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戲曲抄本修復案例分析

孔令云

1951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頒發了《關于戲曲改革工作的報告》，其中一項重要內容是搜集、發掘、保存、整理戲曲藝術遺產。1956年，在甘肅省第一次劇團團長會議上，發掘、搜集戲曲藝術遺產工作作為戲曲劇團的一項任務被確定下來。此后，甘肅省流行劇目修改審定委員會、戲曲藝術研究會等單位，在全省范圍內搜集、抄錄、收購，或者以藝人捐贈的方式收集了各類劇種傳統劇目抄本。其中有不少是甘肅特有劇目和已經在舞臺失傳的劇目[1]106。這些劇本的收集、整理為中國地方戲曲文獻學研究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一、甘肅清末民初戲曲劇本概況

近年來，戲劇文獻文物的不斷發現為研究中國戲劇史提供了新的物證，自1956年開始，甘肅省文化藝術研究所從民間收集了一大批清末民初的戲曲抄本[2]38。這些戲曲手抄本大多由民間藝人根據口述抄錄，抄寫格式不規范，文字頂著紙張的上下兩端書寫，未留出天頭地腳；用紙質量差，以麻紙、毛邊紙居多；裝幀形式不規范，多為毛裝，用線繩隨意固定，封面多用報紙等物。經過上百年的流傳這批手抄本存在不同程度的老化、絮化、霉變、污染、破損等現象，有些劇本各種現象集中出現，情況復雜，修復難度非常大。在修復時，需要針對每本書的情況對癥下藥，制訂不同的修復方法。

二、修復方案

三、修復步驟

1.建立修復檔案。修復檔案是古籍修復工作實施的依據，因此需要認真、客觀、詳細地記錄，不能遺漏任何細節。記錄內容大致包括待修復書籍的書名、版本、冊數、葉數、書的尺寸、裝幀形式、破損情況、修復要求、修復方案等等。同時，還要為待修復的古籍拍攝書影，記錄它的原始狀態，一般需要拍攝天頭、地腳、書口、書背、封面、封底，書葉中有代表性的破損位置，或者特殊的破損情況也需要拍攝記錄。書影的拍攝要貫穿整個修復流程，修復中、修復后同樣需要拍攝影像記入檔案。

2.標注書葉、拆書。原書葉沒有葉碼標注，用鉛筆在書葉背面右下角標出順序，以便修復后排序裝訂。剪斷訂線，取下書皮，分開書葉。本次修復的劇本粘黏程度較輕，均用干揭法分離書葉、書皮。

3.書葉去污。有一部分書葉過臟，需要去污后再進行修復。根據書葉的污染情況，去污方法也有所不同。本次修復中使用到了水洇法、水沖法等幾種去污方法。

4.配紙。遵循“寧淺勿深、寧薄勿厚”的原則，根據每本書的紙張質地、柔韌性、顏色深淺、厚薄程度為其配上最合適的修復用紙。本次劇本修復選用的是傳統的手工皮紙、麻紙等。只有做到配紙的準確無誤，才能達到“修舊如舊”的效果，同時延長書籍的壽命。

5.修補書葉、書皮。按照“先補中心再補邊”“先補大洞再補小眼”的順序，先補口溜口，然后修補書葉的破洞。本次劇本修復中對部分書葉、書皮還采用了挖鑲等修復方法。

6.平整書葉。修補過的書葉不平整，需要噴水壓平，噴了水的書葉用吸水紙隔開，放在壓書板上，用壓書機壓平。

7.折葉、順葉、齊葉。將壓平后的書葉按照原書葉的折縫對折，折葉后把整本書按照書葉順序檢查兩遍，避免亂葉、倒葉。再用裁刀或者剪刀將修補后的書葉邊緣修剪整齊，操作時注意不要傷到原書葉。

其中，ZMS0為M側系統的零序阻抗。如果系統的零序阻抗角為φ0，則正方向故障時，零序電壓滯后于零序電流（180°-φ0）。且該角度只與系統側的零序阻抗角有關，而與過渡電阻無關。故零序保護方向判別不受過渡電阻影響。另外由于線路零序阻抗比正序阻抗大，過渡電阻對零序電流產生的影響較小[3-4]。

8.錘平、壓實。書葉修補過的地方會比其他地方厚，需要用平面小錘將凸出的地方錘平，錘平時墊以紙張，同時不要用力過猛，以免損傷書葉。將整理好的書葉按冊墩齊，放入夾板內，用壓平機壓平壓實。

9.齊欄、訂紙捻。按照書口下方的欄線或者書口下腳將書葉對齊。確定好眼位，在墩齊的書葉上打眼，并用柔韌性好拉力強的麻紙或者皮紙制作的紙捻將書葉固定。

10.包角、裝書皮、訂線、貼簽。包角多用于鑲襯和接書腦的書籍，用來掩飾接縫，使其外觀美觀。材料一般選用綾、絹等較薄的絲織品，托一層薄宣紙繃平。選用顏色合適的托裱過的皮紙或者麻紙作為書冊的前后書皮，確定好訂線的位置并打眼，用粗細合適的米色絲線訂線。最后在書簽的四周點上幾點稀糨糊，將書簽粘貼在書籍正面左上角合適的位置。

四、修復案例

1.《清素庵》劇本。秦腔傳統本戲《清素庵》共一冊，32葉，20.5*21.3cm，四眼線裝，手工混料皮紙，書葉厚度0.03mm上下，前后無護葉，無書簽，無標序簽；前后各用半面報紙作為書皮，書葉污漬嚴重，書口有污漬，且有蠟油污染，導致書口發硬、粘黏。

（1）修復預案。選用薄皮紙溜口，顏色相近的皮紙修補破損書葉，對有污漬的書葉適量噴水，用吸水紙吸附污漬。原書用報紙作為書皮，且有破損及缺失，現用藍色書皮紙為其重新制作書皮，并增加護葉。修復后的書冊用毛裝的形式進行裝幀。

（2）修復要點———書口去污。《清素庵》書口粘有蠟油，又厚又硬，推測可能是老藝人們為了防止劇本經常翻閱，造成書口斷裂，故意將蠟油滴在書口，對其加以保護，也有可能是經常在蠟燭下閱讀劇本，蠟油滴到劇本上留下的痕跡。無論當時是何種原因，目前蠟油已經導致書葉過厚過硬且有粘黏的現象，因此必須將蠟油去除。蠟不溶于水，但是遇到高溫會熔化，因此選擇用電烙鐵（電熨斗）加溫的方法去除蠟油。將書葉上下各墊一層吸水紙，用電烙鐵隔著吸水紙給蠟油加溫，蠟油熔化，被吸水紙吸附。此過程要不斷更換吸水紙，重復多次，直到吸水紙上看不到明顯蠟油痕跡為止。需要注意的是，操作時，書葉上下都要墊上吸水紙，加熱一次要調整一下吸水紙位置，并及時換吸水紙，以便更好地吸附蠟油，同時注意控制好溫度，以免燙傷書葉。

圖1 去除書口蠟油

2.《傳信》等劇本。《傳信》等劇本一冊共66葉，22.5*25.5cm，六眼線裝，手工混料皮紙，書葉厚度0.09mm上下，前后無護葉，無前后書皮，無書簽，無標序簽；整書老化、磨損；書口斷裂、絮化嚴重；書角卷曲；書葉殘缺、破損、污漬嚴重。其中第1葉天頭處貼有戲名；第13葉折葉中有夾葉，為信箋一葉；第16葉折葉中有夾葉一葉，上書戲名；第38葉折葉中夾半葉破損書葉。

圖2 《傳信》等劇本破損情況

（1）修復預案。本書書葉污漬較重，考慮到書葉上點校的紅色筆跡遇水會洇染，因此不清洗書葉，而是在修復過程中適量噴水，并用吸水紙迅速覆蓋吸水，以達到適當的去污效果。選用薄皮紙溜口，顏色相近的皮紙修補破損書葉，完成修復流程，將書葉中的夾葉放回原處，為本書加護葉，以“金鑲玉”形式裝訂。

（2）修復要點——書口斷裂破損書葉的修復。由于本書破損嚴重，大部分書口斷裂且有殘缺，修復時如何確定書口缺損大小，這就需要先挑選出一張相對完整的書葉，平鋪在補書板上，沿著書葉四周用鉛筆和直尺在補書板上劃出一個框，作為修補書葉的依據。修復書口斷裂且殘缺的書葉時，將書葉邊緣與補書板上的標線對齊，再將書口兩側的欄線對直，對齊書葉后，先將書口補破，再溜口。

（3）裝幀形式——“金鑲玉”。“金鑲玉”也稱“惜古襯”，意思就是保護古籍的鑲襯法；又叫“袍套裝”，意為這種鑲襯過的書，紙葉大而書葉小，像古人穿的長袍、短套一樣。因其襯紙為白色，書葉為黃色，美其名曰“金鑲玉”。用“金鑲玉”方式裝幀的古籍，天頭、地腳、書腦三面都有襯紙，書葉在這樣的保護下不易損壞，形式上也更整齊美觀[3]187。這是利用“整舊如新”的方法修復古籍。相較于“整舊如舊”的修復方法，它能更好地保護書葉天頭地腳上的文字，能增加老化、絮化書葉的強度和韌性，更有效地延長其保存時間。本書大部分書葉老化、破損、絮化嚴重，且劇本抄寫時天頭地腳余幅很窄，因此修復后采用“金鑲玉”的形式進行裝幀最為合適。

將壓平的襯紙裁剪好，取出修復好的書葉，在襯紙上扎眼定位；再按一張襯紙、一張書葉的順序將書葉全部鋪在襯紙上；在書葉背面書腦處點糨糊固定襯紙；自上而下，依次將書葉地腳外襯紙余幅折回，襯紙邊緣和書葉地腳對齊，天頭外襯紙余幅同樣處理，再將書腦外襯紙余幅二分之一處剪斷，剪口與折回的紙邊對齊，將書腦外襯紙余幅折回。書葉字面向外連同襯紙一起對折，墩齊書口，齊欄，加護葉，在書葉和襯紙上分別打眼，用紙捻固定，裁切，包角，上書皮，訂線，完成裝訂。

圖3 “金鑲玉”

3.《晉惠帝在位左班》劇本。《晉惠帝在位左班》共一冊16葉，23.5*24.2cm，四眼線裝，手工混料皮紙，書葉厚度0.10mm上下，前后無護葉，無書簽，無標序簽，書皮前后各一。書葉污染嚴重，絮化、破損。書口破損嚴重，有缺失。書腳卷曲、破損。書背破損嚴重。

圖4 《晉惠帝在位左班》劇本破損情況

（1）修復預案。由于本書污漬嚴重，因此先對書葉進行清洗，然后進入修復程序，清洗過后的書葉選用薄皮紙溜口，顏色相近的皮紙修補破損書葉。本書原書前后單層書皮，且每葉書皮兩面均有文字，因此對該書皮采取挖鑲手法修復，將原書皮作為內葉，同時增加護葉，重新制作書皮，并用“金鑲玉”方式裝訂成冊。

（2）修復要點———清洗書葉。清洗書葉前要做字跡洇水性檢測，用手指蘸取清水滴在字跡濃墨重色處，再以吸水紙覆蓋在被潤濕的字跡上，用手指按壓后，觀察吸水紙上是否沾有墨、色，如果有墨、色沾到吸水紙上，則判斷該字跡容易跑墨、暈色[4]183。確定字跡不會洇染后清洗書葉。清洗書葉污漬一般采取熱水清洗法，本書清洗時先取幾葉書葉錯落排列在漏盤上，在書葉上鋪上一層紗，用熱水隔紗沖洗書葉，臟水會從漏盤的漏洞流下，反復沖洗書葉直至清水流下即可。清洗后的書葉用半干的毛巾吸水，再用白色吸水紙吸水，然后將書葉攤開，蓋上吸水紙，晾干。

需要注意的是，沖洗時書葉上一定要蓋上一層紗，同時水流要控制好，不能太大，以免將書葉沖破。晾干過程中可以更換幾次吸水紙。

圖5 清洗書葉

（3）修復要點——“挖鑲”。“挖鑲”是書畫裝裱方法的一種，先將畫芯和鑲料按照同樣的厚度托好，上墻繃平，在鑲料的適當位置按照畫芯的形狀和面積挖下一塊，再把畫芯嵌在鑲料上[5]345。在古籍修復中有一種綜合了“挖鑲”和襯紙的技術方法叫“挖襯”。挖襯多用在手稿、信札、小張金石拓片或鈔票等不規則的散葉裝訂上，先把書葉（散葉）粘貼在折成筒子葉的紙上，再在筒子葉中間襯紙，為了使訂好的書平整，就要在襯紙上按照書葉等紙張的形狀挖下一塊紙，以保證書葉的平整。由于本書原來的單層書皮正反都有文字，為了更好地保留原始信息，我們決定改“挖襯”為“挖鑲”處理，且將原書皮改為內葉，并為本書重新制作書皮。

前后書皮修補完成后，噴水壓平，裁齊，然后比照書皮大小，將折成筒子葉的襯紙長寬各減去兩到三毫米，在襯紙上挖出紙框，用糨糊將書皮正反面同時嵌在紙框上，將紙框拉平，墊上吸水紙用棕刷刷平。

圖6 挖鑲的書葉

五、結語

根據每本古籍的實際情況制訂不同的修復方案，采取不同的修復方法，使其達到最好的修復效果，是修復工作的重點、難點，掌握傳統的修復方法的同時，不斷探索和發現更好的修復手段是每個修復人員努力的方向。這些手抄劇本經過修復得到治理性保護，珍貴的戲曲文獻資料壽命得到了延長，這對我國戲曲研究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修復后的戲曲抄本將為我國地方戲曲研究發揮它的“文物性、資料性、藝術性”價值。