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興戲劇：指向兒童言語智能發展的實踐探究

顧佳佳

2020 年初，受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的影響，學生度過了一個超長寒假。復學后，學生在語文課堂上表現出精神懶散、表達無力、思維局限等不良狀態。筆者開始反思：復學后的語文教學，該如何查漏補缺，落實語文要素；如何喚醒學生主動學習的熱情及積極表達、樂于表達的欲望。基于對德國戲劇治療及兒童戲劇相關知識的學習，結合在平時教學中組織學生開展的有趣的戲劇活動，筆者找到了促進兒童言語智能發展的新路徑——即興戲劇。

即興戲劇是指演員在沒有劇本、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共同演出。演員們隨著演出的展開，共同協作編造對話、動作、故事和角色，通常不使用已經準備好的書面劇本，也沒有演前的排練，不追求華麗的演出服飾。兒童戲劇課程一般流程如下：熱身、討論、表演（小組練習、故事、演出）、結束、擴展。在實際教學中，筆者圍繞語文要素、語言的生長點及戲劇觸發的增值點，設計了“點子工廠”“詞語聯想”“情緒雕塑”“遞加重演”“夢見精靈”“童話新聞”等六次游戲活動課，每周上一次。

一、游戲體驗：放松身心感受

當學生可以安全地、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自由表達時，美好即將發生。即興的規則，如“聆聽和觀察”“是的，而且……”“人人都是天才”“一切都是禮物”等都有利于使學生感到心理安全。即興戲劇在語文課堂上的推動路徑是鼓勵學生產生自發的、直觀的、即刻的反應。

1.點子工廠，建立規則。

“是的，而且……”是即興戲劇最重要的規則，那么聆聽和觀察就是這個規則的基石。在即興戲劇中，“是的，而且……”是前綴，每一位學生要肯定和接受對方給出的內容，繼續加入新的內容，即加入新“點子”。在統編語文教材一下口語交際的學習中，筆者給學生講述了《老鼠嫁女》的故事。筆者先拋出話題：貓新郎看著鼠新娘，非常高興。按照上述規則，學生接龍出“點子”：是的，而且貓新郎用手捂著嘴巴笑呢；是的，而且貓新郎是鼠爸爸、鼠媽媽心中最強大的人；是的，而且貓新郎把鼠新娘放進肚子里，就可以永遠保護她啦……說到這里，全班同學已經笑得前仰后合，課堂氣氛因學生的積極參與而活躍起來。《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年版）》對口語交際提出這樣的要求：“能認真聽別人講話，努力了解講話的主要內容。有表達的自信心。積極參加討論，敢于發表自己的意見。”語言的邏輯性及情節的層層推進，讓故事富有喜劇效果，兒童喜歡這樣的“語言游戲”。在這個游戲里，教師要幫助學生建立“觀察和聆聽”的規則，引導學生順著說，不重復，從而最大限度地激活課堂氣氛，激發學生語言學習的潛能。

2.詞語聯想，激發思維。

20 世紀初，心理學家觀察到，一個人生活得成功與否和他的詞匯量大小及運用詞匯的能力有著直接的關系。統編語文教材一下“語文園地七”給學生提供了“詞語庫”（花朵、笑聲、陽光、草地、告訴、歌唱、跑步、喜歡）。筆者設計了詞語聯想游戲，讓學生先將詞語歸類，再自由選擇主題，發散開去，最終用幾句話連起來說一說。詞語聯想形成一個閉環（見圖1），學生在動腦筋的過程中合理圓說，有趣的事情隨之發生。

一星挑戰：從詞語庫中選幾個詞，展開想象說幾句話。有學生這樣寫道：今天，我剛醒來，拉開窗簾，陽光就跳進了我的家。花朵遇見陽光，就綻放了。我告訴媽媽，以后我要種更多更多的花，這些花能讓地球媽媽更美。

這些詞語來自教材，對學生來說難度一般。這能保證基礎薄弱的學生也能了解如何連詞成句。

二星挑戰：筆者示范選出首、尾兩個詞，再由學生共同聯想，自由填詞，形成閉環（見圖2）。一個個有趣的情景慢慢浮現：公主喜歡花朵，她覺得花朵的色彩十分美麗；花朵的色彩很美麗，這讓公主十分喜歡。

同樣的意思，可以有不同的表達方式。這一刻，學生發現詞語的組合、排列不同，可以有很多種奇妙的說法。言語智能是有力量的，學生的內驅力得以激發，他們更積極地參與其中。

三星挑戰：筆者把主動權全部交給學生，請兩名同學出首、尾兩個詞，其他同學共同負責閉環詞語聯想（見圖3）。學生積極表達：一只熊貓正在吃竹筍，他看見同伴們在吹笛子，他也想吹，可是他沒有。他發現竹筍長成了竹子，就用竹子做了一根笛子，吹出了美妙的歌聲。

“言語”不同于“語言”，它指的是在日常生活中對語言的運用。即興戲劇為兒童言語智能發展提供了言語實踐的活動場。越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首尾詞語，越能促進學生言語智能的發展。在這個游戲中，學生認識到與他人合作的重要性，有利于形成“集體心智”，建立安全、互相支持的團隊。

（圖1）

（圖2）

（圖3）

二、繪畫投射：梳理表達內在

“情動而辭發”，不過對于一些學生來說，內心的情緒卻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仿佛喉嚨被“鎖住”。這時繪畫作為媒介，打開言語的“鎖扣”，有助于學生內心的情緒及感受自然流淌。

1.情緒雕塑，回觀自我。

將情緒如雕塑般刻畫出來，放在個體面前，自己看自己的情緒，如同在和另一個自己對話。在閱讀貝絲·蘇珊的《記憶的瓶子》后，學生仿佛也跟著主人公搜索自己“記憶的瓶子”：那瓶子是什么形狀的？瓶子中的記憶是開心，是悲傷，又或是期待呢？有學生表達道：“我的瓶子叫“長安瓶”（見圖4）。寒假期間，全國暴發了新冠病毒疫情。我媽媽是一名護士，她跟許許多多的醫生、護士一起去了武漢，他們就像長城一樣，阻擋病毒入侵。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媽媽了，特別想她。我想告訴她，媽媽加油，武漢加油，中國加油！

（圖4）

羅伯特·希爾維斯特在經過研究后斷言：“情感推動注意，注意推動學習。”寬松的課堂氛圍、積極的情感體驗更具有推動力，可以打開兒童智力活動的閘門，促使兒童主動地學習、迸發學習的智慧。透過“記憶的瓶子”，我們感受到的是一顆顆跳動的心。那些記憶中的美好、溫馨、傷感……在故事中碰撞，在繪畫中傳遞。這份情緒被接納，也被包容。

2.遞加重演，描繪細節。

課堂上，師生共讀圖畫書《我的爺爺是幽靈》時，筆者鼓勵學生把自己與家人的互動融入故事中。學生跟著小艾斯本一起幫爺爺回憶“那件忘記的事”。回憶的細節越清晰，畫面也就越真實。筆者借助“遞加重演”的方式，讓學生任意選擇某種情感：溫馨的、遺憾的、害怕的、激動的、開心的……當學生演繹情感大而化之的時候，筆者引導其描繪更具體的細節。

剛開始，學生說了一個基礎場景“鬼屋”，表達了自己“害怕”的情緒，但忽視了許多細節。在筆者的不斷引導中，學生補充了“鬼屋很黑”“爺爺撫摸我的頭”“我摸到了一個軟綿綿的娃娃”等細節，層層遞加，故事不斷豐滿起來。其他學生在聽的過程中，明白了該如何去表述“害怕”，是哪里讓自己害怕，是環境還是人；如何才能更好地安撫情緒，是語言還是動作；情緒的釋放從哪里得到突破，是觸感還是別的什么。原來，情緒一旦被點燃，語言自然舒緩流暢，如同打開了“鎖扣”。在故事里，學生把自己的害怕投射到小艾斯本身上，看似說別人，其實是在說自己。在演繹后，學生記錄下了情感的變化，言語智能在記錄中悄然生長。

三、戲劇升華：發展言語智能

戲劇自帶療愈功能。從熱身活動到故事講述，到劇目表演，人們開始進行自我認知。因為通過舞臺上的表演，人們慢慢認識到了自身的感情及問題。而觀眾的觀劇過程，就是一種與劇中假想人物同呼吸、共命運的過程，就好像劇中角色是真實的存在一樣，這就使得觀眾有機會從一定距離外審視自己身上的問題。

1.夢見精靈，發散想象。

看過羅爾德·達爾的《圓夢巨人》的人，無不為他神奇的想象、扣人心弦的情節所打動。兒童憧憬著自己也能像圓夢巨人一樣擁有某種超能力。筆者適時引導學生思考：“如果有一天你夢見精靈，你希望她帶給你什么力量？讓你變成什么巨人？你會做什么？”一名學生隨即進行分享：“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魔法森林，那里住著一群小精靈。我在森林里，看見他們穿著花花綠綠的裙子在天上飛舞。其中一個綠衣服的小精靈朝我飛來，在我頭上點了一下，我的身體突然像裂開一樣，慢慢變長、變大，我的手掌變得像一把大蒲扇……”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筆者很難想象這段話出自一個低年段學生之口，語言優美，邏輯清晰。在即興戲劇活動中，兒童展開想象的翅膀，在邊說邊演的過程中發展自身的言語智能。當用美好、積極的語言思考時，承載語言智能的器官就變得活躍、警覺，使要說的話張口就來。學生在一個個充滿想象的故事中不斷練習，逐步擴大了言語智能的廣度。當學生開口表達時，言語智能隨之發展，而觀眾的反饋有利于促進其言語智能進一步發展。

2.童話新聞，復述表達。

統編語文教材中出現了不少長文，以一下為例，有《動物王國開大會》《小猴子下山》《咕咚》《小壁虎借尾巴》等，這些課文都屬于童話故事。于是，筆者采用播報“童話新聞”的方式開展即興戲劇活動，學生積極參與，取得了很好的教學效果。以一個教學片段為例：

小鹿：大家好，我是狗熊先生的跟拍攝像師小鹿。今天我將和狗熊先生一起完成新聞播報工作。

狗熊：大家好，我是播報員狗熊，現在我們站在虎大王的家門口，一起來聽聽他有什么指示。尊敬的虎大王，今天您要我通知什么呢？

老虎：請你通知大家，動物王國要開大會。

狗熊：好的。大家注意啦，動物王國要開大會啦！（說10遍）

狐貍：嘿嘿嘿，熊先生啊，您是記者，可這通知說10遍也不會有人參加。

狗熊：為什么？

狐貍：因為你沒告訴大家，大會在哪一天開，是今天，還是明天，還是……總之，沒有具體時間，誰知道該哪天來呢？

此處省略狗熊跑去問老虎3次的過程。

小鹿：狗熊先生，您能不能一次性問清楚虎大王需要通知的內容。這一遍遍地跑，我的腿都跑細了。

狗熊：唉，真對不起！要是我能一次性問清楚，然后再說清楚，大家都不用這么麻煩了。

創造性表達賦予戲劇活動新的生機。兒童對這個故事是熟悉的，在此基礎上進行擴展。兒童在角色扮演中，進行了口語化的交際互動，創造性地加入了不同角色的語言及動作，豐富了角色體驗。通過對話，學生說出了通知一遍遍問、一遍遍說不清帶來的后果，這些是原文中沒有的空白。不管是演員還是觀眾，透過語言文字，都有助于其言語智能向縱深發展。

即興戲劇讓兒童立足當下、即時反應，讓同伴互動學習真正發生，為兒童言語智能發展“增值”，是促進兒童言語智能發展的一種有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