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正祛邪法治療宮頸HPV感染研究概況

劉海紅 盧 蘇 萬朝霞 陳冬梅 張允申*

1.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南通醫院，江蘇 南通 226000;2.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江蘇 南京 210029

宮頸癌是女性最常見的人乳頭狀瘤樣病毒(Human papillomavirus，HPV)感染密切相關癌癥，在女性惡性腫瘤發病率和死亡率中均位于第四位[1-2]，嚴重危害女性健康。因此，針對HPV 感染進行積極阻斷，在宮頸癌的預防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3]。現階段西醫治療HPV感染主要予干擾素局部外用，因其具有抗病毒、抑制細胞增殖，從而阻止病毒進一步復制，調節免疫機制、增強機體免疫力等多重作用[4-5]，但干擾素存在用藥周期長、療效不確切等缺陷[6]。中醫認為正虛邪戀為本病根本病機，所以諸多醫者以扶正祛邪法治療本病，治療效果也逐漸被認可。現將近年來扶正祛邪法治療宮頸HPV感染的相關文獻報道歸納總結如下。

1 中醫對于宮頸HPV感染的認識

中醫學中無“宮頸HPV感染”病名，現代醫學根據其HPV感染病因及病原學特點將其命名，但就其癥候表現而言，本病屬于中醫學“帶下病”范疇。關于“帶下病”病名的記載，最早出現在隋代巢元方的《諸病源候論》中，指出“帶下病者，由勞傷氣血，損傷沖脈任脈，致令其血與穢液相兼而帶下也”，可見“氣血虧虛，正氣受損”乃“帶下病”發病之根本，并對其病癥有詳細論述，有“帶五色俱下候”“帶下三十六疾”之說；《傅青主女科》中所述：“夫帶下俱是濕癥”，明確指出帶下濕邪為病的病理因素及病機表現，在此病因病機基礎上創立的“完帶湯、易黃湯”仍是目前治療該病的經典方劑。可見正虛是本、濕邪為標，勞傷氣血，素體正氣不足，臟腑失養，肝脾腎三臟功能失調，復感濕熱邪毒，無力驅邪外出，濕熱邪毒蘊阻胞宮，任帶二脈固攝、約束功能受損，發而為病，多屬本虛標實之證[7]。

2 扶正祛邪法治療宮頸HPV感染機理

“扶正祛邪”治則最早可追溯于《內經》，所謂“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即指出正氣虧虛、感受外邪之病因病機，并以此確立“扶正祛邪”治法。HPV感染即所謂之“外邪”，其侵入胞門，當機體正氣充盈時，尚能通過自身免疫反應抵抗、甚至進一步清除病毒，持續性HPV感染常表示病邪較盛且病程較長，機體正氣不足，邪正處于相持階段，此時以“扶正祛邪”思想指導治療宮頸HPV感染，主要基于以下兩方面原理：一是注重“扶助正氣”，此為治本，以補益氣血、健脾滋補肝腎之法培補正氣，即提高患者整體的免疫功能及抗病毒能力；另一方面強調“祛邪”， 此為治標，施以利濕或清熱化濕之法驅邪外出，即促使機體病毒載荷量的降低，最終清除病毒，“扶正”“祛邪”二法并用，相輔相成，可達到“祛邪不傷正，扶正助邪祛”的治療目的；“扶正祛邪”治則主要通過中醫藥內治、外治及中醫藥內外合治等方法實現。

3 治療方法

3.1 內治法 中醫認為素體正氣不足是發病內因，復感外來濕毒之邪，蘊結胞宮，損傷任帶而致病，具體責之肝脾腎三臟，故治療上著重健脾益氣養血、滋補肝腎以驅邪外出。

3.1.1 益氣健脾、清熱化濕法 黃月穎[8]采用健脾益氣、祛濕清熱之扶正清化湯聯合重組人干擾素α2a栓治療宮頸HPV感染脾虛濕熱型帶下病患者56例，并與單純重組人干擾素α2a栓作對照，觀察顯示，加服中藥扶正清化湯的治療組在改善TCT檢測結果及提高HPV轉陰率方面均優于單純應用干擾素栓的對照組，對宮頸HPV感染及癌前病變的預防和治療起到相對積極的作用。王燕等[9]以健脾化濕方口服聯合保婦康栓納陰作為治療組治療宮頸HPV感染脾虛濕困證患者，與單純保婦康栓納陰作對照，對兩組治療前后外周血T 細胞亞群水平的變化以及治療后中醫證候積分改善、HPV 轉陰率、臨床療效等方面進行觀察，結果表明加用健脾化濕方可有改善HPV 感染患者臨床癥狀，增強機體免疫功能，明顯提高HPV 轉陰率。吳艷菲等[10]以補益中氣、扶正祛邪、解毒祛濕立法，采用補中益氣湯配合四妙丸加減內服聯合重組人干擾素治療宮頸 HPV 感染患者，與單純應用重組人干擾素作對照，對臨床療效、HPV 轉陰率及宮頸 TCT 異常率、血清免疫指標(IFN-γ、TNF-α)、中醫證候積分進行觀察，結果顯示治療組療效、HPV轉陰率較對照組明顯提高，血清免疫指標(IFN-γ、TNF-α)較對照組改善明顯，TCT異常率明顯低于對照組，表明補中益氣湯合四妙丸加減能夠扶正祛邪、改善中醫癥狀，從現代醫學角度證實其能增強機體免疫功能，提高HPV轉陰率、降低 TCT 異常率，對臨床療效的提高起積極作用。貞芪扶正膠囊的主要成分為黃芪、女貞子二藥，黃芪性甘微溫，可補中益氣，能增強機體免疫，女貞子性平味甘苦，有補益肝腎、清熱滋陰之功，《草本備要》中記載女貞子“益肝腎，安五臟，強腰膝……除百病”,趙涵[11]研究發現與單純應用重組人干擾素 α2b 陰道泡騰膠囊相比，治療組加用貞芪扶正膠囊治療宮頸 HPV 感染療效明顯改善， HPV 轉陰率明顯提高，HPV DNA 病毒載量及宮頸糜爛復發率亦得到顯著降低，并推測加用貞芪扶正膠囊使患者失衡的免疫功能得以向平衡狀態調節轉化是其可能的作用機制。

3.1.2 補益肝腎、清化濕毒法 張玲玲等[12]治療宮頸HPV感染證屬肝腎虧虛兼濕熱毒邪內蘊型患者31例，以江蘇省中醫院補肝腎清濕毒中藥協定方內服，具體方藥為：山萸肉、生地黃、菟絲子、女貞子、墨旱蓮、土茯苓、川萆薢、鳳尾草、敗醬草、生甘草。經治療3個月后，觀察顯示補肝腎清濕毒方較干擾素組能夠明顯降低HPV轉陰率、改善中醫證候、緩解臨床癥狀，提高臨床療效，充分展示了其在宮頸HPV感染方面的治療優勢。張蔚苓[13]認為本病發病多因腎陰虧損, 相火偏旺, 感受濕毒之邪,任帶二脈受損，失去固攝及約束功能，而致病；認為陰虛夾濕型在臨床亦是常見，以自擬滋腎養陰、清化濕毒之“扶正解毒湯”治療宮頸HR-HPV感染陰虛夾濕證，研究結果表明該法能有效降低IL-18表達，進而調節機體免疫，增強免疫功能，在阻斷宮頸病變的進程中發揮及時積極的作用。楊紅麗[14]認為本病的治療, 在祛邪解毒基礎上, 尤應重視滋腎精、補腎氣, 扶助正氣, 調理機體的免疫功能以御邪外出；以滋腎固本、祛邪解毒之殺乳瘤毒Ⅰ號口服作為治療組，與重組人干擾素a2b陰道泡騰膠囊陰道用藥對照，治療組有效率為91.7%，對照組有效率為76.7%，觀察顯示殺乳瘤毒I號方在炎性細胞因子和免疫細胞因子的表達方面能夠起到積極的調節作用，進而促使機體炎性反應得到減輕、免疫功能得以調節和增強，對病情預后的改善作用亦相當明顯。

3.2 外治法 外治法是在病變部位局部應用具有指定功效的外用藥物，因其可直接作用于患處，故能更直接有效地降低病毒的載荷量、甚至可達到清除病毒的治療目的。中醫藥外治法因直接接觸靶器官，效果確切，且避免口服消化道的吸收等不良反應這一獨特優勢，被醫患廣為接受應用。潘麗等[15]將益氣健脾、清熱解毒之銀芨散(主要藥物組成：金銀花、白及、蒲公英、紫草、黃芪等)制作成小包裝貼附在患者的宮頸表面進而發揮藥效，通過臨床觀察發現銀芨散對女性的宮頸HR-HPV感染有良好的效果，患者在治療之后HPV轉陰率明顯上升。潘萍等[16]以具有益氣清熱解毒之效的芪草二術散均勻噴涂于宮頸高危型HPV感染患者宮頸上，對照組以辛復寧外用，結果顯示宮頸局部外用芪草二術散，在修復生殖道粘膜損傷、降低高危型HPV病毒載量、降低外周血T細胞水平、改善臨床癥狀方面療效優勢明顯。劉逸超等[17]對CINⅠ-Ⅱ級的患者分別予兒黃散和重組人干擾素凝膠治療處理，結果顯示以兒黃散為處理措施的治療組臨床療效明顯優于對照組，并提出兒黃散具有通過抗炎抑制腫瘤的發生發展，使得宮頸不典型增生組織向正常組織逆轉，進而使得宮頸癌發生的可能降低。

3.3 內外合治法 中藥湯劑內服的方法可以增強機體免疫能力，藥物的外用可以有效改善宮頸局部免疫環境，內服和外用相結合的方法可有效清除HPV感染。鄭彥等[18]認為本病內因正氣虧虛，不能抵御外邪，即機體免疫功能低下，感染HPV且難以清除，繼而逐步向宮頸癌前病變進展演變，治療上以扶正祛邪為原則，立法當以扶正抑癌、清熱活血、除濕解毒，采用內外合治、標本兼治之方法，選取宮頸上皮內瘤變Ⅰ級合并高危型HPV感染患者40例，以中藥扶正解毒湯口服聯合保婦康栓納陰作為治療組，以重組人干擾素α-2b陰道泡騰膠囊外用作為對照組，結果顯示治療組總有效率為65%，高于對照組的40.0%，差異有統計學意義，中藥內外合治在清除高危型HPV感染病毒方面效果明顯，在改善臨床癥狀及逆轉CINⅠ方面亦優于單純干擾素。石晶等[19]將高危型宮頸HPV感染患者分為3組，治療組選用自擬芪苓抑瘤方聯合保婦康栓治療，對照1組單用芪苓抑瘤方，對照2組單用保婦康栓，經3個月治療，結果顯示芪苓抑瘤方聯合保婦康栓納陰治療HPV感染總有效率為93.3%，優于對照2組單用保婦康栓的80.0% 和對照1組單用芪苓抑瘤方的76.7%，結果顯示芪苓抑瘤方內服聯合保婦康栓納陰的內外合治法治療宮頸HPV感染，療效明顯，且無明顯不良副反應。趙銳等[20]自擬清毒益氣湯內服及陰道灌洗涂敷作為治療組治療宮頸HR-HPV感染患者，對照組予重組人干擾素α-2b陰道泡騰膠囊陰道給藥，研究結果顯示，清毒益氣湯可以使患者自身陰陽氣血逐漸調和，免疫力逐漸增強，機體抵抗其他外界致病因素能力逐漸提高，從而有效降低患者宮頸HPV-DNA水平，達到降低HPV病毒載荷量、清除HPV病毒的治療目的。朱燕等[21]以四君五味合方內服聯合保婦康栓外用治療脾虛濕盛型宮頸HR-HPV感染患者，結果顯示四君五味合方內服能通過提高機體免疫力達到清除HPV病毒目的，保婦康栓局部宮頸用藥可抑制HPV病毒的生長復制，證實內服、外用合治在改善宮頸HR-HPV感染患者臨床癥狀的改善、提高HR-HPV轉陰率方面效果明顯。聶雯雯[22]采用益氣解毒湯聯合青黛散噴劑治療宮頸HPV感染47例，結果顯示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7.23%，明顯高于對照組(70.21%)；治療組 HPV轉陰率為85.11%,明顯高于對照組(65.96%),研究結果顯示益氣解毒湯內服具有健脾益氣、清熱解毒除濕功效，實現培補正氣、驅邪外出的治療目的，外用青黛散噴劑使藥物直達病所，從而較好的發揮青黛散噴劑的清熱解毒、收濕斂瘡功能，內服外用聯合的治療方法明顯促進宮頸HPV感染患者臨床癥狀的改善、提高HPV的轉陰率。

4 結語

中醫認為本病病機乃正虛為本，濕熱邪毒乘虛而入為標，致使任帶失去固攝約束功能；日久則正氣愈虛而致病進，邪正交爭，出現虛實夾雜之癥，故辨證治療時遵循扶正祛邪之則，尤為重要。中醫藥扶正與祛邪并用治療宮頸HPV感染，無論是內服、外用，還是內外合治，均有較多臨床報道證實具有較好的臨床療效，其作用機制可能與中藥提高機體免疫力，改善宮頸局部免疫環境，降低局部病毒載荷量、進而清除病毒等等相關。隨著本病治療、研究的深入以及現代醫學的不斷發展，物理療法、干擾素、手術等藥物及治療措施也較多的應用于宮頸 HPV 感染的治療中，近年來HPV疫苗的相關研究雖然取得了較大進展，但HPV病毒亞型繁多，已上市的疫苗針對亞型少、接種年齡限制及費用高、副作用等問題，使得疫苗注射不能廣泛普及，因此目前來說該病的治療仍無統一的、高效的、公認的標準方案，中醫藥內外治法的參與、中西醫結合的治療方法以其副作用及創傷小、效果好、易于接受等優勢，在未來不失為一種治療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