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婷
早上從寢室里和同學一道出來,便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凍了個激靈,就連呼出的白氣都像是帶了冰碴子,冷得刺骨。
去考場的路上,同寒風一同打過來的還有幾粒細小的白。我倆納悶了——這大冬天的,怎么還會有小蟲子?
偌大的考場等候點,熙熙攘攘擠滿了等待考試的學生。人雖多,卻暖不了這小小的一方天地。
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動輒零下十多度,卻依舊冷得叫人牙齒打戰腿哆嗦。這種冷,是濕冷的,能鉆著骨頭縫,一直鉆進血肉骨髓,即便是穿裹成最飽滿的粽子,也擋不住由外到里再由里到外的寒氣。
怪的是,南方在一年中最冷的幾天,也難得下一場雪,仿佛那豐沛的水汽全都躲進了人們厚實的大衣里,沒給天上留下半點兒。于是,于南方人而言,雪便成了一種奢望。
風照舊呼嘯著,間或摻雜著幾粒不甚明顯的白。有人驚叫起來:“這是下雪了嗎?”我和同學這才反應過來——那哪里是什么小蟲子,分明是數年求而未得的雪。周遭的人都抬頭看去,雪花隨風而來,飄落到衣服上,轉眼便化了,連個雪水也未曾留下。
雪的到訪,引起一陣躁動。然而這躁動很快就被另一場考試掩蓋下去了——開考了。大家一窩蜂地向考場涌去。有人爭分奪秒,拿著書還在念念有詞;有人長吁一口氣,放下包袱破釜沉舟般走進考場;也有人成竹在胸,閑庭信步,淡然自若。
不管怎樣,結束鈴響,塵埃落定。
等待收卷時,我一瞥窗外,便被紛紛揚揚的雪攝取了所有心神——有多少年不曾見過這般大的雪了?走出考場后,我正準備離開時,偶遇一個恰好在同一考場的朋友,他問我:“感覺怎么樣?”我趴到走廊的欄桿上,伸出手去接雪:“感覺?感覺雪下得真美。”
雪確實下得極美,叫人舍不得挪開眼。
雪,自遙遠的天際乘風而來,長途跋涉,不時隨著風打了幾個旋,又慢慢悠悠地飄落下來,飄到視野可及的一切事物上,也飄進了所有人的眼中。有了輕柔的雪,就連那呼嘯的寒風都不再面目可憎。人們不再議論考試,而是伸開雙臂,去擁抱這一路風雪。凜冽的北風裹挾著雪吹來,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在這熱鬧熙攘的人群中,撐著傘逆風而行,竟也品味出了些許風雪歸人的意味。
潔白的雪花飄到肩頭,很快便積淀起一層薄薄的霜雪,不消片刻,就融了。融化的雪水,似乎一直順著身體流入了心里。尚帶寒意的雪一點點地淌過心間,清涼了考試帶來的燥熱,熨平了得失帶來的不安。
歡呼雀躍,奔走相告,人們共同慶祝這一場數年難得一見的瑞雪。人們在雪中玩鬧,在雪中奔跑,一切都隨著雪化開了。不論是誰,都忘卻了考試、工作,以及無休無止、如影隨形的煩惱,沉溺在這一片風雪之美中。此時此刻,似乎一切都遠去了,唯有眼前的這一片風雪是真實的。
或許,南方難得的雪,帶給南方孩子的狂歡在北方人看來是難以被理解的,又或許,這不只是一場難得的雪的事。就在南方,我們多久沒去溪澗聽流水叮咚,蜜蜂嚶嗡;看柳枝泛黃,山花爛漫。我們行走在家與校的兩點一線間,我們錯過了多少“雪”景?冬天已來,春天不遠。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在這茫茫一片風雪中,又有誰被喚醒,回歸于自然之中了呢?
[簡評]小作者邂逅了一場多年不遇的雪,哪怕微小,哪怕寒冷,卻仍讓人欣喜。而自然的“風景”很快被考試的“風景”壓住,雖然考試是學校教育重要的一部分,而考試分數在很大程度上成為考生的全部,但哪怕這樣,孩子們對“雪”的癡迷仍然超過了考試。小作者將考試一筆帶過,討論“雪”之于考試、自然之于學習的價值,最后以被喚醒的回歸給人留下思考。
(指導教師 項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