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一,周曉麗,尹曉飛,李平
(1.全國畜牧總站,中國飼料工業協會,北京100125;2.北京助爾生物科學研究院,北京100000;3.中國農業科學院草原研究所,內蒙古 呼和浩特010010)
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并寫入了黨章,成為我國農業農村發展的根本遵循。草原牧區作為我國傳統牧業生產區、少數民族聚居區、貧困人口集中區和草原文明發源地,率先實現鄉村振興既有必要性也有可行性。要按照鄉村振興戰略的安排部署,充分挖掘資源和區位優勢,統籌協調和廣泛匯聚各方面的力量,全面落實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把草原牧區建設成為和諧、美麗、富饒的天賜家園。
《中華人民共和國草原法》規定:草原是指天然草原和人工草地,天然草原包括草地、草山和草坡,人工草地包括改良草地和退耕還草地,不包括城鎮草地。我國草原科學的奠基人王棟將草原定義為:“凡因風土等自然條件較為惡劣或其他緣故,在自然情況下,不宜耕種農作,不適宜生長樹木,或樹木稀疏而以生長草類為主,只適于經營畜牧的廣大地區”;任繼周認為:“草原是大面積的天然植物群落所著生的陸地部分,這些地區所產生的飼用植物可以直接用來放牧和割草飼養牲畜”;美國草原學奠基人桑普孫認為:“草原是大面積的少雨、少圍欄、生長天然植被,用以放牧家畜和野生動物的土地資源”[1]。由于《草原法》所指的人工草地包括改良草地和退耕還草地,按照自然規律,無論是改良或是退耕還草所形成的草地,都應以適應當地生境條件的天然植被為主,因此,對草原的認識可以統一到生長天然植被為主的土地資源上來,這樣有利于區別利用耕地種草所形成的人工牧草地,避免自然資源管理和土地利用管理之間存在的矛盾。
牧區一般是指劃定為放牧或生產上以畜牧業為主的地區。按照《農業部關于印發〈全國草原保護建設利用總體規劃〉的通知》(農計發[2007]11號),我國草原被劃分為北方干旱半干旱草原區、青藏高寒草原區、東北華北濕潤半濕潤草原區和南方草地區四大區域,前3個區域通常被統稱為北方天然草原區,北方干旱半干旱草原區位于我國西北、華北北部以及東北西部地區,有草原面積15994.86萬hm2,是我國北方重要的生態屏障;青藏高寒草原區位于我國青藏高原,有草原面積13908.45萬hm2,是長江、黃河、雅魯藏布江等大江大河的發源地,是我國水源涵養、水土保持的核心區,享有中華民族“水塔”之稱,也是我國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地區之一;東北華北濕潤半濕潤草原區主要位于我國東北和華北地區,有草原面積2960.82萬hm2,重點分布在農牧交錯帶;南方草地區位于我國南部,有草原面積6419.12萬hm2,水熱資源豐富,產草量高,我國傳統放牧區包括北方干旱半干旱草原區和青藏高寒草原區的全部,以及東北華北濕潤半濕潤草原區的農牧交錯帶部分。我國生產上以畜牧為主的地區主要集中在北部、西北部和西南部地區,有四大牧區的說法,即內蒙古、新疆、西藏、青海4省區;也有五大牧區的說法,即在四大牧區的基礎上再加上甘肅省;還有常用的牧區縣和半牧區縣,我國現有268個牧區縣和半牧區縣,集中分布在北方天然草原區。本研究所說的草原牧區指的是以放牧為主的地區,傳統產業以草原畜牧業為主,是我國草原文明的發源地,也是少數民族的聚居區和貧困人口的集中區,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和作用。
首次出現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的“鄉村振興戰略”為農業農村發展摹畫了美麗的畫卷,明確了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強調要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十九大報告中除了首次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外,還在原來“四個現代化”中的農業現代化的基礎上首次提出了農業農村現代化;在十六屆五中全會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二十字方針的基礎上,提出了新的“二十字”總要求,并將這一戰略寫入了黨章。作為多民族聚居的草原牧區,對鄉和村有不同的叫法,如內蒙古自治區就有蘇木和嘎查這一類似農區鄉和村的稱謂,可能是語言和認識的不同,專家學者和智庫機構很少研究草原牧區的鄉村振興問題,管理決策者也很少關注草原牧區鄉村振興的政策設計問題,成為我國鄉村振興戰略的一個短板。
草原牧區以畜牧業生產為主,產業結構單一,人、草、畜矛盾突出,農牧民收入偏低。2000-2008年,甘肅省牧民人均純收入增長71%,而同期農民收入增長90%;內蒙古自治區牧民人均純收入年均增幅為8%,比農民收入增幅低3.5個百分點,2008年,全國牧民人均純收入只有4026元,僅相當于同期農民收入的80%多[2],29%的牧業縣和33%的半牧業縣是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3]。1978年牧民人均純收入188元,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301元,相差113元;2006年牧民人均純收入3342元,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10358元,相差7016元,這還僅是貨幣收入的差距,如果再加上公費醫療、失業保險等福利方面的差別,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更大[4]。2011年起,我國開始實施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政策,對落實草原禁牧和草畜平衡制度、轉變畜牧業生產方式的農牧民予以補助獎勵,農牧民戶均增收1500多元,個別深度貧困地區牧民人均增收超過5000元,據統計,2018年牧區縣牧業人口人均純收入10821.6元,較2011年的5464.4元增加了98.0%,半牧區縣牧業人口人均純收入10639.4元,較2011年的5361.4元增加了98.4%。政策性收入占20%多,一些地方超過了50%,進一步鞏固和增加收入的壓力很大[5-6]。
我國2.28萬km的陸地邊境線上有1.4萬km位于草原牧區,其中西藏、新疆、內蒙古、甘肅4省區邊境沿線區域分布著51個牧區縣,邊境線長約1.15萬km,連接著印度、克什米爾地區、巴基斯坦、阿富汗等11個國家和地區,邊界領土爭端、反恐戰爭、毒品走私等不安全因素復雜[7]。青海、西藏、甘肅、新疆、寧夏等草原牧區省份受西方反華勢力、暴力恐怖勢力和宗教極端勢力的影響威脅,不穩定因素多[8]。近年來雖然我國加大了草原保護建設的投入力度,但是由于資源消耗過度、貧富差距過大、城鄉差別顯著等矛盾突出,礦山、草場、林地、水域等邊界糾紛較多,草原牧區依然是我國確保和諧穩定的關鍵地區。通過實施草原牧區鄉村振興戰略,加大財政投入力度,加快經濟社會發展,更多地體現黨和國家的關懷與溫暖,是保證民心向黨、確保安全穩定的關鍵舉措。
我國55個少數民族都在草原上有分布,1.2億少數民族人口中70%以上集中生活在草原區,全國659個少數民族縣(旗)在草原地區的就有597個[9]。草原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游牧民族,先后有匈奴、東胡、鮮卑、契丹、蒙古等依賴草原為生的民族,創造并發展了輝煌燦爛的草原文化;青藏高原是藏族文明的沃土,藏族人民在高寒的氣候環境下,形成了淳樸善良、樂于吃苦的民族性格;哈薩克族、鄂倫春族等少數民族對草原都有深厚的感情,養成了重視自然、愛護生靈、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文明風尚。自公元前221年秦始皇掃平六國至辛亥革命的2000多年中,中國歷史上曾出現過秦、兩漢、唐、元、明、清等7個強盛的王朝,其中就有蒙古族建立的元朝和滿族建立的清朝,草原牧區少數民族和漢族一樣都是我國歷史的創造者[10]。邊境牧區大部分民族群體屬于跨國界而居的“跨境民族”或“跨界民族”,如新疆邊境牧區與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俄羅斯等國相鄰區域的哈薩克族、柯爾克孜(吉爾吉斯)族、塔吉克族、維吾爾族、塔塔爾族、俄羅斯族等,全國有34個民族跨境而居,總人口約為6600萬人,這些跨境民族為加快發展我國與周邊國家的經貿文化交流與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也對維護邊疆穩定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11]。加強草原牧區鄉村建設,讓農牧民更多地獲得我國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成果,對維護民族團結、民族利益、民族感情和民族尊嚴都會產生重要的影響。
我國草原牧區從青藏高原往北沿祁連山、天山、阿爾泰山、賀蘭山、陰山至大興安嶺西部,綿延4500多km,形成了一條綠色的自然保護帶,阻擋了風沙對中東部農區的威脅,因此北方天然草原被稱之為我國面積最大的綠色生態屏障。我國長江、黃河等大江大河及其主要支流均發源于草原區,草原牧區生態環境的好壞決定著這些大江大河水源的數量和質量。從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之前的30年中,北方天然草原由于不科學的開發利用,出現了嚴重的生態環境問題,據統計,1987-2010年的23年間,內蒙古草原的湖泊由427個減少到282個,減少了145個,占自治區總湖泊數的34%[12];1949-1979年,新疆濫墾草原345萬hm2,大多是優良草場,內蒙古濫墾草原206.7萬hm2,許多地方淪為沙漠,青海省盲目開墾冬牧場38.2萬hm2,其中棄耕地面積28.9萬hm2,成了不毛之地[13];內蒙古自治區達茂旗1958年全旗僅有12個采礦點,到80年代后期,采礦業逐步發展成為達茂旗的支柱行業,較大的工業企業就有30個,到2007年底,全旗天然草原退化、沙化、鹽漬化面積高達85%[14]。2011年實施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政策前,我國90%的可利用天然草原不同程度退化,中度和重度退化面積達1.5億hm2,產草量比20世紀80年代平均下降30%~50%,部分草場完全喪失生產能力。目前我國草原生態惡化趨勢雖然得到了遏制,但是還沒有根本扭轉,天然草原平均超載仍在20%~30%,2017年牧區縣和半牧區縣草原超載率為14.1%,鼠蟲害危害面積為4140.8萬hm2,部分草原區退化、沙化、鹽漬化問題還非常嚴峻,需要繼續加大生態保護建設力度[15]。
草原牧區人、草、畜矛盾突出,出現了生態移民問題,有的在縣域內由牧區向農區轉移,有的進行了跨縣、跨市、跨省的人口轉移,內蒙古自治區投資上億元對65萬名生活在草原脆弱區的牧民進行了生態移民;青海省投資了75億元啟動“青海省三江源自然保護區生態保護和建設項目”,對生活在三江源生態惡化區的牧民實行遷移;新疆建立羅布泊野駱駝、卡拉麥里、阿勒泰金山、天池等6個自然生態保護區,投資上億元對我國第二大草原-巴音布魯克草原進行“人畜下山來,綠色留高原”的生態治理和生態移民工程[16]。除了生態移民外,也有自主移民的,據分析,到2006年底,內蒙古自治區錫林郭勒盟共調整農牧民12.9萬人,其中依托項目遷移5.9萬人,自主遷移7.1萬人,自主遷移中包括整戶遷移1.96萬人,分散遷移5.14萬人;依托項目遷移主要從事的是農業,自主遷移主要是進城創業就業,以開辦飯店、商店、理發店、跑運輸、務工為主[17]。草原牧區生態移民不僅給接收地帶來了人員就業負擔,而且一些轉移就業的農牧民因生產、生活不適應,出現了回流現象,自主移民也存在難以為繼的現象,因此,還得依靠鄉村振興從根本上解決農牧民的生存發展問題。
我國是一個草原大國,擁有天然草原3.9億hm2,面積居世界第二位,占國土面積的41.7%,是耕地面積的3.2倍,森林面積的2.5倍,其中:北方天然草原區面積3.3億hm2,占我國草原總面積的84.6%[18];牧區縣和半牧區縣草原面積約2.3億hm2,占北方天然草原面積的69.7%[19]。按照首次全國草地資源調查,北方天然草原跨越溫帶、暖溫帶和寒帶,18類草原中有13類分布在這里,草原具有豐富的生物多樣性,飼用植物資源6700多種,經濟植物資源8000多種,野生動物資源2000多種[20-21],我國農區種植的小麥(Triticum aestivum)、燕麥(Avena sativa)、稻谷、大麥(Hordeum vulgare)、谷子、玉米(Zea mays)、黑麥(Secale cereale)、高粱(Sorghum bicolo)和養殖的馬、牛、牦牛、駱駝、綿羊、山羊、豬、兔、鹿、鵝、鴕鳥等幾乎全部谷物和馴養動物都來源于草原。草原牧區礦藏、水能、風能、太陽能等資源富集,是我國戰略資源儲備基地,其中內蒙古、新疆、寧夏、甘肅、青海5省區煤炭預測資源量就達33818億t,占全國總量45521億t的74.3%[22]。
農業開始于以畜牧生產為特色的伏羲氏為代表的時代,逐步建立起兩類食物系統,一類是動物性的草-畜-人系統,另一類是植物性的籽粒-人系統。草原牧區以動物性的草-畜-人系統生產為主[23],從距今8000多年伏羲氏時代的原始草原狩獵業,歷經秦漢以來2000多年的傳統草原游牧業,再到鴉片戰爭至今的近現代草原畜牧業,隨水而遷,逐草而居,這一獨特的生態環境和生存方式造就了與農耕文化不同的草原文化,是北方游牧民族在適應自然地理環境和漫長的歷史演變過程中發展起來的。草原文化與黃河文化和長江文化一道成了中華文明的三大主源[24],具有豐富的內容和深刻的內涵,如內蒙古的紅山文化、大窯文化、薩拉烏蘇文化、夏家店文化、扎賚諾爾文化[25],融合了吐谷渾文化、吐蕃文化、蒙古文化、印度文化和中原文化的西藏草原文化等[26],特別是在認識自然和改造自然的過程中,孕育了豐富多樣的宗教文化,從我國古代北方草原民族的薩滿教到隨后傳播的藏傳佛教和伊斯蘭教等[27-28],宗教思想在草原牧區和農牧民中有著廣泛的影響。草原文化是一種生態文化,對我國建設生態文明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草原牧區在8000多年的人類活動和生產實踐中積累了大量的物質文化傳承,既有有形的也有無形的,形成了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各類文化遺跡豐富多彩,比如青海省的托托河沿、可可西里三岔口、大柴旦等舊石器遺址,河湟流域的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卡約文化、辛店文化、諾木洪文化等遺址,西藏各地發現了70多處古代巖畫,展現了騎馬、狩獵、放牧等人與動物關系的畫面[29]。各類寺廟在草原牧區隨處可見,比如內蒙古呼和浩特市附近的大召、小召、席力圖召、五塔寺等[30];西藏著名的布達拉宮、拉木寺、塔爾寺、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扎什倫布寺等[29]。具有民族特色的人文傳承也是引人入勝,比如內蒙古的“蒙古包”、“手扒肉”、“烤全羊”、“蒙古奶茶”、“馬奶酒”、“獻哈達”、“馬頭琴”和蒙古靴、蒙古袍、腰帶等[31];西藏的喝酥油茶、穿松巴鞋和羊皮襖、盤發和牦牛毛編制的帳篷[26],還有優美動聽的草原歌曲等,為草原牧區發展文化和旅游產業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出自南北朝《敕勒歌》中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唐代大詩人杜甫膾炙人口的古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唐宋八大家之首韓愈贊美草原早春“草色遙看近卻無”等詩詞歌賦,把人們帶入了廣袤壯闊、生機無限的美麗大草原。我國草原水草豐美、景觀多樣,是黃河、長江、瀾滄江、怒江、雅魯藏布江、遼河和黑龍江等幾大水系的發源地,是中華民族的水源和“水塔”,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旅游景觀,河北和內蒙古有人們熟知的壩上草原、錫林郭勒草原、格根塔拉草原、呼倫貝爾草原、科爾沁草原、貢格爾草原、烏蘭布統草原、輝騰錫勒草原、葛根塔拉草原等[31],新疆草原區垂直分布的草原植被和景觀風貌,青藏高原草原區的高寒草地和高原湖泊,都有著誘人的景色。
1949-1988 年國家對草原基本建設的投入每畝年均僅有0.02元,此后對草原的投入不斷加大,“八五”期間國家財政用于草原基本建設的投資年均達到5000~7000萬元,2002年僅國債項目就達到了20多億元[13],2011年國家啟動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政策后,每年中央財政投入草原保護建設方面的資金達到了200多億元,同時,中央財政通過一般性轉移性支付和其他專項轉移支付也加大了對草原的投入力度,基本覆蓋了牧民教育、醫療、就業、生產各個方面,充分體現了黨對牧區、牧民、牧業的關心與支持。2017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深改組第37次會議上指出,“堅持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將草納入生命共同體,對草原牧區發展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義。2018年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成立國家林業和草原局,將草原監督管理上升到國家局管理,是我國草原管理體制的重大變革。草原面積大、人口少,268個牧區縣和半牧區縣有2.3億hm2草原,占國土面積的24.6%;牧業人口只有1106.9萬人,僅占我國人口總數的0.8%[5],具有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絕對優勢,在國家大力支持和草原牧區的努力下,完全能夠提前實現鄉村振興。
草原畜牧業是草原牧區的主導產業,牧區縣和半牧區縣畜牧業產值一般都占農業總產值的40%左右,有的高達80%以上,對繁榮牧區經濟和推進社會進步具有重要意義[13]。2018年牧區縣和半牧區縣飼養牲畜數量和畜產品產量占全國的比重分別為:大牲畜20.1%、牛羊肉9.6%、綿羊毛32.3%、山羊毛23.1%、山羊絨38.2%[5]。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草食牲畜放牧生產數量和草原生產力有較大的差距,美國70%的家畜、澳大利亞90%的家畜、新西蘭95%的反芻家畜均來自放牧,我國僅有20%多[32];我國單位面積草原的畜產品產量不足美國、新西蘭等國家的5%,單位面積草原的產值僅相當于美國的1/20、澳大利亞的1/10、荷蘭的1/50[33]。我國草原生產力低主要是因為草原保護建設力度不夠和管理利用不科學,據試驗分析,呼倫貝爾地區草地補播苜蓿(Medicago sativa),與不補播的原生草地相比,生物量平均增加了34%,補播黃花苜蓿(Medicago falcata)和紫花苜蓿(Medicago sativa)的RFV(相對飼喂價值)平均提高了8.73%和4.71%[32];據測算,通過科學放牧等草原畜牧業現代化轉型升級措施,草原增產潛力為50%~200%[34]。草原畜產品有綠色、優質、安全的特色,通過延伸產業鏈、打造價值鏈,還可提升效益和產值,能夠實現產業興旺的目標。
草原退化是世界上廣泛存在的問題,比如印度草原3/4退化、南美洲草原23%退化、北美洲草原22%退化,20世紀80年代撒哈拉地區因草原等資源破壞還導致了“生態難民”事件[16]。美國也在20世紀受到了草原嚴重超載的危害,此后將占全部草原40%的國有草場設為自然保護區和國家公園,并頒布了《泰勒放牧法》,還對退化草原實行圍欄封育、輪牧、人工種草、改善水文條件、公有化等措施[35]。按照聯合國人口承載力標準,典型草原區的人口承載力為5~7人·km-2,荒漠草原區的人口承載力為2.0~2.5人·km-2[36],我國牧區縣和半牧區縣平均每km2承載人口數為4.8人,由于這些地區的草原類型多屬于荒漠草原和高寒草原,人口數超出了資源承載能力,一方面要通過草原改良措施,改善生態狀況,提升草原人口承載力;另一方面要把富裕的農牧民轉移出來,通過發展多種產業和推進第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解決農牧民安居樂業問題。
受民族和語言等方面的影響,草原牧區農牧民受教育程度相比農區要低一些,特別是信教的農牧民比例大,宗教意識強,改變傳統的生產生活方式有很大的阻力,如有的地方寺廟要求農牧民不殺生,牲畜就難以出欄;有的農牧民把治療疾病的希望寄托給燒香拜佛等。因此,既要從根本上強化教育措施,提升農牧民的綜合素質;也要傳承草原文明建設成果,從靈魂深處改造農牧民的思想意識。草原牧區有很多優良傳統習慣可以發揚,比如:牧民們在生產中總結出“夏季放山蚊蠅少,秋季放坡草籽飽,冬季放彎風雪小”,“冬不吃夏草,夏不吃冬草”等生產方式;蒙古族牧民每次殺羊吃手扒肉前,都會割下幾小塊肉,走到蒙古包外莊重扔向天空,敬獻給“天父地母”和養育他們的草原;蒙古族的祖傳禮制“家里來騎馬的就要接其韁,若要來拄杖的就要接其拐杖”、“請進屋里,雖沒有好招待的,但要倒碗茶喝,雖沒有好鋪的,但要鋪上薄氈讓座”,教育孩子們熱情待客、尊敬他人、鄰里互助等[27,37]。宗教文化也有其可取的一面,比如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很重視文化知識的學習,他的圣訓“求知是每個穆斯林的天職”、“學問雖遠在中國,也應當去尋求”、“誰踏上求學的大道,真主已經使誰走上直達樂園的途”等都對信教的農牧民具有很好的教導價值[38]。要采取各具特色的方式方法,培育農牧民的良好風氣,增強農牧民的民族自豪感和祖國榮譽感。
鄉村振興戰略把新農村建設中提出的“管理民主”改為“治理有效”,與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的“推進多層次多領域依法治理,堅持系統治理、依法治理、綜合治理、源頭治理”相一致,從“管理”向“治理”的轉變,也體現了理念上的重大變化。在草原牧區發展的歷史上,就曾制定過《成吉思汗大法典》《阿勒坦汗法典》《喀爾咯七旗法典》《衛拉特法典》《喀爾咯吉如姆》《阿拉善蒙古律則》等一系列法律規范[39],新中國成立后實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草原牧區絕大多數屬于民族自治地方,應當按照法律規定充分行使自治權,在總結和吸收歷史經驗的基礎上,完善法律法規,改善法治環境,增強法治建設。要繼承和發揚草原文化道德觀,比如蒙古民族就極力推崇“以誠立命、以誠配天、以信立行、以忠誓盟”的理念,將誠信視為美德,用大量的諺語、格言來教育子孫,“碰大雪也別違諾言,遇大雨也別耽誤時間”、“真誠是萬美之根,虛假是萬惡之源”、“寧愿自己傷心,不要別人難過”、“借奶還黃油,借牛還駿馬”等[27,40],對建立良好的社會秩序和健康的發展環境具有重要的作用。要充分發揮農牧民群眾自治的作用,與“三股勢力”以及達賴等反華集團開展一場人民戰爭,還要調動宗教寺廟、長輩鄉賢等各方面的力量,形成草原牧區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共治氛圍。
北方天然草原是我國重要的生態屏障,牧區人民肩負著維護邊疆穩定的重任,國家應當保證草原牧區牧民的教育、醫療、衛生等基本福利,讓他們安心地扎根邊疆、保護生態、維護穩定。要支持和引導草原牧區發展文化旅游等產業增加農牧民收入,這既是草原區的特殊優勢也是發達國家的普遍做法,全世界可供生態旅游的660多個較大的自然保護區中有一半在草原,很多國家把草原旅游業作為主導產業,如蒙古國草原生態旅游年均吸引國際游客80多萬人次,國際旅游總收入2000多萬美元;愛爾蘭實行草原景觀旅游,收益已接近農業總產值的50%[21]。我國草原牧區有深邃的草原文化、多樣的物質傳承和美麗的自然景觀,還是聞名中外的“絲綢之路”和“歐亞草原路”的重要通道[11],草原牧區少數民族和周邊國家少數民族同根同源,信仰的宗教也有緊密的交流聯系,決定了文化旅游產業可以成為草原牧區鄉村經濟的優勢產業。此外,還可發展草原花卉業、食品業、藥材業等多種產業,只要方法得當、規劃到位、政策到位、管理到位,實現草原牧區生活富裕的目標是完全能夠做到的。
我國經濟社會已經發展到了新階段,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大背景下,草原牧區已從過去的重點解決吃飯穿衣和吃肉喝奶問題,轉變為鞏固脫貧成果、保護草原生態、維護民族團結、確保和諧穩定等目標上來,發展路徑也從草原畜牧業延伸到草原文化業、旅游業、花卉業、食品業、藥材業等多種產業,要進一步加大政策扶持力度,積極傳承文明成果,發揚優良傳統,提升社會治理能力和水平,推進草原牧區率先實現鄉村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