的三名無黨派議員),議席率分別為61.3%、61.1%、61.1%。
[8]同[3],第104頁。
[9]自民黨長期單獨執政時期眾議院議席率超過60%的分別是1958年(63.8%)、1960年(64.2%)、1963年(63.0%)和1969年(61.7%)。此后,直至1993年自民黨下野議席率從未恢復到60%。議席率數據參見石川真澄、山口二郎:『戦後日本政治(第三版)』,東京:巖波書店,2019年版、第242-254頁。
[10]日本有“國政政黨”與“地區政黨”之分。?所謂“國政政黨”,是指擁有5名國會議員或在最近一次眾參兩院選舉中獲得2%以上得票率的政黨。“地區政黨”的代表性政黨是“大阪維新會”和東京都的“都民第一”。
[11]張伯玉:《日本自民黨“一強”優勢的延續及其原因分析》,載《當代世界》2019年第11期,第44頁。
[12]同[11]。
[13]同[3],第85頁。
[14]同[3],第334-335頁。
[15]同[3],第339-342頁。
[16]同[3],第299頁。
[17]?浜本真輔:『現代日本の政黨政治―選挙制度改革は何をもたらしたのか』,東京:有斐閣,2018年版、第266-267頁。
[18]?會派是指在國會兩院內一起行動的議員集團,由兩個以上的議員組成。也被稱為院內團體。國會兩院院內構成單位是會派,而不是政黨。會派通常由屬于同一個政黨的議員構成,不屬于同一個政黨的議員也可以組成會派,或者多個政黨組成一個會派。國會兩院常務委員會的委員、理事,以及質詢時間的分配等,均按會派所屬議員人數按比例分配給每個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