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團隊權利分布、戰略柔性與企業盈利質量

張瑩雪 葛玉輝

摘 要：信息技術類企業作為深度整合信息與工業化的戰略型企業，對我國國際競爭力的提升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文中以2016—2018年信息技術產業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為了排除企業粉飾真實業績和財務狀況的影響，基于因子分析法透過財務報表的常規披露對上市公司績效做出更趨于本質化的評價（即盈利質量）。然后通過回歸分析探究高管團隊權利分布、戰略柔性與盈利質量的關系。研究表明：高管團隊權力分布不均衡對戰略柔性產生負向影響;戰略柔性與盈利質量呈顯著正相關關系;戰略柔性在高管團隊權力分布不均衡與盈利質量之間具有中介效應。這說明，我國信息技術類上市公司的高管團隊整體權力分布較為均衡時，有利于驅動企業戰略柔性，從而獲得更好的績效。

關鍵詞：高管團隊;權力分布;戰略柔性;盈利質量;因子分析

中圖分類號：F 272.91

Abstract：Information technology enterprises，as strategic enterprises with deep integration of information and industrialization，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motion of Chinas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Using the sample of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in information technology industry from 2016 to 2018，in order to

eliminate the influence of whitewashing financial situation，based on factor analysis through the regular disclosure of financial statements，this paper made a more essential evaluation of the performance of listed companies（such as profit

quality），then used regression analysis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wer distribution of top management team，strategic flexibility and profit quality.This study shows that the unbalanced power distribution in top management team has negative impact on strategic flexibility，while strategic flexibility has positive effects on profit quality;strategic flexibility plays an intermediary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uneven distribution of power and profit quality.This indicates that when the overall power distribution of the senior management team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listed industry is more balanced，it will help to drive the strategic flexibility of enterprises，so as to achieve better performance.

Key words：top management team;power distribution;strategic flexibility;profit quality;factor analysis

0 引言

上市企業公開披露信息中的盈利相關信息及市值作為大多數利益相關者進行投融資判斷的主要信息來源，在引導資本市場資源配置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1]，但安然和帕瑪拉特等上市公司的會計丑聞以及2020年初瑞幸咖啡業績造假事件的發生，越來越多投資者對公開披露的財務報告失去信心。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作為國家重點培育的戰略性新興產業之一，具有高技術性、高風險性、高投入性的特征[2]，其會計公開信息背后的真實業績水平更加受到關注。因此文中構建企業盈利質量指標體系，以期獲取信息技術企業真實的業績和財務狀況。

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指出，科技發展本質上是人的創造性活動，要賦予管理團隊和領軍人才更大的人財物支配權和決策權，提出科技企業應該從權力配置角度研究績效產出。高管團隊作為企業的決策中樞，其權力分布與企業績效的關系是學術界研究的焦點之一，但二者關系的研究結論并不聚焦。部分學者從決策過程中的信息共享受限、降低觀點異質性、更低的決策質量、破壞團隊凝聚力等角度認為高管團隊權力分布不均衡不利于企業績效產出[3-5];與之相反，有學者認為高管團隊權力分布不均衡可以給企業績效帶來積極影響，認為權力分布差異可以提高決策效率[6]以及促進激勵作用發揮[7]。同時有研究表明高管作為公司治理因素的一個重要方面，在管理層權力作用下會對企業的信息披露質量產生影響[8]。因此文中借助真實評價企業業績和財務狀況的盈利質量指標，重新檢驗高管權力分布與企業績效的關系。

《孫子 虛實》中指出：“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復雜多變的市場環境下，戰略柔性作為重新整合、利用資源并做出戰略決策的動態能力對企業長期經營業績有著重要的影響[9-11]。同時高管團隊作為獲取動態能力的核心，其分權模式是團隊動力的關鍵作用源[12]。但是，以往有關戰略柔性與企業績效、高管團隊權利分布與企業績效的研究一直按照2條平行線進行，幾乎沒有交叉研究。在研究高管權力分布與企業績效之間關系時，很少有學者考慮戰略柔性對企業業績的影響;在研究戰略柔性與企業業績的關系時，也很少有學者關注權利分布對企業業績的影響。因此，文中著眼于信息技術上市企業，研究高管團隊權利分布、戰略柔性和盈利質量三者之間的關系，為完善我國上市公司管理問題、提升企業績效提供參考。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盈利質量體系構建

基于我國金融市場監管政策并非十分完善、管理層盈余管理行為造成會計丑聞事件頻發的資本市場現狀，盈利質量的研究備受學者關注，但學界對其定義尚未達成一致。BEHN認為盈利的可持續性將影響對未來的預期和盈利預測的準確性[13]，LEIF提出盈利質量以總資產為標準的收益標準差用作收益平穩度量，標準差越小表明收益越穩定[14]。彭曉潔等學者通過構建盈利能力、營運能力、償債能力和發展能力四因子體系對我國67家農業類上市公司進行了績效評價[15]。朱湘萍等人從償債營運能力、獲利能力、獲現能力及可持續成長性四維度體系，對路橋上市公司盈利質量進行評價[16]。綜上所述，為構建信息技術企業盈利質量體系，文中擬采用陳濤[17]的研究，從企業獲利能力、獲現能力、穩定性和成長性4方面基于上市公司的財務數據，計算盈利質量，試圖以更能代表企業真實業績的盈利質量進行后續研究。

1.2 高管權力分布不均衡程度與盈利質量

FINKELSTEIN在1992年指出高管團隊成員權力分配通常不是均等的[18]，高管團隊成員并非同等地參與戰略決策[19]。同時研究表明公司高管的權力分配會影響公司各種政策和制度的執行效率，進而影響企業績效。自SMITH A提出用來描述高管團隊權力不平等程度的高管團隊權力分布概念以來[20]，權力分布與企業績效的關系一直是學術界研究的焦點之一，但學界對團隊權力分布差異的效用機制并未達成一致：有學者認為集中了大多數權力的高管團隊成員可能會限制高管團隊內信息分享，降低團隊內的思維異質性[21]，進而降低決策滿意度和決策質量[22]，最終對企業績效造成不利影響。與之相反，有學者認為權力分布不均衡能夠幫助成員明確角色定位，提高成員間分工和協作的效率[23]。同時，權力分布差異具有激勵作用，通過團隊內部權力晉升機制，使高管成員間為獲取更高權力最大可能展開自由競爭[24]，在競爭中促進績效產出。

權力分布的不均衡會引發辦公室政治現象，研究發現辦公室政治會消耗高管個人的精力，使得他們在日常事務中分心[25]。同時高權力集中的高管成員會傾向于采用某些政治策略來控制并限制信息分享[26]，用以維持自身對于其他高管的權威。同時，中國企業更容易受到集體主義影響，隨著成員間信息領域保護行為的發展，這種將個人利益置于集體利益之上的行為會造成高管之間的誤會，導致嫉妒、鄙視等負面團隊氛圍，對企業績效造成負面影響。同時有研究表明，高管成員直接參與企業決策的機會越多，出于自利動機操縱公開會計信息的可能性越小[27]，即公開財務數據越接近于企業真實盈利情況。基于上述論證，提出以下假設：

H1：高管團隊權力分布的不均衡與企業盈利質量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

1.3 高管權力分布不均衡程度與戰略柔性

戰略柔性是一種企業通過協調、再配置資源應對外部動態環境的能力[28]。能否充分獲取企業內外部環境變化信息并對這些信息進行及時處理，是塑造戰略柔性能力的關鍵[29]。面對生產經營中遇到的不確定性事宜，高管團隊作為企業決策中樞，擁有較大的處置權力，這也決定了高管團隊權力分布對團隊的信息處理能力有著直接影響。首先，權力過度集中不利于高管團隊成員間的信息共享。在高速的動態環境中，權力支配性強的高管成員為了能較快地做出決策，更傾向于限制團隊間的信息流動，而基于有限理性和信息加工理論，單一個體很難做到信息收集與分析的全面性，因此不利于戰略柔性的培養。其次，較平均的權利分布有利于提高解決方案的異質性。當高管團隊中權力分配較平等時，高管團隊成員具有較強的決策參與感與責任感[30]，同時團隊中權力較弱的高管成員因發言時所面臨的個人風險較小，從而可替代性方案更容易被提出，有利于拓展團隊知識深度與廣度[31]，潛在地提升企業投放資源以及靈活調整資源配置的能力。最后，從資源角度出發，NADKARNI認為培養戰略柔性能力需要加大研發投入，用以提升資源調配的多樣性[32]。而當管理者權力分配差異越大時，擁有較大權力的高管為避免私人成本，有可能控制創新投入比例[33]，不利于企業戰略柔性能力培養。基于上述論證，提出以下假設：

H2：高管團隊權力分布的不均衡與戰略柔性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

1.4 戰略柔性與盈利質量

資源基礎理論認為戰略柔性能力的提升主要依賴于組織自身所擁有的內外部資源：一方面，企業通過對市場動態變化的觀察，在復雜的環境中迅速發現市場機遇[34]、有效配置資源、創造更多的獲利機會，從而提高企業績效;另一方面，企業統籌整合內外部冗雜資源并靈活共享、節約經營成本，從而提高企業績效[35]。基于上述論證，提出以下假設：

H3：戰略柔性與盈利質量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

H4：戰略柔性在高管團隊權力分布不均衡與盈利質量之間具有中介作用。

2 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文中根據證監會（CSRC）發布的《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以2015年12月31日前在A股主板上市的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公司作為研究樣本。文中所有數據主要選取年度數據，并對樣本進行了如下篩選程序：①剔除中小板、創業板上市公司;②剔除ST公司和連續2年虧損的公司面臨較大的經營風險和財務風險的公司;③剔除年度財務數據，高管成員背景資料，企業年度廣告、研發數據披露不全的公司。最終共獲得52家信息技術行業上市公司2016—2018這3年的面板數據。文中全部數據主要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CSMAR）年度數據，并結合巨潮資訊網（www.cninfo.com.cn）中上市公司年度報告信息予以補充，主要使用Excel 2016、 Spss 22.0和Stata 15.0軟件進行后續數據處理分析。

2.2 變量選取

2.2.1 高管團隊權力分布

結合上市公司數據獲得情況，本研究參考羅沛[5]與劉兵等人[36]的研究，采用兩職兼任、薪酬以及兼任信息3個測量指標來測量每一位高管相對其他高管的權力：①既不是CEO也不是董事長的高管成員記為1，是CEO或者董事長的高管成員記為2，既是CEO也是董事長的高管成員記為3[37];②該高管報告期薪酬;③該高管現任職位數量。在計算出3個相對權力指標后，采用權力分配分數作為衡量指標，具體的計算公式為

2.2.2 戰略柔性

借鑒NADKARNI[32]有關戰略柔性的研究結果，結合戰略柔性動態性特征，文中采用企業資源配置在年度時間上的變化程度來測度戰略柔性水平。首先，確定研發投入強度、資產密集度、廣告投入強度作為衡量企業戰略柔性水平的待配置資源的指標，具體測量公式為

其次，分別以2016、2017、2018年為基期T，計算上述3個指標在3年內（T-1，T+1）的方差，將所求方差基于行業得出的標準化水平絕對值化，然后將3個指標方差標準化后的絕對值相加，從而得出企業的戰略柔性水平。

2.2.3 盈利質量

根據國內外已有的研究，為了剔除粉飾報表等不良手段對后續研究的影響，文中參考陳濤等學者的研究，從獲利能力、獲現能力、穩定性和成長性4方面構建盈利質量指標體系體現信息技術上市企業績效的真實情況，并選取了代表獲利能力的銷售凈利率（X1）、每股收益（X2），代表獲現能力的銷售創現率（X3）、利潤創現率（X4）、全部資產現金回收率（X5），代表穩定性的主營業務利潤率（X6），代表成長性的現金流量比率（X7），見表1。運用因子分析法，分別計算出樣本各上市公司盈利質量得分P。

為了驗證因子分析的可行性，首先進行Bartlett和KMO檢驗驗證各指標的相關性。表2可視 KMO值大于0.6，且Bartlett檢驗的顯著性為000，小于給定的顯著性水平0.05，說明變量之間存在較為顯著的相關性，適合做因子分析。

2.2.4 控制變量

高管團隊規模（TMTSIZE）影響企業內外部信息交流過程，影響戰略柔性進而影響企業績效;高管團隊平均教育水平（AEL）可以反應高管團隊整體受教育程度、對新知識和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以及其認知和學習能力，對企業績效存在影響[38]，變量定義見表5。

3 實證分析

3.1 描述性統計

本研究涉及52個企業3年共

1 221個高管樣本，高管團隊平均成員數為7.6，其中兩職兼任的高管占比4.2%。由表6可知，軟件及信息服務行業盈利質量得分均值約為0.053，標準差為0.577，最小值為-2.458，最大值為2.878，表明所選取的樣本公司的盈利質量存在較大差異性，并且整個行業盈利質量不佳;戰略柔性均值為1.351，標準差為1.896，說明不同企業對戰略柔性能力差異較大;同時控制變量中高管團隊規模、高管團隊平均受教育水平兩變量的跨度較大，保證了樣本數據的合理性。

3.2 相關性分析

各變量相關性分析結果見表7，從表中可以看出各解釋變量間相關性較低，滿足實證分析的要求。從控制變量來看，高管團隊平均教育水平與盈利質量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r=0.055，p<005），說明高管團隊平均教育水平越高企業績效越好。從本研究的主要變量來看，權利分布與戰略柔性（r=-0.150，p<0.1）呈顯著的負相關關系，說明高管團隊權利分配越平均，企業戰略柔性能力越強，驗證了假設二;戰略柔性與盈利質量（r=0.239，p<0.01）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說明信息技術企業戰略柔性能力越強，越有利于企業產出，驗證了假設三，但假設一、假設四還需等待進一步回歸檢驗。同時對模型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診斷，診斷指標方差膨脹因子（VIF）為1.25，遠小于10，即各變量不存在多重共線性，能夠采用多元回歸進行進一步檢驗。

3.3 多元回歸分析

研究的實證模型為面板數據模型，模型回歸前，采用Hausman檢驗來判斷固定效應還是隨機效應模型更適合模型回歸，檢驗結果見表8。檢驗結果的P值為0.004 8，高度拒絕了隨機效應模型，因此，選擇固定效應模型的回歸結果，各模型的具體回歸結果見表9。

從表9的結果可以看出3個模型調整后的R2均大于0.1，并且F值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3個模型的解釋能力較好。

在控制了高管團隊規模和高管團隊平均教育水平后，模型1中權利分布對盈利質量的系數為-1.364，在1%的水平上顯著相關，表明權利分布與企業盈利質量顯著負相關，假1得到驗證。這說明高管團隊權力分配越平均越有利于提高企業績效。模型2中，權利分布對戰略柔性的系數為-2.158，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相關，證明權利分布對戰略柔性的消極影響非常顯著，假設2得到驗證。這說明高管團隊權力分配越平均，企業配置資源越靈活，提升應對復雜多變環境的能力。從模型3的結果可以發現，戰略柔性對盈利質量的系數為0.090，說明在1%的水平下戰略柔性能力可以有效提高企業盈利質量，假設3得到驗證。由中介效應模型4可以看出，戰略柔性系數為0.084，在1%的水平下顯著相關，而權利分布的系數為-1.183，雖相較模型1中的-1.364有所下降，但系數仍然顯著，說明戰略柔性對權利分布與盈利質量之間的關系產生了部分中介作用，假設4成立。

3.4 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研究理論和結果的可靠，文中還進行了以下穩健性測試：采用企業托賓Q作為衡量企業績效的指標，重新檢驗高管權力分布對企業績效的影響;采用懷特在1980年提出的穩健性檢驗，并利用加權最小二乘法（WLS）去除可能存在的異方差，重新考察權利分布、戰略柔性與盈利質量的關系是否受到內生性問題的影響，各項回歸結果與上述研究結果基本一致。

4 結語

文中以2016—2018年A股上市的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公司作為研究樣本，探究了高管團隊權利分布、戰略柔性與盈利質量三者之間的關系，結果發現

1）高管權力分布不均衡與企業盈利質量呈負相關關系即高管團隊權力分配越平均，越有助于企業提升自身的盈利質量。

2）戰略柔性增加能刺激盈利質量增長，即管理層權利分布越均衡，企業資源配置越靈活，越有利于企業績效產出。

3）戰略柔性在高管團隊權力分布不均衡與盈利質量之間具有部分中介效應。

通過研究文中認為

1）新一代信息技術類企業高管團隊成員需要作為一個整體參與企業戰略決策活動，而權利分布的均衡性是高管團隊成員真正實現共享信息資源的基礎。因此，企業應從避免單一高管成員享有絕對的控制權的角度，優化組織權力配置，同時積極營造平等溝通的團隊文化，培養輕松的溝通氛圍，提高團隊知識異質性，提升戰略柔性能力，促進企業績效產出。

2）以盈利質量評價體系度量企業真實業績，有利于規范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同時高管團隊權利分布越均衡越有利于制衡盈余管理行為的發生，減少企業公開披露數據與盈利質量評價結果間的差距，為推動資本市場資源合理配置，提升信息技術企業核心競爭力產生積極作用。

文中也存在一些局限性，未來的研究可以在此基礎上進行深化：文中提取的有效樣本為52家信息技術上市企業，未來研究可擴大樣本量，進一步提升研究結論的可推廣性。此外，以上研究結論表明，高管團隊的權力分布對戰略柔性有顯著影響，但兩者的關系可能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其中的作用機理也是未來可探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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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嚴 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