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殿偉,謝學軍,盧靜,張梅
糖尿病視網膜病變(diabetic retinopathy,DR)是糖尿病最常見的微血管并發癥,發病機制復雜,傳統的激光和手術治療效果均不理想。因此,開發新的治療策略預防和治療DR 是至關重要的。研究[1]表明,色素上皮衍生因子(pigment epithelium-derived factor,PEDF)是一種內源性的神經營養因子,具有神經營養活性、抑制新生血管、抗血管通透性[2]、抗炎[3]、抗纖維化[4]和抗癌[5-6]等作用,在探索DR 新的治療手段的研究上有重要意義。
糖尿病是以體內糖代謝紊亂為主要特征,引起細胞因子、血流動態異常,在視網膜主要表現為微小血管閉塞、缺血,以新生血管形成為主體的病變。視網膜微血管病變進一步導致視網膜缺血缺氧[7-9],同時高血糖和隨后增強的晚期糖基化終產物(advanced glycosylation end products,AGEs)的積累,引起視網膜多種細胞凋亡及功能紊亂,促進DR 進程[10-13];過量的AGEs 又會促進產生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及其mRNA 的表達以及毛細血管內皮細胞的滲漏,這些反應進一步加重視網膜缺氧狀態。
視網膜Müller 細胞幾乎包裹所有視網膜神經元,并與視網膜血管緊密連接,這種生理結構有助于血-視網膜內屏障(inner Blood Retinal Barrier,iBRB)的緊密連接功能[14],說明視網膜Müller 細胞功能障礙對于視網膜神經變性與微血管異常似乎起著關鍵作用[15]。同時視網膜Müller 細胞能夠產生調節血流,血管通透性和細胞存活的生物因子起到保護視神經作用,其中的PEDF 及相關因子可能就是視網膜Müller 細胞釋放的主要神經保護劑之一[16]。前期的實驗[17]均表明,補腎活血方具有保護糖尿病視網膜Müller 細胞及調控相關細胞因子的作用,故本文擬討論補腎活血方對AGEs/缺氧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細胞分泌的PEDF 及相關因子的研究。
新生7 d SD 大鼠5 只(視網膜Müller 細胞培養取材,雌雄不限,雙眼未睜)及8~12 周齡SD 大鼠20只(制備血清,雌雄各半,體重120~150 g),清潔級,均符合國家醫用動物一級動物使用標準,由成都中醫藥大學動物實驗中心提供(生產合格證:川實動管質第99-11 號)。
大鼠血VEGF、PEDF/ELISA 試劑盒(北京麗科);連二亞硫酸鈉(分析純)(重慶西南化學試劑廠);胰蛋白酶(Gibico 公司);PBS 緩沖液(北京中杉公司);DMEM 培養基(成都科比特公司);酶聯免疫檢測儀(美國寶特Bio-Tek)。
補腎活血復方中藥浸膏(成都中醫藥大學藥學院制劑室),藥物組成:人參、熟地黃、川芎、牡丹皮等。
1.4.1 視網膜Müller 細胞原代的培養 實驗方法與前期實驗[18]相同:(1)出生后第7 d 的SD 大鼠5只(同窩乳鼠),頸脫位法處死,無菌條件下快速取出眼球,用75%乙醇浸泡15 min,含有雙抗的PBS 緩沖液沖洗3 次,放于適量無血清的DMEM 液中。(2)將其放置在室溫下,避光保存過夜(12 h)。(3)用吸管將無血清DMEM 液移出,然后PBS 緩沖液對眼球組織進行沖洗,甩干,每10 只眼球加入0.25%胰蛋白酶5 ml,置于恒溫培養箱中進行組織消化,時間1 h。(4)用吸管將胰蛋白酶移除,并將含20%胎牛血清的DMEM 液加入盛放組織的培養瓶中,其目的是終止胰蛋白酶對組織的消化。(5)使用體視顯微鏡,剪掉角膜,用顯微鑷輕輕去掉其中的晶狀體和玻璃體,將視網膜剝離出來。用吸管將所有視網膜移至離心管中,輕輕吹打,使組織成乳糜狀后,將沉淀細胞用培養基散布并接種在培養瓶中,每3 d 更換1 次培養基,每天觀察細胞生長情況。(6)傳代培養:約5 d細胞達到80%融合時,將培養液移除,用PBS 緩沖液沖洗3 次,將5 ml 0.25%胰蛋白酶加入其中用以消化,于37℃培養箱,在離心管裝好DMEM 液備用(終止消化用),20 min 后取出培養瓶,用吸管小心吹打消化后的組織,然后吸入備用的離心管中,1000 r/min離心10 min,將上清液移除。將少量DMEM 液加入離心管,再用吸管輕輕吹打沉淀物使混合均勻,從中取1 滴細胞懸液計數,適當調整培養液量,將使細胞密度調整至為1×106/ml,取3ml/瓶放入培養瓶,繼續放在5%CO2,37℃培養箱中培養。
1.4.2 血清的制備 用補腎活血中藥組大鼠(每日9 時給予補腎活血復方中藥浸膏灌胃1 次,給藥劑量為11.67 g/kg/d,連續7 d。)及對照組大鼠(每日相同時間給予等劑量的生理鹽水)所制備的SD 大鼠血清分別簡稱中藥含藥血清、空白血清,方法與前期實驗[18]相同。分離的血清以56℃,30 min 滅活處理用,0.22 μm微孔濾膜過濾除菌、5 ml 分裝,-20℃保存備用。
1.4.3 細胞分組與處理[18-21]將第2 代視網膜Müller 細胞接種在96 孔培養板中,密度為2×104個/ml,每孔200 μl,共3 板;24 h 后,將含有體積分數20%胎牛血清的DMEM 培養液棄掉,換用無血清的培養液以排除胎牛血清干擾,孵育24 h 后,棄掉無血清的培養液,按下列分組情況換含有不同培養條件的培養液,將3 個板隨機標記為24 h、48 h、72 h,放入培養箱繼續培養,分別于24 h、48 h、72 h 測定實驗指標。
正常對照組(NC 組):DMEM 培養基(20%空白血清);正常中藥干預組(NCM 組):DMEM 培養基(20%中藥含藥血清);低AGEs 組(LA 組):DMEM培養基(20%空白血清)+AGEs(終濃度為50 mg/L);高AGEs 組(HA 組):DMEM 培養基(20%空白血清)+AGEs(終濃度為100 mg/L);低AGEs 中藥干預組(LAM 組):DMEM 培養基(20%中藥血清)+AGEs(終濃度為50 mg/L);高AGEs 中藥干預組(HAM組):DMEM 培養基(20%中藥血清)+AGEs(終濃度為100 mg/L);模擬缺氧組(SH 組):DMEM 培養基(20%空白血清)+Na2S2O2(終濃度為1 mg/L);模擬缺氧中藥干預組(SHM 組):DMEM 培養基(20%中藥血清)+Na2S2O2(終濃度為1 mg/L)。
采用雙抗體夾心法來測定細胞培養液上清液中大鼠VEGF/PEDF 水平。用ELISA 試劑盒純化的大鼠VEGF/PEDF 抗體包被微孔板,制作固相抗體,向包被單抗的微孔內依次加入大鼠VEGF/PEDF,然后與HRP 標記的大鼠VEGF/PEDF 抗體結合,形成抗體-抗原-酶標抗體復合物,徹底洗滌后將底物TMB加入其中以顯色。HRP 酶催化TMB 變成藍色,酸的作用將使其轉化為黃色。其顯示顏色的深淺和樣品中的大鼠VEGF/PEDF 呈正相關。在450 nm 波長下用酶標儀測定其吸光度(optical density,OD)值,然后用標準曲線計算細胞培養液上清液(50 μl)中大鼠VEGF、PEDF 的濃度。
計算方法:以標準物的濃度為橫坐標,OD 值為縱坐標,在坐標紙上繪出標準曲線,用標準物的濃度與OD 值計算出標準曲線的直線回歸方程式,將細胞培養液的OD 值代入方程式,計算出細胞培養液濃度,再乘以稀釋倍數,即為細胞培養液的實際濃度。
數據采用統計軟件SPSS 22.0 進行整理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表示,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組間兩兩比較采用LSD-t 檢驗,同組間的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 檢驗,P<0.05 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視網膜Müller 細胞的胞體呈狹長肥大狀,可見扇形細胞,胞漿豐富,淺紅色;胞核大,位于胞體中央,染色淡,2 個或2 個以上核仁(圖1)。

圖1 視網膜Müller 細胞形態圖(×100 倍)。1A 原代視網膜Müller細胞;1B 視網膜Müller 細胞的HE 染色;1C 視網膜Müller 細胞的GFAP 染色;1D 視網膜Müller 細胞的GS 染色
同時段組間比較:(1)24、48、72 h 時,SH 組、LA組、HA 組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表達量均高于NC 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HA 組、SH 組表達量均高于LA 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2)24 h 時,SH 組表達量高于HA 組;48 h 時,SH 組表達量低于HA 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3)除72 h NCM 組VEGF 表達量與NC 組相比,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外,其余時段有中藥干預組的表達量均較對應無中藥干預組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
不同時間段組內比較:SH 組(t48h=-9.25,P=0.000;t72h=-37.20,P=0.000)、LA 組(t48h=-2.99,P=0.030;t72h=-2.65,P=0.045)、HA 組(t48h=-3.22,P=0.023;t72h=-3.02,P=0.029)、LAM 組(t48h=-56.93,P=0.000;t72h=-10.65,P=0.000)、HAM 組(t48h=58.12,P=0.000;t72h=-19.23,P=0.000)、SHM 組(t48h=-89.91,P=0.000;t72h=-8.02,P=0.000),VEGF 表達量均較前一時段增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表1、2)。
表1 不同模型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表達量(,n=6)

表1 不同模型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表達量(,n=6)
注:▲同時段與NC 組比較,P<0.05;● 同時段與LA 組比較,P<0.05;▼ 同時段與HA 組比較,P<0.05;■ 同時段與SH 組比較,P<0.05;★同組內與前一時間段比較,P<0.05

表2 不同模型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表達量統計值
同時段組間比較:(1)SH 組、LA 組、HA 組各個時段視網膜Müller 細胞PEDF 表達量較NC 組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2)24、72 h 時,HA 組、SH 組PEDF 表達量較LA 組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3)24 h 時,SH 組PEDF 表達量較HA 組降低,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4)24、72 h NCM 組、LAM 組,24、48、72 h HAM 組,24 h SHM 組視網膜Müller 細胞PEDF 表達量均較對應無中藥干預組增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不同時間段組內比較:LA 組(t48h=8.55,P=0.000;t72h=27.85,P=0.000)、HA 組(t48h=32.10,P=0.000;t72h=56.16,P=0.000)、SH 組(t48h=9.45,P=0.000;t72h=9.97,P=0.000)、LAM 組(t48h=11.06,P=0.000;t72h=29.39,P=0.000)、HAM 組(t48h=13.33,P=0.000;t72h=29.92,P=0.000)、SHM 組(t48h=8.84,P=0.000;t72h=13.69,P=0.000)細胞PEDF 表達量均較前一時段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表3、4)。
表3 不同模型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PEDF 表達量(,n=6)

表3 不同模型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PEDF 表達量(,n=6)
注:▲同時段與NC 組比較,P<0.05;● 同時段與LA 組比較,P<0.05;▼ 同時段與HA 組比較,P<0.05;■ 同時段與SH 組比較,P<0.05;★同組內與前一時間段比較,P<0.05

表4 不同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PEDF 表達量比較統計值
本實驗顯示:(1)NC 組、NCM 組各時段其比值幾乎相同,表明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與PEDF的量處于相對平衡的狀態。(2)LA 組、HA 組、SH組、LAM 組、HAM 組、SHM 組各時間點其比值較NC組均有不同程度的升高。(3)LA 組、HA 組、SH 組比值均隨著時間的延長而升高;LAM 組、HAM 組、SHM 組比值均隨著時間的延長而升高,但較之LA組、HA 組、SH 組,其升高幅度降低(表5)。
表5 VEGF 與PEDF 比值(,n=6)

表5 VEGF 與PEDF 比值(,n=6)
血管異常增生是DR 的主要病理基礎,有研究[22]發現PEDF 可以抑制這種異常的血管增生。PEDF的穩定表達對于維持視網膜正常功能及結構、血管通透性及新生血管的生成十分重要[23]。本實驗提示,缺氧、低AGEs、高AGEs 可以導致視網膜Müller 細胞PEDF 蛋白的表達量降低,而補腎活血方使正常條件下體外純化培養的視網膜Müller 細胞PEDF 蛋白的分泌在24 h 及72 h 增高,可以使缺氧、低AGEs、高AGEs 導致的視網膜Müller 細胞PEDF 蛋白表達降低幅度減小。補腎活血方對于病理狀態下Müller 細胞能夠釋放具有保護作用的細胞因子PEDF,可在一定程度上糾正病理條件下PEDF 因子的異常表達,這可能是補腎活血法防治DR 的一個重要的途徑。
有研究[24]表明,視網膜Müller 細胞來源的VEGF能夠刺激血管內皮細胞的增殖、遷移和成管,從而導致新血管的生成參與了由糖尿病誘導的視網膜血管病變,VEGF 蛋白的表達量升高。補腎活血方使正常條件下體外純化培養的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蛋白的分泌在24 h 及48 h 降低;補腎活血中藥血清對高AGEs、低AGEs、缺氧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的過表達有抑制作用,說明補腎活血中藥含藥血清的加入可以刺激病理狀態下Müller 細胞釋放PEDF,抑制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的過表達,這可能是補腎活血法防治DR 的藥物干預途徑之一。
在生理條件下,PEDF 和VEGF 之間存在平衡關系,PEDF 可以抑制VEGF 的血管生成潛力[25]。血管生成的穩態受兩種反平衡系統的調節:血管生成刺激劑和血管生成抑制劑。這種平衡對血管生成的調節至關重要[26]。有研究[27]證明,在缺血誘導的視網膜新血管形成大鼠模型中VEGF 增加和PEDF 降低,導致更高的VEGF/PEDF 比率,PEDF 下調的時間過程與VEGF 表達增加一致,即最高VEGF 水平與最低PEDF 水平一致,VEGF/PEDF 比率變化的時間過程與視網膜新血管形成的發展和進展相關。本實驗顯示:正常情況下,各時段視網膜Müller 細胞所分泌的PEDF 和VEGF 比值基本維持恒定,二者處于相對平衡的狀態;正常中藥干預組,各時段的比值均稍低于正常對照組,但各時段比值基本恒定,二者同樣處于相對平衡的狀態;缺氧、低AGEs、高AGEs 組VEGF/PEDF 比值,在各時段均高于正常對照組,并隨著時間的延長不斷增大;補腎活血中藥復方含藥血清可減輕在AGEs(終濃度50 mg/L 和100 mg/L)以及缺氧條件下VEGF 與PEDF 的不平衡,這可能是其防治DR 的一個重要作用機制。
本實驗中,正常對照組視網膜Müller 細胞所分泌的VEGF 與PEDF 表達量變動方向一致,提示在僅有視網膜Müller 細胞環境中,血管生成刺激劑的代表—VEGF 與血管生成抑制劑的代表—PEDF 仍然處于平衡狀態。Bussolino 等研究[26]證實,血管生成的穩態受兩種反平衡系統的調節—血管生成刺激劑和血管生成抑制劑,這種平衡對血管生成的調節至關重要。因此,筆者推測視網膜Müller 細胞分泌的VEGF 與PEDF 的這種平衡可能對血管生成的調節也同樣至關重要。本實驗中,高AGEs 組的VEGF與PEDF 表達量變動方向相反,其二者間的平衡不僅被打破,而且呈現出VEGF 表達增加的程度與PEDF 下調的程度一致。Gao 等[27]曾報道在缺血誘導的視網膜新血管形成大鼠模型中VEGF 增加和PEDF 降低,導致更高的VEGF/PEDF 比率,PEDF 下調的時間過程與VEGF 表達增加一致,VEGF/PEDF比率變化的時間過程與視網膜新血管形成的發展和進展相關。因此,筆者推測在終濃度為100 mg/L的AGEs 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呈現出VEGF表達增加的程度與PEDF 下調的程度一致提示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與PEDF 處于嚴重的失衡狀態。本實驗中,低AGEs 組、模擬缺氧組以及低AGEs+中藥干預組、模擬缺氧+中藥干預組的VEGF與PEDF 表達量變動均無明顯的相關性,提示在模擬缺氧以及終濃度為50 mg/L 的AGEs 條件下VEGF 與PEDF 之間的平衡雖然也被打破,但是尚未出現VEGF 表達增加的程度與PEDF 下調的程度一致的情況,即在本實驗中的模擬缺氧以及終濃度為50 mg/L 的AGEs 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 與PEDF 失衡狀態沒有在終濃度為100 mg/L的AGEs 條件下嚴重;同時也提示補腎活血中藥復方雖然能夠降低VEGF 與PEDF 的比值,但是尚未能恢復VEGF 與PEDF 的平衡狀態。高AGEs 組與高AGEs+中藥干預組相比,發現補腎活血中藥復方能降低VEGF 與PEDF 的比值、減輕在終濃度為100 mg/L 的AGEs 條件下視網膜Müller 細胞VEGF與PEDF 的嚴重失衡狀態。因此,補腎活血中藥復方含藥血清可減輕在AGEs(終濃度50mg/L 和100mg/L)以及缺氧條件下VEGF 與PEDF 的失衡狀態可能是其防治DR 的一個重要作用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