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仁”的本質和體系研究

王瑋樅

內容摘要：孔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中華文化的靈魂人物，孔子思想的核心則是“仁”。孔子在先秦時期提出的“仁”及其思想體系歷經千年如今依舊影響著中國人的價值觀和行為方式，本文旨在深入分析孔子“仁”的概念，探究孔子哲學體系是如何圍繞“仁”來構成并提出這一思想在當今的應該得到何種評價。

關鍵詞：孔子 仁 概念 中國古代哲學

孔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中華文化的靈魂人物，孔子思想的核心則是“仁”。

一.為什么要說“仁”

儒家思想，對整個中華民族的性格氣質的產生、發展和最終的成型，都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她陪伴著中華文化一路成長，幾千年來從誕生始的春秋戰國時代一路走到當代中國，可以說儒家思想已經融入到每個中國人的血液之中，體現在每個中國人日常的行為習慣和處事方式上。作為儒家的創始人，孔子，不必說，從被國君拒絕接受政見的籍籍政客，到被后世各朝君主不斷加封推上神壇的“至圣先師”，甚至被加爵封王，他可以說是整個中華民族共同的、最偉大的精神導師。

然而偶像是必然要被破除的。近代以來，隨著長久運轉的國家機器被打碎，孔子所遭受的非議和誤解也達到了巔峰，我們所知道的孔子好像不再“孔子”。作為來自孔孟之鄉的山東人，成長環境中“魯風”的潛移默化讓筆者更想要去挖掘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孔子，到底什么才是孔子真正想要留下的東西。綜合各方資料和深入研究，我們得到的答案就是“仁”。

二.“仁”是什么

要說“仁”，不可避免就要先說“禮”。“禮”是“仁”的起源，“仁”是“禮”的延續和再創造。

一般根據公認的觀點，“禮”或者“周禮”，是周朝建立之初，為明確王權、規范貴族和便于管理百姓而制定的一整套典章、制度、規矩和儀節。根據李澤厚先生的觀點，這套周禮的一個基本特征，就是原始巫術禮儀基礎上的晚期氏族統治體系的規范化和系統化。殷周體制作為早期的宗法制，它的上層建筑和意識形態直接來自于原始文化，是氏族血緣在政治體制上的延續和體現。就是說，盡管周朝的政治體制已經走入“家天下”時期，有了加固權力壟斷的意識：明確區分貴族與平民的界限，原來整個社會所有成員共享的禮儀規范已經變成貴族的特權;貴族之中繼續劃分嚴格的等級尊卑秩序，在生活的每個方面都有著具體體現。但由于經濟基礎還是依靠氏族血緣的聚合力進行生產，相比于之前夏商并沒有根本性的改變，政治制度依舊是脫胎于原始文化，所以原始社會中依靠氏族長老會議來決定大事的民主特點得到了較大程度的保留。

然而可以得知的是，春秋戰國時期，由于生產力和生產工具的巨大變革，土地私有化和商業的產生使原有的生產方式遭到致命破壞，這就導致了政治體系的必然崩塌。孔子之所以四處呼吁奔走恢復“禮”，是因為“禮”已然破碎不堪;沒有接受孔子“復禮”政治主張的各國國君，這些新興的大地主們，沒有任何理由拋卻他們賴以生存甚至用以擴張爭霸的既得利益，停止剝削、壓迫和發動戰爭。這個時候，人民被戰爭的車輪反復傾軋，已經成為各國國君們用來兼并的工具，周朝宗法制中保留的那部分民主和人道主義也已經蕩然無存。孔子所提倡的“禮”是站在早先宗法制確立的經濟背景之下，拿出他所認為之前的王能夠長治久安讓統治綿延不絕的最根本原因：依靠禮法，重視人民。因為在“禮”統治的時代，沒有剝削和壓迫，沒有民不聊生，沒有嚴苛的刑罰處罰，一切都井然有序。依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禮儀秩序，貴族們友好地分享著權力和土地，社會里的每個成員都在政治制度劃分好的框架內安分守己，都體面地保有著自己的人格尊嚴。對比殘酷的階級社會現實，以前的一切只能算是孔子做過的一個夢（實際上也確實是孔子給自己造的一個夢，因為孔子并未親身經歷周的統治）。

所以孔子要改變，為了推行“禮”，為了幫助百姓回到以前那個美好的社會，他給“禮”創造了一件新的外衣：“仁”。上至國君，下至百姓，“仁”就是每個人的最高行為標準，是每個人內心的道德規范，這樣在思想上孔子就打造了一個能在外部實現“舊禮”的“新禮”。

首先他從周朝打造政治統治最根本的手段，即“禮”的建立根基——氏族內的血緣關系開始，強化“孝”和“悌”。在氏族最小的構成部分，“小家”的內部，對父母兄長要做到“孝”;擴大到氏族內部，最遠至個人所居住的鄉內，要做到“悌”。

下一步，“孝”和“悌”如何在日常行為中實現，從而真正起到規范行為的作用，孔子也作出了準確的解釋說明。《論語》中孔子對“三年之喪”的回答是就是明確的體現：“…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于其父母乎！”在這段話里，孔子先承認了“三年之喪”是“禮樂”的規定，在最后孔子卻把“三年之喪”落腳到“父母之愛”即之前提到的“小家”內部必須遵守的“孝”上來。管中窺豹，可以得見孔子的理論體系是如何構建聯系起來的。既把“禮”普及到日常行為中，又把“孝”和“悌”的實現歸到親人之間的感情中去，這樣，“禮”在孔子的“仁”學說中就成為了作為人一定會有的思想情感在行為上的體現，不再是政治規范從上而下對人的束縛和管理。“仁”在這套自洽的邏輯中就成為了人天生具有的行為動機，不是因為神的旨意或者王的權威而遵循，生而為人自然就要這樣做。馬克思說“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在那個生產不發達的時代，普通人的社會關系就是他/她所處的這個氏族群落，只要進行社會交往，那么他/她的活動一定在“仁”的理論范圍內，作為人的本性就這樣被孔子歸納到“仁”的體系之中，指導著每一處個體實踐。

對于不是百姓的地主階級，孔子的“仁”也有相對應的心理動機理論來規范行為。具體來說，孔子認為，掌握著更多土地和權力的地主階級，就必須背負更多的社會責任。地主階級的社會關系比平民百姓要更為復雜，除了“小家”和氏族內部的“孝”和“悌”作為人要遵守，他們還要作為“社會的人”面對政治體制中的上下級關系，“仁”的范圍也從“家”擴展到了社會這一層級，社會就是“小家”的延續，就是所有社會成員共同的“大家”。在社會上，對上級要守“禮”，區別尊卑，對下級要友愛、幫助，從這一點杜絕了壓迫剝削行為的產生，這些“仁”的行為要求和理論基礎也是原始社會民主、愛民的另一種延續。

對于不同階層的行為動機和標準都已經解釋規定好了，那么如何來實現呢？畢竟在百家爭鳴的時代這些只是孔子的一家之言，如何讓“仁”成為普世公認的道德準則，讓全體社會成員承認并身體力行才是關鍵。教育，是孔子提出的推行“仁”的方法，也是孔子最寶貴的理論遺產之一。以身作則的孔子就這樣成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私塾老師，開創了平民教育的先河。如何能夠達到“仁”的境界，讓自己成為完善的“人”？受教育。既可以是自我教育，也可以是拜師由其他人來對自己進行教育。孔子的三千弟子也是他理論的最好現實證明：無論這個人原來是什么樣的性格秉性，無論這個人的天資背景如何，只要接受教育，都可以告別之前那個懵懂無知的自己無限靠近“仁”，甚至最優秀的就可以成為“仁”。通過教育，孔子建立了各種針對不同個體求“仁”的方法論，可以是歷史溯源（也是孔子的本意），學習周的制度禮儀為己用;也可以是自我反省，不斷更新行為習慣，對意志進行約束管理。這樣，既有理論層面針對不同群體的完善的思想指導，也有實踐層面的針對不同個體的明確方法論，孔子“仁”的體系就完整地建立了起來。也是通過教育，孔子完成了使“仁”社會影響的最大化，接著，孔子學生對“仁”不斷地理解再創造讓仁學的思想余波縱向地穿越了時空的阻礙，在孔子和學生的問答集《論語》中甚至可以找到用“仁”的思想指導一切細節處理任何事的方法論。

三.“仁”在當代中國的意義評價

中國幾代人都是成長在社會主義的體制內，從小學開始就接受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教育，十幾年評價客觀存在時我們已經不由自主且非常自然地運用起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比如評價“仁”的現實意義，首先提出的角度就是“一分為二”。

孔子的“仁”，或者說孔子的儒學思想，非常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實用性，這也是中國人非常具有區別性的一個整體性格特征。盡管這個實用性特點在某些情況下可能會變成短視和封閉，在我們看來也還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優點。

首先，“子不語怪力亂神”，孔子在一開始就極其明確地斬斷了與原始社會巫術祭神崇拜活動的精神聯系，教導弟子將生活生存的重點和精力放在現世。孔子不明確否認或承認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他也不討論不研究這個與現世無關的命題，而是主張用理性去思考，用思考的結果去引導行為實踐，從而讓人們在今世就能看到自身努力所開出的結果，不把無端的希望寄托于看不見摸不到的“神”或者“身后的世界”。所以這種追求實用性的處世信條就鼓勵甚至“逼迫”著人們去不斷思考，去積極進取，去提升自己以滿足改造現實的要求。還有，孔子“仁”體系中的那些樹立道德標桿和至上人格并引導所有人去追求達到的部分，也是中華精神非常重要和珍貴的組成部分。中華歷史上誕生過的無數仁人志士，無數愛國愛民的學者將領，今天看來他們的散發出的精神力量也能讓我們肅然起敬，心向往之。最后，“仁”構建的一整套道德標準和關愛他人的人文主義思想，在金錢至上資本至上，不擇手段追名逐利，冷漠嚴苛審視一切的現代社會，也是對法律的必要補充，喚回中國人心中的良知和溫暖，給予快速生活節奏中的人們一點喘息的空隙，一塊精神休憩的田園。

在“空談誤國，實干興邦”的今天，無疑“仁”的實用性特征是促使我們創造更多精神和物質財富的不竭動力，是讓我們邁向美好未來的思想支撐。

作為塑造中華民族性格的學說，孔子的仁學體系統治中國主流學界綿延千年未曾中斷，反而將各種對立、反對的學說逐步納入自己體系（這也是中華文化強大包容性的來源），在堅持核心理念不變的情況下發展壯大儒家學說，不可謂不強大，支撐著中華民族和中華文化在幾千年風雨中存活下來，其中強大生命力內核的仁學體系是絕對不能放棄的精神遺產;然而畢竟仁學最初建立的經濟基礎是私有制的小農經濟，局限性顯而易見，并且封建社會君主專制強加進去的余孽糟粕也因仁學的包容性在這個體系中得以保留（所以許多對孔子的批判并不是在批判“孔子”本身，應該批判的是后世為維護統治而對“仁”的強行解釋）。如何將孔子的“仁”批判繼承，發揚出“仁”的本質，使其與當代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經濟基礎，與現代自由開放的社會風氣相適應，讓中華民族保存獨有的文明特色的同時也能讓這份精神力量成為動力推動我們不斷前進，這是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也是對待孔子和“仁”的正確態度。

參考文獻

[1]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M].人民出版社，1985.

[2]郭園蘭.“克己復禮為仁”思想研究：概念、關系及路徑選擇[J].2017，（4）.

（作者單位：渤海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