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我都會死去。
每天午夜,我都會復活。
這時的霽虹橋,也和早晨不同。
這時的小教堂,也和早晨迥異。
我指的不僅是它的形式,
也有它豐富而深邃的內容。
我活過來,眼珠狡黠地一轉。
我活過來,腳尖輕彈,在空中相互敲擊。
霽虹橋,一會兒一無所有,一會兒充滿亡魂。
而小教堂,一會兒生出小樹,一會兒生出玫瑰。
我在街上獨舞。
第一遍雞叫,或者Morning Call,我就死去。
決不遲疑,死去——等著再次復活。
死是容易的,復活也是。
(選自本刊2021年第一期“首推詩人”欄目)
一行品讀:
對稱的幽靈之舞
這是一首以“幽靈”口吻寫下的、充滿虛無氣息的詩作。從形式上說,每兩行構成一個意義分節,且大多具有“對稱”或“重復”的句式;同時,從開頭的“死去-復活”,到結尾的“死去-復活”,又形成了一個更大的首尾對稱結構。這造就了聲音上的韻律和節奏感,也可以看成是在一個有限空間中舞蹈時的動作循環。
“幽靈之舞”需要時間(早晨-午夜)和地點(霽虹橋-小教堂),更需要動作和魔幻氛圍之間的配合。“我活過來”以下四行是此詩的具體性的核心,它使得幽靈的生命變得可感、可觸。“一會兒一無所有,一會兒充滿亡魂”和“一會兒生出小樹,一會兒生出玫瑰”,這是氛圍的魔幻性。“眼珠狡黠地一轉”和“腳尖輕彈,在空中相互敲擊”,則帶著非常細微的表情和心緒。看上去很具體,卻增加了幽靈本身的虛無。
在“死去-復活”和“早晨-午夜”構成的永恒輪回之中,幽靈的獨舞被賦予了無限性。夜晚于是籠罩在一種魔法般的光暈中。但詩的語言卻異常清晰、簡潔,這是對稱句式的妙用。桑克很擅長運用對稱句式(另外的例子如《短歌》)。對他來說,對稱的兩行如同舞者的雙腿,它在動態的變化中始終有一種穩定的支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