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俊國
高足杯飲盡長夜,又長飲空寂。
窗外,天地慢慢斟酌秋雨,時光在紫薇花紫色的花瓣上飄落。
時光,沿著掛杯的葡萄酒淌下,淌著紅色的誘,惑或戀。
碰杯聲,輕脆,像兩顆心相碰。
像兩句唐詩相碰:“頻呼小玉原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p>
像一滴雨碰上另一滴雨,響聲落在葉上,彈奏秋的木琴。
時光,慢飲一杯秋聲。
歲月悠長。
原是堰塘,養魚、養蝦、養螃蟹;然后改田,種藕、種茭、種稻;然后田上建廠,造鐮刀、造犁頭、造燈泡;然后舊廠改劇院,演電影,演戲劇,演小品;然后劇院改會場,開總結會、開表彰會、開檢查會。
堰塘邊長大的老陳師傅,養過魚、種過藕、打過鐵、收過門票,現在是會場清潔工,他始終認為這里一直是堰塘,工人、觀眾、參會者都是進進出出的魚,工廠倒閉時、觀眾流失時、會議精簡時,就是堰塘枯水季節,進進出出的魚就少。
水落,塘底隱現。
水落,故事隱現。
東邊種過塘藕,有過大好的荷塘月色;南邊種過水稻,一寸寸陽光錘打出結實的谷穗;西邊什么也沒種過,是留白,也是鏡子;北邊地勢高,常常干底,露出些許蚌殼、螺殼,偶有螃蟹橫行而過。事實上,很多魚極大地浪費了堰塘的大好時光。
老陳常常比喻,那次演唱會就是洪水,魚貫而入和魚貫而出的情景上了新聞頭條。踩踏,讓堰塘決堤。
決堤后,劇院枯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