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中葛麗葉形象比較

楊雯琦

內容摘要：2003年英國導演彼得·韋伯執(zhí)導的電影《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獲得76屆奧斯卡金像獎3項提名。該電影根據(jù)美國女作家特蕾西·雪佛蘭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本文將從女性視角出發(fā)，通過小說文本與電影的比較，分析女主人公葛麗葉形象塑造的差異，并探究差異形成的原因及其效果。

關鍵詞：《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 葛麗葉 形象比較

《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是17世紀荷蘭畫家約翰內斯·維米爾的代表作之一。畫中的少女頭戴藍色頭巾，眼神澄澈明凈，雙唇微啟，若有所言。整幅油畫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女耳畔垂掛著的一只水滴狀珍珠耳環(huán)，畫家將耳環(huán)處理成整幅畫的高光，使黑暗中的少女光彩奪目。油畫好似抓住了少女扭頭那一瞬間的姿態(tài)和神情，給人無限遐想。20世紀90年代，一位美國女作家特蕾西·雪佛蘭被這幅畫吸引，她以傳統(tǒng)歐洲社會為時代背景，以女性試圖改變自身命運為主題，虛構了一段畫家與少女的故事。文本不僅塑造了一個具有極高藝術天賦、思想獨立的女性形象，還揭示出17世紀荷蘭社會生活的一隅，從中可以窺見當時女性的社會地位和生存處境，以及西歐各階層人物的生活樣貌。

2003年，韋伯根據(jù)小說拍攝了同名電影。電影展現(xiàn)了油畫般質感的畫面和恰到好處的聲音，將作者筆下冷酷的現(xiàn)實塑造成唯美的情愫暗涌。攝影師采用了畫家最喜愛的檸檬黃，畫面色彩溫煦柔和，朦朧而又充滿古典美。畫面運用深暗的環(huán)境色，襯托出光亮處的主體人物，同時烘托影片的憂傷格調。畫面的布局以及人物的服飾也還原了17世紀小鎮(zhèn)的環(huán)境風貌，使人身臨其境。電影沒有過多渲染小說中女主人公的不幸遭遇和對命運的反抗，而是突出了少女和畫家之間相惺惺相惜、不可言說的曖昧情愫，為書中描繪的故事增添了許多溫情色彩。

一.小說與電影中的葛麗葉形象分析

文本與電影對于葛麗葉形象的表現(xiàn)是層層深入、細膩含蓄的。小說主要通過主觀視角敘事，力求最大限度地表現(xiàn)女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展現(xiàn)17世紀荷蘭社會的風貌。而電影則是通過全知視角，將葛麗葉的經(jīng)歷展現(xiàn)在觀眾眼前，還原畫家生活的時代環(huán)境，渲染葛麗葉與畫家之間的感情，豐富了人物性格。

1.對藝術有極高天賦

小說和電影都對女主人公的藝術才華進行了重點描繪。

首先，在開頭便埋下了伏筆。小說開篇，葛麗葉在廚房切洋蔥、紫甘藍、土豆、胡蘿卜等蔬菜，并不斷調整各種顏色蔬菜的擺放。來到葛麗葉家中雇傭女傭的維梅爾正是通過這一場景察覺到了她的藝術天賦。電影開頭同樣給出了葛麗葉切菜這一特寫鏡頭，用色彩鮮明的蔬菜給了觀眾暗示，即葛麗葉對色彩具有非凡的感受力。

接著，葛麗葉第一次在維梅爾的畫室里看到他的畫，便無法移開目光。電影鏡頭給出了葛麗葉的臉部特寫，展現(xiàn)出她面對藝術作品時的癡迷與享受，將她對藝術的喜愛、崇拜、向往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維梅爾的妻子卡薩琳娜，她根本不懂藝術，甚至曾經(jīng)毀壞過丈夫付出幾個月心血的畫。卡薩琳娜指使葛麗葉打掃畫室，葛麗葉知道畫室的光線會影響畫家作畫，但卡薩琳娜對此不以為然。這里電影對小說進行了改編，小說中卡薩琳娜詢問了丈夫是否應該擦窗戶，而電影中卡薩琳娜自作聰明，這樣的處理使兩人的對比更為鮮明。

在維梅爾的啟發(fā)下，葛麗葉開始走進藝術世界，她觀察著生活中每一樣事物的色彩、構圖，窗外飄蕩著的云啟發(fā)了她的藝術天賦。她對藝術具有很高的領悟力，常常指出維梅爾畫作的不足之處。因此維梅爾感嘆：“我從來沒想過會在女傭身上學到東西。”

2.具有獨立思想的女性

小說與電影中，面對對她圖謀不軌的畫商凡·路易文，葛麗葉沒有因為權勢屈服，而是盡力與他周旋，保全自己。維梅爾雖然欣賞她的才華，但他對待葛麗葉仍然是高人一等的姿態(tài)。小說中，他用命令式的口吻讓葛麗葉摘下象征著她純潔的頭巾，葛麗葉的回答從“我不能”變成了“我不愿意”，態(tài)度強硬而堅決。無奈之下，維梅爾只能采取偷窺的方式滿足自己的欲念。電影中葛麗葉被要求戴上珍珠耳環(huán)，她卻對維梅爾說“我要你來”，她的身份與卡薩琳娜有天壤之別，可她卻大膽地對維梅爾提出要求，一方面是因為她對維梅爾的愛慕之情，另一方面也是她希望兩個人處于平等的位置并獲得尊重。

二.影片與小說葛麗葉形象差異原因分析

1.小說與電影存在篇幅上的差異

《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是一部長篇小說，作者可以將主人公的經(jīng)歷和性格成長歷史完整地表現(xiàn)出來，全方位地闡述主人公所處的時代環(huán)境。而電影的時長一般在90到120分鐘，對于小說的全部內容無法一一呈現(xiàn)，因此對小說內容做了刪減，使劇情更加緊湊，突出了重點，但也使得女主人公形象出現(xiàn)了一定的差異。

2.小說與電影表達的側重點不同

小說側重于表現(xiàn)女主人公的思想、性格及自我意識的形成，文中有很大篇幅描寫女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對人物的情感變化做了最直接的呈現(xiàn)。作者更傾向于通過葛麗葉的經(jīng)歷揭露傳統(tǒng)社會對女性的壓迫，以及女性對社會的反抗。而電影側重于表現(xiàn)葛麗葉與維梅爾之間的曖昧感情，以及對藝術的熱愛和贊美。電影通過維梅爾創(chuàng)作的油畫作品，男女主人公對藝術的交流思考，表現(xiàn)出二者之間惺惺相惜的隱秘愛情，令觀眾為這段感情的夭折而嘆息。

3.小說與電影的表現(xiàn)手段不同

小說采取主觀視角敘述葛麗葉的經(jīng)歷，勾勒出一個具有獨立思想的女性形象。小說將葛麗葉這一女性形象放在17世紀的荷蘭社會這一歷史大背景中，文中的女主人公對命運的抗爭、無奈和妥協(xié)，除了通過葛麗葉的行為展現(xiàn)，還必須通過心理和細節(jié)描寫表達出她內心的糾結、思考與痛苦。但影片如果把葛麗葉的大量心理活動用畫外音的形式搬到熒幕上，不僅會使觀眾覺得沉悶，還與這部電影的整體風格不符。此外，一些情節(jié)的重構也使得人物形象發(fā)生變化。比如電影的高潮是維梅爾為葛麗葉穿耳洞，并為她戴上珍珠耳環(huán)。而小說卻沒有這個情節(jié)。電影的改編使得這個情節(jié)具有性象征的意味，同時也將葛麗葉對維梅爾的欲望表現(xiàn)了出來，基調唯美憂郁。小說中的葛麗葉是自己穿的耳洞，是帶著痛苦的，但她心里所想的是藝術，她是為藝術而奉獻，她對維梅爾的感情和自己的未來有著清晰的認識。

三.影片與小說葛麗葉形象塑造的不同效果

1.表達的主旨不同

小說的主旨不在于表現(xiàn)葛麗葉和維梅爾之間的愛情，而是借葛麗葉的經(jīng)歷揭示傳統(tǒng)社會女性地位低下的狀況。“女性痛苦的起源，來自男性處于支配地位的社會體制。”[1]葛麗葉身處社會底層，卻有著非凡的藝術創(chuàng)造力，這不可不說是一種遺憾。她的天賦、夢想，最終都因為社會的壓迫而被迫放棄，成為社會生活中平凡的小角色。小說中的配角人物描繪出彩，共同搭建起來女性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使得整部小說的主旨更為清晰。而作為一部文藝片，電影主要表現(xiàn)的是葛麗葉對藝術的熱愛和癡迷，以及她與男主人公之間似有若無的情愫。影片沒有刻意展現(xiàn)當時的社會問題，而是通過一些特定的情節(jié)和人物，啟發(fā)觀眾更深層次的思考，關注女性的情感和生存問題。

2.審美感受不同

小說中描繪的是殘酷的現(xiàn)實，任何一個讀者都會對女主人公的遭遇充滿同情和惋惜。“無論身處何境，都不肯放棄女性的自我尊嚴。”[2]葛麗葉是自尊自強的，為了支撐貧困的家庭，獨自一人前去做女傭，但生活的苦難沒有打倒她。小說的整體風格是殘酷苦澀的，除了繪畫，葛麗葉幾乎沒有感受到快樂，她一直都在為生活奔波。她的父母希望她嫁給屠夫的兒子，只是因為這樣他們家里就可以吃肉，而葛麗葉最終也為此屈服。小說的憂郁基調一直持續(xù)到文章的最后，令人惋惜。

而電影頗具浪漫色彩和古典之美，放棄了宏大的敘事，只從小故事著手，但又展現(xiàn)著社會的風貌。影片在畫面的表現(xiàn)上非常唯美，具有油畫般的質感，表現(xiàn)出很高的藝術性。電影展現(xiàn)了彼特對葛麗葉抱有的感情，沒有展現(xiàn)葛麗葉離開后的生活，觀眾感受最深的是葛麗葉與維梅爾之間難以言說的愛情，是唯美又帶有遺憾的。但同樣，影片對小說中的殘酷現(xiàn)實作了藝術的處理，削弱了葛麗葉生活的苦難和她面對這些苦難的思考和反抗，用一種比較溫和含蓄的方式展現(xiàn)了當時女性的生存處境。比如葛麗葉離開維梅爾家后，嫁給了屠夫的兒子彼特，小說中的葛麗葉和彼特毫無精神上的交流，她每天幫丈夫賣豬肉，厭惡于屠夫指甲里永遠洗不干凈的血漬和肉攤上趕不走的蒼蠅，但她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只能默默忍受。

電影與小說中的葛麗葉形象都是身份卑微，卻懷著一顆自尊堅韌的心，但由于表現(xiàn)形式不同，帶給人們的感受也不同。電影和小說都通過葛麗葉這一女性形象表現(xiàn)出傳統(tǒng)歐洲社會對女性的壓迫。“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思想、獨立的人格。”[3]葛麗葉雖然沒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但仍然給予觀眾啟示，女性不應該被社會邊緣化，她們應當擁有話語權，掌握自己的命運。

參考文獻

[1]陳一楊.隱于歲月，葬于大海——《鋼琴課》中的女性意識[J].戲劇之家，2019（22）：119

[2]陳心雨.淺析《燦爛千陽》中的女性形象[J].漢字文化2019（15）：67-68

[3]陳思怡.淺析《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中松子的悲劇[J].漢字文化，2019（10）：99-100

（作者單位：南京林業(yè)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