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的構成形式及其美學特征

麥迪乃木·吐爾遜，詹炳宏

(北京服裝學院 中國生活方式設計研究院,北京 100029)

哈密維吾爾族服飾之美，最為突出的就是其變化豐富，引人入勝的刺繡紋樣之美。而刺繡紋樣構成形式正是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藝術魅力的精髓所在。總體而言，關于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的研究較少，且多集中于對哈密服飾文化特征的研究[1-3]，還有部分是從哈密維吾爾族刺繡文化產業角度的研究[4-6]，也有從傳承與創新角度對其刺繡的研究[7-8]。然而，目前還缺少對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及其美學特征的系統分析研究。本文以文獻資料分析為基礎，結合哈密市博物館館藏的70余件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從刺繡紋樣構成形式作為切入點，通過對紋樣構成形式進行系統的歸納整理研究，總結出不同紋樣構成形式所呈現出的規律，由此發現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具有勻稱飽滿、豐盈靈動、富有韻律的美學特征。

1 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的審美價值

哈密地處新疆最東部，作為絲路咽喉是西域聯系內地的要道，也是與中原經濟、文化交流最早的地區，歷史上包括服飾在內的中原文化藝術對該地區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一百多年來流傳至今且具有鮮明清代服裝特色的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就是一個重要例證。新疆哈密維吾爾族服飾與新疆其他地區的維吾爾族服飾相比，無論在款式、色澤、刺繡紋樣等方面都顯得十分獨特，表現出哈密維吾爾族服飾與滿族、漢族等民族服飾相融合的特征[9]。

尤其是刺繡紋樣作為多民族多元文化交融的典型產物，可以被看作是哈密維吾爾族服飾最精美獨特的符號，彰顯著哈密維吾爾族服飾朝氣蓬勃的美學生命力。特別從清朝康熙年間開始，哈密地區與中原地區交往交流更加頻繁，促使哈密維吾爾族以開放的心態，吸收并借鑒多民族的優秀文化和審美特色。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就是在保留哈密維吾爾族文化特色的前提下，大量吸收了植物、動物和文字等多種內涵豐富的中原紋樣題材[10]。在此基礎上通過運用各種紋樣構成形式豐富圖案，多集中裝飾在服飾領口、袖口和下擺處等部位，極大程度的美化和豐富了本民族服飾，體現了刺繡紋樣極強的藝術表現力。可見，紋樣構成形式是刺繡紋樣視覺美感構建的關鍵所在。由此可知，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的審美價值不僅僅體現于具有多元文化內涵的紋樣題材，更在于獨特豐富的紋樣構成形式。對于刺繡紋樣審美在民間被廣為認可與喜愛，由此繡有精美刺繡紋樣的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得以流傳至今，并且在哈密維吾爾族重大的節日中依然廣泛地被穿戴。

2 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的表現規律

一套精美絕倫的哈密維吾爾族服飾，除了要求把具有多元文化內涵的紋樣題材用精湛的技法繡上之外，紋樣構成形式更是其靈魂所在，一切神韻兼備的效果都因其而生。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是代代相傳且約定俗成的,主要由獨立式紋樣、連續式紋樣和綜合式紋樣三大紋樣形式組成。本文通過對其刺繡紋樣一定量的文獻和實物資料深入研究的基礎上，結合該刺繡紋樣構成形式，系統的歸納整理出每種紋樣構成形式相對應的紋樣題材，進一步細化總結不同紋樣構成形式所呈現的規律。

2.1 獨立式紋樣表現規律

獨立式紋樣是指不受外輪廓及骨骼限制，可單獨處理、自由運用的一種紋樣，其紋樣構成形式包括自由式紋樣和適合式紋樣[11]。獨立式紋樣在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運用最多，由植物、動物和文字等中原紋樣題材為主體紋樣和輔助紋樣組合而成，具有主次分明，注重繁而不亂且有序平穩的視覺效果。

2.1.1 獨立式紋樣中的自由式紋樣

自由式紋樣主要分為對稱式自由紋樣和均衡式自由紋樣。在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主要由植物紋樣和動物紋樣組合而成的自由式紋樣十分常見，并裝飾在領口或下擺開衩處部位，呈現飽滿豐盈的裝飾效果。對稱式自由紋樣在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應用較多，一般是以對稱如意紋中鑲嵌一種或多種紋樣題材進行的構圖設計，對稱式自由紋樣[9]見圖1。

圖1 對稱式自由紋樣

鑲嵌于對稱如意紋中的牡丹、蝴蝶及卐字等紋樣視覺重心勻稱、都具有平穩飽滿的理性美。然而均衡式自由紋樣在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一般以植物紋樣為主圖，搭配動物紋樣的構圖形式較為常見。

均衡式自由紋樣[9]見圖2，松竹梅等紋樣基本都是以搭配蝴蝶紋構圖，相對于對稱式自由紋樣畫面節奏更顯活潑生動更具感染力。自由式紋樣表現規律見表1。

圖2 均衡式自由紋樣

表1 自由式紋樣表現規律

2.1.2 獨立式紋樣中的適合式紋樣

適合式紋樣是具有一定輪廓限制的紋樣，圖案素材經過一定的組合變化，分布在一定的邊框線以內，從布局上又可分為對稱式和平衡式適合紋樣[12]。在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動物紋樣常用圓形構圖形式，且集中裝飾在衣身中心位置，具有強調突出紋樣主題的裝飾美感。如對稱式適合紋樣[9]見圖3，其中的團龍紋、團鶴紋以及在哈密維吾爾族服飾中最常用的團壽紋等都是以圓形邊框對稱結構構圖，視覺中心明確、勻稱飽滿的裝飾效果極強。如平衡式適合紋樣[9]見圖4，其中無論是牡丹團紋還是團鶴紋等都是在保持基本視覺平衡穩定的基礎上突出紋樣主題，整體紋樣給人以靈動有趣的視覺感受。適合式紋樣表現規律見表2。

圖3 對稱式適合紋樣

圖4 平衡式適合紋樣

2.2 連續式紋樣表現規律

連續式紋樣是指在圖案構成中將單元紋樣按一定規律排列而形成的圖案樣式,其分為二方連續與四方連續[13]。連續式紋樣在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相比獨立式紋樣而言運用較少，一般主要以植物、動物和幾何等中原紋樣題材構成二方連續式的邊飾紋樣形式出現。總體而言，連續式紋樣富有優美節奏且韻律十足。

二方連續紋樣是以1個單位紋樣為主，分別向上下或左右2個方向反復連續循環排列，形成具有優美節奏和韻律感連續帶狀紋樣[14-15]。在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主要以連環式、散點式和傾斜式為二方連續式紋樣常見的構成形式，并較多裝飾在服飾的領口與下擺的邊緣處。如連續式紋樣[9]見圖5，其中的壽字紋、蝴蝶紋和回字紋等紋樣都井然有序的排列，韻律優美的連續性恰到好處地起到了裝飾邊緣的作用。而四方連續紋樣是二方連續紋樣的一種延續，正如圖5(e)，葡萄紋為散點式紋樣，其構成形式為上下左右四方無限循環滿整個衣身繡面，韻律統一，整體感強。連續式紋樣表現規律見表3。

表2 適合式紋樣表現規律

圖5 連續式紋樣

2.3 綜合式紋樣表現規律

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綜合式紋樣極少運用，主要結合適合式紋樣與連續式紋樣的綜合應用，并通過遞進式的放射狀延伸性結構布局，整體紋樣韻律感極強、具有層次鮮明的視覺沖擊力。團鶴紋作為最為典型的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綜合式紋樣，如團鶴紋構成形式[9]見圖6，位于整個紋樣中心的仙鶴以適合式紋樣構圖，在仙鶴紋周圍，分別有3組大小不同的同心圓輔助紋樣。第1組輔助紋樣以動態各異的蝴蝶組成圓形二方連續式紋樣圍繞在仙鶴紋周圍。第2組與第3組輔助紋樣以梅花、菊花與蝴蝶相互均勻穿插組成均衡式自由紋樣，疏密有致地排列在第1組紋樣周圍，共同創造出了一個層次變化明顯、富有韻律美感的飽滿圖案。

表3 連續式紋樣表現規律

圖6 團鶴紋構成形式

3 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的美學特征

通過對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系統的梳理研究，可知其中的獨立式紋樣、連續式紋樣和綜合式紋樣所呈現出的不同規律。本小節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對每種紋樣構成形式的表現規律進行歸納整理分析，總結不同紋樣構成形式所具有的共性規律特征，由此發掘出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具有勻稱飽滿、豐盈靈動、富有韻律的美學特征。

3.1 勻稱飽滿的刺繡紋樣

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獨立式紋樣中無論是對稱式自由紋樣還是對稱式適合紋樣，都有明顯的勻稱飽滿特征。

哈密維吾爾族黑底團鶴如意錦袍繡工精細，是具有典型勻稱飽滿特征的對稱式獨立紋樣。如哈密維吾爾族黑底團鶴如意錦袍構成形式[9]見圖7，錦袍前片以錦袍對襟作為中心線，紋樣左右對稱。團鶴紋作為錦袍主體紋樣，以仙鶴為對稱中心周圍飾以蝴蝶百花簇擁而構成圓形適合式紋樣，兩圓在胯部對稱排列，兩袖前后分別有2個對稱半圓，另外三圓在錦袍后片同樣也均勻對稱排列。領口至前襟處綴有對稱如意紋寬邊，內繡牡丹菊花組合構成對稱式自由紋樣。下擺處以斜線紋為傾斜式二方連續紋樣有序排列，同樣以錦袍對襟作為中心線左右對稱。該錦袍中的對稱式自由紋樣與對稱式適合式紋樣的布局都嚴謹有序、平穩規整。這樣的結構布局與儒家思想所強調的中庸，講究平穩密不可分。由此可見，中原文化對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的影響至深，促使其紋樣構成形式具有勻稱飽滿的美學特征。

圖7 哈密維吾爾族黑底團鶴如意錦袍構成形式

3.2 豐盈靈動的刺繡紋樣

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獨立式紋樣中的均衡式自由紋樣與平衡式適合紋樣都基本體現豐盈靈動的特征。

哈密維吾爾族大紅全繡牡丹如意紋式錦袍，最大的特點就是通身以植物紋樣為主圖構成均衡式自由紋樣，豐盈靈動的視覺效果尤為突出。哈密維吾爾族大紅全繡牡丹如意紋式錦袍構成形式[9]見圖8，錦袍以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中應用最多的花卉紋樣—牡丹紋為主圖、輔助蝴蝶紋組合而成均衡自由式紋樣布局全身。其中的牡丹紋與蝴蝶紋疏密相間，主次分明、充滿靈性。另外，領口至前襟處、下擺開衩處鑲邊均有黑底云頭如意紋裝飾，內繡牡丹、梅花與蝴蝶組合構成豐美生動的均衡式自由紋樣。由此可見，該錦袍刺繡紋樣巧妙運用均衡式自由紋樣豐富構圖，布局規整又自由活潑，達到靈活豐富的藝術效果，更加突出了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豐盈靈動的美學特征。

圖8 哈密維吾爾族大紅全繡牡丹如意紋式錦袍構成形式

3.3 富有韻律的刺繡紋樣

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獨特，除了來自于勻稱飽滿和豐盈靈動的美學特征外，還在于其刺繡連續式紋樣和綜合式紋樣所表現的韻律美感當中。

圖9 哈密維吾爾族團鶴上衣構成形式

錦繡華麗的哈密維吾爾族團鶴上衣，因其紋樣構成形式具有強烈的節奏韻律特征而令人印象深刻。如哈密維吾爾族團鶴上衣構成形式[9]見圖9，該上衣最具特色之處就是共繡有9個以綜合式紋樣構成的團鶴紋。這些團鶴紋的圖案內容相同，而大小各異地繡于胸前、后背、衣袖等部位。這樣在上衣中分布和諧、排列豐富的多次運用團鶴紋進行構圖，強調突出了該紋樣的韻律美感并給人以躍動的視覺效果。除此之外，下擺處的斜線紋以傾斜式二方連續紋樣構成，節奏均勻、韻律統一。由此可見，上衣中綜合式紋樣與連續式紋樣的組合運用，能夠表現整體紋樣生動活潑的節奏感，從而也充分體現了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富有韻律的美學特征。

4 結束語

新疆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作為哈密維吾爾族傳統文化中最為獨特與鮮活的藝術表達方式，雖歷經百年的歲月洗禮卻依舊散發著璀璨奪目的藝術魅力。本文通過對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美學特征進行系統的歸納整理研究，可知獨立式紋樣、連續式紋樣和綜合式紋樣在繡品上的具體表現規律，并發現了其刺繡紋樣構成形式勻稱飽滿、豐盈靈動、富有韻律的美學特征，由此也充分展現了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精湛的工藝和藝術造詣。深入研究哈密維吾爾族服飾刺繡紋樣構成形式，是為了在現代服飾中能更好地將其形式規律及美學特征進行靈活的創新應用，從而達到傳承刺繡紋樣所蘊含的優秀傳統文化、實現設計創新的雙重目的，進而做到對非遺刺繡的真正“活化”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