旴江名著《醫學六要》耳鼻喉科應用初探

★羅露潔 楊淑榮 謝強

（1.江西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 南昌 330004；2.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 南昌 330006）

張三錫，字叔承，號嗣泉，江西南城縣人，旴江醫學代表人物，世醫出身，行醫三十年。張氏精通醫理，廣博群書，采輯《內經》《難經》《傷寒論》等有關內容，于明萬歷三十年撰成《醫學六要》，其中包括四診法、經絡考、病機部、本草選、治法匯、運氣略六部分內容，共19卷。該書所列病種豐富，條理清晰，有博而不雜，詳而有要的特點。名醫王肯堂盛贊之，稱張三錫為“醫圣”［1-4］。該書對耳鼻喉科疾病的診治尤具特色，所選方藥療效顯著，內外并重，本文就該書對耳鼻喉科疾病的診治探討如下。

1 耳病辨治

1.1 虛實并重辨治耳聾 張氏指出因大怒大醉而聾者多為實證，或為痰火郁于耳中，蒙蔽清竅，或為怒而氣上，少陽之火客于耳。然中年體虛或病后而聾者，悉屬虛，但分氣血耳，治療以通耳調氣安腎為法。痰火者，張氏多用二陳、酒芩連、柴胡、枳殼，或竹瀝姜汁下滾痰丸。又如少陽之火客于耳，龍膽瀉肝湯主之，不已，龍薈丸；氣閉者，通氣散效。氣虛耳聾者，宜加減益氣聰明湯（黃芪、人參、甘草、升麻、葛根、蔓荊、芍藥、黃柏），陰虛者，六味丸、坎離主之。用六味地黃丸和坎離丸（當歸、川芎、白芍、知母、厚黃柏、熟地）來滋腎陰，降水火［5］454。從中可以看出張氏辨治耳聾，虛實并重，不局限于從痰火論治，亦認為有元氣不足，腎陰虧損而致耳聾者。張氏還記載耳聾的多種外治法，如石菖蒲削方條，一頭插入耳中，一頭著艾灸之，通氣最妙。或用生烏頭鮮者，掘得乘濕削棗大，塞耳，日夜一易［5］920。可見，張氏治療耳聾，總以通耳調氣安腎為法，實證以清痰降火、平肝伐木為主，虛證以補中益氣、滋陰降火為主，結合外治法，所列方藥不勝枚舉，簡便驗廉。

1.2 從風熱論治膿耳 張氏指出耳內流膿多由于素體虛弱，氣虛不能上養耳竅，導致津液停聚，又因風熱侵襲，郁于耳中，煉液為膿。在治療中,治以祛風散熱之劑，如柴胡聰耳湯［5］923（柴胡、連翹、當歸、人參、炙甘草、水蛭、虻蟲、麝香），方中柴胡、連翹祛風清熱，人參、炙甘草益氣通陽，當歸、水蛭、虻蟲活血化瘀通竅。或以通氣散、蔓荊子散疏風清熱。張氏在外治法中記載了，紅綿散，白礬二錢、胭脂胚二字，上研勻，先取膿凈，吹藥入耳。或即以綿纏藥送入。又如，麝香散，桑螵蛸慢火炙，一個；麝另研，上為末，研均摻耳，如有膿先捻凈［5］921。可見，張氏治療耳內流膿，不拘一格，內治法以祛風清熱為主，外用白礬、麝香等燥濕開竅，結合吹、塞、摻耳等用法，直達病所，見效迅速。

2 鼻病辨治

2.1 從邪熱上犯論治鼻淵 張氏辨識鼻淵為上焦郁熱，以及外邪入里化熱，熱濁上犯，灼津為濁，而成鼻淵，臨證當以散邪通竅為法，如防風通圣散一兩，加薄荷、黃連各二錢半，水煎服。一法，本方硝黃、滑石、石膏減半，倍加辛夷。用防風通圣散加減，有疏風退熱，散邪通竅的功效。若鼻流濁涕不止，用蒼耳子散（辛夷、蒼耳子、白芷、薄荷）［5］962，方中四藥同歸肺經，辛夷、蒼耳子宣通鼻竅，白芷燥濕排膿，又佐以薄荷清利頭目。張氏論治鼻淵多從邪熱論治，在治療上善用祛風通竅，清熱解毒之劑，清上焦郁熱，祛陽明之邪。

2.2 從血熱郁遏論治酒渣鼻 張氏指出酒渣鼻多為好飲熱酒之人，酒氣熏蒸，上犯于鼻，熱入血脈，血熱郁遏鼻竅，熱血得寒故色紫黑，得熱則愈紅。張氏指出面鼻色紫黑者，四物加酒片芩、紅花、酒浸陳皮、茯苓、甘草、生姜煎調五靈脂末服，以到達活血化瘀，散寒通竅之效。氣弱者，加黃芪。鼻赤者，宜清熱燥濕，用枇杷葉一兩，梔子、苦參、蒼術各等分，上為末，每服三錢，空心服先退左紅，臨睡服先去右邊。張氏還記載了酒渣鼻的外治方法，如檳榔散，檳榔、硫黃少許，冰片少許，上為末，用粗絹帛包，時時于鼻上搽磨妙。又加蓖麻子肉為末，油調臨睡搽［5］959。檳榔、硫黃解毒療瘡，冰片清熱止痛，加蓖麻子增加消腫拔毒功效。［7］可見，張三錫治療酒渣鼻，辨證清晰，對癥分析，方藥豐富，治法多樣，對后世治療酒渣鼻提供了新思路。

2.3 從上焦積熱中論治鼻息肉 張三錫指出鼻息肉的形成多是上焦積熱，上壅鼻竅，郁塞既久，乃生息肉，二陳、涼膈散加減。二陳燥濕和中，再加涼膈散清火利膈，使積熱除，而息肉自消。若肺氣虧虛，宣肅失調，邪毒留滯鼻竅，鼻生息肉者，治以羊肺散（羊肺一具、白術、肉蓯蓉、木通、干姜、川芎）。外治法中，張氏記載了用枯礬為末，面脂綿裹塞耳中。或用木通、細辛、炮附子、蜜和綿裹塞鼻中［5］960。張氏不僅提出鼻息肉的內外治法，還注重預防調護，提出要清淡飲食，戒食美酒厚味。可見張氏其臨證經驗豐富，用藥簡便，不僅重視清熱散邪，還不忘顧護肺氣，思慮周全。

3 咽喉病辨治

3.1 從治痰寬喉論治喉痹 張氏認為喉痹大多責之于痰火，痰火上犯，腫塞為患，指出喉痹的脈象為:兩手脈浮而上溢。之所以會脈浮，病在上焦，浮而上溢,為痰火上攻之勢。用膽礬三分，或五分，為細末，吹喉中，吐痰立愈。或以針刺喉中腫處。又有咽喉閉塞，腫痛并單乳蛾、雙乳蛾，用青龍膽，用膽礬、盛于青魚膽內，陰干為末，吹入喉中，加熊膽三分，牛黃三分，冰片三分，甚妙。又有風熱上壅咽喉，見咽喉腫塞并生癰瘡的，多用牛蒡子飲［5］975。方中牛蒡子、升麻疏散風熱，利咽消腫；犀角、玄參清熱涼血；桔梗、甘草引藥上達咽喉，祛痰利咽，黃芩、木通清熱利濕；共奏疏散風熱，利咽開竅之效。可見，張氏論治喉痹以治痰寬喉為綱，并佐以清熱開竅、利咽消腫等法，所用方藥通俗易懂，療效顯著，應用廣泛。

3.2 從熱毒搏結論治乳蛾 張氏指出，風熱之邪外襲，入里化熱，熱毒搏結于喉，遂成乳蛾，初起外感者，荊防敗毒散散之；若外邪入里化熱，熱毒甚者，用玄參、牛蒡子之類辛涼解毒；若腎水虧損，相火妄動，熱浮于上，內以酸味收之，雄黃、郁金各五錢，白礬一錢半，膽礬五分，為末，吹喉中，立能言語；乳蛾實熱，結滯腫塞不開，粉香散（白礬、巴豆、輕粉、麝香）吹喉中，即開；乳蛾紅腫不消，杜牛膝根紅者，用杜牛膝破瘀止血，療腫痛之乳蛾［6］，研爛，男加女乳汁，女加男乳（首生男兒，無病婦人之乳），調納鼻中［5］980。可見張氏在治療乳蛾中，條理清晰，辨證論治，初期散之，熱者清之，熱浮于上，以酸收之，腫塞不開者，開塞消結，紅腫不消者，破瘀活絡。處方精簡，內外治并重，簡便驗廉。

4 結語

在《醫學六要》中，張三錫對耳鼻喉科疾病論治，條理清晰，用藥簡便，其中對耳聾、膿耳、鼻淵、酒渣鼻、鼻息肉、喉痹、乳蛾等疾病論治中，以痰火濕瘀為主，治以疏風清熱、清痰降火、活血通經、利濕通竅等法，記載了眾多經驗效方和治法。盡管書中有些外治法現代臨床很少運用，比如男加女乳汁，女加男乳，但在當時物質和醫療條件相對落后的情況下，不失為一種良法。是書中，也有許多方法沿用至今，如在喉痹的外治法中針刺腫處，以及吹藥、塞藥、含藥、敷藥等外治方法,適用于臨床，療效顯著。可見，張氏對耳鼻喉的辨證思想和治法處方，對后世旴江醫學和耳鼻喉科學的發展有著重要影響，值得進一步的挖掘與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