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明
1958年,黨中央作出石油勘探戰略東移的重大決策,廣大石油地質工作者滿懷豪情,從祖國的四面八方來到廣袤的松嫩平原,展開艱苦的地質勘探,終于發現了大慶油田。這一重大發現,翻開了中國石油開發史上具有歷史轉折意義的一頁,由此開始了我國石油工業的跨越式發展。在大慶油田建設的過程中,石油工人們創造了令世人矚目的輝煌成績,其中王進喜因為油田建設而奮不顧身的先進事跡獲得了“鐵人”的稱號。“鐵人”不僅僅是一個先進人物的代表,更體現著一種精神——鐵人精神。
新中國成立初期,國內石油嚴重短缺,國民經濟恢復與發展困難重重,國防安全受到了嚴重的威脅。可以說,當時石油已經成為了制約國民經濟發展的關鍵因素。為此,新中國的決策者們率領著新中國的石油大軍開始向石油進軍了。
愛國主義
1959年,我國的石油戰線傳來喜訊,發現了大慶油田。于是,一場規模空前的石油大會戰開始在大慶展開。在余秋里、康生等人的領導下,調集七萬多噸器材來到了茫茫的大草原,幾萬人的會戰隊伍從此踏上了艱苦的創業征程。在大會戰的誓師大會上,有一位石油工人作為大會戰涌現出來的第一名標兵,披紅掛花,被職工們敲鑼打鼓地送進了會場,這個人就是王進喜。
王進喜1923年出生在甘肅玉門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1929年,玉門遭受了百年不遇的災荒,6歲的王進喜用一根棍子領著雙目失明的父親沿街乞討。10歲時,他給地主放牛,辛苦干了一年,年終結賬的時候,地主說牛丟了,故意克扣他工資。15歲到玉門油礦去做苦工,受盡剝削。
1949年9月,玉門油礦解放。1950年春,王進喜通過考試成為了新中國第一代鉆井工人,從此后,他全身心投入到石油工業的建設中。1956年,王進喜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58年,他帶領的“貝烏5隊”(“1205鉆井隊”前身)被命名為“鋼鐵鉆井隊”。1959年,王進喜作為石油戰線的勞動模范去北京參加“全國工交群英會”。群英會休會期間,他去參觀首都的十大建筑。路過沙灘街時,看到行駛的公共汽車上背了一個大包袱,他就問身邊的同志,汽車背的是個啥。回答說是煤氣包。“背那家伙干嘛?”他又問。“國家缺油,汽車改燒煤氣了。”王進喜當時聽了大吃一驚。“連首都北京毛主席住的地方都沒有石油用了,作為一名鉆井隊長,真是有愧呀,還有什么臉開大會受表彰呢?”
1960年3月15日,他帶領全隊帶上所有家當,從甘肅玉門出發,日夜兼程奔赴大慶。王進喜后來說,“北京汽車上的煤氣包把我壓醒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國家的壓力,民族的壓力,呼的一下子就落到了自己的肩上。”他曾多次向工友們說,一個人沒有血液,心臟就停止跳動,工業沒有石油,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上行的都要癱瘓。沒有石油,國家有壓力,我們要自覺地替國家承擔這個壓力,這是我們石油工人的責任。
艱苦奮斗
大慶油田的誕生無疑為新中國的發展注入了一針強心劑,然而,惡劣的自然環境和生產生活條件也為油田的建設工作蒙上了一層陰影。
當時的石油大會戰,是在困難的時間、困難的地點、困難的條件下進行的。正趕上國家困難時期,物力財力有限,糧食供應緊張。百廢待興,各個地方都需要石油,而當年石油需求量超過一千萬噸,我們最大的生產能力才500萬噸,缺口高達一半。因為缺油,我們的工業發展嚴重“貧血”,舉國上下對石油的渴求真是千言萬語都難以表達。會戰的主戰場薩爾圖地處高寒地區,遍地是荒原、沼澤、鹽堿地,1960年又正趕上了40年不遇的連綿降水,因為洪水隔絕,生活用品送不到,器材設備送不到,支援的隊伍到不了,最后連音訊都斷了。
薩爾圖的冬天很漫長,剛進10月天一下子就冷了起來,最冷可達到零下40℃,凍土層厚達2米。
幾萬人一下子聚集到這個人煙稀少的荒原上,各項物資供應和后勤保障暫時都跟不上,生產生活極端困難。當時一無房屋,二無床鋪,連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具都不夠。人們就支起帳篷,打起活動板房,有的干脆在廢棄的牛棚馬廄里辦公住宿。剛開始會戰的時候,職工吃的糧食基本上能定量供應,隨著會戰的逐步推進,工作量越來越大,但糧食供應卻越來越少,最嚴重的時候達到了“五兩保三餐”,也就是一天只吃五兩糧食。由于長期缺乏營養,到1961年年初,有四千多人得了浮腫病,占大會戰職工人數的1/10。
然而,再大的困難,再大的挑戰,也沒有壓倒站起來的中國人。經過三年的艱苦奮斗,大慶會戰取得了重大成就,結束了中國人靠洋油過日子的時代。到1963年年底,大慶油田已建成占地146平方公里、原油年生產能力600萬噸的原油生產基地,占全國同期陸上總產量的51.3%,累計生產原油1155萬噸。
1963年,周恩來總理在全國人大二屆四次會議上向全世界莊嚴宣告,由于大慶油田的建成,我國經濟建設、國防和人民需要的石油過去大部分依靠進口,現在不管在數量上或者在品種上都已經基本自給了。
“天當房,地當床,棉衣當被草當墻,野菜包子黃花湯,一杯鹽水分外香,五兩三餐保會戰,為革命吃苦心歡暢。”
忘我拼搏
鐵人精神就是在當時這樣艱苦的環境下產生的。“鐵人”這個稱號是怎么來的呢?
面對當時嚴峻的環境,王進喜發出了“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豪邁誓言。他帶領著“1205鉆井隊”創造了大慶會戰史上一個又一個的奇跡。房東趙大娘當時看到王進喜整天在井場和工人們拼命干,一次也沒回來睡覺、吃飯,不放心,就煮了一些雞蛋去井上看看。王進喜睡在發電機旁邊的一個泥漿槽子邊,身上蓋著一個破爛的老羊皮襖,頭下枕著一個鐵疙瘩,一問,才知道那個鐵疙瘩是牙輪鉆頭。看到此景,趙大娘忍不住掉下眼淚,說,“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么拼命的人。王隊長真是個鐵人。”“鐵人”這一稱號很快在當地傳開了。石油工業部部長余秋里聽了匯報,十分高興,當即決定把大會的第一個標兵就樹立為王進喜,名號叫“王鐵人”。
在1960年4月召開的油田第一次技術座談會上,會戰指揮部發出了“學習‘鐵人王進喜,人人做‘鐵人,為大會戰立功”的號召。
鉆機到了,沒有吊車、拖拉機,王進喜帶領工人們人拉肩扛運鉆機;打井需要水壓,正常情況下打一口井大約需要用水五十多噸,但當時水管線沒有接通,若等罐車送水,大約還要三天,王進喜帶領工人們臉盆端水保開鉆;井噴突然發生了,王進喜帶頭跳泥漿池壓井噴……王進喜一次次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么叫做鐵人精神。
在石油大會戰初期,正值國家三年困難時期,各種困難矛盾是難以想象的。當時王進喜就要愛人把玉米面炒好,出門就帶上。遇上開飯的時候,抓把炒面用開水沖一缸子就是一頓飯。隊上干部和工人們不答應,打飯打菜讓他吃,他一筷子都不動。他說,“糧食一人一份,我吃了你們吃什么?”有時候干糧袋兒沒在身邊,他就借故離開,餓上一頓。
工人們常說,“‘鐵人上井三件寶,筆記本加炒面袋兒,還有一件羊皮襖。”
科學求實
1961年2月,王進喜被任命為鉆井指揮部生產二大隊大隊長,負責管理12個鉆井隊。他經常向工人們強調,“干工作要為油田負責一輩子,要經得起子孫萬代的檢查。”
會戰初期,“鐵人”曾帶領1205隊打斜了一口井。“鐵人”向會戰領導做了深刻的檢討,還組織干部、工人背水泥,把那口剛剛超過規定斜度的井給填掉了。有人說,“填了這口井不是就給我們標桿隊的隊史上寫下了恥辱的一頁嗎?”“鐵人”說,“沒有這一頁,隊史就是假的。這一頁不僅要記在隊史上,還要記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里。我們要讓后人知道,我們填掉的不光是一口井,還填掉了低水平老毛病和壞作風。”王進喜不是只有渾身蠻力,只知打井過程中追求速度,追求破紀錄。其實他很細致,講科學、講方法,注重質量,講究精益求精。他總是教育工人說,只有時時處處事事都想著質量,井才能打直。我們打井的,講干勁要猛如老虎,講細致要細如繡花,不打出個筆直的井來,死都合不上眼。
會戰職工的家屬或孩子從老家到油田,王進喜得知這些孩子們都在荒原上亂跑,他說,“我自己嘗夠了沒文化的苦,絕不能再誤了孩子們。”于是,他帶人在大隊機關附近支起一頂帳篷,蓋起土臺子,搭上木板當課桌,建起了油田的第一所小學——帳篷小學。
無私奉獻
王進喜曾說,“我從小放牛。牛吃草,馬吃料。牛的享受最少,出力最大。我愿意為人民當一輩子老黃牛。”王進喜熱愛集體,關心工人。他曾細心地發現,天冷的時候工服不保暖,工人們彎腰或蹲下干活的時候總會露出后腰,于是他就到縫補廠,建議把棉工褲后腰加高加厚。他還給工人們做了皮背心和皮護膝。
“鐵人”對職工和家屬關懷備至,對自己和家人卻嚴格要求。“鐵人”給家里定下了一條規矩,公家的東西一分都不能沾。由于勞累過度,“鐵人”當時患上了嚴重的胃病和關節炎,上級為了照顧他的身體,給他配了一臺吉普車,可他卻把這一臺車當了大隊的生產生活用車,全大隊誰都能用,唯獨他自己家里人不能用。老母親病了,大隊領導讓“鐵人”把車派去,準備送老人家看病。可老人家說,進喜定下的規矩,我當媽的不能破。最后還是“鐵人”的大兒子用自行車推著奶奶去看的病。
1970年10月15日,“鐵人”因病醫治無效不幸病逝,終年47歲。當時正在開會的周總理得知“鐵人”病危的消息,立即休會趕往醫院,當他趕到病房的時候,“鐵人”已于八分鐘之前停止了呼吸。周總理悲痛地說,“我來晚了,我來晚了,‘鐵人吶,你怎么瘦成這個樣子,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鐵人”王進喜曾經發出“寧肯少活20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誓言。其實他豈止是少活了20年,他把一生都交給了祖國的石油事業。王進喜用終生實踐為我們樹立一個做人的楷模,學習的榜樣,廉潔的表率。他為祖國石油工業的發展和社會主義建設立下了不朽的功勛,創造了巨大的物質財富,也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那就是鐵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