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獨竹漂

春華

看過武俠小說的朋友，對輕功一定都不陌生，小說中描寫的飛檐走壁和水上漂，讓不少人十分向往。大家都以為這只是虛構的，但是我國有些民間高人，卻能借助一些技巧或者工具，來完成類似于輕功的操作。24歲的貴州姑娘楊柳就能像“水中仙子”一樣“凌波微步”，甚至在水上漂浮的一根竹子上做出各種高難度的舞蹈動作，這門絕技名列國家非遺名錄。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貴州遵義獨竹漂的傳承人，楊柳帶著絕技登上央視舞臺，她的視頻還火到了國外。

跳舞的女孩傳承獨竹漂

楊柳出生于貴州遵義市，小時候的她個子不高，體質也較差，父母就送她去少年宮學舞蹈，希望以此增強她的體質。楊柳很用心地跟著老師學，但到了團隊參加匯報演出的那一天，她卻被老師告知，因為她個子矮，不能參加演出了。

其他同學都興高采烈地做著演出前的準備，只有楊柳躲在角落里悶悶不樂。來接她的奶奶看到這一幕，決定讓楊柳跟著自己學習獨竹漂。楊柳身體瘦小，有學習這門技藝的天然優勢，這樣既能打消她身高劣勢上的自卑感，又能鍛煉她的體質。

獨竹漂又稱獨竹舟，遵義人也俗稱劃竹竿。貴州山高溝深，古時交通不便，但是赤水流域楠竹生長茂盛，竹子便成為了赤水兩岸先民的水上交通工具。當地居民為了方便出行和外出趕集，常常順手在河邊砍下竹子，他們腳踏著竹竿，手執一根細竿為“槳”，劃著竹子漂流而下。

以前這只是當地人的一種水上交通工具，后來慢慢地成了當地少數民族的比賽項目?！俺嗨氈衿币脖涣腥肓速F州省第三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楊柳的奶奶是獨竹漂協會的會員，她把楊柳帶到水邊，一根9米長的青竹靜靜地浮在水面上，奶奶又交給楊柳一根5米長的竹子掌握平衡用，鼓勵她將學到的舞蹈基本功用在獨竹上試一試。

腳下竹竿細窄，手上竹竿沉重。水是流動的，竹子比較光滑，在水里會轉動，所以想要站穩哪怕一秒都很難，更別提長時間站立如松。第一次練習，楊柳還沒把腳踏穩，就掉到水里嗆了一大口水。湖水冰冷刺骨，就連岸上的奶奶都替她捏了一把汗，但楊柳表現得很成熟，摔倒之后不哭不鬧，自己游到岸邊重來。

有身體基礎，再加上韌勁，奶奶看到了楊柳傳承獨竹漂的希望。從此，她每天都帶著楊柳到湖邊練習，告訴楊柳在水上站穩的秘訣，就是通過不斷地變換站在竹子上的身體角度，來與水流對抗，最終達到一種平衡。這需要不斷練習，找到與自己的身形和步伐相匹配的角度。如果體重比較重，就需要站在竹竿的中心點;體重比較輕，那讓竹竿吃一點水會控制得更好。

楊柳反反復復摔了有幾百次，才終于掌握了在水上站穩的技巧。在練習時，摔在水里算是幸運的。稍有不慎，如果摔在竹子上，那就成了一次骨頭和竹子的強烈碰撞。竹子雖然圓潤，卻也難免有鋒利的邊角，一失足，身上被刮出個血淋淋的口子也是常有的事。

有時候，楊柳也想過放棄，但看到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奶奶，她便沒有了停下來的理由。

穿古裝的“水上仙子”在竹子上玩出新花樣

能在竹子上站穩后，楊柳又主動增加了難度，要在竹子上表演舞蹈動作。獨竹漂融入了舞蹈元素后更加復雜。因為舞蹈是動態的，邊跳舞邊在竹子上保持平衡需要不斷地練習伸腿、前進、扭腰、一字馬等動作，每個動作都至少要練習300遍。在水上跳舞特別容易摔傷，楊柳遇到最嚴重的一次，是在練習水上芭蕾那個踮腳尖的動作時，不小心摔倒了，把竹子都砸斷了，腿上還被刮出個大口子，直接可以看到里面的肉，走路都一瘸一拐……

傷好了之后，楊柳馬上回到她熟悉的竹子上。七八年嚴寒酷暑的苦練，讓她成為了獨竹漂的高手。12歲那年，長沙的一個景區邀請她去表演，楊柳僅僅靠著一根竹子，在水面上做出各種各樣的高難度動作，從遠處看就像是武俠小說中的高手施展輕功站在水面上一樣。游客們紛紛鼓掌，向她翹起大拇指：“你這小女孩，能在一根水面浮動的竹子上，跳出如此唯美的舞蹈，太讓人驚訝了。”楊柳因此找回了自信：“那時候，我突然覺得，獨竹漂就是我的舞臺。”

在景區表演水上芭蕾的時候，也有人質疑她舞蹈動作不專業。楊柳覺得自己確實需要學習，她報了一個專業的舞蹈班，專門學習了民族舞、現代舞和芭蕾舞，嘗試把更多元素融入到獨竹漂里。她反復練習，尋求動作的突破，甚至還自創了獨竹舞。為了能夠展現一段完整的舞蹈，楊柳得在舞房里把舞蹈跳得滾瓜爛熟，才能站在竹子上慢慢調整動作。在陸地跟水面上表演環境差異很大，舞蹈的每個細節和每個動作都需要在竹子上找到平衡，沒別的辦法，只能練。

近幾年漢服文化興起，楊柳也喜歡上了漢服。她想到獨竹漂是秦漢時期流傳下來的，有著濃厚的中國傳統文化底蘊，在表演獨竹漂的時候也穿古裝，是不是更美，更能還原歷史的感覺呢？于是，再有景區邀請楊柳表演的時候，她就穿上最喜愛的漢服，有時候是魏晉時期的廣袖襦裙風格，有時候是敦煌飛天形象，有時候是古代戲曲服飾……她踩在竹子上翩翩起舞，正如曹植《洛神賦》中所言：“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彼埋秋h飄的樣子，除了仙氣外，還有幾分俠義之氣。

優秀的人都在孤獨地翻山越嶺

從2020年開始，楊柳把自己表演的視頻錄了下來，并且發到了抖音和B站賬號上，沒想到收獲了不少粉絲的留言和肯定。網友留言點贊，“太美了！這是真的水上漂！”“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絕世而獨立。”“藏不住了，外國人這下要知道中國人會輕功了。”……有的視頻更是火到了國外，日本的一檔綜藝節目播放了她的視頻，國外網友贊嘆：“中國人是怎么做到的，這也太神奇了吧！”2021年1月，央視邀請楊柳參加《開門大吉》《非常傳奇》等節目，獨竹漂這門非遺絕技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一項技藝，楊柳十幾年如一日地練習，最終呈現出今天美麗的樣子。楊柳在微信朋友圈寫道：“其實沒有那么多天賦異稟，可能你看著優秀的人都在孤獨地翻山越嶺?！彼F在在各個景區表演，看似風光無限，背后卻有不為人知的傷痛。在水面上表演看起來很美，其實時常會被毒蟲、蜜蜂、蚊子等叮咬，腳上經常被叮出大大小小的包，回家時才能上藥。

有一次，她應邀到河南開封表演。當時是春節期間，天氣很冷，下著雪，整個湖面都結冰了。為了表演能順利進行，工作人員拿石頭把湖面的冰砸破，留下一個冰窟窿，就是楊柳表演的舞臺。楊柳穿著薄薄的舞蹈服，下水時特別冷，雙腳凍得通紅，但臉上還要帶著笑容。表演過程中，岸上的觀眾一直在鼓掌喝彩，這是她堅持下去的最大的動力。

距離第一次接觸獨竹漂，已經過去了17年，楊柳將17年的青春都獻給了獨竹漂，17年的堅持讓她有了方向——漂出國門，走向世界。楊柳堅信中國的傳統技藝，經過用心的演繹，會擁有打動人心的力量。

（編輯 邢多多 1048572239@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