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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經濟時代與發展型社會政策的2.0

2021-04-15 02:22:57
江蘇社會科學 2021年1期
關鍵詞:經濟發展

內容提要 人類正在進入數字經濟時代,這對工業經濟時代構建的社會政策體系提出了新挑戰。數字技術替代勞動力帶來的結構性失業風險和“平臺+個人”的新零工經濟就業模式,動搖了傳統社會政策基于穩定雇傭關系的前提假設。平臺壟斷、數字鴻溝加劇了數字經濟時代的不平等;而數字經濟和全球化疊加對民族國家稅收制度和稅收征管的挑戰,也削弱了國家實施再分配政策的財政基礎。面對挑戰,社會政策應更加注重發展的維度,強調對社會問題的上游干預。基于已有的對發展型社會政策的研究,文章提出構建發展型社會政策2.0 的理念,其基本思路為:第一,重構三次分配體系,夯實社會福利體系的經濟基礎;第二,完善落實上游干預的機制;第三,重視人力資本投資,以教育公平促進社會平等,提升勞動者就業能力;第四,實施發展型家庭政策,通過支持就業政策體系化和發展家庭社會工作,緩解工作家庭矛盾,促進勞動參與;第五,順應生活方式社區化趨勢,將社區打造為支持居民應對壓力的后盾和開展經濟活動的重要基地。

引言:數字經濟時代是社會政策研究的宏觀背景

半個世紀前,英國社會政策大師理查德·蒂特馬斯(Richard Titmuss)就曾指出:“社會政策的研究決不能獨立于對社會的整體研究之外,我們要研究社會、經濟和政治等各方面。”[1]〔英〕蒂特馬斯:《社會政策十講》,江紹康譯,吉林出版集團有限公司2011年版,第2頁。由此,我們認為,必須將思考社會政策的基本出發點置于中國經濟社會變遷的時代背景中去。

回顧歷史我們可以看到,人類社會從土地和勞動力為基礎的農業經濟,到以勞動分工和資本積累為基礎的工業經濟,再到今天發展成為以互聯網、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現代數字技術為基礎的數字經濟[1]數字經濟(digital economy)最早是由被譽為“數字經濟之父”的唐·泰普斯科特(Don Tapscott)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提出來的;目前較有共識的數字經濟定義是G20杭州峰會通過的《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中提出的,即“數字經濟是指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參見2016年G20峰會籌備委員會官方網站(http://www.g20chn.org/hywj/dncgwj/201609/t20160920_3474.html)。數字經濟包含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大部分,數字產業化即信息產業,包括電子信息制造業、信息通信業和軟件服務業等;產業數字化即其他產業因使用數字技術帶來的產出增加和效率提升,這部分亦稱為數字經濟融合部分。參見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17年)》,2017 年7 月,第3 頁,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1804/P020170713408029202449.pdf。對于數字經濟特征的研究,可參見李曉華《數字經濟新特征與數字經濟新動能的形成機制》,《改革》2019年第11期。。所以我們說,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更高級的經濟階段。由于每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經濟和社會結構都會發生深刻的變化,因此,作為一種創新的經濟形態,數字經濟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傳統的協作分工方式和貿易模式,成為新一輪社會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有研究認為,全球數字經濟規模約占世界生產總值的4.5%至15.5%,其中,美國和中國是全球數字經濟發展的領頭羊[2]UNCTAD, Digital Economy Report 2019-Value Creation and Capture:Implication for Developing Countries,New York:United Nations Publications,2019,p.xvi,https://unctad.org/system/files/official-document/der2019_en.pdf.(根據不同定義有不同說法);而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測算,2019 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已達到35.8萬億元,占GDP比重的36.2%[3]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0 年)》,2020 年7 月,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00703318256637020.pdf。。也就是說,我國已具有發展數字經濟的優勢,以互聯網為基礎的多邊商業平臺模式的迅速崛起,已成為數字經濟時代的一個重要特征。

另據統計,在2019年全球市值百強企業排行榜中,排在前4位的微軟、蘋果、亞馬遜和谷歌都是平臺型企業;中國進入全球市值百強榜單前列的騰訊、阿里巴巴等也都是平臺型企業[4]PwC,“Global Top 100 Companies by Market Capitalisation”,2019,https://www.pwc.com/gx/en/audit-services/publications/assets/global-top-100-companies-2019.pdf.。也就是說,多邊平臺所具有的供方規模經濟和需方規模經濟,使得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數字經濟具有遠比農業經濟和工業經濟更強的規模經濟效應。中國所擁有的巨量消費者和龐大產業基礎,可支撐多個并行平臺的存在,同時也能達到規模經濟效應和競爭效應。可以這么說,中國有望依托發展數字經濟的突出優勢,在全球新一輪發展競爭中贏得機會。這也是數字經濟時代構成我們思考“十四五”期間乃至更長時程內,我國社會政策體系建構的根本出發點。

一、新中國70年社會政策演進:不斷完善應對工業社會風險的政策體系

眾所周知,作為現代國家重要組成部分的社會政策體系,誕生于19世紀下半葉資本主義的“問題時代”,是資本主義國家在工業化社會形態下調節社會資源配置方式、緩和社會矛盾的重要手段。從更寬廣的視野來看,這一制度的形成和鞏固,是基于與泰勒主義和福特主義生產方式,以及在此基礎上建立的相對固定的工業社會形態和國家的“數字福利管理”能力[5]劉濤:《電子化時代的社會保障:新經濟與“去形態化福利”——以德國工業4.0為例》,《社會政策研究》2018年第2期。。換言之,源自資本主義國家的社會政策體系,是在應對工業社會時代社會矛盾的基礎上誕生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社會政策在全球范圍獲得了空前的發展。從作為其重要理論基礎的《貝弗里奇報告》來看,福利國家主要是通過建立社會保障、醫療衛生、住房、教育培訓和個人社會服務等體系,以系統地應對貝弗里奇爵士所稱的貧困、疾病、無知、骯臟和懶惰“五大弊病”[6]〔英〕貝弗里奇:《貝弗里奇報告——社會保險和相關服務》,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社1995年版。。圍繞解決上述弊病所建立的社會政策體系,其特點是:第一,以物質性福利為主,無論是社會保險還是社會救助等社會福利措施,都主要是通過影響人們的收入來應對社會風險;第二,事后補助性保障,即主要是在風險發生并對人們的生活產生影響后,通過事后補救來有效減少風險事件對人們生活水平的影響[1]顏學勇、周美多:《社會風險變遷背景下中國社會政策的調整:價值、內容與工具》,《廣東社會科學》2018 年第4期。。

那么,我國當前的社會政策體系及其演進過程和邏輯又是什么樣的?它是否也構成了我們思考數字經濟時代社會政策體系建構的一個重要出發點。回顧歷史,我們可以看到:

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們建立了計劃經濟體制,實現了城鎮居民低工資普遍就業,建立了“國家-單位”型社會保障體制,即國家和單位成為城鎮職工社會保障的主要提供者[2]劉繼同將這一福利制度稱之為“單位福利制度”,劉繼同:《社會福利:中國社會的建構與制度安排特征》,《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6期。;在城市和工業發展優先的背景下,農民則僅得到了極為有限的國家層面的社會保護,形成了社會政策的城鄉二元結構。1978年改革開放后,在“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發展策略下,政府弱化了基本公共服務職能,退出了部分社會政策領域,將福利提供的責任落到市場和個人身上[3]Linda Wong and Norman Flynn(eds.),The Market in Chinese Social Policy,London:Palgrave Publishers Ltd.,2011.,社會政策在國家發展戰略體系中失去了獨立地位。進入20世紀90年代,面對國企改革的“下崗潮”和由此帶來的社會不穩定風險,社會政策作為經濟改革的配套措施和“社會穩定器”又重新進入了決策者視野。在借鑒國際經驗基礎上,我國逐步建立了職工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失業保險和城鄉最低生活保障等重要的社會政策,部分實現了政府社會政策職能的回歸。這些政策延續了城鄉二元結構,并按照城鄉、地域和職業等維度分割出不同群體,這些群體在福利資格和保障水平上都有明顯差異,呈現出“碎片化”特征。中山大學岳經綸教授將其稱之為“以地域為經、不同社會(職業)身份類別為緯的新形態多元式社會保障體系”[4]岳經綸:《建構社會中國:中國社會政策的發展與挑戰》,《探索與爭鳴》2010年第10期。。

進入21世紀以后,我國社會政策進入新的發展階段。2002年召開的黨的十六大又對“初次分配效率優先、再次分配注重公平”做了重新闡釋,提出了“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理念,這為以再分配為主要工具的社會政策發展開創了空間。此后,我國的社會政策得到快速發展,初步實現了醫保全覆蓋,建立了城鄉醫療救助制度,且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也從城鎮拓展至農村。

黨的十八大后,伴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社會政策發展進入以全面共享發展成果為特征的包容性發展新時代。社會政策發展在經歷橫向擴張后,轉向以美好生活為導向的整合和創新[5]黃博函、岳經綸:《新中國社會政策70年的演進、成效與挑戰》,《社會工作》2019年第5期。。而要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需要“做大蛋糕”的經濟增長,也離不開“分好蛋糕”的社會政策。

在以人民為中心的施政戰略指引下,我國在彌合碎片化社會政策、構建完善制度性包容發展機制方面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從2013年開始,中央全面實施精準脫貧戰略,確定了2020年消除絕對貧困的目標。至2019年末,我國農村貧困人口降至551萬人,貧困發生率降至0.6%[6]國家統計局:《中華人民共和國2019 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20 年2 月28 日,www.stats.gov.cn/tjsj/zxfb/202002/t20200228%5F1728913.html。。在社會保險基本實現法定人員全覆蓋的基礎上,通過實施中央調劑制度推進職工基礎養老金全國統籌;2014年城鎮居民養老保險和農村居民養老保險制度開始整合;2015年城鎮居民醫療保險與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全面整合;十九大后我國還成立了國家醫療保障局,統籌醫療保險發展。在社會救助方面,2014年我國頒布了《社會救助暫行辦法》,這是我國第一部統籌各類社會救助制度的行政法規,正式確立我國社會救助體系的架構,在制度型、綜合性和多元化方面邁出了重要一步,有助于解決社會救助制度的“碎片化”問題;在此基礎上,2020年9月,我國第一部社會救助法開始公開征求意見。

可見,經過70年發展演進,我國已逐步建立、完善了結構相對完整的社會政策體系,為廣大人民群眾應對工業社會的養老、失業、疾病、貧困等風險提供了保障。但目前的問題是我國以社會保險和社會救助為主要支柱的社會政策體系,主要是在20世紀90年代隨著國有企業改革不斷深入,在借鑒工業時代全球經驗基礎上伴隨國家社會政策責任的回歸而逐步建立的。即它從一開始就具有鮮明的服務于國有企業改革的應急特征和工業社會時代社會政策體系的烙印。然而,隨著數字經濟時代的來臨,這一體系也正在面臨著諸多挑戰,需要重新思考它的未來發展。

二、數字經濟時代對社會政策提出了新挑戰

近年來,在充分肯定中國社會政策70年偉大成就的同時,一些學者也開始思考社會政策所面臨的挑戰和下一步改革方向。中山大學岳經綸教授等認為,在少子化、老齡化、全球化等背景下,社會風險普遍存在,要緩解系統性社會風險,必須不斷創新和完善社會政策[1]岳經綸、范昕:《中國的兒童照顧政策體系:回顧、反思與重構》,《中國社會科學》2018年第9期。。他從老齡人口、家庭和兒童以及農民工等非正規就業群體等特殊社會福利群體的需要出發,討論了我國社會政策面臨的挑戰和應對建議[2]黃博函、岳經綸:《新中國社會政策70年的演進、成效與挑戰》,《社會工作》2019年第5期。。盡管類似的討論還有很多,如從人口社會結構變遷——特別是老齡化、城鎮化催生的社會服務挑戰一方面的討論,但對于經濟發展模式變遷以及經濟社會政策的融合則關注不多。特別是,隨著數字經濟時代來臨,經濟發展模式、社會風險和社會福利需求都將并且正在發生根本性變化。這促進我們必須重新思考社會福利和社會政策體系設計問題。下面我們將集中探討數字經濟時代對社會政策提出的新挑戰。

1.勞動力市場變化挑戰傳統社會政策的前提假設

我們知道,工業社會的生產方式形成了相對固定的社會形態,促進了產業工人標準化職業生涯的形成,與此同時,現代國家建立的行政和統計體系,可相對準確地核算全國范圍的就業總量、就業變動、企業總數量、納稅人群體和有義務參加社會保險的就業關系等要素,從而實現社會政策體系的有效運行[3]劉濤:《電子化時代的社會保障:新經濟與“去形態化福利”——以德國工業4.0為例》,《社會政策研究》2018年第2期。。恰如風險社會理論奠基者烏爾里奇·貝克(Ulrich Beck)指出的,“人們從工業時代的確定性和生活模式中解放了出來——正如他們在宗教改革期間從教會的束縛中‘解放’出來而進入社會一樣。由此所產生的震動構成了風險社會的另一面”[4]〔德〕烏爾里奇·貝克:《風險社會》,何博聞譯,譯林出版社1992年版,第9頁。。然而,進入數字經濟時代,人類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正在逐步擺脫工業社會的標準化模式,呈現出日趨多元化的趨勢,從而沖擊基于標準職業生涯和穩定雇傭關系的社會政策體系。

盡管目前學術界對數字經濟興起,特別人工智能相關技術應用,對就業數量的總體影響尚存爭議,但基本的共識是,它將會對勞動者的知識和技能提出更高的要求,低技能、程序性的就業崗位正在并將繼續被大幅替代,從而帶來結構性就業挑戰。據普華永道(Pricewaterhouse Coopers,PwC)的測算,盡管人工智能等相關技術的興起對于未來中國20年就業的總體影響是增加12%的工作崗位,但26%的現有工作崗位將被替代,高于英國等發達經濟體20%這一比例[5]普華永道2018年8月發布的《英國經濟展望報告》認為,人工智能及相關技術對英國未來20年就業的影響總體而言偏中性,并認為這一結論或可普遍適用于OECD中其它成熟經濟體。普華永道同年12月發布的《人工智能及相關技術對中國就業的凈影響報告》認為,人工智能及相關技術在未來20年將會替代26%的現有工作崗位,同時創造38%的新工作崗位,從而帶來12%的凈工作崗位增長;新增崗位將主要集中于在醫療衛生等服務業。參見PwC,What Will Be the Net Impact of AI and Related Technologies on Jobs in China?,https://www.pwc.com/gx/en/issues/artificial-intelligence/impact-of-ai-on-jobs-in-china.pdf.。這意味著,受教育程度低、技能低或技能陳舊的勞動者在進入勞動力市場時即受到排斥;同時,隨著知識和技能更新速度加快,曾在勞動力市場占據優勢地位的勞動者,也可能因未及時更新知識和技能而成為新的落后者并向下流動。

在就業發生結構性變化的同時,數字經濟時代的就業模式正在從工業時代“企業+員工”模式的穩定就業走向“平臺+個人”模式的靈活就業[1]李梅:《數智時代的零工經濟:不止于一場工作的革命》,《探索與爭鳴》2020年第7期。,或稱之為“新零工經濟”模式。這里的新零工經濟是指數字平臺支撐和支配的零工經濟,區別于前工業社會的零工經濟。這種就業模式的爆發,在創造就業機會的同時,也對勞動合同法和傳統上基于穩定雇傭關系的社會保險這一現代國家社會政策的主要支柱帶來了巨大挑戰。國家信息中心《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年度報告(2019)》顯示,2018年平臺經濟提供服務者人數約7500萬人,同比增長7.1%。還有研究表明,由于靈活就業者參加養老保險時通常選擇較低的繳費基數(當地社會平均工資的40%~60%),并且相對于“企業+員工”的穩定就業模式總繳費貢獻低4%,而兩種繳費模式的未來養老支出則相同;同時,受逆向選擇等因素影響,其醫療支出明顯高于強制參保的正式就業職工(有測算表明高約78%[2]封進、王貞、宋弘:《中國醫療保險體系中的自選擇與醫療費用——基于靈活就業人員參保行為的研究》,《金融研究》2018年第8期。)。這就形成了“平臺+個人”就業模式與“企業+員工”模式下社會保險負擔的不平等,或將激勵企業改變雇傭模式以節約社保繳費支出。隨著數字經濟時代靈活就業人群數量的快速增長,這將會對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基金的可持續和公平性提出重大挑戰。另外,“新零工經濟”模式下的“快遞小哥”等從業者都是職業“傷害”的高危群體,但其就業關系較為松散,在工傷保險的繳費責任承擔和工傷取證等方面都面臨諸多挑戰與問題。即便在延續了“企業+員工”模式的正規就業部分中,勞動者“積極地多次跳槽變成了常態”,而穩定在某一企業長期工作則變得稀有[3]〔日〕大內伸哉:《變化的雇傭環境與勞動法:如果穿越到2025年》,載福田雅樹、林秀彌、成原慧編著:《AI聯結的社會:人工智能網絡化時代的倫理與法律》,宋愛譯,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356頁。。這些數字經濟時代就業的新變化也正在從根本上動搖工業經濟時代以穩定雇傭關系為基礎、以企業和員工共同繳費為支撐的社會保險模式。因此,要實現有效的勞動保護和社會保險等相關政策的持續健康發展,需要從數字經濟時代就業的新特點出發,進行籌資模式和運營體系的重大創新[4]例如,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汪德華提出,改變社會保險以雇主為主要繳費人的制度設計,轉以增值稅等間接稅籌資建立覆蓋全民的國民養老計劃,用以實現收入再分配功能,而將強制儲蓄功能交給繳費的記賬式個人賬戶。參見汪德華:《零工經濟的社保難題與應對思路》,《探索與爭鳴》2020年第7期。。

2.平臺壟斷、數字鴻溝和不平等加劇的風險

數字經濟是以現代信息網絡為載體的,在網絡效應作用下,數字經濟呈現出明顯的“贏家通吃”特征。而平臺型企業的迅速崛起,是網絡效應的典型產物,也是數字經濟的一個重要特征。2017年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發布的《信息經濟報告2017:數字化、貿易和發展》指出,平臺作用凸顯是數字經濟的兩大特征之一[5]UNCTAD, Information Economy Report 2017:Digitalization,Trade and Development, New York and Geneva:United Nations,2017.。在網絡效應基礎上,數字經濟平臺依托其對流量入口和數據資源的掌控,迅速形成了巨大的影響力和財富聚集效應,其財富積累的速度遠遠超過工業經濟時代的制造業和能源巨頭。在2019年全球市值100強企業的前10位中,僅有3席為金融、健康和能源企業,其余7席均為依托數字技術的平臺型企業,包括中國的騰訊和阿里巴巴[1]PwC,“Global Top 100 companies by market capitalisation”,2019,https://www.pwc.com/gx/en/audit-services/publications/assets/global-top-100-companies-2019.pdf.,他們分別成立于2003 年和1999年,并在短短20年間成為中國市值最高的兩家企業。數字經濟時代的“造富傳奇”還體現為諸多超速成長的“獨角獸企業”。所謂“獨角獸企業”,是指那些在某一專業領域居于領先地位且估值超過10億美元的未上市公司。波士頓咨詢集團(BCG)等機構聯合發布的報告顯示:美國“獨角獸企業”從創立到估值達到10億美元平均需要7年,2年內成為“獨角獸企業”的比例約為9%;而中國“獨角獸企業”從創立到估值達到10億美元平均只需4年,2年內成為“獨角獸企業”的則占到46%[2]BCG、阿里研究院、百度發展研究中心、滴滴研究院:《解讀中國互聯網特色》,2017 年9 月,http://image-src.bcg.com/Images/BCG_China%20Internet%20Report_Sep%202017_CHN_tcm9-170392.pdf。。而在工業經濟時代,企業從創立到估值或市值達到10億美元往往需要數十年時間。這些平臺型企業給創始人和股東迅速創造了巨額財富,也加劇了社會不平等的風險。

此外,數字鴻溝還推高了收入不平等。隨著互聯網的商業化和普及,20世紀90年代后期,關于信息技術是否可能會導致新的不平等即“數字鴻溝”的問題已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最初關于“數字鴻溝”的討論,主要關注的是信息技術使用機會上的差異;進入21世紀以來,人們逐漸認識到,除了網絡覆蓋和信息設備購買等機會的差異外,更值得關注和影響巨大的是信息技術和互聯網使用技能差異帶來的“新數字鴻溝”[3]Van Dijk,J.A.G.M.,“The Evolution of the Digital Divide:The Digital Divide Turns to Inequality of Skills and Usage”,Bus,J.,Crompton,M.&Hildebrandt,M.(eds.), Digital Enlightenment Yearbook 2012,Amsterdam:IOS Press,2012,pp.57-75.;換言之,從信息經濟學的角度看,“數字鴻溝”具有多維性,除了信息可接入性這個一級“數字鴻溝”外,還有信息利用、欣賞和鑒別能力方面的二級“數字鴻溝”[4]許竹青、鄭風田、陳潔:《“數字鴻溝”還是“信息紅利”?信息的有效供給與農民的銷售價格——一個微觀角度的實證研究》,《經濟學(季刊)》2013年第12卷第4期。。

當然,進入數字經濟時代,信息獲取能力本身也成為勞動者的一項基本技能,更成為勞動力市場競爭力和社會分層的重要因素。不同群體獲得信息能力的差異,還加劇了收入的差距。有學者基于中國家庭動態跟蹤調查數據測算指出,上網對居民收入具有顯著影響,同時這種影響效應在東中部、西部地區呈依次遞減的趨勢;而對城鄉居民收入影響的分析則表明,互聯網使用對城市居民收入影響高達16%~20%,而對農村居民的收入影響并不顯著;互聯網使用對收入貢獻的城鄉差異的原因可能在于,農村網民在互聯網使用上存在信息接收能力和欣賞能力的不足[5]燕芝、李云仲、胡萬俊:《數字鴻溝還是信息紅利:信息化對城鄉收入回報率的差異研究》,《現代經濟探討》2017年第10期。。

博鰲亞洲論壇副理事長周小川在2019全球科技發展與治理國際論壇上表示,人工智能等相關技術會對就業造成重大影響,推動收入兩極分化,高端人才對社會的作用越來越強,而一般人的就業機會則面臨被機器取代的危險。后者即使找到新的比較優勢,可能也不是收入很高的工作,由此將造成收入分配差距的擴大[6]周小川:《公共政策應盡早應對AI 對就業及收入分配影響》,http://finance.sina.com.cn/hy/hyjz/2019-11-04/dociicezzrr7012848.shtml,2020年9月1日。。對發達經濟體和中國的宏觀層面的研究也都表明,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等對經濟發達地區的影響明顯高于經濟欠發達地區[7]Lam,P.L.,A.Shiu,“Economic Growth,Telecommunications Development and Productivity Growth of the Telecommunications Sector:Evidence Around the World”, Telecommunications Policy,2010,34(4),pp.185-199;Ward,M.R.,S.Zheng,“Mobile Telecommunications Serviceand Economic Growth:Evidence from China”, Telecommunications Policy,2016,40(2-3),pp.89-101.。這意味著數字經濟本身蘊含著地區間和群體間收入差距進一步擴大的風險。

“數字鴻溝”還給“數字”弱勢群體的日常生活帶來了挑戰。“數字鴻溝”不僅潛在地擴大了地區和群體間收入差距的風險,甚至還影響到數字經濟時代人的日常生活。隨著求職、購票、金融、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和商業服務越來越走向在線方式,那些缺乏數字應用技能的人群,在某種意義上正在弱化為新的“弱勢群體”。例如,在新冠疫情防控中,不使用智能手機、不知道“健康寶”為何物的老人在出行、購物中都遇到了很多麻煩。這一點已引起決策者的關注。

3.數字經濟挑戰國家再分配的經濟基礎

我們知道,社會政策的建立和發展,離不開國家財政資源的支持;特別是再分配政策,更是以國家財力作為運行基礎。因此,數字經濟與經濟全球化的疊加,對于民族國家的稅收制度和稅收征管也都帶來了新的挑戰。

在工業經濟時代,三次產業分工界限清晰,以廠商為中心的批量化流水線和大額交易為增值稅等流轉稅的設計和征收創造了有利條件。然而進入數字經濟時代,經濟主體小型化、靈活化,生產和消費融合化,協作分工分化、實時化,以及共享型經濟模式的快速興起等,給稅源、稅基、稅制和征管都帶來新的挑戰[1]張斌:《稅收政策的關切》,載信息社會50 人論壇主編:《互聯網經濟治理手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第160—176頁。。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倪紅日研究員將其總結為四個方面:第一,經營主體復雜多變,增加了稅務部門掌控納稅人的難度;第二,互聯網與傳統產業融合改變了有形商品生產和銷售模式,經營活動和形式復雜化、多元化,增加了稅務部門掌控稅基的難度;第三,常設機構和固定營業場所模糊不清,甚至可以不設立常設機構或固定經營場所而通過電子商務平臺直接向境外個人客戶提供商品或勞務,從而模糊了稅源發生地;第四,在稅源和價值創造地分離的情況下更難劃分利潤歸屬,從而帶來了國際貿易和經營活動中的合理征稅的困難[2]倪紅日:《經濟數字化、全球化與稅收制度》,《稅務研究》2016 年第4 期。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也特別關注了數字經濟發展中利潤征稅地與價值創造地及方式之間存在的不匹配現象。參見:UNCTAD, Digital Economy Report 2019-Value Creation and Capture:Implication for Developing Countries,NewYork:United Nations Publications,2019,pp.xix-xx.https://unctad.org/system/files/official-document/der2019_en.pdf,2020年9月20日。。這些都在挑戰我國以流轉稅作為主要稅源的國家財政可持續性,從而給通過社會政策進行再分配的范圍和強度的掌控帶來了新困難。

總之,數字經濟時代對源自工業經濟時代的社會政策體系提出了諸多挑戰,呼喚社會政策理念和體系的全面創新。我們要站在新的歷史時點,重新思考經濟增長與社會發展、經濟政策與社會政策之間的辯證關系,探索建立與數字經濟時代相適應的社會政策體系。這也是我們不得不將目光投向發展型社會政策的重要原因。

三、應對數字經濟時代挑戰:發展型社會政策從1.0到2.0

1.再思發展型社會政策1.0

事實上,20世紀后期,面對全球化和風險社會的壓力,社會政策的以社會公正為價值核心、以再分配為主要手段的傳統模式就已受到了挑戰。社會政策需要重建自己的合理性基礎。由此,發展型社會政策思想便應運而生。發展型社會政策的直接理論基礎是發展理論。在發展理論中,核心點是發展的內涵,然而人們對發展內涵的理解也是逐漸深化的。如美國學者沃斯在對過去60年發展理論特別是托達羅(Michael Todaro)經濟發展理論梳理的基礎上提出,發展是一個多維、融合經濟和社會發展等在內的綜合過程,它意味著全面的變化[1]〔美〕唐納德·E.沃斯:《國際發展理論的演變及其對發展的認識》,孫同全編譯,《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04 年第2期。。這一理論反映在政策思維上,就構成了經濟政策與社會政策具有內在聯系、二者應當協同考慮的基本認識。

汲取發展理論的營養后,發展型社會政策的理論和政策框架開始逐漸成型。20世紀90年代,在全球化背景下,歐盟各國失業率上升、社會排斥突出。對此,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提出了“積極的社會政策”(active socialpolicy),強調社會政策的重點應從為個體提供針對少數明確風險的保險,轉向投資于他們的能力和促進他們的勞動參與,并在這一理念下提出了投資兒童、支持父母平衡工作生活以促進其就業參與、為青壯年提供綜合的就業支持和激勵、促進老年人的經濟和社會參與等具體政策方案[2]OECD,Extending Opportunities:How Active Social Policies Can Benefit Us All,Paris:OECD Publishing,2005.。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教授梅志里(James Midgley)將其稱之為“發展型社會政策”[3]〔美〕安東尼·哈爾·梅志里:《發展型社會政策:理論和實踐》,載顧昕主編:《中國社會政策》,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對這兩種用語進行比較可知,“發展型社會政策”這一用語使其與發展理論的家族性聯系更加緊密,更顯示了社會政策與經濟政策協調整合、致力于發展的要義,顯然更具合理性。

發展型社會政策的基本理念,是在社會政策的設計中注入發展的維度,從而將社會政策視為對社會的投資。具體而言,在基本價值立場上,它在堅持社會政策的社會公正這一終極價值時,又加入了發展這一工具性價值的內容;在社會政策與經濟的關系上,它注重社會政策對于經濟發展的貢獻,強調二者的協調發展;在政策重點上,它特別關注對人力資本的投資,特別是對兒童教育和家庭的支持,鼓勵勞動人口進入勞動市場,并且注重通過社會建設、增進社會凝聚力來對社會進行投資;在政策設計的思維方式上,它一是強調對于社會問題的上游干預,以切斷社會問題發育的鏈條,重視中長期戰略,二是主張政策思維的動態性、立體性[4]張秀蘭、徐月賓:《中國發展型社會政策論綱》,載張秀蘭、徐月賓、梅志里編:《中國發展型社會政策論綱》,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社2007年版。。

以2007年張秀蘭等主編的《中國發展型社會政策論綱》出版為標志,發展型社會政策的理論和政策框架被介紹到中國,并引起了普遍關注,理論界、政策實務界對此進行了廣泛的討論,提出了許多睿見,一些建議也為政策設計所吸納。這一階段的討論,可稱之為發展型社會政策的1.0時期。

2.邁向發展型社會政策2.0

與發展型社會政策1.0一樣,今天我們提出的發展型社會政策2.0,是在新形勢下為回應數字經濟時代挑戰,對發展型社會政策1.0內容的拓展和豐富。發展型社會政策2.0的精髓在于它看重人的價值。它在發展型社會政策1.0注重對人力資本投資的思想脈絡上前進了一步,豐富了對人價值的肯定和支持。發展型社會政策2.0強調,人不僅是被動的受助對象,更重要的,他們是可以致力于發展的積極力量。即要通過助力每個人的能力成長,使其很好地承擔自己的社會角色,并成為致力于經濟社會發展的積極因子,從而實現人的發展和經濟社會發展的雙重目標。這一目標的邏輯展開,就是上游干預,投資兒童、注重教育,投資家庭,推進社區發展。所有這些政策,都是實現上述雙重目標的操作化手段。

這也是前文所述及挑戰的產生機理,即它們產生于一種新的結構及其功能;而面對這些挑戰,我們既有的結構和功能已難以應對。這就是我們提出發展型社會政策2.0的背景所在。我們知道,每一種挑戰所隱含的政策需求都需要一個政策組合來應對,而其中總有些政策處于關鍵位置。發展型社會政策2.0 就是對這些處于關鍵位置政策的思考。而從社會政策的操作層面來看,它將涉及資金籌集、上游干預、教育政策、家庭政策與社區發展等問題。

四、構建中國發展型社會政策2.0的基本思路

1.重建社會政策的經濟基礎:三次分配體系重構

數字經濟發展對基于穩定雇傭關系的社會保險體系籌資以及民族國家稅收制度和稅收征管的挑戰,意味著必須再審和重構三次收入分配體系。

按照厲以寧教授提出的三次收入分配理論,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第一次收入分配是通過市場機制按照效益進行分配;第二次收入分配是通過政府的稅收以及扶貧、社會保障等轉移支付機制按照兼顧效率和公平原則進行分配;第三次收入分配則是在道德力量作用下通過慈善捐贈等方式再一次進行的非強制性分配[1]厲以寧:《股份制與現代市場經濟》,江蘇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77頁。。對于二次分配中的稅收和社會保險籌資等問題,財稅方面的專家已有很多討論,如提出對大型互聯網企業開征“數字稅”(digital tax)[2]張春燕:《法國數字服務稅法案的出臺背景及影響分析》,《國際稅收》2020年第1期;全優:《OECD及各國對數字經濟稅收問題解決方案探討與展望》,《中國財政》2019年第18期。等。此處不再展開討論。

經過數十年持續快速的經濟增長,我們正在進入一個相對豐裕的社會,第三次分配有望在整個社會福利體系中扮演更為重要的角色。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重視發揮第三次分配作用,發展慈善等社會公益事業”。這是中央首次明確將慈善公益事業作為第三次分配的主要方式納入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3]賈曉九:《重視發揮第三次分配作用 推動慈善事業邁上新臺階》,《中國社會報》,2019年11月25日。。

與此同時,隨著數字經濟的興起,融合和創新三次分配的“新藍海”正在誕生。其中,共享經濟和基于電商平臺的“交易捐”就是兩個范例。共享經濟是基于互聯網等現代技術,以使用權分享為主要特征,整合海量、分散化資源,滿足多樣化需求的經濟活動[4]國家信息中心分享經濟研究中心:《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報告(2020)》,2020 年3 月,第5 頁。http://www.sic.gov.cn/archiver/SIC/UpFile/Files/Default/20200831152530623864.pptx,2020年9月10日。。2019年我國共享經濟市場交易規模達到32,828億元,同比增長11.6%,共享經濟參與者約8億人,其中服務提供者約7,800萬,均保持增長態勢[5]國家信息中心分享經濟研究中心:《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報告(2020)》,2020 年3 月,第6—8 頁。http://www.sic.gov.cn/archiver/SIC/UpFile/Files/Default/20200831152530623864.pptx,2020年9月10日。。共享經濟通過使用權的分享,打破了傳統上三次分配的界限,增進了社會福利。而“交易捐”則是一種數字經濟時代創新的捐贈模式,它將捐贈植入電子商務平臺的市場交易之中,慈善捐贈與市場交易同步自動完成,使慈善捐贈從第三次分配進入準第一次分配。這些新型分配模式的“胚芽”值得予以特別的關注。

2.建立落實上游干預的政策機制

數字經濟的諸多挑戰,要求我們再次強調發展型社會政策所主張的上游干預。而上游干預在兩個方面體現了其發展的內涵。第一,重視人的能力提升。發展型社會政策重視投資兒童,注重人力資本投資,體現了它強調人的責任、重視發展人的能力,從而促進了社會良性發展的基本理念。這是把人看作是具有能動性的責任主體,是現代社會對人的一種基本預設。第二,降低政策成本以利于發展。發展型社會政策主張對社會問題進行上游干預,切斷社會問題惡化的鏈條,盡量降低損失的發生。這是投入少、收益大的最佳方法。例如,在數字經濟時代,就業是民生的最大挑戰,而最為有效的上游干預方法就是投資教育,使未來的勞動者具有面向數字時代所必需的就業能力,這是治本之策。因此,發展型社會政策2.0特別強調上游干預。這是避免未來處于被動地位的政策選擇,也是政治智慧的集中表現。

落實上游干預,重在建立長效機制。實際上,我國具有實施上游干預的優勢,即有進行長時段規劃的傳統,這些規劃都會對未來可能出現的社會問題進行預判并提出目標和策略。這里的問題主要是規劃的落實。具體地說,落實的障礙在于兩端:政策短期目標與中長期目標的協調與考核制度的誤導。例如我國經濟社會快速轉型,需處理的問題大量涌現,致使對尚未呈現嚴重后果的社會問題進行上游干預的要求在行政部門的議程清單中難以排在前列;機關、干部以年度為主的考核制度,有時會使規劃中的上游干預目標落空。因此,需要完善落實中長期規劃實施的有效機制,從規劃目標、操作化要求、政策工具,到相應的監管制度,要形成體系,以使上游干預落在實處。

3.教育:拓展人力資本投資的內涵

投資人力資本,是發展型社會政策的一貫主張。特別是在數字經濟時代就業挑戰異常嚴峻的情況下,人力資本投資顯得越發重要。故此,發展型社會政策2.0強調要以更大的力度和更具操作性的舉措,豐富投資人力資本。

(1)將教育公平提升為國家優先性戰略目標。為了落實對人力資本的投資,使人口適應數字經濟時代就業的挑戰,發展型社會政策2.0要將教育公平提升為國家的優先性戰略目標。發展型社會政策的價值基石——社會公平,以及它注重對人力資本投資的一貫主張,都內在地包含著教育公平的因子;而發展型社會政策2.0特別強調教育公平的優先性,一是基于教育公平的內在屬性,二是基于數字經濟的挑戰。

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基石,是實現社會公平的重要途徑,也是社會體現機會公平最為基本的方面[1]李培林:《我國改革以來社會平等與公正的變化》,《東岳論叢》2020年第9期。。從根本上說,教育公平應當優先于其他領域的社會公平而得到發展[2]劉精明等:《教育公平與社會階層》,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1—12頁;褚宏啟:《新時代需要什么樣的教育公平:研究問題域與政策工具箱》,《教育研究》2020年第2期。。教育公平的核心是保障公民享有平等受教育的權利,公平地享受公共教育資源,在教育過程中被平等對待[3]辜勝阻:《引領第四次工業革命 亟須打造教育升級版》,《教育研究》2020年第5期。。

而在數字經濟時代,教育公平的重要性更加凸顯,迫切需要在政策層面提升它的位階,加大它的實施力度。這是因為:第一,數字經濟時代教育公平的缺失將會導致更嚴重的社會不公平。數字經濟的一個顯著特征是就業風險與財富分配的長尾效應雙重因素帶來的收入極化趨勢。此二者的疊加不僅使處境不利者規模巨大,也會導致他們的處境進一步惡化。因此,數字經濟時代對社會公平提出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而教育公平則是扭轉這一趨勢的重要手段。它通過提升勞動者進入勞動力市場的能力,從根本上幫助其獲得就業機會。第二,我國的國情會使民眾對教育公平更敏感。我國幅員遼闊,數十年來的高速發展,使得區域差別、城鄉差別、居民收入差別明顯,發展不平衡突出。這就更需要實現教育公平,落實“努力讓每個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的目標,通過提高不發達地區人口的人力資本來提升他們參與經濟活動的能力。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的2035 年我國基本實現現代化遠景目標,就包括“人民平等發展權得到充分保障”,而教育公平就是平等發展權的重要內容。

有鑒于此,我們主張將教育公平提升為國家優先性戰略目標,使之在政策位階上居于優勢地位,發揮其對教育領域具體政策的統領作用。如在制定具體政策時,使之成為前置性的價值基礎,從而大大增強政策資源的動員能力。這樣,許多研究者所論及的實踐優質教育公平,實施平等性公平、補償性公平、差異性公平,以及教育經費合理分配、生均經費均衡等問題的解決力度就會得到提升,教育領域發展不平衡問題更有望得到有效解決。

(2)重審教育政策,使現代教育能培養出適合數字經濟時代需要的勞動者。未來的數字經濟社會對勞動者的要求是什么呢?研究者們提出了不少看法。《工業4.0開啟未來工業的新模式、新策略和新思維》的作者阿爾馮斯·波特霍夫等提出,他們應當具有靈活度、抽象能力、解決問題等多種能力[1]〔德〕阿爾馮斯·波特霍夫、恩斯特·安德雷亞斯·哈特曼:《工業4.0 開啟未來工業的新模式、新策略和新思維》(實踐版),機械工業出版社2015年版,第36頁。。還有的國際組織提出了更具體的內容[2]2016年世界經濟論壇發布了題為《未來工作》的報告,羅列了人未來應具備的十大能力,即復雜問題解決能力、批判性思維能力、創造力、人員管理能力、與他人協作能力、情商力、判斷力和決策力、服務導向能力、談判力、認知靈活力。Schwab,K.,The Fourth Industrial Revolution:What it Means How to Respond,https://www.weforum.org/videos/the-fourthindustrial-revolution/.。更簡潔的觀點認為,未來社會的就業特點要求勞動者有更高的靈活性和快速技術學習的能力,即具有創造性智慧(creative intelligence)和社交智能(social intelligence)[3]胡偉強:《人工智能時代的就業問題及應對》,《中國社會科學報》,2020年8月10日。http://news.cssn.cn/zx/bwyc/202008/t20200810_5167568.shtml。。以此要求來審視,我們的教育體系的確需要實現向適應數字經濟時代需要的轉型。例如:在宏觀層面上,如何構建普通教育、職業技術教育、繼續教育三大體系之間相互鏈接、認可多種學習成果的終身學習“立交橋”;在學校教育方面,我們的課程體系、學生評價體系、教學方式方法、學校管理體系等如何適應數字經濟時代的要求等,都需要在認真審視后,實現必要的轉型;在職業教育方面,則更需要大力提升它面向數字時代支持就業的作用。國務院于2019年1月發布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經過5—10年的努力,實現職業教育“由參照普通教育辦學模式向企業社會參與、專業特色鮮明的類型教育轉變”。職業教育由一種教育層次提升為一種教育類型,是適應產業發展對人才需求的可喜變化,當然在具體實現機制上仍需探索。

4.發展型家庭政策2.0:支持就業政策體系化與發展家庭社會工作

發展型家庭政策是發展型社會政策重要的組成部分。發展型家庭政策認為,每一個家庭都是需要幫助的。它強調的是,通過支持家庭的政策,使家庭很好地發揮自己的功能,從而使家庭成員更好地參與經濟社會活動,從而有利于發展[4]張秀蘭、徐月賓:《建構中國的發展型家庭政策》,《中國社會科學》,2003年第6期。。在此基礎上,發展型家庭政策2.0認為,面對數字經濟時代的挑戰,幫助和支持家庭的力度還需要加大。對此,我們的主張如下:

(1)將支持家庭發展確定為基本國策。家庭是社會生活的基本單位,是人類生活中最主要、最普遍的具有親密關系特征的社會組織。家庭一般具有生物功能、經濟功能、撫養和贍養功能、教育功能、社會化功能、修養和精神滿足功能等。在當代風險社會里,家庭重要性的凸顯,使“家庭政策就是社會政策(family policy is nothing less than social policy)”[5]Alva Myrdal,Nation and Family,Cambridge,MA:MIT Pres,1968.轉引自:Shirley Zimmerman,Understanding Family Policy:Theories and Application,2nd edition,Thousand Oaks,CA:Sage Publications,1995,p.13。這一判斷極具合理性。而在數字經濟時代,家庭不但在整個國家福利體系中被賦予養老撫幼、教育等諸多重要功能,事實上還扮演著托底的重要角色;由于就業風險的高發性,家庭更成為個人生活的“安全基地”[6]“安全基地”一語出自英國著名心理學家約翰·鮑爾比(John Bowlby)。作者認為,父母能夠為孩子提供一個安全基地。“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個安全基地和軍事基地的作用是類似的”,“因為只有當基地存在、長官還能發號施令時,遠征軍才會感到自信,才敢進軍與冒險”。參見〔英〕鮑爾比:《安全基地:依戀關系的起源》,余萍、劉若楠譯,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7年版,第13頁。。

故此,發展型社會政策2.0 秉持著支持家庭的一貫立場,并倡導將支持家庭發展確定為基本國策。基本國策是一種高位階的政策,是國家基于基本國情制定的某類具有全局性、長期性、戰略性意義的系統對策,它的要求應當體現在國家規劃的發展目標、相應的資源配置、干部的考核內容以及各部門協調等方面[1]對于基本國策的實然和應然標準、實施機制的討論,可參見蘇楊、尹德挺:《我國基本國策的實施機制:面臨問題及政策建議》,《改革》2008年第2期。。在這方面,彭希哲等提出過極具建設性的意見,即建議“以整體性治理(holistic governance)的理念來重構我國的家庭政策體系,具體而言,要以家庭的視角協調政府各部門、城鄉各地區以及各行動主體的資源,統籌不同社會系統的作用,以設計家庭政策體系,并在政策實施的過程中,充分考慮和評估其對家庭所產生的影響”[2]彭希哲、胡湛:《當代中國家庭變遷與家庭政策重構》,《中國社會科學》2015年第12期。。我們也在2016年進一步提出將家庭視角納入公共政策、將支持家庭發展確定為基本國策的主張[3]徐曉新、張秀蘭:《將家庭視角納入公共政策——基于流動兒童義務教育政策演進的分析》,《中國社會科學》2016年第6期。。

鑒于數字經濟時代風險的多發性,家庭作為人們生活安全基地的功能也越來越重要,因此我們呼吁,將支持家庭發展確定為基本國策,以整體性治理理念構建完善家庭政策體系,使家庭能很好地發揮其支持兒童健康成長,支持人力資本投資,支持家庭成員的工作流動和再學習、再就業等功能,以使人們更好地應對數字經濟時代的各種風險。

(2)向家庭提供就業支持:支持就業政策體系化。由于數字經濟對就業挑戰巨大。因此,圍繞就業向家庭提供支持就成了家庭政策的重要內容。為了排除家庭成員參與勞動力市場的障礙,需要支持家庭成員就業政策體系化(以下簡稱支持就業政策體系化)。具體地說:家庭勞動力就業障礙多種多樣是我們主張支持就業政策體系化的根本依據,而數字經濟時代就業挑戰的嚴峻是我們認為事不宜遲的理由。這就需要我們針對不同障礙提供相應的支持性舉措,做到精準有效。例如,老年人照料、兒童撫育、殘疾人照料等,都是勞動力進入市場的障礙。對此,我們提倡要大力發展社會化的為老、托幼和助殘等社會事業,以幫助家庭成員平衡工作與家庭責任,化解就業矛盾。

(3)發展家庭社會工作。數字經濟時代的種種挑戰,最終會傳遞到家庭,增加家庭壓力。例如,數字技術普及在減少了工作場所空間限制的同時,也模糊了工作和生活的界限,使工作壓力更容易滲透到家庭生活,從而影響勞動者的休閑以及對家人的照顧。也就是說,一方面這些壓力使家庭功能的發揮面臨挑戰。另一方面,個體化趨勢與網絡社會交往特點的疊加,使得家庭成員精神交流弱化,家人間精神疏離的現象多發,也對家庭功能的發揮起到負向作用。因此,需要發展家庭社會工作。那么什么是家庭社會工作?

家庭社會工作是以家庭為本的社會工作介入,即針對面臨逆境、需要幫助的家庭,動員社會及家庭資源,以增能的方式,促進家庭正常運轉及發展的社會福利與服務,也是一種強化家庭功能、提高家庭生活質量的社會服務。盡管我國的家庭社會工作服務還處于起步階段,但數字經濟時代家庭壓力的增大,更要求我們加快發展這一服務,而且家庭社會工作點對點的精準服務優勢,與數字經濟時代家庭服務需求多樣化的特點相契合。可以這么說,積極發展家庭社會工作服務,支持家庭,提升家庭應對風險的能力,是發展型社會政策2.0的重要內容。

5.投資于社區:把社區打造成支持居民應對壓力、開展經濟活動的堅實基地

由于社區是公共服務、社會福利遞送的最后一公里。因此,社區服務也因其可及性而成為滿足民眾需求、保障和改善民生的發力點。我們知道,社區的福利遞送本身也是構建社會凝聚力的有效途徑,社區服務又具有營造社區認同、促進社區整合的重要作用,因此社區整合也是發展型社會政策十分關注的問題。具體而言,社區與個人、家庭并列,都是發展型社會政策的工作目標。今天面對數字經濟時代的諸多挑戰,發展型社會政策2.0主張投資于社區,拓展社區服務,通過社區服務,使社區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成為支持居民應對壓力、進行經濟活動的堅實基地。

(1)社區服務:支持就業的基地。在發展型社會政策的視野里,社區服務可以對發展做出貢獻。例如:社區可以通過服務于工作、家庭責任難以平衡的人群,幫助他們掃除就業障礙,支持他們參與經濟社會活動,從而作用于發展。而從老齡化的角度看,社區為老服務更需要加速發展,加大支持力度。到2022年左右,我國65歲及以上人口將占到總人口的14%;到2050年,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將達3.8億,占總人口比例近30%;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將接近5億,占總人口比例超三分之一[1]中國發展基金會:《中國發展報告2020:中國人口老齡化的發展趨勢和政策》,http://www.china-cer.com.cn/guwen/202006276117.htm。。老齡社會是需要大量照料服務的社會,因此,社區為老服務應已在養老事業中居于越來越重要的地位。

此外,在發展型社會政策2.0的框架中,社區服務因屬于“家門口的服務”,在支持就業方面也可以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它是“支持就業政策體系”中的一個重要構成部分。因此,我們主張,提升社區服務的社會政治意義,將社區服務納入支持就業政策體系之中,對社區服務給予更多的政策支持,將社區服務打造成支持就業的堅實后盾。

(2)“宅經濟”、生產生活方式社區化為社區發展帶來新機遇。值得注意的是,數字經濟時代出現的“宅經濟”催生了未來生產生活方式社區化的趨勢,這也為發展型社會政策2.0提供了新的機遇。

“宅經濟”是隨著數字經濟發展出現的新的經濟現象。“宅經濟”的提法起源于日本的“御宅族”,主要是指“以電子商務、在線娛樂、游戲等為代表的網上經濟以及產業鏈上的關聯行業”[2]李文明、呂福玉:《“宅經濟”的發展狀況與引導策略》,《學術交流》2014年第11期。。在我國,“宅經濟”是指在互聯網等信息技術的支持下,居民在住宅中參與產品或服務的價值創造活動,或者是居民在住宅中完成商品或服務交易相關的經濟活動[3]李曉華:《宅經濟:內涵、演進與驅動因素》,《企業經濟》2020年第5期。。“宅經濟”涉及人群規模和潛力之大是超出想象的。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遠程辦公人數只有約530萬人,而2020年新春復工期間,共計超過3億用戶使用遠程辦公應用[4]艾媒:《2020 年中國新春遠程辦公行業熱點專題報告》,https://report.iimedia.cn/repo1-0/38999.html,2020 年10 月1日。。從這個角度看,生產生活方式社區化為發展型社會政策2.0的社區服務、社區社會資本開辟了新的空間。發展型社會政策一向認為,社會目標和經濟目標并不是沖突的,而是可以結合起來的。“宅經濟”引起的生產生活方式社區化,將對我們的社會結構和資源配置帶來深刻變化,從而促進社區服務的發展和社區凝聚力的形成。具體地說:一是服務需求增加。即在他們因生產、生活在社區而產生的服務需求中,一大部分是社區可以解決的。因此,這將為社區服務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二是服務資源的豐富。即這一群體還可以為社區提供服務資源,如信息、觀念、社會網絡等等。而社區凝聚力、社區認同也會伴隨社區服務的開展而逐漸形成。總之,發展型社會政策2.0主張抓住這一大好機遇,大力支持社區服務的新發展,助力開辟社區建設的新局面。

需要強調的是,這里的社區服務的意義超過了服務本身。這是因為,社會福利從來都是形成社會認同的重要載體。故此,通過社區服務,尤其是通過利用生產生活方式社區化的機遇形成社區凝聚力,構建社區認同,積累社區的社會資本,無疑將會對社區建設和社會建設做出切實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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