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展鵬：輪椅上的院士

樂羊羊

金展鵬，廣西荔浦人，中國科學院院士，著名相圖與熱力學專家，“金氏相圖測定法”發(fā)明人，中南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曾任國際合金相圖委員會委員、中國材料學會理事、國際相圖計算雜志副主編、美國相平衡雜志顧問編委、亞太材料科學院成員。2020年11月27日在長沙逝世，享年82歲。

若要問“怎樣的精神可以撐起一所大學”，或許他的故事可以給你一個答案。這位脖子以下高位截癱的中南大學教授被稱為“只有脖子能夠動的導師”“中國的霍金”“材料科學的活地圖”。雖然疾病摧垮了他健康的身體，僅留給他智慧的大腦，但是他從未停止傳道授業(yè)的“腳步”，他就是2011年被評為“第二屆全國教書育人楷模”的金展鵬教授。

因為，我活著對國家還有用

1979年，金展鵬得到了改革開放后的首批出國留學機會，赴瑞典皇家學院做訪問研究。在留學期間，金展鵬潛心鉆研，首創(chuàng)了三元電子擴散偶——電子探針微區(qū)成分分析方法，實現(xiàn)了用一個試樣測定出三元相圖整個等溫截面。而在此之前，德國科學家必須用52個試樣才能達到同樣目的。這一方法，轟動了國際相圖界，被稱為“金氏相圖測定法”。

聲名鵲起的金展鵬，被國際上業(yè)界同行稱為“中國金”。盡管國外科研機構極力挽留，金展鵬仍堅持回國，組建了自己的相圖室。從“金家軍”走出來的人，大多成為國際相圖界的高端人才。然而正當金展鵬意氣風發(fā)地走向事業(yè)巔峰之際，不幸發(fā)生了。1998年，因嚴重的頸椎病，他全身癱瘓，僅脖子以上部分可以動彈。除了能自己思考，金展鵬一切都需靠別人的幫助：吃飯要人喂，衣服要人幫穿，看書要人幫翻……然而他卻沒有因此自暴自棄，反而以非凡的毅力與命運作抗爭。在輪椅上教書育人、潛心科研22年，金展鵬完成了一項國家863計劃項目、三項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和一項國際合作項目……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撐著這位高位截癱的老人呢？“因為，我活著對國家還有用。”金展鵬這樣回答。

他心里滿滿地裝著學生

22年來，每天早上10時、下午4時，金展鵬的夫人胡元英都會推著輪椅，送他到學校相圖室，風雨無阻。“冬天特別冷，夏天特別曬，可金老師天天都準時過來。有一回下大雨，師母推他走進相圖室的時候，我看到兩人的鞋子都濕透了。”金展鵬的工作助手蔡格梅說，“他心里滿滿地裝著學生。”高位截癱、青光眼、高血壓……金展鵬的身體狀況讓人擔心，但他總顯得平靜而堅強。蔡格梅說：“有時在工作過程中突然感到身體不適，金老師就在沙發(fā)上躺一躺。他總是自己扛著，讓人心疼。”

希望在年輕人身上

金展鵬培養(yǎng)的50多名弟子，分布在17個國家，活躍在材料科學的國際前沿。“美國相圖專業(yè)委員會有27名成員，6名華裔中的4名是金老師的學生。”鄭峰說，“每次開國際相圖大會，只要是黑頭發(fā)黃皮膚的人，就會有人問，你是從‘中國金那里來的嗎？”每當有學生選擇從海外學成歸國，金展鵬比誰都高興。“中國是他們的根，有他們的家，我相信學成之后他們都會回來的。”金展鵬說，“成績大小不重要，只要能盡自己的力量為國家作貢獻，就很好。”

“學術腐敗是中華崛起的大敵。”金展鵬常常告誡學生，科學領域來不得半點虛假，要不死后都會被“追認”為學術騙子。他對學生的實驗、論文指導入微，卻從不署名;他的課題項目經費不少，但他從沒因私報過一分錢。金展鵬說，盡管近年來中國在材料學方面的科研水平大大提高，但仍和世界頂級水平存在較大的差距，“希望在年輕人身上，我現(xiàn)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學生都好好的，都超過我”。

全身能動的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坐和躺是僅有的兩種姿態(tài)，但只要有一個腦袋在，就要思考和創(chuàng)造，金展鵬以病軀堅守崗位，培養(yǎng)了一大批學術精英，創(chuàng)造了中國科技界的奇跡。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