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慧娟
呼和浩特市北垣小學 內蒙古呼和浩特 010010;內蒙古師范大學 內蒙古呼和浩特 010020
源于游牧生活屬性,蒙古包最大的建筑特點就是易于遷移,游牧民族的經濟文化模式決定了這樣的居住方式,所以關乎蒙古包的一切建筑元素,全部以最簡潔而高效的方式順應著自然規律從結構體系到取材,一律遵循自然滿意簡化,不喜歡奢侈與浮華的民族性格。從蒙古包由內而外難以見到繁復的贅飾、夸張的造型,對自然的崇敬滲透這一建筑的點點滴滴[1]。
孕育蒙古族的獨特生存背景,鑄造了其民族獨特的建筑形式美感,在蒙古包的造型結構中,點、線、面等造型語言的運用十分廣泛,輪廓、比例、和節奏都形成了一種規范的形式。就蒙古包外部造型藝術所呈現的審美特點來看,我們分別從其圓形結構、色彩的使用、裝飾圖案的特點三個方面來探究其內涵。
圓形,在游牧民族建筑雛形期便占據著重要位置,完整和飽滿是蒙古族人注重的重要審美原則之一,音譯蒙文“翰魯格臺格兒”意為“無窗的房子”。從蒙古包的演化進程來看,其外形在歷史演進中發生著“鈍化”的過程,到今天,蒙古包建筑已鮮少能體現角狀的存在。它不像歐洲哥特式建筑尖頂所極具表現出的高聳入云,也沒有巴洛克式建筑動感的線條和繁復的裝飾。人們時常將草原上的蒙古包比作散落在綠色地毯上的粒粒明珠,這樣貼切的形容首先源于蒙古包流暢的圓形特征。完整與飽滿地體現“圓”也是民間美術造型的穩固不移的定則。
圓形,有圓滿、“全”的意思,以“圓”為中心的哲學思想正是精神內涵后物化的表現,這種圓形的時空觀在中國南北朝時期的歌謠《敕勒川》:“天似穹廬,籠蓋四野”中便可初見端倪。溫暖的太陽、璀璨的星月、植物的果實、肥碩的牛羊……都象征了圓整、完滿與和諧。總之能造化萬物、凝聚生命力量的造化之力似乎永遠與“圓”有著難分難舍的關系,故而蒙古族將圓形的象征意義發揮到極致,從建筑的外形、結構、圖案到“陶腦”與“烏尼”相連所呈現的環狀日月光芒輻射、遷徙時排列的“古列延”,都以‘'圓"來表達崇敬自然的民族情感。當然,圓形在游牧環境中實際生產、生活中的實用價值也是維持這一民族建筑形狀恒定長久的必要因素。在同樣大小的空間內,圓形建筑的實用面積要超過方形建筑,而圓形建筑更加具備堅固性的優勢。草原氣候變化多端,極端天氣環境下,分散的建筑物難以尋求任何庇護,圓形蒙古包(如圖1)能夠最大限度的化解惡劣天氣帶來的影響。圓形包身改變了吹來的強風,避免了建筑物被吹倒;圓形包頂又因為坡度而不會貯存雨雪。除此之外,蒙古包還能化身計時工具,是大草原的“日晷”,有經驗的牧民會根據不同季節陽光照射包身形成的陰影大小長短來判斷時間。

圖1 蒙古包
一個民族的審美內涵還反映于該民族對于色彩的理解與偏愛,對色彩的解讀能窺探不同民族的審美心理。
中國北方草原上游牧民族,特別是蒙古族,十分重視色彩的抽象性和象征性。傳統氈帳蒙古包通體呈白色,只在包頂、包門等處做少量裝飾?!恶R可波羅游記》:“他們是以西歷二月份作為新年的伊始,這一日,大汗和他疆土上的所有臣民,都依照慣例穿上白衣。按照他們的觀念,這是吉祥的象征?!?/p>
白色在蒙古族人心目中十分崇高,涵蓋事物美好開端、福氣、平安、純潔的含義。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由于游牧經濟獨特的生產、生活方式,動物乳制品是蒙古族人重要的經濟來源和生活支柱,也是他們果腹的主要食材。并且,廣闊的草原一望無際,目之所及時常是放牧時的潔白羊群,天空中的白云和明媚的日光與其交相呼應,這也構筑了牧民對白色的美好印象。從實用角度考量,白色反光、少吸熱,能夠大幅緩解草原夏季酷暑。而在冬季,潔白的羊毛氈又是極好的保暖材料。所以,白色成了牧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顏色。
除此之外,蒙古族人對色彩鮮明、愉快、活潑的明亮色調十分偏愛。游牧生活讓放牧的牧民在感悟自然的同時也體味著孤獨,所以他們對于鮮艷的色彩有強烈的敏感和熱情,且在時間積累中形成草原游牧民族對于色彩獨特的欣賞、辯識能力。不同色彩還有不同的文化含義與情感期盼,如藍色源自對天空的敬仰,所以常常象征永恒、寧靜、真誠、善良;蒙古族人對紅色也十分喜愛。紅色使人聯想到成熟的果實、燃燒的火焰、溫暖的太陽,故而常象征熱情、快樂、生活美滿;陽光、金子都讓金色蘊含著理想和希望。并且這些顏色還時常被用來大膽的相互對比,或借助色補色形成強烈表現力,從而產生熱烈、愉快、活潑、單純的視覺效果,也直觀反映出蒙古族人的民族性格。
源于對自然的敬仰和對天地萬物循環往復的理解,蒙古族的裝飾圖案總是靈活多變的表現出對生活真實的寫照和對美好的幻想。在這些裝飾圖案中,常見到連續、適合和單獨這幾種民間常用的裝飾紋樣來構成圖案的基本要素。這些圖案,無一例外的反映出茁壯、有生命力、蓬勃和欣欣向榮的主題。盡管時代不同,從已知研究中卻難以看到任何蒙古族藝術主動反映殘缺、孱弱、生命力衰退的裝飾圖案,這反映出該民族通過紋樣的形式歌頌、贊美自然來美化生活,以表達對生命的敬仰和熱愛。
如最具代表性的云紋,是蒙古族吉祥的象征,往往都是飽滿圓潤的形象。該紋樣對真實的云進行抽象概括,過濾掉了現實生活中烏云、殘云等給人缺乏安全感的形象。這種以現實生活為基礎,卻又不會照搬照抄的藝術表現形式并構成了蒙古族氈廬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除此之外,提煉于生活的盤腸紋、羊角紋等獨具特色的民族紋樣都樸素的反映著該民族對于生命輪回、循環和自然往復變化的理解與敬仰。
對于這些裝飾圖案的使用,蒙古民族是內斂而克制的,從蒙古包身來看,除包頂、包門的裝飾外,大片羊毛氈仍舊以潔白為主色調,且不同的紋樣在使用過程中也有嚴格的把控。圖案的制作工藝也異常講究,與蒙古民族粗獷的性格又形成了微妙反差。
總之,對空間、色彩、裝飾圖案的獨特理解,反映了蒙古族人豐富的精神世界。圓形的哲學思想被蒙古族人滲透到了方方面面。在顏色的使用方面,即遵循實用性,又顧及對精神世界的考量,形成了這個民族鮮明的文化標志之一。而圖案喜好與顏色偏愛之間的相互碰撞,彰顯了蒙古族人更深層次的精神世界與人文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